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道笔直幽深,以不知名的整块石头作为支撑,散发着凉意。他们每走几步便会亮起一团指路的明火,待他们走远便会熄灭,留下一路漆黑。
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一条秘道?这一切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若真的是范云,他究竟从何时开始谋划着这一切?
莫荒心中五味陈杂,那苦涩之味尤重,从心底一直蔓延到指尖。
“那个……”银纱搀扶着他开口,有回音在秘道中荡漾开来,“其实我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你。”
那个她,是季如芳。
“哦?你如何得知?”很多人都以为季如芳喜欢的是莫荒,连范云都那么认为,银纱只见了她一面,又是如何知晓?
“感觉啊!”银纱理所当然的回答,“女人的直觉。”
莫荒被她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她一个无比孩子气的少女,居然说女人的直觉?
“其实一开始,我只觉得她对你很好,可是后来又觉得她似乎对谁都那么好。温温柔柔的。但是她提起范云就不一样了,眼神语气小动作,哪里都不一样。所以我觉得她肯定是喜欢范云而不是你!”这个情敌不过是假想的,思及此处,银纱心情大好,嘴角不住的上扬。
“是啊……”莫荒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走了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道岔路口,莫荒辨析了下方向,沉吟半晌,指了指其中的一条路道:“走这边。”
“是要去见你师父了么?”银纱好奇的问道。莫荒的师父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莫荒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便看到了一个出口,他扭动了石门边的机关,门一下子打开来。
银纱想扶着莫荒出去,却被他止住:“我没事。”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房间,简单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这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的被褥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砍成了棉屑,床单被狠狠掀开,露出一截可怜兮兮的床板。紧闭的床前有一张木案,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因为久无人烟,积起了一层灰尘。
银纱突然想起季如芳说过的话,便道:“这里是小莫子你的房间么?”
这里如此简单,又糟一场浩劫,银纱蓦地有种心酸。
莫荒点点头,淡淡道:“想必是有人来我房里搜查秘笈吧。”
银纱轻声嗯了一下,不知道莫荒为何要回到这里?这间房间如此简陋,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什么也怕是被那些人给搜刮走了吧?
莫荒往上看了看,一跃而起,落在梁上,伸手往气窗处掏出了什么东西。还没有等银纱反应过来,莫荒落到了她的面前。
银纱着急他的伤势,嗔怪道:“你腿上有伤,要拿什么我帮你就好……”
莫荒伸过手来,递给银纱一个东西。那是一块温润的玉佩,白如凝脂,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我娘以前对我说,这块玉佩是要给我媳妇的。”
银纱愣了愣,眼圈就红了,几乎落下泪水来。
原来他回到这里,就是为了拿自己的传家玉佩送给她。
“哇,你个坏人,惹得人家想哭了。”银纱一把抱住莫荒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那么温暖。
莫荒微微一笑,搂住怀里的人儿。银纱扬起脸来,看着莫荒问道:“那你为什么将玉佩放在气窗那里啊?难道是要汲取日月天地之精华么?”
“是。”莫荒知道她是一不好意思,就调侃乱说话的别扭性子,便顺着她回答。
“讨厌。”银纱小手一垂他的胸膛,脸上有些绯红。
莫荒放开她,半蹲下来,将玉佩小心翼翼的系在银纱的腰间。同心结的穗子垂下来,好看得很。
银纱看着莫荒的头顶,有些感慨道:“要是我会咒术便好,施一个将你变小的咒语,就可以将你挂在身上了。”
这样,便永远都不用担心将你弄丢了。
莫荒站起来,将她的手放在心头,那里有扑通扑通的震动,强健有力。
“我把心已经交付给你,你又何须担心我会丢呢?”
两人再次回到密道,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同样的石门,同样的机关,却是不一样的出路。
门开的那个瞬间,有白光袭来,铿锵有力。
“小心!”
*
范云接到下属来报,匆匆赶来厢房区。地上的鲜血早已干涸,有些发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站在厢房外踟蹰半晌,还是抬手敲响了季如芳的门。
门里没有动静,范云推门,和刚刚起床的季如芳打了个照面。
“夫君,有何事?”季如芳温温软软的问道,眼神却有些闪躲。
“夫人,你可见到什么人没有?”范云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比如……师兄?”
“荒哥哥他来了么?”季如芳低下头看不到脚尖,手指捏着衣角,来回揉搓,“我……我不知道,没有……看见。”
范云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的火气腾起,将她的下巴一挑,逼她直视他,冷笑道:“你不知道?你没看见?夫人,他在这里消失,又是你的旧情人,你真的不知道?”
他们那么熟悉,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言不由衷时是个什么样。
“你……你……胡、胡说!”季如芳一时情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哈?我胡说?我没有胡说!难道你当初想嫁的人是我么?”范云将手松开,自嘲的一笑, “我哪样都不如他,哪样都入不了你的眼,是不是?当初你要嫁的,可是最强的人呢!”
范云退开,眼睛扫过地面,目光被吸引住。那里有滴血,被什么生生斩开,画成一个半圆。
那里是……
“你……你竟然让他进了密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有密道?”范云气极,有些声嘶力竭,抬手想打季如芳,却停在半空中,始终没有打下去。
他们望着对方,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范云终是一甩袖,大步踏出,只留季如芳一人。
季如芳看着自己夫君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喊不出。
她一直都是那么懦弱,连告诉他,她爱的人是他的勇气都没有。
季如芳是上代右护法的女儿,与莫荒、范云一起长大。一次闲暇,父亲曾调侃道要将她许配给最强的人。那时她虽心系范云,却只得应是,范云在一旁暗生闷气黯然退席。
她借口离开,一路寻找,在庭院里见到了匆匆离开的白色背影。季如芳叫住那个白衣少年,鼓起一世的勇气,羞涩地开口:“我……我,我是喜欢你的。”
“如芳?”白衣少年转过头,竟然是莫荒,而范云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们。
范云喜穿白衣,可是那天却穿了身锦袍。
多年后,季如芳还是嫁给了范云,嫁给了她所喜欢的人。只是她一开口解释当年的事情,一切都不成语句,误会越来越深。她一直只是个懦弱的小女人。多年以前,那次错误的告白,早就将她的勇气消磨殆尽。只是时至今日,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仍是不信她么?
季如芳瘫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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