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着一支细小的白色花朵。
那种奇异的花介于海草和灌木之间,确切的说,比较像某种藤萝。每一片叶子都如鸾鸟的羽毛般美丽,在枝干上每个分出叶子的腋窝里,都开着一朵白玉般的花朵。
“这是她在格子间里养的那瓶花,我可从没看到别的地方有过!”旁边有个女同事终于忍不住插嘴,“这几天,我经常看到lydia对着窗外发呆,还时不时对着桌上那盆花自言自语——我觉得她是有问题!”
接着又有一些同事符合,七嘴八舌地举例说明lydia这段日子的不正常。
艾美听得有点不耐烦,饶过警戒线,走到了窗户旁边,将脸贴在玻璃上看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转小了,太阳从云层背后透出光来,洒向这片湿漉漉的大地。
从百米高楼上看下去,脚下的大地露出崭新的容颜:远处依然是湛蓝的大海,而城市里,嫩绿的树叶上滴着雨水,行人收起了伞,车辆停止了雨刷——这个繁华的城市,仿佛一瞬间又重新从雨水的海洋里浮了上来,沐浴着金色的阳光。
那一个瞬间,艾美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明明是繁华的大都市景象,东海沿岸的商业中心。为什么她一眼看上去,却看到有什么影子浮在这些繁华景象之上?
影影绰绰,每一件东西上都附着一个奇异的影子:一眼看过去,树木变成了一片片的海藻,汽车仿佛一群群游弋的鱼类,一切都似乎沉到了最深的海底——宛如海市蜃楼。
她心里陡然掠过一丝不详的感觉,霍然抬头看着天尽头。
那里,浮出了一道雨后的彩虹,悬挂在天和海的交界处,美丽夺目。
然而艾美的眼睛却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一切:一群美丽的精灵手牵着手飞翔在空中,人首鱼尾,宛转歌唱,沿着彩虹一直飞了上去——而彩虹的那一端,也有一群精灵飞下来,迎接新来的同伴。
两群精灵在彩虹上相遇,然后一起手牵着手,迎着日光飞升了上去。
消失在虹的尽端。
怔怔趴在玻璃上,看着海天交界处那道白虹,艾美的嘴巴不知不觉张大成了o形。
“是鲛人!”她陡然低呼出来,明白过来,“那是鲛人啊!”
※版本出处:沧月个人主页※169:05:05 a《云荒系列合集》 20077镜系列·一、雨城
云荒系列合集·镜系列外传 海的女儿(织梦者续)二、鲛人
郊外的别墅里,夜色沉沉。
窝在软厚的沙发里,贪婪地品尝着那些美食,四海财团的总裁现出了本相——脱掉了人类的外皮,这幅尊容大约会让再恋慕荣华的女子都尖叫退却。
雪白优雅的饕餮顶着一对巨大的羊角,悠闲地喝着咖啡,吃着法国甜点,一边翘着二郎腿翻看最新的花花公子杂志,一边啧啧赞叹:“你看这腿,这胸,可真是美啊……其实你们人类中还是不错的。肢体长得匀称,符合黄金比例,赏心悦目。”
艾美一瞟那个封面,脸就红了,一个靠垫扔过去:“色山羊!人家和你说话呢。”
“噢?你说什么?”被靠垫压住脸,饕餮闷闷地问。
“今天勾了那个女孩的魂的,是不是传说中的鲛人?”小脸上有难得一见的严肃,艾美一边翻看着手头厚厚的书,一边对着这个混迹于人世的恶魔发问——她的手上,是《遗失大陆》的第一卷《海天》。
那幅精美的插页上,画着一个人首鱼尾的女子。她有着蓝色的长发和碧色的眼睛,美丽而忧伤,在月光下的波浪中歌唱,身侧开满了雪白的花。
图下的注释是这样的:海国,去云荒十万里,散作大小岛屿三千。海四面绕岛,水色皆青碧,鲛人名之碧落海也。国中有鲛人,人首鱼尾,貌美善歌,织水为绡,坠泪成珠,性情柔顺温和,以蛟龙为守护之神。
关于云荒的传说,自从沉音写下那一卷《遗失大陆》后,十几年来一直有如不息的风一样流转在民间,被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甚至在考古界都有诸多专家相信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一种文明。
而海国,则是云荒大陆历史上的重要一笔。
云荒外有七海,而南方碧落海的深处,有一个被称为海市的岛屿。碧落海是鲛人们的海国的领地,海市则是海国的首都。有些胆大的中原商人根据旅人的记述,一度打通了去往云荒的贸易商道,用中原的产物跟云荒的居民交换奇珍异宝。而鲛人在那时候经常充任这些远洋船队的向导,带着中州的商人穿过急流暗礁,去往云荒。
从中州穿过碧落海抵达叶城的这段航道,被中州人称为“海上丝绸之路”。
但是有关云荒和海国的传说都是嘎然而止的。
一年前,沉音的忽然搁笔,这远古宏大的史诗顿时拦腰截断。在草草结束的末章里,作者将云荒描绘成在一次巨大的海啸中陆沉。而海国,则和云荒的传说一起湮没无闻。
“不错,那的确是鲛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饕餮甩开了脸上的靠枕,露出一对弯曲的羊角,满不在乎地回答,继续享用他的点心。
四海财团老总的胃口一直是出奇的好,在世界各地的别墅里都配备着一流的厨师。因为他的味蕾是如此出众,再加上他显赫的声名地位,一些著名的时尚杂志都纷纷邀请他兼职做品菜师。
饕餮顿了顿,补充:“不过,那是已经死去的鲛人……我可不知道怎么称呼。”
“女萝?”艾美迅速地反问,翻到了另外一页,“还是郎藤?”
对于那个遥远的云荒世界,她懂得的似乎比神祇更多。
按照沉音在《遗失大陆》里的描述,所有鲛人死去后、都被装入革囊沉入海底水葬。他们的魂魄会回归于那一片无尽的蔚蓝之中——变成大海里升腾的水气,在日光里向着天界升上去、一直升到闪耀的星星上;如果碰到了云,就在瞬间化成雨,落回到地面和大海。
而有些含着怨气失去的鲛人,躯体却不会在最深的海底融化,而一直会凭了那点执念以异形的方式存在。死去的鲛人中,女性称之为女萝,男性称之为郎藤。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翻到了那一页。
那是另一幅诡异的插图:一个革囊状的东西里,蜷曲着一个赤身的人。那东西有着柔软的双手和鱼一样的尾巴,如藤蔓一样无限地延长,探出革囊。而那根茎般东西,则是这个人的一头蓝色长发了。
一眼看去,既如一个在子宫里沉睡的婴儿,又如一颗雪白的藤蔓。
雪白的藤蔓?
一念及此,艾美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该去做功课了。”饕餮放下了手里的杂志,白了她一眼,“小织梦者。”
织梦者——自从一年前和萧音姐姐认识后,她就知道自己身上流着这样一种血。她们出生于星象学上对应于“织梦者”的那一日,拥有着强大的创造力,凭着凡人躯壳里小小的心和脑,便可以虚构出一个庞大的世界,并以精神力维持那个世界里的一切。
云荒湮灭后,饕餮带着她离开了故乡海城,并留给了世人她已然外出上了大学的假相。
然而他没有像辟邪带萧音去云荒一样、带她去往那片沉没的亚特兰迪斯大陆,更没有让她动用力量去复活他的国度,而只是带着她在世界上到处游荡。
这些日子来,他们过着飘摇旅人的生活:从巴黎到东京,从拉萨到加德满都,从冈底斯山到加勒比海……他带着她走过了地球的大半地方,不停地指给她看这个世界最美丽的部分,告诉她自然和社会的奥妙,同时也带她品尝了世界各地的美食。
有时候看着那头雪白的山羊,她是满心感激的。
萧音姐姐为了维持云荒大陆,十年来被迫闭门在家日夜写作,每日只能通过那三扇窗口来感知外面的世界——而她,却能亲手触摸,亲眼看到那些美丽的景象。
那是多少人一生都难以获得的机会。
每天夜里,饕餮会督促她开始阅读和写作,甚至带来已经失传的上古典籍给她参考,请来异时空里的智者和她对话。多少个夜晚,她都是这样目眩神迷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竭尽全力吸收着一切,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尝试地建立起自己的梦幻国度。
终究有一天,她会拥有自己构筑的、比萧音姐姐的云荒更恢宏华丽的世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饕餮全力的辅助下,这个年轻的织梦者迅速地成长起来——然而这个邪魔,却没有丝毫要动用她这种惊世骇俗才能的意图。
反而是她自己开始心痒难耐,宛如长出了新爪子的小猫急待找个地方磨一下。
“我……开始写亚特兰迪斯吧?”再也忍不住,艾美抱着kitty猫的靠枕试探着问,“我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们开始让你的亚特兰迪斯活过来吧!”
那头饕餮放下了花花公子,看了她一眼。
那种眼神宛如雷电,刹那洞穿人类的心,看得艾美忽然间怔在了原地,隐隐害怕。
“当能力超出了‘人’的极限的时候,好奇心就按捺不住了么?”那头山羊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冷笑,言辞刻毒,“支配一个世界的感觉很爽吧?操纵无数人的命运,生死予夺,很有吸引力吧?你想当那个世界里的女王,是不是?小织梦者?”
“我……”艾美张口结舌,想反驳,却无可否认这只毒舌的山羊说中了她心里某些部分。
“这不是办家家,”饕餮的眼睛从印着裸体美女的杂志后看过来,嘀咕,“你还差的太远。”
说了一句评语,眼睛立刻又缩回了杂志后:“可惜萧音回到尘世后,为了保存精神力已经被迫放弃了织梦者的身份——不然,你倒是可以从她那里学到一些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我胡混日子,弄得乱七八糟。”
艾美气得涨红了脸——跟在这个邪魔身边一年多,虽然时常会受到他的毒舌讥讽,可还是第一次从他那里领到如此恶毒而不客气的评论!
他的意思,是自己离一个真正的织梦者还差的太远?
这个邪魔,居然敢否定她的能力!
“死山羊!”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艾美蹭的一声站起来,狠狠把手里的笔扔过去——饕餮下意识地拿杂志挡在面前,那支水笔噗的一声扎在了美女光滑的大腿上。
“哎哎,你干吗?”饕餮看到艾美气乎乎地直奔二楼卧室,连忙站起来。
“我回家去!”艾美把东西弄得噼啪响,气的小脸都红了,“我才不跟着你混日子,我回去念大学!我自己写东西!才不靠你!”
“真无聊。”饕餮脾气远没有辟邪好,也冷笑起来,“闹吧。随便你!”
一个小时后,皇后花园门口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了一个女孩拎着一只大皮箱,从别墅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也不理会身后跟出来的私家车司机,只管自己扬手召车。
那时候,已经是是夜里十点钟。
然而别墅里的银发饕餮却转过身去,自顾自摇铃召唤仆人,询问红酒蜗牛有无焗好,小牛的肋排烤到了几分熟—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31_31930/479475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