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拂，悄悄透过窗缝灌进来，然而屋子里唯一的一点烛光却没有半点摇曳。

    天元掌门脸色凝重，看了一眼萧洛，又看了看五位长老，道：“你们有何看法？”

    “师兄，魔门的紧要人物在附近出没，必定有所图谋。”天炎长老眉头一挑，脸上有些掩不住的忧色。

    “不错，”天垣长老也接口道，“虽然这一次他们的奸计未能得逞，但他们如此鬼鬼祟祟地露面，绝不是什么善茬。莫非……六十年前那一次……”

    “师弟！”天枢长老厉声喝断他，“这样的话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以免引起门中弟子恐慌。”

    “话虽如此说，还是不能不提醒弟子们小心行事。”天汇长老慢悠悠地开了口，“我看还是应该齐集弟子……”

    “只怕这样会弄得灵山上下草木皆兵，”天枢长老又道，“此举实不得不慎重考虑。”

    “师尊，师伯，”萧洛一开口，胸中又是一阵翻涌，天炎长老忙将手放在他后心，助他顺气调息。那两个魔门妖人以二对一，出手便重伤他得意弟子，天炎长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半晌萧洛才道：“弟子愚见，咱们还是暂且不要将消息公开，只召集几位信得过的师弟师妹告知，至于修为尚低的新入门弟子，便暂时不要让他们无谓地过多担忧吧。”

    天元掌门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虽然此时不可引起门中弟子恐慌，但魔门动向亦不可不防。六十年前那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重演了，哪怕是杞人忧天，这次我们也要有所防范。”魔门只是派出了区区两个护法，便重伤灵山大弟子，若是他日来者甚众，他们猝不及防，如何能够抵御？

    “既然如此，天炎宫除了萧洛，便召集梁子成和许渊吧。”天炎长老不假思索便定好了心目中的人选。

    天枢长老沉吟一番，道：“事关重大，容我思量后再做定夺。”

    天垣、天钧两位长老亦点头称是。

    唯有天汇长老瞪着眼睛，眼珠转了转，思索了半天才道：“萧洛，当着掌门师尊和几位师伯师叔的面，你对我们说实话，当初是你带上官清凌那丫头来灵山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萧洛沉默了片刻，刚要开口，天汇长老却已经跳了起来，眼神中光彩熠熠：“她是不是……”后面的话却住口不说，只满怀期待地看着萧洛。

    萧洛郑重地点了点头。

    天汇长老的面容瞬间就被点亮了起来，就像一只颓败着的枯木突然遇到了春日的第一缕暖风，迫不及待地便生出了绿茵茵的希望。他的脸颊浮上了激动的红晕，几乎已经语无伦次：“太好了，她……她……”

    “师弟，”天元掌门有些忍俊不禁，不得不承认，天汇长老这副尊容，确实调剂了此刻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气氛。“你修道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当着弟子的面这样为老不尊。”

    天汇长老一撇嘴，赌气似地道：“你哪里会懂！”

    天元掌门笑了笑，全然不以为忤。“我自然懂。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上官清凌那孩子，她灵力虽强，悟性也高，但毕竟刚刚入门而已，更何况她年龄尚幼，我们怎能随随便便将这样的担子放在她肩上？”

    “师尊放心，”萧洛忙道，“等到秋分之时，她自然会想起一切。”

    “萧洛，”天元掌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样做我能明白，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强求不来。”

    萧洛眼光中的华彩暗了暗，垂首道：“弟子谨记。”

    上官清凌踮起脚够了够，勉强取下了高高的书架顶上的一本书。师父说这些书很久无人问津，但这些日子以来她却没有在任何地方发现哪怕是半点灰尘。这本书显然修复了很多次，但仍然一看便知年岁只怕不比师父年轻。

    书的封面上题着“灵山志”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龙飞凤舞，下角还附了一行小字：灵山第十七代志。上官清凌撇撇嘴，萧洛始终不肯告诉她薛清婉是谁，不过她定然有办法自己找出来。她将手中书随手翻了翻，却没有看见一个熟识的名字。她放下这一本，一直走到书架边缘，踮脚取下了尽头处的那一本，只见下角题着：灵山第七十二代志。

    随手翻了几页之后，熟悉的名字赫然映入了眼帘：灵山派第七十二代大弟子萧洛。她心中暗自得意，终于找到了。粗略地扫了几行字，上官清凌已经按捺不住吃惊：“天元元年入门，灵性属火，灵力强，入天炎宫。”

    她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又看见了打头的一行字：“上官清凌，字无尘，天元一百三十六年入门，灵性属水，灵力甚强，入天汇宫。”

    一百三十六年！也就是说，萧洛已经修仙一百三十六年了！

    上官清凌实在难以置信，心中暗暗发笑——萧洛不肯告诉自己，只是说他二十四岁修仙，原来他已经一百六十岁了。虽然这些日子她已经渐渐接受了师兄们年纪惊人这个事实，但此时揭了萧洛的底，惊讶之余，她还是有些细微的负罪感。

    她又将书翻到前面，萧洛一个人几乎占去了两大页的篇幅，他之后的那页，开头便是：“白晋，天元元年入门，灵性属木，入天枢宫。”后面又是几乎两页的记载。

    再往后翻了十来页，忽然上官清凌的眼光蓦地被攥住了，她的呼吸也是一滞：“薛清婉，天元元年入门，灵性属水，灵力甚强，入天汇宫。”这薛清婉果然是位师姐，只是为什么萧洛连这个都不肯说？

    上官清凌的目光在字里行间跳跃，后面无非是记载薛清婉如何如何天资聪颖，如何短短时日便修炼有成，又是如何为平民驱除妖害，保了一方平安云云。不过她的记载只有一页出头，而最末一句话让上官清凌愣住了：“天元七十六年，与魔门旬空派战于九嶷山，殁。”

    这句话就像一纸判决，突兀地伫在那里，如同连绵不绝的涓涓细流突然被一道闸门阻住，就这样宣告了这个传奇般的师姐薛清婉的死亡，寥寥数字便简单地终结了她的一生。

    上官清凌想了想，又迅速地一页页翻过，然而直到最后一页，除了薛清婉和她自己，天汇宫再也没有一个弟子有记载“灵力甚强”，自薛清婉死后，更没有一个天汇宫弟子的记载是超过了半页纸的。

    难道因为这样，师父才会那样惊喜？难道掌门师尊说她像的，就是这个薛清婉？李双双又说“你不是薛清婉”，她提到薛清婉的时候，为何是那样不屑却又嫉妒、隐隐透着些快感的神色？

    这灵山志上寥寥数笔的记载，非但没有解开她的疑惑，反而让她的好奇心更加有如初长成的小鹿，迫不及待地要冲出面前的围栏。

    “丫头。”背后骤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上官清凌蓦地摔了手中的书。

    “师父……”上官清凌忙俯身去拾书，天汇长老却已看见了封面的书名。他微微一笑：“你怕什么，这又不是什么禁书，为师说过了，天汇宫中所有的书都随便你翻阅。”

    上官清凌想了想，终于鼓起了勇气问道：“师父，这个薛清婉薛师姐，到底是谁？”

    天汇长老眼光中的惊讶神色一闪即逝。“说起来她是我接任长老之后的第一个弟子，当年与萧洛一同入门。她与你一样灵力甚强，多年来一直是灵山派上下仰视艳羡的榜样。”天汇长老说起她来，目光中满是满意与自豪。

    “可是天元七十六年……”上官清凌指了指手里的灵山志。

    “不错，”天汇长老接过话头，负手长叹一声，道：“六十年前曾经出了一件大事，挑起了正魔两界一场血战。就是那一战，”他眼中现出了深深的惋惜：“清婉……”他摇摇头，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是什么样的大事？”上官清凌忍不住问道。

    天汇长老轻轻摇摇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上官清凌不便再问，只好道：“师父，你找我？”

    天汇长老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话到嘴边却还是禁不住犹豫，半晌才道：“魔门近来又有些动向。为师只是提醒你们一下，要多加小心，千万不可随意踏出灵山半步，即便是在灵山，平日里也要多加小心。”

    上官清凌早已知道了这事，却不能告诉天汇长老，只能假装不知，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你不必害怕，为师只是提醒你一下。灵山周围遍布结界，外人难以突破。”天汇长老生怕自己的话说得太过耸人听闻，又补充了几句。“还有，此事你不要对其他师兄师姐声张。”

    “弟子明白。”上官清凌点点头。

    “你入门短短两月便筑基有成，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天汇长老和颜悦色地道，“好生修炼，从今日起，为师亲自指点你。”

    上官清凌面露喜色，这实在是太大的恩惠，就这样突如其来，让她忽然有些受宠若惊。但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萦绕在她心里很久了。

    “师父，我想……嗯……若是一个人总是做同一个梦，或是听见同一个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天汇长老眉毛上扬，眼珠转了转，想了想才道：“或许是潜意识中所思所想，只是平日未曾察觉。”

    上官清凌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是一个完全不知所云的梦，我实在想不起来何处会有这样的场景。而且以前从未有过，直到我来到灵山……”

    天汇长老的表情难得严肃一次。“丫头，灵山是人界中灵气最为集聚的地方，也是最靠近天界的地方。如果你真的是因为来到灵山，见到了什么从前没有过的东西，也许……与天界有关。”

    “天界？”上官清凌再一次被这些解释弄得更加疑惑。

    为什么那个声音日日缠着她，不停地问“你后不后悔……你后不后悔……”，究竟她后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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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谢小窗做的封面~感激涕零！

    另外，今天某位童鞋说的关于打斗场面的意见，小绫会加油的，虽然水平不咋样，但是会朝这个方向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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