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康科幻小说合集_分节阅读 39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斯看看海拉在绷带中的左臂:“很疼吗?”

    “当然疼,不过不算厉害。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7 天后就会复原。”

    加达斯敬畏地问:“你真的有……肢体再生能力?”

    海拉点点头:“我本不想承认,但是不能欺骗我的救命恩人呀。没错,是这

    样。你看这只左手,就是当年切掉后自生的。”

    左手在绷带外露着,看起来比右手略大。加达斯盯着它,又问:“你真的…

    …两年就要截肢一次?”

    “对。左臂再生后显然失控了,还没有找到控制它的办法。也许,等我决定

    彻底隐居时,就不用麻烦做手术了。我会听任它长下去,一直拖到地上,那样在

    地上拾东西不用弯腰了。”她开玩笑地说。

    加达斯垂下目光,没有响应──这个玩笑听起来未免有点恐怖的味道。海拉

    注意地看看他,柔声问:“你在想什么?”

    加达斯在想他发现的几个克隆人,想帕梅拉的早夭、杰西卡的心理崩溃。不

    过他想,还是等海拉身体康复后再说吧。“我在想8 年前那场大爆炸。”他犹豫

    地说,“这次暗杀真的是我父亲的主张?”

    “没错。当然不是他签署的,参议员没有这种权力。但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

    的。”她淡然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8 年前我在现场留下一支手臂,骗了

    他们,但也只是骗了两年。他们早就醒悟了,这些年,一直有人像牛虻似的叮着

    我。”她笑着补充,“不过我不大在意这些。我想他们奈何不了我。”

    她的微笑中显出上帝般的自信。加达斯说:“海拉,我无法想像你的生活,

    就像我无法想像一个外星人。我真想走进你的生活看一看。”

    “你已经走进了嘛。7 年来,除了鲁菲娜,没有人这么接近我的生活。”她

    转了话题,“回国后怎么向你父亲交待?你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大概要揍你的屁

    股。”

    加达斯言不由衷地辩解:“也许他只是不了解实情,我会把第一手资料讲给

    他。”

    海拉不愿伤他的自尊心:“可能吧。”

    加达斯站起来:“我要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也许我要问你一两个小问题。

    可以吗?”

    “到时候再说吧,再见。”

    护士推门进来,佯恼地喊道:“你那位漂亮的表弟呢,他还没有约会我呢。”

    海拉笑道:“等明天吧,你真的这么性急吗?”

    她们闲聊了一会儿,护士很快发现海拉的心绪不佳,她服侍海拉吃了药,对

    断臂接合处作了理疗,便悄悄退出去。海拉依在床头上,默默地盯着窗外,这个

    美国人的到来搅起她的浓浓思绪,即使左臂的疼痛也驱不散它。她想起妈妈苏玛,

    爸爸保罗,可亲的豪森伯伯。想起山中的岁月,此后的种种波折,也想起辞别人

    世后的7 年……

    当然也想起了布莱德,那个向她签发死刑令的残忍的政治家。不过海拉对布

    莱德并没有多少仇恨,就像一只大象不会认真仇恨一只叮咬它的蚊子。从蚊子的

    立场看,它的吸血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是完全正当的嘛。布莱德就是这样一

    只“正直”的蚊子。

    他的儿子倒确实是一个好人。加达斯,一个善良的青年,一个漂亮的可爱的

    男人。有了加达斯,她觉得该实行自己的计划了,那项已经萦绕心头数年之久的

    计划。他是宿敌的儿子──这更好,这能让布莱德在10个月后收到一份意想不到

    的礼物。

    对,该实行了。是吗?我的爸爸和妈妈?你们该要一个孙子了,一个真正的、

    在女儿腹中生出来的婴儿。这些年,她对亲人的行踪了如指掌,在这个世界上,

    有钱就能干任何事情。但她从没有、也不打算见他们,因为他们的世界已经分开

    了,而且会越来越远。我不知道,只靠感情的链索能否把两者永远维系住。

    爸爸妈妈,我们的世界已经分开了。她在浓浓的愁绪中入睡。

    6 晚饭后加达斯到街上溜达。巴西不愧为咖啡王国,街道上是一家挨着一家

    的咖啡馆,衣着鲜艳的巴西男人端着很小很精致的瓷杯,一边品尝,一边聊天。

    加达斯进了一家小咖啡馆,要了一杯香味浓郁的咖啡,把精制的方糖丢进杯子里,

    听着糖块与瓷杯的撞击声,他想,他该同父亲通话了,不能再拖延逃避了,即使

    他不说,杜塔克也会把这儿的情形捅回去,那还不如他自己去说。他可以同父亲

    争辩,可以拿海拉的善举去说服他。

    出了咖啡馆,他想去找一个电话亭,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低声说:“跟我

    来。”随即在前边走了。是杜塔克。加达斯一点也不惊奇,知道杜塔克一定会来

    问罪的,他也正想对杜塔克好好解释一番。

    在前边走的杜塔克一直没有回头,但他好像能看到身后的加达斯,有时,拥

    挤的人群使后边的人拉得远了,他立即放慢脚步。他们把霓虹灯和人群留到身后,

    来到一家灯光昏暗的停车场。杜塔克在停车场的角落里停下脚步,回过头,双目

    喷着怒火,劈头就说:“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加达斯走过去,尽力堆出笑容──他确实感到理亏:“杜塔克,那天晚上我

    一直没等到你的消息,我认为……”

    杜塔克忽然扬臂击来,重重地击在加达斯的左颊。他仰面倒在地上,满眼金

    星,等他从昏晕中醒来,看见那个患白化病的杀手正冷酷地俯视着他:“你认为?

    我认为你是个孬种,我认为你父亲是个蠢货,竟然让我们和你配合。你听着,小

    子,这回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饶了你,下次再来坏我的事,我会割掉你的鸡巴

    塞到你嘴里。你最好牢记我的话,最好把这些话讲给你的蠢货父亲。”

    远处一个警察似乎发现了异常,开始向这边跑过来。杜塔克不慌不忙地直起

    身,钻到近旁一辆汽车中,刷地开走了。那位警察目送着那辆车远去,犹豫着没

    有吹响警笛,他走过来,在加达斯面前蹲下,关切地看着他。这是个中年白人,

    留着一撇红胡子。“你怎么啦?遇上抢劫了?”他用蹩脚的英语问道。

    加达斯用西班牙语回答:“不,碰上一个醉鬼。”他拉着警察的手,努力站

    起来。这一拳打得很重,左边腮帮和后脑勺钻心地疼,鲜血从牙床上流出来。警

    察热心地说:“你受的伤很重,附近就有一家牙医,我送你去吧。”

    加达斯点点头,在警察的搀扶下离开停车场。路上警察问他,需要报警吗?

    那人是什么模样?加达斯对这几个问题一律以摇头作答。他们找到那所私家的牙

    医诊所,警察敲开门。这儿门面很小,只有一张手术椅,穿着睡衣的年轻医生卡

    洛瓦正在看电视,这时忙换了衣服,认真为加达斯作了检查。“一颗臼齿断了,

    需要修补。”医生一边在他头上忙活着,一边不住嘴地问,“是遇到劫匪了吧,

    你是外国人吗?

    是美国人?凡是美国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儿不大安全,晚上出门要小心

    点。“

    加达斯不愿回答,也没法回答,因为医生的钳子一直在他嘴里放着。不过医

    生看来也并不指望他的回答。30分钟后,他在加达斯的牙床上塞了块药棉,让他

    紧紧咬住:“好了,两天后再来一次。”

    加达斯付了诊费,同牙医告别。小胡子警察还在门口等他:“先生,你真的

    不用报警?”

    “不,用不着,只是一个无事寻衅的醉鬼。谢谢你。”他不知道该不该给这

    个警察一点小费,很多美国警察会把这看作是侮辱,但也许巴西警察有自己的规

    矩。他踌躇着,还是往对方手里塞了5 美元。小胡子笑着顺手揣进口袋。

    7 护士乌西丽亚值班时,发现唐娜小姐显然心神不定。这位唐娜是特殊病人,

    实行24小时监护,卡托斯利医生甚至命令护士直接到他那儿取药,并且要她亲眼

    看着唐娜服下才能离开。“她是位重要人物,绝不能让她被人暗害。”

    乌西丽亚对这位病人很好奇,病房档案上登记着,唐娜富拉娜,30岁,未婚,

    没有填通讯地址。她长得很漂亮,饱满的胸脯和浑圆的腰背显出女人的丰满和成

    熟,但当她那双被长睫毛笼罩的眼睛快速扑闪时,那神情只像是个十四、五岁的

    少女。

    她的那个“表弟”说今天还要来探望的,但直到现在还没有露面,唐娜表情

    中隐约可见的焦灼肯定与他有关。乌西丽亚偷偷笑了,故意埋怨道:“唐娜,你

    那位漂亮的表弟呢?我还在盼着他的约会呢。”

    海拉微笑着没有说话。

    “有他的电话吗?我去催催他。”

    “不,我没有。你不必这么性急的,迟采的果实一定更香甜。”海拉笑着打

    趣。

    到了10点,听见乌西丽亚在病房门口喊道:“比利先生,你可来了。”她失

    惊打怪地喊着,“唷,你是怎么啦?你的腮帮怎么啦?”

    来人语音含糊地说:“没什么,碰上一个醉鬼。”随之他进来了,果然十分

    狼狈,左脸肿得老高,左眼只剩下一条线,不过他仍尽力维持着绅士般的微笑。

    他先到窗台把鲜花插好,回头来到海拉面前,海拉平静地打量着他,低声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听真话。”

    加达斯难为情地低声说:“小意思,是那个要谋害你的杜塔克干的。我破坏

    了他的计划,他很愤怒,但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只给这么一点薄惩。你不必担

    心,好歹有我父亲的面子,他们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海拉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这些情况已经有人向她报告了。她示意加达斯走近,

    摸摸他的左脸:“怎么样?”

    “断了一颗牙,没关系。你的伤口呢?按一般规律,麻药过后是最疼的时候。”

    “不,不是太疼。我想最多5 天后就可以拆线。”

    海拉皱着眉头,从枕边拿过手机,要通后说了几句,用的是一种非常陌生的

    语言。等他打完,加达斯好奇地问:“你使用的是什么语言?听起来音节很怪。”

    “这是一种印弟安部族语言,雅诺马米语。等着吧,到不了明天,那位猴子

    似的特工杜塔克也会断掉一颗牙齿。”

    “不要!”加达斯急忙喊道,“我不想报复他。”

    “以牙还牙──这是圣经上的教诲嘛。”

    加达斯生气地摇着头。他觉得,在他心中敬如天人的海拉不该使用这种黑手

    党式的报复办法。“不,你必须收回命令。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必要的话,我会

    以男人的方式去解决。”

    海拉看了他很久。“好吧,”她又要通手机,用那种雅诺马米语说了一句,

    还特意用英语重复一遍:“命令取消。”

    她扔下手机,含笑望着加达斯清彻的蓝眼睛,一股异样的暖流流过心头。这

    一生她几乎没有接触过男人──她是说以朋友交往的男人。童年时见过的男人是

    父亲、伯伯和敌人;来到巴西后,她的事业以惊人的速度获得成功,也因此被迅

    速神化,不论男女都用虔诚的目光望着她,愿意执行她的任何命令,甚至为她去

    死。她常常感到一种高高在上的寂寞,只有加达斯是可以与她平等交往的男人。

    她又想到了昨天考虑的计划,现在,她决定把它实施下去。

    “好了,不必生气了,我已经按你的意见办了。请坐吧。”她含笑说。

    加达斯坐下去,把她的右手合在自己手里,他担心海拉会拒绝,会冷淡地把

    手抽回去。但海拉没有动,眼中的笑意也一直没有减弱。

    “加达斯,听院长嬷嬷说,你那次到孤儿院时想采访我?”

    “对。”加达斯十分高兴她主动把话题引过来,便热烈地接下去,“我在美

    国进行一项社会调查时,意外地发现了几名面貌酷似的黑人女孩……”

    海拉立即摇头止住他:“你想采访我吗?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我出院后陪我到各地去玩──只有我们两人。那时我会回答你的所有问

    题。”

    “真的?”加达斯惊喜异常,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好消息。短短几天的接触,

    他已经从心眼里喜欢上这个黑美人,无论是品德、相貌、性情,她都惹人喜爱。

    她太富有,这是个不利条件,不过,在亿万富婆的玉趾下自卑不是美国青年的脾

    性。他已决定要实施自己的爱情攻势,当然不可操之过急,得一步一步进行。谁

    能想到海拉会主动略去了许多中间步骤?他只是有点纳闷,虽然对自己的男性魅

    力颇有自信,但这样的一见钟情似乎太快了点儿。

    他想

本文链接:http://m.picdg.com/38_38829/5879952.html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