鉴花烟月_分节阅读12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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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这……穆非是要被送进宫中去了?这是什么回事?”

    他们七嘴八舌解释起来。

    我松口气,容珩似乎一直在看我,他漆黑的瞳仁静如潭深如潭,一瞬间我有个错觉:他清清楚楚地了解我刚才的所思所想。而他也因为这了解,才会如此黯然神伤。

    虽然他一直是微笑着的。

    看着这样的容珩,那种极奇异的熟悉感又冒上来。

    ……

    周围突然静下来,回过神我才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原来那苍白而惊慌的声音是我低喊出来的:“……阿玉,你……我……”

    我站在这偏厅之中,一时恍惚得如梦游。

    目光茫茫扫过去,全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窗纸上的阳光跳跃着,外面幽禽自在啼鸣,声音清脆而欢悦。

    远处有箫鼓歌吹,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作最后的演练。

    婚礼……

    十年前宋言之的那场婚礼,那个婚礼上哭闹着要嫁给大将军的倔强孩子哪儿去了?

    我是谁?我在我的真实里还是在我的梦中?

    窗外一树梅花已开到极致,十年前曾有一个小孩曾折过一枝,笑嘻嘻递给他新拜的老师。

    那个老师当年十八岁,衣衫都雅,年少高位,笑得春风般,风华无限。

    十年,小孩渐渐长大;绿竹环绕的书斋里,白衣如雪的少年自书中悄然抬头,看着他的老师。

    偷偷出神。

    那人意态潇洒,于乌木书案前一目十行地批着公文,却突然抬头,似笑非笑:“简非,我是不是很好看?你看我很久了。”

    很久了吗?

    流水十年,花开花落,弹指惊春梦。

    如果没有倦勤斋,没有后来出现的阿玉,没有他的执着与步步紧逼……

    书斋里静美的时光,那样的日子似乎可以持续二十年三十年直至永远。

    “你只是不想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得去承担不想承担的一切,责任,义务,以及……情爱。”

    想起容珩昨夜的话,头似乎更昏了,只觉得举目茫茫然如坠浓雾。

    “穆非?你傻站着做什么?”

    “小乌鸦,你发什么呆?”

    “……”

    看了很久,才看清了他们。青春洋溢的脸庞,明亮有神的眼睛,强健有力的四肢,用不完的精力……踌躇满志。以为只要一旦走出书院,就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抱负,可以青云直上睥睨天下……

    我笑起来。

    多美好的青春时光。

    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的美好都在前方等着自己。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目光是明净的,未来的路是自由与宽阔的。

    直到……

    张淼上前推推我:“你傻了不是?别怕,不愿做内侍就不去。我们都可以帮你,明国师……在这儿,我们现在就求他帮你想想办法……”

    呵呵,可不是,他肯定是有办法的。

    如果不长大……

    “穆非?”明于远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长大……”我低语,抓了明于远的手:“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容珩说得对,我是不想长大。你把我变回去……”

    “穆非,遇事不可逃避。瞧你双手冰凉一头一脸的汗……”

    “别去管它,”我紧紧抓着他的手,犹如攀着最后的浮木:“容珩是谁?你肯定知道的,你向来那么厉害……他就是容珩,对不对?只是容珩……”

    明于远未及开口,容珩已一把拉了我就走,似乎走了很远,不知穿过多少庭院,不知他问了什么人,耳边似乎还听到过阿敏的喊声 ……

    一切的声响、幢幢的人影,全消失了。

    周围只是一味地安静。

    寒冷干爽的西风,清人神智。我浑身一激灵,慢慢抬头察看。

    好像是……一座花园?深冬草木特有的清气,水一般弥散。

    容珩静静站在我身旁,眼神沉寂温柔。

    他好像已经看了我很久很久。

    我抹抹脸,低声抱歉:“对不起。刚才……被你吓了一跳。希望我那些话没……伤着你。”

    他微笑起来,笑容如冬夜月华,清冷而孤寂。

    他很长时间不说话,长到我以为不会有回答时,他轻轻开了口,语声迷茫似隐着某种伤痛。

    “小非,就在刚才,——看到你神情恍惚的瞬间,我忍不住问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我猛然抬头,看了他半天,忽然明白他说的意思。一时只觉得人忽而轻松忽而沉重,心中忽而酸涨忽而莫名地疼痛。

    我屏住呼吸,极紧张地等着他的话。

    “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可试着做兄弟……”他的声音轻如梦幻,眼神迷离如长夜浓雾。

    如释重负。

    可下一刻却没有想像中的那种轻松与愉悦。

    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抓了他的手臂:“不,你没有做错。换作是我,肯定也会像你这样……去争取……”

    他的眼睛刹那亮若晨星,注视了我许久,那点明亮渐渐淡下去,最后深黑的眼底剩下温柔:“不,你不会。你会选择放手去成全……”

    成全?

    是这样的吗?

    如果换作是明于远,我会如何做?

    放手?

    不不不不不不。

    ……不。

    有些事除非亲历,否则你永远无法知道结果。

    “小非?”

    “我不愿瞒你,容珩。如果我遇到这事,我……其实并不知道会如何去做。”我看着他,迟疑地问,“你……就是容珩,对不对?只是容珩?”

    他脸色苍白如雪,却微笑着轻声说:“是的,小非,你从此可以……放心。我只是容珩,是你的……”

    他突然停住了,目光越过我,不知落在身后何处,却笑着改了口:“小非,你说过心底的话只会对我说,是这样吗?”

    我一愣,想起昨夜的对话,克制了眼中的酸涩,微笑着上前抱了抱他:“是的……”

    “是的?!”

    我吓了一大跳,明于远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此刻正满脸风雨之色。

    “你刚才说什么?心底的话只会对谁说?”他一字一字地问。

    字字似北风,利飕有劲。

    我打个寒战。

    “明于远,你听我说……”

    “听你说?你还要我听你说?你不是已经有了他……”他突然盯着容珩的颈侧,神色大变。

    不能置信,急痛伤心……诸般情绪交织眼底,看得我张皇失措,却又不知如何辩说。

    只会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而且在不住地颤抖,事实上他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我不由大惊:“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还是……”

    他静静地看着我,突然笑起来,笑得我的心紧缩成一团。

    “简非,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好,很好。”

    他甩了我的手,静看容珩一眼,转身离开,快得我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他的背影就已消失。

    我呆呆地站着,无法想清这突然的变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记起他刚才的眼神,忙细看向容珩,看向他的颈侧,这才发现他的左耳根下有一块瘀痕。

    我昨夜咬的?

    我上前一步拉开容珩的衣领。

    白皙的颈侧,一个圆圆的瘀印,绯色。

    原来他是误会我……

    我一颗心落下来的同时,又暗自担心,要如何解释?

    这个实在有些……暖昧。

    颤抖的手指无法扣上领口,可容珩一动不动,任我施为。我突然发现他沉默了很久。

    他的眼神淡静,正看着……

    明于远。

    我一阵激动,他终究是知道我的,这会儿又回来了。

    一定是这样。

    我顺着容珩的目光慢慢转过身。

    阿敏。

    他站在我们身后,也是紧盯着容珩的颈侧,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顾不上思考阿敏的神色,失望涌上来,心中口中眼中阵阵发酸。

    “我找他去。”我抬脚就跑。

    容珩一把拉住我:“小非,现在……别去。”

    “不!他这次是真的生了气,我知道的,我去找他。去晚了说不定他就走了。放开我容珩,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这儿……”

    还没跑几步,又被阿敏一把拖住:“简非,我看你听……容珩的没错。这个时候去找他,小心他揍你。”

    “也许我是该打……”我苦笑。

    我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已狠狠挨了一下子,阿敏的语气似真非真:“你个糊涂蛋!平时说话行事的聪明劲哪儿去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迟钝的……唉,没有这份迟钝,还真不像你。这样很好,只是苦了那些……”

    他的话越说越低,最后已是低不可闻。

    我看着他发呆。

    容珩看了看阿敏,转对我:“如果想去,就去吧。不过,话要想好了再说。……不说也不要紧,你只要眼巴巴看着他就行了。”

    听着他温和、微微打趣的话,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些,低声道谢。

    “谢我?”他眼底的苦涩一闪,最后看了看我,转身去了。

    背影挺拔孤高。

    找他。

    出了园子,没走多远就遇上张淼他们。我忙打听明于远的去向,他们神情怪异地盯着我,顾惟雍更是“哼”地一声,鼻子仰天。

    林东亭迟疑了下,开了口:“穆非,你究竟什么回事?听说上次你见到宁王宋大将军时,就有些不正常,刚才看到明国师,你又变成这样。你不是穷疯了吧?那些人……不是你能攀得上的。”

    张淼恨恨地瞪着我:“要找明大国师,自己去。反正你有的是本事。”

    “臭小子瞎说什么?!”一身喜服的张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上前按住张淼就是几巴掌。

    林东亭他们拼命想忍,却忍不住笑起来:“张淼,这下尊臀一定红似火,猴子的称号要送给你了。”

    张淼一边挣扎一边大声抗议:“大哥!你也被这小子骗了是不……”

    张浩一把捂了张淼的嘴巴:“小子,你……明国师在东厅暖格。”

    可是我打听到那儿时,并没有看到明于远,里面一人走来走去,一副心神不宁模样。

    董以仁?

    “介甫,有没有见到明于远?”

    他一僵,看了我半天,脸上漫上不自在,忙咳了咳转过脸去,仰了头对着墙上的一张弓开了口:“原来是简状元。抱歉,董某没有看到明国师。还有,‘介甫’二字,蒙董某好友不弃,这么称董某。简状元你还是直称董某其名为好。”

    我无暇想他的话,转身即走。

    哪儿去了?

    直到开席,都没有找到他。又不便去见简宁宋言之,见着了又如何?要他们为我担心?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一次,他会不会仍像上次那样只是为了试我,故意吓我?

    想想不对劲,重返东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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