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太医院都知道马御医是皇帝跟前的红人。
景咸帝不知道得了什么只得马御医医治的病,频频召其入宫侍奉。联系到景咸帝的龙阳之好,渐渐地就有了些不好的风闻。
仔细打量,马御医人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又白,一白遮百丑,干干净净的,笑起来也够谄媚,奉承起来也够狗腿,腰弯起来也够弧度,实在想不出来景咸帝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样一个知识分子精英……虽然,景咸帝每日的工作主要是和大批年轻年老的知识分子精英打交道。
然,马御医是受了冤枉的,景咸帝并不是想上他,更没打算爱上他,就是想和他做些纯学术上的探讨。
他想知道男子受孕的技术原理、可操作性及风险系数。
马御医因欠了濑大将军的人情而替他周全子嗣一事,而不巧濑大将军的内宅又是个男人,故,马御医周全来周全去成了景咸帝唯一所知的男产科大夫的经典,此事不请教他请教谁去?
马御医脸上时刻微笑着,或者对景咸帝谄媚恭敬地笑,或者对同侪故弄玄虚地笑,然,谁又能看到他这笑容背后浓浓的苦涩?!想他堂堂五尺男儿,从医的初衷是听说妇科大夫油水多啊!
似水流年,流年似水,如今再追忆那失落的梦想又有什么用呢……就当、就当男子的菊花和女子的花蕊没啥不同吧……无限怅惘,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景咸帝自然不知道这个小马大夫这般细腻的愁思,他被自己之前偶然的一个想法纠缠住了,无法排解,就想和专业人士唠唠。
景咸帝道:“此番大将军的子嗣得意顺产卿居功甚伟啊。”
小马御医俯首道:“小臣不敢居功,乃是天家的圣药奇效。”
景咸帝道:“卿不必自谦,朕听说那白梅花本是不易受孕体质,又滑过胎,更加难上加难,是马大夫妙手回春,濑将军可是要感谢你呢。”
小马御医连忙道:“子嗣一事也是靠天意,尽人事听天命,臣不过是顺水推舟,还是濑将军云雨手段,不干臣的事。”
景咸帝道:“唉~如今海内男产科大夫,舍你其谁!朕十分信赖你在这方面的权威。你且说说男子受孕都需要那些条件?对产夫危害大不大?高龄产夫是否可以?……”一连串的问题最后终于没忍住一下子抛过来。
小马御医一脑袋的汗液唰地给逼出来了,硬着头皮道:“皇上,那白梅花受孕是因为他本人天生如此,而濑将军能力过人勤恳造人也起了一定作用,臣实在没做啥手脚。而普通男子想要受孕的话……就没这个功能……臣也没这个能力啊!”
景咸帝的态度一下子冷却下来,许久不做声,黑着脸呷了口茶嘭地将茶碗摔在桌面上,那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小马御医手腿一软跪下去,想着再不说点啥也太吓人了,情急之下抖声道:“臣……臣虽然目前没这个能力……然,臣听说……听说二十多年前华山出了个名医替华山少主生了……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想来,那个,这个,普通男子受孕的方法还是有的。”
景咸帝平静道:“哦。”
小马御医道:“真的!真的!!皇上,小臣有几个脑袋敢对皇上撒谎!”
景咸帝气象万千道:“江湖传言,未为可信。”
小马御医道:“虽然是江湖传言,然,臣每年都有参加海内医药师峰会,曾向华山大代表康必得老先生委婉求证,康老先生讳莫如深,并未否认啊!”
景咸帝冷哼道:“就算如此,已经尘封二十年的旧事,那生子的方子也早就佚失了,说来何用!”语气很是凌厉。
小马御医极力争取道:“皇上!如果信得过小臣,小臣愿意为皇上为黎民开发这个项目!皇上,给我时间我还您个奇迹啊!如果臣成功了,您想让谁怀谁就怀,想怀几个旧几个啊!皇上!”他是被景咸帝吓坏了,觉得自己可能掉脑袋,因此不顾一切起来。
景咸帝方展眉笑道:“卿果真是可造之才。此后你可以不必利用闲杂琐事专心此道。另,此事大可不必为外人道也。”
小马御医抖擞道:“遵旨。”
所以说旁人不知道马御医的苦楚,把他一趟趟向景咸帝汇报工作进度的事情当成被恩泽雨露。他又是个被锯了嘴的葫芦,半句也不能同人商量,想也是啊,要是外面知道了景咸帝派下的任务,自然也就猜到那个承担生产任务的是哪位大人……本来就有妖妃之名,这下也要做实了……然后小马御医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故,马御医此番奉旨办差十分卖力,先是在京城闭门造车,造得不大顺利便收拾行装踩上草鞋走南闯北找资料,第一个就上了华山。
康必得大夫年纪大了,身体还挺好,脸色红润,然,不知道为什么耳朵不大灵了,说话总打岔,要不就是摆手道:“你说啥?风太大!听不清!!”
把马御医恨得想掐他脖子,然,又不能,康老先生的身边陪着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后生,一脸温润精干的混合,据说是他儿子,名叫康庄的。
马御医把康庄拉到一边道:“少侠,你是否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康庄道:“抱歉,在下也不过二十多岁,实在不知。”
马御医道:“你爹就没提过一二?”
康庄微笑道:“我爹常说:人活着要往前看。”
马御医神秘兮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华山有个可以让男人生孩子的方子?”
康庄脸色微变,随即一笑,道:“在下身在华山,自然要维护华山的声誉,此等败俗之事实在不曾听说。马大夫怕是找错地方了。”
马御医在华山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便恨恨地走了。
而京城里,景咸帝每日看到谢晟,都是不自觉地拿眼睛瞟他那平坦坦的肚子,夜里搂着睡也不厌其烦地摸,同时脑补出如下的画面:
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不顾他的反对行跪礼,他爱怜地捞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他送到软榻上,放平,躺好,把耳朵放在那圆滚滚的肚皮上,还能摸到那胎儿的略硬的小脚丫……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姿态柔软无助地躺在榻上,很依赖痛苦地望着他……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腹部的肌肤都绷得紧紧的,能看到地下淡青的血管,他亲吻着那些颜色和那些软弱的手指,分开孕夫的腿,尽量压抑地进出他的身体……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几根灰发参杂在黑发被汗水打湿的样子特别性感,他微微请求道:“轻些……孩子……嗯~~~”
荔莛觉得身后有异,问:“怎么了?”
景咸帝用绣了龙纹的手帕捂住鼻子道:“没什么,天干上火。”
他脑补过度窜鼻血了。
几个月后的某天中午,谢晟下了课回到目前寄居的旧东宫,发现景咸帝居然早早地在等他,令人吃惊的是,他旁边的小太监怀里抱着一团黄色的襁褓,襁褓里是个刚下生不久的孩子。
谢晟道:“这是什么?”
景咸帝道:“孩子。”
谢晟道:“谁的?”其实不用问,用黄色襁褓自然是皇家的孩子。
景咸帝故作苦恼道:“这孩子刚死了娘,你先代为照顾吧。”
娃娘本是个后宫管仓库的周姓小婢,有一天被偶然去查库的景咸帝遇见,觉得她的容貌有点像十来岁时的谢晟,就给临幸了,然后封了个才人。
周才人没几天就发现自己怀了龙种,景咸帝也没当回事,他已经有了两儿两女,够用就行,多了闹心。
可是景咸帝某天在脑补“荔莛费力地挺着大肚子”的时候突然想到,周才人和荔莛年轻的时候很像,那么她生的孩子是不是也很想自己和荔莛的孩子……这个想法让他很激动,紧接着就对周才人荣宠有加了。后宫因此起波澜。
然,景咸帝立了规矩,谁要是敢动这个孩子一点心思就诸九族,这个孩子还未出生就备受嫉恨了。然,等他一出生,没有母凭子贵的好事发生,那孩子不久就被抱走了,周才人也被打入后宫,也因此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景咸帝抱了孩子给谢晟,说了一通后宫倾轧求生不易的鬼话,软硬兼施地将孩子硬塞给谢晟抚养。
谢晟为难道:“臣是一介男子,教圣人书还勉强,整日抱着孩子实在是……实在是……”脸上露出羞愤的表情。
景咸帝不动声色地动情了,搂过他道:“为了我也不行吗?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吧唧就亲了一口。
谢晟老脸一红。
“亲手养大”几个字令人心酸,他有儿子,然,在他小时候并未尽过抚养的责任,所以如今这般疏离隔阂算是报应。
那么说起来还算是福分吧,他犹豫着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那孩子还瘦小的脸蛋,他竟然还能够遭遇“亲手养大”一个娃。
景咸帝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此刻知道他是心软了,他的荔莛心肠一直是柔软的。
谢晟最后还是小心得抱过孩子,略微笨拙轻柔地颠弄着哭闹的孩子,愁眉道:“他的饿了吧,怎么办?这里没有奶。”
景咸帝从后面抄手过去捏了捏他平坦的胸道:“不下奶吗?”
谢晟气得抱着孩子走开了。
景咸帝才笑吟吟地叫人传奶妈。
谢晟此后的工作更辛苦了,上午教皇子公主,下午照顾小皇子,晚上伺候父皇,抽空还要照顾娃。不可谓不充实。
于是等到谢翠予来拜见他父亲的时候就见到自家爹爹手里抱着一个白嫩肥美的婴儿的情景,他惊奇恐惧地问:“这是啥?”
谢晟道:“是皇子。”
谢翠予吓了一大跳,咽了咽口水道:“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吗?”等于问是不是他生的。
谢晟那老脸都红得没地搁了,低头道:“不是不是。是我代养的。”
谢翠予还流露出点怀疑的神色,道:“不是吗?我觉得……他长得还有点像你……比我像。”
景咸帝对现在的生活更满意了,因为能见到荔莛对着娃的时候不自觉地柔和了脸上的表情,一直就知道他是温柔的人,想让他温柔下去。
有一天阳光不错,荔莛站在院子里,把那孩子放在铺着锦被的石桌上晒太阳,晒着晒着就太晒了,荔莛就抱起那孩子往树荫里站,景咸帝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忽然幸福。
他微微笑了起来,甚至难得父爱泛滥地捏了捏那娃嘟噜着的胖脸,想着虽然没有见到荔莛费力地挺着肚子的场面,可是这已经够好了……他怎么舍得让身体虚弱的荔莛遭受生子之痛,即使有那种方子也不要!绝对不要!他只要荔莛快乐一些就够了。
至于那已经被景咸帝忘到爪哇国的小马御医,因为迟迟没有研发成功而不敢回京师面对龙庭震怒,目前正可怜兮兮披头散发翻山越岭采药中。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34_34633/51950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