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之子 作 者 (英)宾汉_分节阅读 48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如果有谁能说服我,那肯定是你。”

    “你说你有新消息了?是……”

    艾伦打开钱包,拿出一张粉红色的电报条。发电报的是柏林的奥德·哈特维尔。电报的内容是:“找到他了!托马斯·克瑞里16年9月进了赫特斯特战俘营。细节用邮件尽快送到。”

    洛蒂花了一两秒钟才看懂电报,然后她的脸上因为高兴而神情一亮。她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的鼻尖微微弯起,她眉毛上的白色小伤疤也绷紧了。艾伦对他妻子的脸知道的是如此清楚。他不想让她变成这种忙碌的、满脑子都是工作的女人。他想让她就简简单单地做他的妻子和孩子们的母亲。他想现在就把她带回家,彼此搂抱着亲吻着,就像战争时期他们在汉普郡那样,就像艾伦向她求婚以后的每一天那样。

    艾伦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洛蒂在问他问题,急着想知道他下一步怎么做。

    “我跟哈特维尔通过电话,”艾伦说,“看来汤姆那天确实在索姆河被俘了。德国人的监狱记录表明汤姆的腿部受了伤,但显然他恢复得很好,因为他好到足以在第二年策划了一次逃跑。”

    第五部分 这一年是1929年第69节 离开丽贝卡

    “哦!多像他啊!”

    洛蒂轻笑起来,艾伦也是如此。“没错,那正是汤姆。可是,你看,奇怪的是这儿。当盟军接管那所监狱时,汤姆不在里面。没有他的死亡记录。监狱登记表上仍然有他的名字,可他不见了。不在那儿。消失了。”

    “哦,亲爱的!又跟你的梦境一样。”

    “不是吗?他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

    “那你打算怎么办?天啊!我猜你不会是想……”

    艾伦又笑了。他现在之所以能够这样冷静地与洛蒂交谈,那是因为他在看电报以及跟哈特维尔通电话时已经经历过了情感的惊涛骇浪。他吃惊——高兴——震惊——失望——沮丧——狂喜——事实上几乎经历了所有的感情。但不管他的震惊有多大,他的思维已经可以快速运转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洛蒂又问了一遍。

    “我打算做什么?不做什么,什么也不做。”

    “不做什么?可是——”

    艾伦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摁了一下洛蒂的鼻尖。

    “别这么傻了,”他说,“重要的不是我打算做什么,而是我已经做了什么。”

    肥大的苍蝇在空中嗡嗡作响。那些钻工们低头看着岩芯,就像之前看着那个馅饼一样。沉默像是要永远持续下去。哈勒尔森站在地上,呆若木鸡。

    “那是石油吗?”一个钻工问。

    然后汤姆就做了他这一生中最聪明的一件事。那种你可能会在事后几天内想起来、但在当时却绝对想不到去做的事。只是汤姆做了。马上。他的表情和话气没有泄露任何东西。他一刻都没耽误地采取了行动。

    “完蛋了!”他喊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挫败重重地踢着岩芯。“这口见鬼的烂臭的糟糕的愚蠢的没用的该死的井完蛋了。”

    “有问题吗?”那个最愚蠢的钻工怯怯地问。

    “该死的润滑剂渗漏了。得再来一遍。该死的狗娘养的。”他又踢了一脚岩芯桶。

    “得再提取一个岩芯?”

    “对。”

    那帮钻工看着陈旧的设备,“现在就开始吗?”他们真的愿意倒空岩芯桶,将它再次放到井底,然后再重新将钻杆一节一节提出来,直到天黑。

    “不,算了,明天吧。再让我在这破井上干一个钟头我会吐的。”

    其中一个钻工弯下腰,将拇指戳进沙里,将里面的石油拨弄出来,“你确定这不是石油?”

    “我非常确定它是石油,”汤姆说,“珍贵的得克萨斯石油。它先是被送进一家海湾沿岸石油精炼厂,然后被装进闪亮的红色罐子从另一头送出来,上面写着‘只可用作润滑剂’。”

    “它渗下去了,呃?”

    “不,它只是想念地下的家了。快点,走吧,都走,我要歇会儿了。”

    工人们都消失了。其中一人走到那个仍然像石磨一样立在地上的馅饼旁边。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悲伤地看着它,然后就像其他人一样回家去了。

    哈勒尔森走到汤姆身边。

    “润滑剂渗漏,呃?”

    “没错。”

    “很糟糕?”

    “嗯嗯。”

    哈勒尔森深深叹口气,坐在钻塔的影子里。他用白手绢擦着脸。

    “真可惜。”

    “对。”

    “只不过岩芯桶从来不用润滑剂。”

    “不用。”

    “除了泥浆什么都不用。”

    “不用。”

    汤姆将岩芯拿过来给哈勒尔森看。两个人用手将它托起。他们用指甲戳它。他们闻着它。他们把它在手掌间弄碎。那里是什么?是石油。

    **

    汽车出现的时候,丽贝卡正在屋子后面的小花园里忙着,而米切尔正从桶里舀着水,想要教会虫子怎么喝水。那车——一辆满是灰尘的破旧老爷车——冲到屋前猛地停下来,引擎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个开车的人沿着花园的小径跑进前门。

    “米奇,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我要让他们游泳!”米奇兴高采烈地说,想出了一个新主意。

    “不,亲爱的,虫子不喜欢游泳。给妈咪做些漂亮的沙子城堡怎么样?”

    她看着米奇,直到确认那些虫子逃过了它们的游泳课,然后才匆匆进屋。

    是汤姆。

    疯狂的汤姆,着魔的汤姆。

    他正抓着一切有着出售价值的东西。他已经用卧室里的被子卷起了衣服、陶器、一个埃尔维克太太送给他们的蓝花瓶和一个钟。丽贝卡看到他时,他正对着窗台上她那三十块钱的结婚戒指犹豫不决,那是丽贝卡干活时放在那儿的。试过用她平时那热情的舔、吠和摇尾巴来欢迎他回家的小东西正惊恐地畏缩在角落里。

    “汤姆,这是——”

    他站起身,放过了她的戒指。“你的项链,亲爱的,”他打断她,“我现在需要现金,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汤姆!我们需要钱去买房子!

    “让房子见鬼去吧。我们买个大厦。”

    丽贝卡看见一本银行存折躺在旁边,她马上意识到汤姆已经榨干了他们存款的最后一分钱。

    “你不能这么做,”她说,“那钱有一半是我的,我挣的。”

    “我会还给你。”

    “汤姆!别这么做,这不——”

    “不,不,不,这不像以前那样,这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离石油只有这么远,这么远。”汤姆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两英寸的距离,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掏出一团压实了的沙子,然后扔到光秃秃的桌上。沙子看上去主要还是沙子,上面有一些黑色的油印,这油印可能来自任何地方。

    一个人的世界可能在几秒钟之内彻底改变。丽贝卡的世界改变了。她知道没有意义再对抗丈夫的沉迷上瘾。她看出来自己拥有一个新家的美梦破灭了。她看出来汤姆永远也无法逃出他为自己设的陷阱。她的世界化为了灰烬。

    “如果你现在走了,我们就完了。你知道这点。”

    他停下脚步,抓住她的肩膀。

    “我们离石油只有几码之远,甚至是几英尺。这对你来说没有区别吗?”

    “你总是只有几码之远。总是再过几码。”

    汤姆用鼻子哼了一声。“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明白吗?”他从她身边走开,拨开厨房桌子上的那团沙。“闻闻看。”

    “别走,汤米克。”

    “我得走了,马上就走。”他又看着她的项链,想再次开口把它要过来,但勉强忍住。丽贝卡可以看出他的手指蠢蠢欲动地想去拿她的结婚戒指。“我会回来的,”他加上一句。

    “别指望了。”

    他装着没有听到这句话,“我会从欧弗顿给你写信,尽快。”

    “我给过你三次机会,汤米克。我发誓不会再给你机会。”

    这时,米切尔已经从花园走进屋子。他的第一个冲动就是跑向爸爸,但空气里的某种氛围吓住了他,他畏缩了,紧紧偎在丽贝卡的裙子上,把小东西抱进他小小的怀抱里。汤姆提起被子的四个角,装起他们所有的家庭财产。

    “再见,米奇,爸爸很快就会回来,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别走,汤米克。”

    “我会写信的。”

    汤姆最后环顾了一下简陋的小屋。再没有什么可拿的了。屋子几乎已经空了,除了窗台上的结婚戒指和桌子上的油砂。他抚乱米奇的头发,亲了亲他。他本想亲丽贝卡一下,可她避开了他的触碰。十秒钟后,福特车呼啸着离去。

    离开丽贝卡,走出她的生命。

    第五部分 这一年是1929年第70节 警察就是警察

    警察就是警察就是警察就是警察。

    如果能够回到古罗马,或者是更早的初露文明曙光的亚述和苏美尔,你可能会发现那时的警察看上去跟现在完全一样。大靴子,阔肩膀,长相普通,鼻尖下垂,做作,固执。

    艾伦接到哈特维尔的电报后,第一个举动就是确认并雇用了伦敦最有名气的一家私家侦探公司。现在站在艾伦面前的三个人不是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他们就是那么回事。他们加起来一共在苏格兰场干过六十八年。六十八年的追踪和寻找他人。

    资历最深的那个侦探名叫阿尔菲·普罗克特,他清了清嗓子。

    “1930年4月15日,你向我们提供了一张八十三人的名单,这些人可能在大战期间被关押在德国的赫特斯特——”他把它发成了赫特屎特,但几乎没有流露出一丝困窘,“赫特屎特战俘营,而当时,你的朋友,被称作汤姆的托马斯·克瑞里中尉也可能被关在那儿。”

    普罗克特作了短暂的停顿,让艾伦确认这些事实。艾伦点点头,普罗克特继续说了下去。

    “截止到今天,8月27日,我们已经联系上这八十三人中的六十一人。在我们未能找到的二十一人中,六人已经死亡,四人已经移民至美国(三人)和澳大利亚(第四人)。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能成功地确认剩下十人的下落,但我们会——在你的指示下——继续查询下去。”

    艾伦点点头,“请查询下去。”

    “在我们能够找到的六十一人中,五人不能接受我们的问话或是神智不清,因此被排除出我们的信息提供者名单。”

    艾伦更加用力地又点点头。这家伙见鬼的为什么就不能直说呢?艾伦暗自叹息。这家伙是个警察,这就是原因。而且,因为他是个警察,所以他能找到尽可能多的人。普罗克特将笔记本翻过一页,就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调查的结果是什么。

    “在我们问过话的五十六人中,十九人对托马斯·克瑞里毫无印象或是认定他当时不在战俘营中。剩下的三十七人对他有一些印象,其中有三十二人能够在五张相片中正确地指出他的相片。”

    “对!这么说他是在那儿。”

    “对,先生,他是在那儿。”

    “还有……?你们……”

    普罗克特,终于有了一丝怜悯,也可能只是发现人性的呼唤强过他在警察机关呆过的这么多年,他放下笔记本,“嗯,先生,这很奇怪,我们可以确认他在那儿。有十一个人记得他的逃跑和这件事引起的轰动,而且说出的细节足以让我们确认那不是编造的——人们有时会虚构一些事情,先生,不是他们有意要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予帮助。”

    “对。”

    “没有人——至少,在我认为可信的人中没有人——记得他因此而被处死。看上去这间监狱不是特别严厉,跟别的监狱比起来。但奇特的是,你看,在逃跑事件之后没有人能真正地想起多少关于他的事。有六个人发誓说他被转到了另一个战俘营;九个人说他一直活到战争结束,像其他人一样被释放了;五个人说他被送到一

本文链接:http://m.picdg.com/38_38993/5887662.html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