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玮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一点点的让江西还神,她勉强站起来,脚上已经磨出了很大一个水泡。
“邵先生,谢谢你。”她没叫他邵总,而是叫他邵先生,但是整个人都虚弱的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晕倒。眼前的女人没有了销售中心那种自信的淡然,更没有酒桌上的果敢。她绑好的头发乱了,松松的散落下来披在肩膀。原来她的头发不长,是刚好齐肩的长度发梢有略微的弯曲。上身的白色雪纺衫邹邹巴巴的,上面缀着点点猩红。
“上车,送你去医院。”他把刚刚从长椅上拾来的鞋子递给她,然后拉起面前这个现在只顾低头拉扯自己破掉丝袜的女人,就把她塞进了车里。
傍晚的市中心人流少了很多,邵明玮开的很快,只有在路遇红灯的时候才略微侧头看一眼蜷缩在副驾驶上的江西。
他们的车停在本市非常有名的私立医院门口,她抬头看了看牌子又看了看正要下车的邵明玮:“那个……去一家小诊所就行,我就是刮破点皮。”她支支吾吾说话,一副不肯下车的样子。
“你也知道自己是擦破点皮,难道还要我开着车满市中心的给你找小诊所。医院我只知道这家。”他解开安全带的手轻拍了下方向盘,仿佛极不耐烦的样子。
江西哪敢在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的下车。他们没有像在正常医院一样挂号,而是邵明玮在进门前打了个电话然,后不到三分钟就有两名护士出来直接带他们坐电梯直接上了22层。
她从小不喜欢医院,小时候因为偷吃了太多奶奶炸的咸带鱼而得过一次肺炎。不满十岁的小女孩高烧不退,爷爷奶奶没办法只能将她送到医院。小江西只记得冰凉的针管□□自己身体时的疼痛,小孩子嘛,这种时候当然是哭着嚷着要妈妈,爷爷急的团团转就半夜给妈妈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接起电话就是一顿抱怨,说小孩子哭是很正常的,不要事事依着她,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明天她怎么起来上班,说罢就把电话挂断了。小江西当时就在电话旁边,深夜的医院出奇的安静,除了电话里传来妈妈不耐烦的声音外就只有自己低低的呜咽声。
私立医院果然不同,他们刚下电梯就已经有一名医生和几名护士等在电梯口了。站在前面的医生对邵明玮打了个招呼:“二少爷好久不见了!”
邵明玮也很有礼貌的回应,像很熟悉一般。“韩院长,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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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院长朝着身后的护士吩咐了几句,江西就被她们引着去了无菌换药室。那道伤口有半寸长,由于来的路上她一直用面巾捂着,虽然血不再流但是伤口上却覆了一层纸屑。护士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擦拭着伤口的边缘,即使没碰到翻向两边的肉也痛得江西直抽气。等到一切包扎处理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江西推开门,偌大的走廊空无一人。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像是邵明玮已经走了!幸好是走了,不然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她还真不知道和他说点什么好。刚刚在大街上自己的狼狈不堪已经让他尽收眼底,这个和自己在两个世界的男人连看她的眼光都透着厌恶,就算自己知道他私生活上那点不光彩的事,也不用这么唾弃她吧,最起码她不是也没像电视剧里的拜金女一样抓着住他得小辫子索取无度嘛!
江西一个人走在铺着大理石的医院走廊里,手臂上得疼痛让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那枚戒指。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翻出那枚戒指。江西没有对那个劫匪说谎,确实它不是钻石只是一块玻璃而已。小小的一枚镶在银色的指环上,它的光泽一点不比钻石差。这戒指是姚越在高中毕业那年送给自己的:炎热的夏季,流火的日子把每一个参加高考生的心烤的燥热不堪,江西和姚越坐在姚越家的电脑前艰难的坐着决定。以姚越的成绩,考上省城的重点大学h大完全不成问题,关键是江西。她数学一直是瘸腿瘸的厉害,尽管语文英语都还不错,但想挽回数学的分差还是有心无力。如果姚越选择h大那以江西的分数就是h大学三表她也进不去。
“你不要想了,当然是报h大,我进不去就上你们隔壁的l大好了,反正离的近中午吃饭都可以一起。”江西趴在电脑桌前有点泄气的样子,但还是耐心的开导姚越。
“l大可是理工类大学,男生很多的,我怎么能把我的小公主丢到狼群里去!”姚越把她从桌子上托起来,捧着她的脸说道。
“要不我把头发剪了吧,剪成男孩子的样子,就像祝英台一样女扮男装怎么样?”她知道姚越心里也不舒服,所以故意说话逗他开心。
“西西”他用手抚开她掉下来的碎发。“要不我也报l大,和你一起好不好?”
姚越的话让江西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一下子跳起来:“姚越你敢!上了这么多年学不就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吗,你要是因为我意气用事,将来咱们两个毕业都找不到好工作你怎么拿娶我。”她是一时情急,其实江西是真的害怕姚越这样做。她那个时候就清醒的知道,今时今日相爱的人,如果哪一方在将来的某一天放了手,是会为之前所做的决定后悔的!她不想做那个让他后悔的人,更不想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他会对当时的决定说‘假如’或是‘如果当初’。
可是那个时候用尽全身力气去爱江西的姚越也是执拗的,他当着江西的面填报的是h大学,而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毅然决然的改成了l大。所以当两封l大学通知书来到时候,江西抱着姚越哭的像个小孩子。她说怕他将来会后悔会,埋怨会说如果当初……而姚越回应她的却是把她拥在墙角吻掉她的泪水,然后将这枚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
江西清晰的记得姚越的话:“我不会后悔,能让我后悔只有如果我今天不选择和你上一所大学,那么今后我们会因此缺失在彼此的生活中。”
姚越说这戒指是他攒了一个夏天的饮料钱买的,他买不起真的钻石,只好拜托师傅在银戒指上镶上一颗水晶石。姚越说让她收好这枚假钻戒,等到将来毕业了就跟他换一个真的钻石戒指,然后他们马上就结婚。
此时此刻戒指还在她的手中,可承诺娶她的人已经是别人的准新郎了!
“你总是有让别人等的习惯吗?”江西的回忆被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打断。
邵明玮已经在车里坐了半个钟头了,他和韩院长续完旧本是想直接走的。安全系了一半瞥了一眼表:九点二十分,她的脚应该已经磨破了,胳膊又受了伤。邵明玮想了想想还是没有发动车子,而是随手点上了一支烟。其实他戒烟很久了,自从老爷子病逝他从英国回来接手名东伟业就戒掉了。老爷子患的是肺病,烟龄长达40年之久,弥留之际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他在圣安德鲁斯大学读三年级,因为他远在国外所以家里一直没有告诉他老爷子的病情,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所以他戒掉了烟也是戒掉了自己对于父亲的最后一点遗憾。他等的不耐烦,手里的烟已经燃烧殆尽只留一截长长的烟灰她却还没有出来。
“邵先生,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已经走了,不知道你还在等我。”她忘了脚上的水泡一下子站起来,鞋子的摩擦让她痛得皱紧了眉头。
邵明玮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见她,每一次她似乎都很不一样。工作的时候信心十足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应酬的时候果敢决绝周旋于酒桌。他知道上次那个在酒店咖啡厅里见到的人是她的前男友,当时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会哭的。别管事业心多强、做事多聪明但她毕竟是女人,女人只要一遇到爱情这两个字就变成水做的,要么大吵大闹、要么哭天抢地。可是她没有,站在不远处的邵明玮清清楚楚的听见那个夺了她男友的女人口口声声叫她姐,却还骂她是个磨人的死丫头,字字句句都是尖酸刻薄的话。
她只是站在那,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她说‘就咱俩那事还真就不值得我糟践自己一回’。本以为她是懦弱是逞强,所以从不管闲事的他才把那个看似很坚强的她从尴尬中解脱,以为只要离开那两个人面前她一定会哭。可是她还是没有,她嘻嘻哈哈的说些醉话,完全没有刚刚被前男友和自己妹妹难堪的事一样。过往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一听分手就掉眼泪,更别说自己带着其他女人站在她们面前。可是这个女人让他看不懂了,她甚至还在大街上和一个比她健壮上好几倍的劫匪撕扯。邵明玮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容易就会让男人对她产生兴趣,他自己似乎也在这样的场合中混乱了起来!
“你认为如果我不好人做到底就你现在这一身出门会打到车么?”他的西装搭在胳膊上抱着肩上下打量她。
一只胳膊上缠了纱布、白色雪纺衫斑驳着血迹、黑色的裙子上满是泥土、丝袜已经抽丝露出大片的肌肤,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
“我不打车的,我可以坐公交。”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只手拉了拉破掉的丝袜别扭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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