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有缘当面拜谢救命之恩。”
柳长青道:“这是应当的,待过几日邱状元得闲,我邀他过来踏青赏花,那时自当为你引见。”
张秋萤这时才插上话:“二哥,此番进京是来专程找邱状元致谢的吗?能住多久?家里春耕忙得如何了?厨娘用着可合意?还有,托人捎回去的给你的补品可都收到了?用没用?”
张致远有点汗颜地道:“叫三妹妹跟着操心了。家里春耕的事忙完我才来的,厨娘很好,你带的补品都收到了,养了三个月我都觉得胖了不少。此番进京,一来想着有机会的话当面叩谢邱状元救命之恩,二来想在京城开家粮油米面杂货分店。这选址招工的,估计要在三妹妹这里叨扰一阵子。”
张秋萤心中转了转,立刻笑道:“这倒不妨事,二哥也见了,如今家里新起了几进宅子,住处还是很宽裕的。”说完吩咐道,“绿雪,给二老爷收拾房间。就安排在凌冬院吧,跟二姐在一起,离我内宅也近些。”
张宛如道:“不用你忙,我早叫青梅给收拾出来了,就住我院里,离你我都近便。”
张秋萤笑道:“还是二姐想的周到。”说完又转向张致远道,“二哥,你来京城开分店,大娘娘是同意的吧?银钱方面可富裕?”
张致远回道:“三妹妹放心。二哥这几年攒了一些银子,我娘也支持我将买卖开到京里来,支持了我一部分银子,秋棠也给了我一些银两。这次就是娘让我先到南小巷来的,一来谢谢你与长青寻药大恩,二来你们在京城相熟一些,懂的行情,既能帮我寻寻铺面,又免了我年轻被人诓骗了钱财。因为这次银两方面准备的还是足够的,所以想托长青与三妹帮着寻处繁华地段好铺面。地段一定要好,倒不一定多大,刚开始嘛,总得试试水再说。”
张秋萤笑应道:“这倒是。”然后又吩咐绿雪道,“嘱咐厨房加菜。要酱爆鸡丁、干烧春笋、软炸腰花,再做道炸面鱼儿的小点心。荠菜还有的话,做点蒸饺上来。”
绿雪应下,转头出去吩咐小丫头去厨房送信儿,然后又跟回来伺候着。
张致远笑的更加明快了:“三妹妹加的都是我爱吃的菜,难为你记得。”
张秋萤笑呵呵道:“咱家一共才多少兄弟姊妹,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记得。”说完瞧瞧外头天色还早,暖阳明媚的,就建议道,“二哥,你第一次来这百花深处,虽说如今不如春末夏初那般繁花锦簇,但还是有些景致的。你若不累,我引你逛逛园子吧。”
听到致远应下后,秋萤又道:“长青哥不如去书房给邱状元下帖子吧,二姐帮我盯着点儿厨房,二哥我一个人陪着就够了。”
柳长青与她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点点头道:“正是,邱状元贵人事忙,我们该当早日相邀,我这便去拟帖。”
致远抱拳道:“有劳长青了。”然后对秋萤道,“三妹,走吧。”
张秋萤引着张致远往百花深处走去,将随行伺候的丫头留在了园门口。两人走出一射之地1后,张致远先开了口:“秋萤支开下人,可是有话要问二哥?”
张秋萤停下脚步,直言不讳道:“二哥想必也知道我要问什么,咱们从小到大在一起,关系又这么近,我就直问你了,你这次进京,是不是为的小环姐?”
没想到张致远倒也干脆,直接回她道:“不错。”然后又问道,“三妹妹,我一直想问你而不得机会,那日夜里小环与你说了些什么?”
张秋萤看他的眼神带了薄怒:“二哥,你们何时关系这么好了?怎能直呼人家闺名啊!再让我听见,跟你没完!你别告诉我林子说的是真的!”
张致远先是脸上有点红,听到她最后一句,断然道:“他血口喷人,三儿怎地还信他的话!我喜欢你小环姐不假,但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张秋萤啐了一口道:“我呸!你喜欢的那是有夫之妇,还在这里说清清白白!要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不是察觉到你对徐小环有想法,林子也不会在堂上那么说了!虽说你二人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你应该懂的!如今事情闹得那么大扯,你追到我这里来,告诉我你喜欢徐小环,是要做什么?”
张致远知道秋萤的脾气性子,正因为亲近之人,她才这么直言不讳,因此也不生她的气,只是伸手拉着她又走远了些,这才停下来无奈道:“三儿,事到如今,你叫我怎么办?我眼里已看不进别人了!”
张秋萤忽地想起了早晨桃花林里的事儿,她直愣愣地盯着张致远道:“难道,难道早晨小环姐与我暗指的那个人,是你!”
张致远一把拉住她袖子道:“好妹妹,好妹妹,小环……徐小环她与你说什么了?你都告诉我可好?她说起我了?她对我有意,是不是?”
张秋萤甩开他道:“你跟我去闻香阁说话,这园中也是偶有人走动的。”
张致远自然惟命是从,跟着她去了闻香阁。进了闻香阁,打发了里头的小丫头去底楼,张秋萤自己在炭炉上煮着茶,冷静了一下,对张致远道:“先把你与徐小环从头到尾的各种瓜葛都与我细说一遍。”
张致远应了一声,用回忆般的腔调开始了叙述。
那年,家里出了炭气中毒2的事故,差点儿惹上官司,最后赔了一大笔银子,家里光景便很寥落了。我也是在那年上,下定了决心,好好打理家业,将日子过好。我一边委托了庄稼把式种着家里良田,一边在二叔的炭房帮忙,这才跟林子与徐小环有了些交集。
徐小环有时候会去炭房草屋给林子送饭,我有时候会去暖房送炭,一来二去大家就熟了起来。然后我就隔三差五地发现,徐小环脸上或者手上有伤。一开始我只是好奇,有一日去送炭,暖房里恰好没别人,我进去后正看到她挽着袖子在哭。
她胳膊上有些青紫瘀伤,见了我她连忙放下袖子,擦干眼泪,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我当时却很有些震惊。那是严冬里,暖房里却很热,她因此只穿了软布夹衣,领口的扣子也敞开了一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盯着她有点儿移不开眼。她在我注视下,才想起来,连忙扭上了盘扣,脸却红了。我鬼使神差地问她:“是林子吗?是他打你吗?”
她没有回话,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她上前来接过我手里的炭箩,将我往外面推去,嘴里说着:“你快回吧,没有的事儿。”
她一靠近我,就有一股淡淡的却有甜丝丝的香气冲进我鼻子来,我晕乎乎地被推了出去,心里却再也不平静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开了窍,好像明白女人是什么了。
张秋萤听得红了脸,呸了一口道:“臭二哥,不要脸。谁要听这个了?说重点!”
张致远脸也有点红:“三儿,你给二哥留点脸,我这可是头一遭对人剖白心迹,也就是你吧,别人我还真不说。”
张秋萤叹口气道:“二哥啊,你净蔫儿吧唧的惹麻烦!你这么跟你说吧,你跟徐小环,不太可能。林子之死,本就让有些人认为是以死明志,误会当时的庭审不公。如果你真的在他死后跟徐小环在一起了,你相信我吧,你俩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没人会相信你们之前清清白白的!”
张致远闻言惨白了脸,对秋萤道:“好妹妹,你要帮我!”
张秋萤也气白了脸:“好二哥,你别害我!”
当头棒喝
闻香阁中,张致远似乎被张秋萤一喝而想起了许多现实,他不禁痛苦起来,抱头道:“秋萤,我知道这很难,但我已弥足深陷。”
张秋萤气他那个样子,冷哼道:“你们不是没什么说不得的事儿吗?说什么弥足深陷?从那之后,你们还有过密切接触没有?徐小环可许过你什么?”
张致远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还是接着慢慢跟你说吧。”
“自那次后,徐小环在我心里就与别人不同了,我总想看到她,想心疼她保护她,想尽量多见她却苦无机会。我在镇上有生意,也熟一些,知道那些关于子嗣的闲言碎语让她抬不起头来,就给她引荐了一位大夫,借给她银子让她能买药治疗。我还鼓吹隔壁商铺的老板娘,故意让她托我从暖房里购反季菜蔬待客。我用尽了心思地想多见她一面,多和她相处一会儿。后来她可能是察觉到了,开始对我疏远起来。自那之后,我即使是想办法创造机会也难以见到她了,我知道她在躲着我。”
张致远的目光似落在近处,又似落在远处,他唇角微弯,一副“想到她就心醉”的模样,让秋萤无比的苦恼起来。
“但是,三儿你知道,有些时候还是会有巧合,会遇上,就像你和长青回去那次。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每次都呆呆地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睛。一开始她只是装作根本没注意,后来可能是觉得我过火了,就会瞪我一眼。”
张致远的声音忽然都颤抖了起来,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眼神也带着狂热,对秋萤一连声地道:“三儿,你知道么?她瞪我一眼我都能回味好几天,我的心都会砰砰跳好久。我能感觉到她虽然有些恼火,但并没有真的生气。那目光中有告诫,有惊慌,还有无奈和无措,每次都让我好心疼。她好可怜,三儿!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柔弱娇媚的女人,会有这么不公的命运呢?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好男人来疼惜她照顾她呢?”
张秋萤忍不住伸手推他肩头:“哎,二哥!二哥!回魂了二哥!”
张致远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红了红,却仍接着刚才的话头道:“小环是个值得人疼惜怜爱的女子。秋萤,我一直不肯定亲,是因为我心里只有她,容不得别人了。你要么帮二哥,要么不要阻拦二哥,是我的缘是我的孽还是我的劫,都让我去面对去争取,好吗?”
张秋萤却摇头道:“二哥,你根本没掌握到关键。事实上我对徐小环并没有什么偏见,她被休下堂也好,她再婚再嫁也好,身为女人,我都能理解她的处境。可是,二哥,你说了那么多,我都没听到徐小环对你表示过什么,你哪来的信心她对你有意呢?何况,二哥你扪心自问,你是她的良配吗?”
看到张致远忽然认真看过来的眼光,秋萤诚恳地帮他分析道:“二哥,不瞒你说,小环姐那天夜里找我,跟我说了她和林子的事儿,也提到了你,但她对你目光的骚扰只有无措和恐惧,我并没有看到有什么情意在里面。她求我带她进京,离开铜锣湾,她已经受不了了。你就算心想事成,真的娶了她,她在铜锣湾会快乐吗?乡邻们会怎么看她怎么想你们?大娘娘会喜欢她吗?如果对她施暴的从林子变成了大娘娘,你要如何自处呢?”
“还是,”秋萤斟酌着用词道,“你想把她养在京城?连个名分都不给她?”
张致远眼中的痛楚更深邃了,秋萤深呼口气,继续再接再厉道:“实话跟你说,今日清晨,小环姐又找我了。我看她是一心想告别铜锣湾的过去,开始另一段新的人生了。如果说林子是她心中的伤口,那么你不但不是疗伤的圣药,而且是揭开往日疮疤的引子。你觉得她会接受你吗?二哥,我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不过是你一场单相思罢了。”
张致远沉默,却一脸不肯相信的样子。张秋萤思量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提议道:“二哥,你若是能控制住自己,老老实实地待在屏风后面不出声,我这就将她叫过来,套她的心里话出来给你听。”
张致远的眸子蓦地亮了起来,但张秋萤即刻又道:“我们先定个君子协定。如果徐小环对你无意,你需跟我保证从此不再纠缠于她,找个好姑娘成家。”
张致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道:“那她若是有意呢?三儿你不能再从中阻拦,就像刚才说的,一切都交给二哥。”
张秋萤这次低头琢磨了良久,终于还是比较笃定心中的判断,缓缓点了头,接受了张致远的条件。
很快,绿叶将徐小环叫了过来,又在秋萤的示意下退到了底楼。
徐小环已换下了清晨那身娇艳的装扮,穿了一件天青色带竹纹的薄棉衫,下搭一条深青色绉纱百褶裙子,梳的低髻,簪了柄朴素的银钗。整个人因为装扮的不同,而变了一种气质,就似沉婉宁静的邻家少妇那般。
她进阁后,不卑不亢地给秋萤行了个礼道:“东家,您找我?”
张秋萤笑着让她坐了,然后道:“小环姐不要这么客气。你是自由身,不过是留在园中给我帮忙罢了,私底下的时候,还是叫我秋萤就好。”
张秋萤示意她喝茶,她连忙谢过,端起杯子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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