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坟场的车票_分节阅读 1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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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旅馆,值班的雅各布说有好几通电话找我。我看了一下信箱,没有任何留言条。

    “她没有留话。”

    “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应该是吧,听起来像同一个人,每隔十五、二十分钟就打来一次,每次都说会再打来。”

    上楼之后我打给伊莱恩,但电话不是她打的,我们聊了几分钟。电话挂断后,铃声又响起。

    电话里的声音非常低沉,劈头就说:“我冒了很大的险。”

    “怎么说?”

    “如果让他知道我打电话给你,他一定会杀了我,他心狠手辣。”

    “谁?”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你是斯卡德吧?难道不是你在街上到处散发他的画像吗?”

    “没错,就是我。”

    电话那一头一阵静寂,我知道她仍在线上,可能把话筒放在桌上,暂时走开。不久之后,她用非常微弱的音量说:“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别乱跑,十分钟内再打给你。”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似乎过了十五分钟她才打过来。“我很害怕,他随时都会杀了我。”

    “那么为什么还打给我?”

    “反正他早晚会杀了我。”

    “只要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我绝不会连累你。”

    “是吗?”她考虑了一下,“我们必须见个面。”

    “好吧。”

    “我们得先谈谈,才能给你线索。”

    “没问题,挑个时间和地点吧。”

    “妈的,现在几点?快十一点了,十二点钟来见我,有没有问题?”

    “地点?”

    “知道下东城吗?”

    “应该找得到。”

    “你去……妈的,我简直不要命了,”我耐心等她把话说完。“有家店叫花园碳烤,在瑞奇街,就是斯坦顿街下去那条街,你知道那地方吗?”

    “我找得到。”

    “如果你是往市区方向走的话,就在你的右手边。入口在街道下方,必须走下几级阶梯才找得到,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的。”

    “放心,我一定找得到,午夜对吧?怎样认出你?”

    “到吧台找我,长腿,红发,到时我会喝纯的罗布罗伊威士忌调酒,”接着她发出嘶哑的笑声,“续杯的钱你付。”

    瑞奇街向南延伸至第一大道以东七、八条街外的休斯顿街。附近的治安很乱,不过这也不是新闻了。一个世纪前,为了应付东欧移民潮,狭窄的街道上开始大量兴建廉价出租公寓,房子仓促完工,工程质量当时就已经问题重重,现在更加破旧不堪。

    现在人去楼空,下东城一带现在被规划成低收入户住宅区,但此地环境太差,比这些人原来的小木屋都还不如。瑞奇街还好,至少有一排完整的双拼五层楼公寓。

    我坐出租车到瑞奇街和休斯顿街路口时,还差几分钟到十二点。出租车司机迅速调头等候绿灯,我仍站在原地。街上空空荡荡,一眼望去,休斯顿街上的商店都已经打烊,拉下的黑色铁门上是一幅幅抽象涂鸦。

    我走在瑞奇街南侧,街对面有个妇女正在用西班牙语责骂孩子,再往前走,三个身穿皮夹克的年轻人打量着我,最后显然决定,我大概不好惹。

    走过斯坦顿街就是花园碳烤,从拐角数第四家,有心的话,其实不难找,朦胧的玻璃窗隐约显现霓虹灯店名。我故意从店门前走过去,看看会不会引起注意。看来没人注意。我转身走回那家店,走下阶梯。有一道沉重的大门,门上是一扇铁格小窗,窗玻璃是不透明的,但能看到里面的情形。我推开门,进入红色灯光下的昏暗室内。

    酒馆是个窄长的房间,十几个客人或坐或站,盘踞在靠墙的脚凳边,有几个人看了我一眼,但显然没有多大兴趣。吧台边还摆了十几张桌子,半数以上都有人坐。室内灯光昏暗,烟雾弥漫,空气中还夹杂着一阵阵香烟和大麻的味。有一对男女,小心翼翼捏根大麻烟合抽,似乎一点也不怕被逮捕。不过,说真的,在这种地方抓抽大麻的人,就像在种族暴动中,替违反交通规则的人开罚单一样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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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隔着一把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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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台边有个女人,拿着高脚杯,独自一人在喝酒。褐色的及肩长发中夹杂着几撮醒目的红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像血渍一样。她穿着红色短裤和网状黑丝袜。

    我走过去,站在吧台边,我们中间隔着一把凳子。酒保走过来,我看了她一眼,问她喝的是什么。

    她说:“罗布罗伊。”

    没错,电话中就是这个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点了一杯罗布罗伊给她,自己要了一杯可乐。酒保把我的饮料送过来后,我喝了一口,不禁做个鬼脸。

    “这里的可乐已经没气了,我刚才应该建议你不要点的。”她说。

    “无所谓。”

    “你一定是斯卡德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趁她考虑是否要告诉我的时候,我好好地观察了她一番。她的身材高挑、额头宽阔,发际的美人尖很明显,小夹克内是一件与短裤同色的袒胸中空背心,丰满的嘴唇上涂着又红又亮的唇膏,她那双大大的手上也涂了亮红色指甲油。

    一看就知道是妓女,错不了。如果忽略低沉沙哑的声音、那双大手、喉咙的线条,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女人。

    “你可以叫我甜心。”她说。

    “好。”

    “如果让他知道我打电话给你——”

    “他绝不会知道,我一定守口如瓶。”

    “他一定会杀了我,他连想也不用想就会杀了我。”

    “他还杀过别人吗?”

    她噘嘴吹了一声无声的口哨,“我什么话都没说。”

    “没关系。”

    “我能做的,就是带你到附近,告诉你他住的地方。”

    “他现在在吗?”

    “当然不在,他到其他区去了。老兄,他如果还在第十四街的话,我才不敢到这儿跟你碰面呢。”她把手凑到嘴边吹气,仿佛才刚涂上指甲油,要吹一吹让它快点干,然后她说:“我这么做应该有好处可拿吧。”

    “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别人都要些什么?钱吧。反正,你抓到他以后,一定要给我一些东西。”

    “甜心,一定会给你好处的。”

    “我不是为了钱,但做这种事,就一定要拿一些回报。”

    “你会得到的。”

    她略微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杯子里的酒还有大半杯,于是她拿起酒杯,大口喝下去,她的喉结随着喝酒的动作上下滑动。她是个男人,或者说出生的时候是个男人。

    我知道在某些地区有许多男扮女装的妓女,他们多数都注射雌性荷尔蒙,还有一些人去做矽胶植入的隆乳手术,甜心就拥有比一般女人还要坚挺的双峰。当然还有少数人去做变性手术,但这种手术费用很高,必须拼命在街上拉客才能存够钱,所以很少人这么做。这种变性手术,包括把喉结一并去除。目前大概还没发明使她们手脚更纤细的整型手术,或许真有医生正在努力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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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而无味的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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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会儿我先走,五分钟后你再出发,我会慢慢走,在斯坦顿街和亚特尼街拐角和我会合,然后再一块儿走。”

    “我们要去哪里?”

    “只不过几条街远的地方。”

    我又喝了一口那杯淡而无味的可乐,让她先离开,我付了钱,在吧台上放了几块小费。走出门外,我爬上阶梯到街上去。

    离开闷热的花园碳烤酒吧,室外冰冷的温度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我边走边四处张望。到史坦顿街街口时,我往东看看亚特尼街,只见甜心的屁股扭来扭去,仿佛霓虹灯光一闪一闪。我加紧脚步,在到下一个路口前追上她。

    她没扭头看我便开口说:“我们在这儿转弯。”接着就在亚特尼街左转。这条街就跟瑞奇街一个模样,破旧的公寓,死寂的气氛。路灯杆下有辆老福特车被丢弃在路边,四个轮胎已不见踪影。这个路灯已经不亮,街上的另一个路灯也一样。

    “我今天身上没带多少现金,不到五十块。”我说。

    “我跟你说过,可以下一次再给我。”

    “我知道,但如果这是一个陷阱的话,我身上这么少的钱,一定会让人觉得实在划不来。”

    她看着我,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你就是这样想的吗?老兄,告诉你,我在半小时之内赚到的钱远比在这儿跟你磨牙多得多,而且那些男人都还笑着付钱给我呢。”

    “随便你怎么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下条街。对了,你那张画像是请人画的,对不对?”

    “没错。”

    “看起来真的很像,尤其那眼神。那双眼睛就这样直瞪着人,似乎要把你穿透,明白我的话吧?”

    目前这种情况我实在不喜欢。我错了,不该跟她来的,也许从我进入那间昏暗的酒吧开始,就已经错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当警察时办案的直觉,还是因为被甜心传染而感到害怕。反正整个气氛很奇怪。

    “这边。”甜心边说边拉我的手。我急忙把她的手甩开。她退了一步,看着我说:“怎么了?碰都不能碰?”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快了,过了那儿就到了。”

    我们停在一块空地的入口。这块空地以前是栋公寓大楼,现在已经铲平用挡风围篱圈住。围篱上还绕着许多电线,其中一个角落已经被剪开个洞,外人可以从这儿自由进出。附近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床架和焚烧过的沙发。

    “空地另一边有些房子,你要找的人就住在其中一栋。”她低声说,“只不过那个地方密不通风,没有其他通道,唯一的入口就是从空地这边走过去,即使一辈子住这附近的人,也不见得知道那个地方。”

    “那家伙就住这儿?”

    “就在这里。喂,老兄,跟我过来,我指给你看,如果不告诉你,你绝对找不到入口。”

    我站在原地不动,仔细听听有没有动静,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听到什么。甜心穿入围篱,头也不回,当她走了几步之后,我才开始跟上。事实上我心里也明白可能会发生的事,但这些似乎都不能影响我的行为。我终于体会到伊莱恩当时的感觉。那家伙要她把答录机关掉,尽管她在理智上知道该怎么做,可是知道归知道,对于实际上面临的情景却毫无帮助,她还是按照他的指示做。

    我在破碎的瓦砾找下脚的地方,慢慢地往前走。先前街道上已经一片黑暗,如今一步步走进去时,周围随着我的脚步越发黝黑。我才走了不到十码,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有人喝道:“很好,斯卡德,站住不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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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向右挪动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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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我开始向右挪动身子。但我还没移动半步,甚至还没开始移动,他已经抓住我的左臂手肘上方。不断用力,指尖压在我的神经痛点,那股痛楚像刀刃穿透我的全身。我的手臂从手肘以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他伸手抓住我的右手臂,位置高了一些,大约在靠近肩膀的位置,他把大拇指深深戳入我的腋下,我又感到另一阵强烈的痛楚,还伴随着胃部翻搅极欲呕吐的感觉。

    我丝毫不动声色,动也不动一下。耳边响起脚步声,踩碾碎玻璃的声音,甜心出现了,站在我面前几尺之处。她的一只金钩耳环发出微光。

    “真抱歉。”她说,口气中没有任何轻蔑的意味,但也不像真正的道歉口吻。

    “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带枪。”莫特利对她说。

    “他根本没带枪,他只是很乐于见到我而已。”

    “我叫你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带枪。”

    她迅速摆动手指,仿佛小鸟拍击双翅一样,拍打我的胸膛及身侧,环抱着我的腰际,检查我的皮带内侧是否夹带枪支。接着她半跪下来,触碰我的大腿外缘,然后沿着大腿内侧,向上抚摸至鼠蹊部位。她的双手在那一带停留好一阵子,不断轻拍、搓摩。这种检查其实就是猥亵的抚弄。

    “货真价实的男人。”她大声地说:“真的没枪。你要不要我把他脱光再仔细搜一次?詹姆斯·利奥?”

    “够了。”

    “你确定?他也许藏了什么武器在私处呢。说不定是一整组的火箭炮呢。”

    “你现在可以滚了。”

    “我真的很乐意留下来找找那支火箭炮。”

    “我说你现在可以滚了。”

    她噘起嘴,娇嗲地把她那双大手搁在我的肩上。我可以闻到她的香水,花香般沁人心神,笼罩在她整个似男似女,兼具双重色彩的身躯上。她微微踮起脚,俯身向前纵情吻我。她的双唇微张,舌头吞吐,然后放开我,向后退去。她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我真的很抱歉。”她又说了一次然后慢慢地走过我身边离去。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莫特利开口,语调平淡冰冷,毫无起伏。“就用这双手,我可以让你痛苦得全身瘫痪,然后帮你买一张到坟场的单程车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紧抓住我不放,一手扣左肘上方,另一只手则抓在右肩上。他持续施加压力,但我还能可忍受。

    “但是,我已经答应要把你留在最后解决。先解决你所有的女人,然后才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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