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之治 唐朝历史上的黄金时代_分节阅读 1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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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看着太宗,好半天。是啊,这些年,他已够累,他是天子,亦是人啊。

    “真真抱歉,陛下!”皇后柔声道。

    太宗揽皇后入怀:“永不说抱歉!”

    治世:内外安宁的太平天下(1)

    贞观三年(629)四月,太宗即位已近三年。

    “臣妾刚从上皇那里回来,上皇又提出要移住弘义宫。”太宗正自想着一些往事,听到皇后声音。

    “唔,皇后如何说。”

    “依臣妾看,上皇确是想要搬出太极殿。”

    “当初即位时,皇后劝朕在显德殿即位。朕不免感到缺憾。现在三年过去,朕早习惯了显德殿。缺憾早已荡然无存,只是对上皇的愧疚,一如从前。”

    “陛下……”皇后欲言又止。

    “明日一早,跟朕一起去见见上皇。”

    第二日,天气晴好。太宗在前,皇后随后,来到太极宫高祖所在。一路上草生柳绿,时有鸟语之声,到处充满着春之气息。

    “儿臣给太上皇请安!”太宗进宫门,见高祖,作礼道。

    皇后亦请安。

    “皇上请起!”高祖道,“在这太极宫,受皇上最后一次见礼。”

    “父皇……”太宗欲说无语。

    高祖摆摆手,令左右都退去,然后招呼皇后道:“皇后,你过来。”

    皇后看一眼太宗,走向高祖身边。

    太宗突然觉得,皇后比自己更像是太上皇的孩子。玄武门政变以后,高祖和太宗的心里,都被某种东西梗着。父子都明白,一切的发生,都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大家、所有人,共同演出了一场残酷的戏剧。建成、世民两兄弟,固然是各各强力,两虎难以共存。而高祖,又何尝不是在做着平衡两边、保护自己的游戏。怪就怪在,他们崛起为帝王之家,他们都在权力的中心。

    只有在交出权力的时候,高祖才意识到:痛心!

    情感上,他难以原谅这个代替自己坐上皇位的儿子。尽管他知道,一切都成定局。这一对新皇帝、新皇后,每每来请安,太上皇总是无语沉默。

    而这些年来,只有皇后,做了所有能够做的努力,来弥合武德九年(626)六月四日那一场政变带来的震荡和创伤。

    “皇后啊!”高祖平静地道,“你十三岁来到李家,这李家,最委屈是你。”

    “父皇……”皇后不意高祖如此说,刹那间感动心生,几欲落泪,竟是不能一语。

    高祖摆摆手,令皇后不必多言。

    “以前皇上还是秦王,皇后还是秦王妃时,王妃为秦王所做的努力,寡人都知道。等秦王做了皇上,皇后为皇上、为后宫所做的事,寡人也都看着。这内内外外,最委曲求全的是你啊,皇后!”安静的殿堂里,只有高祖缓慢的声音,高祖顿一顿,接着说,“如今看到皇上治理国家,政绩灼然,深得民心。后宫有了皇后,亦是秩序井然、四处和睦。寡人想到这些,内心便觉通达。过去的事情啊,既然都已过去,哎,过去吧。佳儿佳妇,寡人可感欣慰。这太极宫,寡人也该离开了。寡人住得厌倦了。”

    几天后,高祖徙居弘义宫,更名大安宫。太宗搬进太极殿。

    高祖的释然和对权力的完全放手,令太宗增添了更多的信心。现在,他可以放开手脚,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尽情地发挥;可以向着心目中的理想国家、理想君主大步前进。

    这年八月丁亥,太宗命兵部尚书李靖为行军总管,张公谨为副,讨伐突厥。

    “朕已卧薪三年啊。”太宗看到出发的大军,将领神武,兵卒精锐,心下不禁叹道。太宗其实在感叹世事无常,因为想到这三年中大唐和突厥的力量对比和总体形势发生了逆转。

    贞观元年(627),突厥内部日益离散,即有人劝太宗乘机攻打。太宗却说:“刚与人结盟即背盟,是不信;从别人的灾难中谋求利益,是不仁;趁人之危,是不武……”终不同意。

    但实际上,信、仁、武固然是一回事,恐怕国内未安,民众未富,不宜劳师远征,才是最为现实的原因。

    而现在,贞观三年(629)的八月,现实的顾虑基本可以消除,在突厥内乱衰败的时机,大唐帝国的军队,终于可以来完成早年留下的任务。

    治世:内外安宁的太平天下(2)

    四个月后,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入朝归附。太宗的喜悦溢于言表。他终于舒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不无得意地对侍臣们说:“以前太上皇为了天下百姓,称臣于突厥,朕想来常感痛心。今突厥单于伏首跪拜,终于可雪多年的耻辱了。”

    回到寝殿,太宗忍不住把白天的事情述与皇后听。

    “陛下得意太过,父皇早年称臣于突厥,怎可随兴就说?”太宗还在兴致勃勃,皇后却已经皱起了眉头。

    “唔!”太宗愣住,继而道:“突厥已败,今日乃是我李家天下,耻辱已是过往,何必讳言?”

    皇后舒展了眉头,她亦觉轻松。是啊,忍辱负重的时候,已经过去。她的陛下,此刻如此自信,如此骄傲!对早年的耻辱,他可以畅言不讳。就像当年他轻描淡写地将得权不义的事实一笔带过一样,现在,他也可以轻描淡写地将高祖早年的称臣之耻一笔带过。

    贞观四年(630)二月,彻底攻克突厥。随即,大赦天下。

    曾经不得不一度称臣于突厥的高祖异常高兴,召太宗与贵臣十余人及诸王、王妃、公主在凌烟阁摆开酒宴。

    渐渐酒酣,高祖道:“上琵琶来!”左右急奉上琵琶,高祖抚弦,自弹拨,声音沉厚宏阔。“父皇终于有所释怀!”太宗一时感动,起而伴乐起舞。

    “太上皇万寿无疆!”只听得声震屋宇,但见公卿王孙纷纷为上皇祝寿。

    最欣慰的是皇后。数年经营,多少苦心,终是不致枉费。

    当夜,宴席散,皇后回到寝殿。灯光摇曳,皇后坐在床上,不觉间双泪已垂。

    不一时太宗回来,看到皇后盈盈双泪,不觉怔住。“皇后!”太宗小心,“皇后何以伤感?”多少艰难委屈走过,皇后都不曾效小女子态流泪沾巾。

    皇后抬眼看着太宗:“臣妾,臣妾只是欣慰。”

    太宗明白了。灯光摇曳,夜色沉静。

    这一年,全国大丰收。自从太宗即位,自然灾害连年不断。贞观元年(627),关中旱灾,百姓饥荒;二年,全国蝗灾;三年,大水。直到这第四年,是太宗在位的第一个丰收年。

    太宗如何不高兴?“朕要大宴群臣!”

    天子言出必行,不仅大宴群臣,各地官员,亦收到太宗诏命,进京赴宴。

    大唐皇恩所及,路上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太上皇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之中,众官员拜了高祖拜太宗。

    “众爱卿,你等皆是朕之股肱、国之栋梁。朕理天下前后四年,突厥归附,民安其业。多赖各位之功!”太宗声音高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又齐拜。

    “内外朝臣,地方官员,依次奏事!”侍应官宣道。

    但见大殿之内,官员依次起立,持簿奏事。

    户部尚书奏:“今年米价,降至每斗三、四钱。天下流亡民众,回返家乡者已十之八九。……”

    刑部尚书奏:“今秋全国断结的案件中,死刑罪犯总共只有二十九人。……”

    ……

    地方官员亦纷纷奏上各地情况,有奏:“大丰收,仓廪充实!”有奏:“民众富裕,赋税征缴顺利。”有奏:“逃民归田,户口大增。”有奏:“商旅兴旺,市坊繁忙。”亦有奏路上情形者:“天下无盗贼,沿路民户夜不闭户。”“见路上行人皆空手不带粮,吃穿用度得自路人馈赠。”“路上商旅相遇,互做买卖。卖饼者供众人食,卖酒者供众人饮,卖布者供众人衣。”……

    “父皇!”太宗对高祖行礼。

    “好!好!”高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太宗转而面向众官员:“归坐,归坐!今日宴会,诸位尽兴!”

    觥筹交错,笑声不绝。整个大殿成为喜庆的海洋。

    太宗一边举杯,一边对长孙无忌说:“贞观初年,群臣上书都说:‘君主应该威权独运,不可将权力委于臣下。’又说:‘要震耀武功,征服四方。’只有魏徵劝说朕‘收敛武功,修养文德,国内安定,四方少数民族自然归附。’朕独信从魏徵。现在颉利被擒,突厥归附,皆是魏徵的功劳。可惜封德彝看不到了啊。”

    治世:内外安宁的太平天下(3)

    君臣之间,生出无限感慨!

    长孙皇后的临终遗言(1)

    贞观八年(634),天气渐热,太宗气疾加剧,左右不舒服,犹豫了几次,还是来到了九成宫避暑。为服侍太宗左右,皇后也来了。

    这日,皇后服侍太宗喝完了消暑的汤药,令宫女将碗勺撤去了。皇后坐在床边,难以掩饰心中忧虑。

    “看皇后表情,好像有深深的忧虑。”太宗道。

    皇后恍然,忙道:“陛下这几日,可是好些?”

    “朕好多了。但见皇后忧心日增。”

    “臣妾想,臣妾该留在宫中,也好时时看望父皇。父皇在大安宫,恐怕也耐着暑热。”

    太宗听得,叹一口气:“皇后啊,你总是人在这边,又忧那边。皇后何时想想自己。皇后自己也有气疾,难道就忘了么?”

    “臣妾没事。”皇后道。

    “当初来九成宫之前,朕知道,皇后当时想着父皇,只是不忍看朕难受。”太宗黯然道。

    “陛下不要自责。陛下不是劝了父皇好多次,让父皇一起来么?是父皇自己不肯,不是陛下之过。”皇后知道,太上皇是顾忌隋文帝死在九成宫,心中介怀,不肯过来。但是她不能说。

    “父皇有所顾忌。”

    皇后不意太宗自己说出,便道:“介怀也好,顾忌也好,父皇和陛下不会再有冲突。谁也不愿意冲突,即使还有一丝介怀,也都愿意彼此埋藏在心底。”

    太宗沉默。

    “陛下累了。休息一会儿吧。”皇后说,于是扶太宗睡下。

    皇后到隔壁房间去。她自己也不舒服,可是她不想表露出来。她不可以增加太宗的忧心。皇后想到出嫁时,想到秦王南征北战时,想到玄武门政变时,纷乱!她亦觉得困了,坐在桌子旁边,将要睡着。

    “皇后,皇后!”突然听见太宗不安的声音,叫她。

    皇后忙过去。“怎么了,陛下?”

    太宗自己已经坐起来,左右宫女也一起跑了进来。

    太宗摆摆手,令宫女:“你们出去吧,有皇后在就行了。”

    “陛下!”皇后说,她明显地感觉太宗表情不安。

    “朕刚梦见隋炀帝!”太宗道。

    “陛下又多想!”皇后道。

    “不是多想,皇后。”太宗道,“朕与炀帝,有太多相似。”

    “但陛下有炀帝为前车之鉴。陛下不必多此无谓的忧心。”皇后道,她有些伤感,或许是为隋炀帝,或许是为太宗的病情,或许是为自己,或许,仅仅因为天气。皇后弄不清楚。

    她知道,前隋的兴衰,给了她的陛下太为深刻的影响。尤其是隋炀帝。陛下对隋炀帝知之甚深。因为在这两个人身上,有太多相同的东西,在这两个人的经历中,有太多相似的痕迹。她想起前些年太宗粘贴在墙上的奏章言论。她记得,贞观二年(628)的时候,太宗曾对侍臣说:“近来朕读《隋炀帝集》,文辞深奥而广博,觉得隋炀帝是尧舜而不是桀纣,但是怎么他一做起事情来,皆是桀纣的行为?”魏徵回答说:“君主即使是圣哲,亦不可骄傲自大,一定要仰赖众人之力,智者才能献其谋,勇者才能竭其力。隋炀帝恃才傲物,骄矜自用,故而口说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不觉察间,已经覆亡。”太宗深有感触:“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其实魏徵所言,太宗岂能不知。对于隋炀帝这个所谓的亡国暴君,太宗知道他有着怎样的雄才大略,亦知道他怎样忽略了民众的生存权利。

    她还记得太宗说过的许多的话。太宗说:“民之所以为盗,只是因为赋役繁重,官吏贪求无度,饥寒之中,无暇顾及廉耻。朕必须杜绝奢侈浪费,一定要轻徭薄赋,慎选廉洁官吏,民众衣食有余,方不至于起而为盗。”他还说,不能搜刮百姓来奉养君主。还说,不能像隋炀帝贪心不足,广积粮却不知赈恤百姓,最终亡国。

    这些话题,都是太宗的话题,亦都是隋炀帝的话题。

    但是太宗,她的陛下,毕竟有炀帝的前车之鉴。至少在超越政变带来的紧张上,在照顾民众的生存权上,在掌握战争的时机上,在求谏纳谏上,在广泛用人上,在团结众人集合众人之力上,太宗都比隋炀帝做得优秀。

    长孙皇后的临终遗言(3)

    “不要这样说,陛下!”皇后的声音很轻很轻,“是臣妾自己愿意。每次陛下揽臣妾在怀里的时候,臣妾就明白,自己有多幸福。臣妾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陛下有天下之广,但臣妾只有一个陛下。”

    “皇后……”

    “陛下,房玄龄大人在哪里?”

    “房玄龄?”皇上不知道皇后何以突然提起房玄龄,只得以实相告:“被朕遣回家了。”

    “陛下!”皇后缓缓道,“房大人事陛下久,小心慎密,奇谋秘计,未尝泄露,苟无大故,愿勿弃之。“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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