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善娘子_分节阅读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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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你现在没银子,如何去赎?再说去松江可是一大段路呢。眼前就有你娘的遗物,你不先拿吗?”谢景畅扬了扬手中的镯子。

      她冲向前去想拿回,谢景畅抬高手,浅笑道:“不成。姚姑娘,你得先陪我吃顿饭,然后把当票给我,我才能把这镯儿还你。”

      她隔着面纱瞪他。

      他怎么知道这双龙戏珠黄金手镯是她娘亲的遗物?’

      第二章

      “小三!快将这鲜汁肥王鱼、腌鲜蹶鱼、金银蹄鸡端到半理阁谢总管那儿!”苏府厨子在灶房吆喝着。

      “这谢总管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以往总是大家用完饭,他还没空用膳,今日却是天还没黑,就催着摆膳!”胖胖的厨子嘴巴碎碎念着。

      “啧!小三,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厨子大吼。·

      “是!”一旁的少年赶紧回了一声,将菜端了出去。

      小三从后边灶房俐落的将饭菜端到半理阁谢景畅用膳的地方,不一会儿,圆桌上摆满了美食佳肴。

      “请吧!”谢景畅手一扬,请姚忆秋入座。姚忆秋依言坐定,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她面对满桌的佳肴美食,顿时一阵心酸。想她在姚家也没用过一餐像样的饭菜,到了杨家做小妾,虽说膳食比在姚家好多了,但没多久,她就跟婢女没样,伙食也就差了。

      如今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居然用这么丰盛的膳食招待她,该不会……该不会像那杨立行一样在饭里头掺东西吧?!

      一想到这里,她倏地站起来,离餐桌远远的。

      “怎么了?”谢景畅挑眉。

      看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难不成她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吓到了?

      “这……这饭……没掺东西吧?”她抖着声问。

      谢景畅闻言,心头一紧。他是男人,当然知道在女人的膳食里掺东西是什么意思。妓院不就是用这招对付被卖进来,却不肯屈服的妓女吗?

      天杀的!她过去到底受了多少罪?!

      他试图冷静地对她说:“我谢景畅不是那种卑鄙小人,不会在女人饭里药。现在拿起你的碗筷开始吃东西,否则等会儿回到你住的地方,就要三更半夜了,你希望这样?”说完,他对她暧昧一笑,隐藏式的威胁。

      当然不!

      这一招果然奏效,姚忆秋马上回到桌边,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谢景畅用膳时并不多话,他安静地用饭,没有再问东问西,偶尔看姚忆秋一眼,用眼威胁她多吃一点儿,这时她就会像受惊的小鸟般,低下头,闷扒着饭。

      他看不过去,用另一只碗装满油鸡熏鸭,“吃下去。这碗没吃完,手镯就不还你。”

      这简直是哄小孩的招数,但——

      有用!

      只要提到镯子,姚忆秋什么都愿意做。

      她这餐饭真是吃得饱极了!

      

      一辆马车在天未全黑前,到了东城城郊的一间破屋舍——那根本不能算是房屋,缺了半边的门板,屋顶破了一角,墙壁摇摇欲坠,屋内只有一张薄木板搭成的床,断了半截桌脚的桌子,样式陈旧的残破衣柜,及一把小椅子。

      谢景畅看了姚忆秋栖身之处,这儿仿佛他以前当乞丐时遮风蔽雨的地方,那种黑夜时的寂寥、白天时的惊慌,生怕有人会来跟他抢这地盘……他很清楚住在这种地方的感觉,没有人会喜欢的。

      但对一个连栖身之处都没有的人,这儿已经够了。

      屋内没有油灯,姚忆秋点超短短一截蜡烛,就着微弱的烛光,她打开样式陈旧的衣柜,几件粗布衣衫叠得整整齐齐的,她小心地从最底下抽出一张纸,是松江府荣兴当铺的当票。

      没有见过哪个人还把一张当票保管得如此慎重,可见她真的是不得已才会当了她娘亲的遗物。

      “这……谢总管……”姚忆秋似乎有些话不敢讲出口,她还是有点儿怕他。

      、“这是你做的?”谢景畅拿起桌上的扇囊,刺绣精美,雅致不俗。

      “是……是的。”他不是来拿当票的吗?怎么又问这事?

      “有你做的扇子吗?”他看着扇囊问道。

      姚忆秋不晓得他要做什么,不过也就转身往柜子里拿出自己新做的折扇。这把新扇,扇心为时下通行的十四股,用金花纸为扇面,显得别致尊贵。

      “唔……甚好。你做扇子多久了?”谢景畅索性在屋内唯的一张椅子坐下,慢慢欣赏手中的折扇,像是随口问她般。

      “从八岁就会了。”她老实回答。

      八岁那年她到了姚家,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但她只是个八岁娃儿,能做什么?姚家一些比较好心的长工将她遣到康子作坊去,派些黏扇面的工作给她,她才能有口饭吃。

      八岁?那不是她刚到姚家的年纪吗?该死的姚家,居然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要她工作!谢景畅一脸的阴鸷,薄唇紧抿,脸露凶光,大掌握紧扇子,一怒之下,扇子应声折断。

      “啊!”姚忆秋看见扇子应声折断,又看见他令人害怕的表情,往后退了几步,双眼还死盯着他手中的断扇,颤着声,“谢……谢总管,你不喜那扇子,也不必弄断它啊……我明日还要请罔大婶送到市集上卖呢,这……”

      “以后你做的扇子就送到苏家商行,货到给银。”他恢复了冷静,伸出手,面无表情的说:“将当票给我,我先将那手镯赎回来,免得流落出去。”

      “可……可是,那镯子……”她不想将手镯转让给别人,却怕手镯真的被当铺掌柜转卖出去。

      “我先去赎回来,以后的事再慢慢琢磨。这是你的碎银,连同我刚才折的扇子,算三两银子给你。”谢景畅从她手中抽过当票,将银子放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当票上的数目,脸上又是愤怒——连那掌柜的也欺侮她,可恶!

      怕再吓到她,他转身就要走。

      “……谢总管……等等……”姚忆秋从屋内追出,好似鼓起很大的勇气喊他。

      谢景畅停住,转身看她,脸上还是愤怒,冷着脸不发一语。

      “那……那个……我的手镯……可不可以还给我?”她小手指了指他的衣襟。

      谢景畅面无表情的将双龙戏珠的镯子拿出,递给她,她欢喜接过。正当她低头细瞧着镯子有没有损伤时,黑暗传来低沉的声音,隐约带有一丝愤怒,“那镯子至少值五百两,别五十两就把它当了。”

      “咦?”她惊讶抬头。

      却只听到马车急速驶离的声音。

      

      时序已经人秋。看着门外片片落叶,姚忆秋浅笑了一下,小心地将高丽国的镜面笺黏贴在扇骨上。从高丽国进来的镜面纸笺数量相当有限,纸面光滑如镜,笔不能留,今日谢总管特地带了几张给她,让她试用做扇面纸,看合不合用。.

      从前她在姚家接触到的纸笺,大多是一般品质的纸张;她小时候曾看过泥金纸,便喜欢上了。苏家商行从高昌国进来的金花纸,她觉得已是很可贵的纸笺了,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接触到高丽国进来的镜面笺,这对她而言可真是开了眼界。

      是珍贵的镜面笺哪!

      谢总管肯让她尽情使用纸材,她很感激他。他其实是好人,只是表情严肃了些。

      姚忆秋再次笑开了,她仔细的看着自己这次新做的扇子——这次她别出心裁,除了两块面积较大的边骨外,扇心的竹骨数目做成十七股,扇面更大,边骨她细心刻上秋天落叶,加上镜面笺的尊贵华丽,整把扇子像是艺术品。

      为了安置这把别致的扇子所做的扇套,正安适”的放在绣篮里,那是她花了个把月才缝制精绣而成的。

      看看天色,姚忆秋起身拿起装着待洗衣物的竹篮,趁天色还早,赶紧将篮内的衣衫洗净、晾晒,然后再去苏家商行,当面拿给谢总管她精心制成的扇子。

      

      “姚嫂子,你在庭院等会儿,总管正在书房谈些事情.等他办完事情,我再叫你啊。”有点儿年纪的仆人好心的对姚忆秋道。

      姚忆秋每次来商行都很客气,虽是面上有伤疤.但她甜美的笑容,使得苏家下人都很喜欢她。更重要的是,每回她来,谢总管脸上的线条总不那么刚硬,下人也好做事多了.所以苏家仆人对这位姚嫂子很是欢迎。

      “谢谢你,我知道了。”姚忆秋点点头,便在庭园的凉亭内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有点儿不安.因她听见书房里传来谢景畅的咆哮声。

      “齐月,这些都是真的吗?那该死的姚家!居然这样待她!”

      然后就是一阵静默,接着又听见桌面被用力拍打的声响.好似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最后她居然听见暴怒的声音吼道——

      “该死的杨立行!我定要他后悔这般待她!可恶!”

      杨立行?她这辈子最不想听见的名字,怎么……怎么谢总管会提到他呢,还是……还是她听错了?

      对,一定是她听错了。39

      姚忆秋强自镇定的安慰自己,握紧手中的小包巾。

      后来又听见书房里的男人吼道:“该死!怎么不早说!我不是交代过.她来.一定要第一个通报!”

      接着庭园就安静丁下来。

      姚忆杖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觉得现在可能不是见谢总管的好时机。她站起身来.小心地将小包小收妥,重表整理好面纱,转身就要离开。抬头却见谢景畅怒着一张脸朝她走来,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极了。

      “不是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他脸虽难看.语气却是柔和。

      “我是想谢总管有事忙着,不便打扰.我还是改天再来好了。”她低头就要走。

      “我吓到你了?”他看着她。

      “啊,不,没有。谢总管有那么多事忙着,我不应该在这儿……”

      “陪我聊聊。”他打断她。他不喜欢听她讲自己碍着别人的话语。

      刚才齐月将这几个月来的查访结果拿给他看,其中有姚忆秋从八岁到十八岁的所有事情。因为齐月私下找到了旺大叔,旺大叔看着姚忆秋长大,他从第一晚到姚家的事开始讲起,直到姚忆秋出阁。

      姚忆秋到了松江府杨家的事.就比较含糊。听杨家的下人说,姚忆秋是姚家主动送给太少爷杨立行做小妾的,但她进杨家没几个月便被贬为婢女,听说是因为惹火了大少爷。后来她被派去伺候二少爷,却勾引二少爷.才被撵出杨家,脸上的伤疤便是勾引二少爷时划伤的。

      一派胡言!姚忆秋绝不是那种人!经由这些日子与她接触,他知道她很善良,善良到认为自己是别人的障碍。他曾与她闲聊.意图套出她在姚家的处境,但每次遇到这话题,她总淡淡的说:“都已经过去的事,何必再提。”

      看了齐月的访察结果.他当然也知道了她到姚家的第一晚便没饭吃,因为她将碎银给了一个在祟南大街的乞儿.就是他!

      没想到当年他的一顿饱餐,却是一个八岁小女孩子饿换来的。

      可恶!这姚家居然悭吝到这等地步!外遇的女儿就不是女儿吗?那姚老头可真是畜生!当初一定是他诱奸忆秋她娘亲的.否则一个好端端的闺女怎会被亲爹逐出家门——齐月连姚忆秋的娘亲被逐出家门的事都查出来了。

      姚忆秋的外公是屯填的望族,姓粱,当年知道女儿未婚怀孕,大为震怒.将她赶出家门,梁夫人追了出去,匆忙中拔下手上的一对镯子塞给她;那金镯是前朝古物,双龙戏珠金手镯,后来就成了她留蛤姚忆秋的遗物。

      “要聊些什么呢?”姚忆秋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谢景畅。经由一段日子的相处.她知道谢景畅不会伤害她.也就不再怕他了。

      “嗯……那小布巾里是什么东西?”谢景畅从刚才听齐月禀报时的愤怒恢复过来,看她手上有布巾.随意扯了个话题。

      “啊!这个……这个是扇子。”她小心地打开布巾,拿出里面的扇子。

      谢景畅拿起折扇,打开扇面.双眼一眯.翻面又瞧了一下。“嗯,镜面笺用来做扇面纸,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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