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赶快!”
派什么人?只剩下一个特务营了。那也得去,化学炮是康泽的命根子。
特务营奉命而去,此去非但化学炮没有夺回来,连特务营也给“搭”进去了。
郭勋祺、胡学熙仓仓皇皇回到司令部。
“西门完了。”郭勋祺似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胡学熙用电话联系南城,开始说顶不住了;再联系,电话已经中断。
除了司令部范围,外面的一切情况都不明了。
康泽让卫士掌灯,用颤抖的手指拟了急电,分发蒋介石、顾祝同、白崇禧:
襄阳已陷,我已尽最大努力,现仍集中最后力量固
守核心工事,待援!
康泽心灰意冷:援!援!援!都说来援,谁派的援兵都没到,再求再催又有什么用?他冷笑一声,把刚拟好的电文稿伸向烛苗。
郭勋祺一把夺了过来,让人赶快发出。
听着一阵松一阵紧的枪声,几个人都明白即将到来的结局。
郭勋祺说:“我到碉楼去指挥!”
他提着枪走了。碉楼自然是最安全的去处。他打仗到底比康泽有“经验”,知道什么时候该到什么地方去。
易谦水性好,能口噙一根长麦杆儿在水中潜游。襄阳大势已去,为了保命,他准备趁乱溜出城。但出司令部时,却很有一番临危不惧的“大将”气度,对康泽说:“司令官,不要着急,我到外面去查一查。”
不知康泽听到没有,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风光了几十年,康泽没想到要栽倒在这个偏僻的小城。就自己这一身血债,落入共军手里,必死无疑。他打了个寒战,猛地站起来,头一沉,趔趄了几步。胡学熙连忙扶住,命令卫士:“快扶司令官回去休息。”
“不!我去坑道。”
司令部所在地是一所四周不接民房的旧式祠堂,四个角筑有十分坚固的两层碉楼,大院中心筑有更坚固的三层主碉楼。司令官、副司令官的住室与中心碉楼有坑道相通。康泽认为这秘密坑道最安全,所以要进坑道。临走,还吩咐卫士给他找一顶钢盔。
到了午夜,城东南方向连续升起红色信号弹,弹头闪着耀眼的光,弧线正指中心碉楼。胡学熙立即要通了郭勋祺的电话:“副座!共军有信号指示。怕是要开始攻司令部了,您快来指挥防守吧!”
“深更半夜指挥什么?等天亮再说吧。”
胡学熙急了,知道找司令官也无用,又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跑来跑去,热汗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弄了两辆十轮大卡车,下令朝油箱射击,汽油着火,两辆十轮卡车喷起熊熊烈焰,照亮了幽幽的夜空。保卫司令部核心工事的部队借着火光照明壮胆,拼命地组织反扑。
襄阳城四门全部突破。第6纵队接到刘邓指示:“康泽只能活捉,不能抬来,要活的!”
中央军委得到突破襄阳的报告,专电告:“战斗中注意搜集敌之密件,对二局工作甚有用。”
王近山对旅长们说:“康泽是国民党的中央常委,大特务头子。从他这里得到的情报、密电、密码,格外有价值。要活捉康泽;康泽司令部内所有的资料,一张纸片也不能漏掉!”
7月16日晨,主攻康泽司令部的第18旅第54团实施迫击炮、火箭炮轰击。碉楼上的守敌倚仗着坚固的防御设施,顽强抵;杭,使进攻的步兵几次未能冲上去。
正面进攻不利,纵队的山炮也拖不进城,无法摧毁坚固的围墙工事。第54团参谋长张伯英带着几个连长,围着这个矩形的核心据点动脑筋……
天刚亮,一夜未合眼的作战处处长胡学熙就死叫活叫地把郭勋祺请出来。郭勋祺有早晨用凉水洗脚的习惯,此时也顾不上了。
胡学熙说:‘哦刚才到碉楼顶层看了,城墙、城内几个据点都挂上了自被单,我们彻底完了,就剩下这巴掌大的一块啦……”
郭勋祺未接话茬,走到司令部正厅门前,对守卫司令部的部队喊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凡是拿起枪保卫司令部的,一律重赏关金券10万元。”
抬来了一大箱新印的关金券。当众开箱。开始还点数,发到后来索兴让大家随便拿了。
康泽戴着钢盔从坑道走出来,很反感地蹙着眉头,径直走进正厅内。
来了两封电报。一封是蒋介石的:
吾弟未经过大仗,这次在襄阳同优势敌人作战,可
磨练胆识。
康泽随手烧了电报,望着灰烬苦笑。
另一封电报是白崇禧的:
兄等坚决忠贞,至深感佩。……正督促空军日夜支
援。陆军7师、20师日夜兼程驰援,中巧(18)日可
进至宜城以北地区,务盼督率坚守。只要最后有数个据
点在我手中,即襄阳并未失陷,只等达成光荣任务矣。
务饬在房顶院墙脚多开枪眼,加厚其上面之掩盖,多设
掩蔽部……以利坚守为要。
“屁话!”
康泽大骂,“嚓嚓”几下子把电报撕得粉碎。
炮火已经蹿到院子里了。
康泽起身往门外走,与几个卫士撞了个满怀。
卫士报告:“司令官!共匪已经……”
康泽一声不吭,夺门朝坑道跑去。
攻击的炮火开始还不太激烈,一会儿就铺天盖地了。
炮声间歇,四面八方都有共军喊话。
顽抗的士兵的精神被彻底瓦解。整个司令部都在动摇,军心完全崩溃。第三处一科长摔下帽子,大喊:“我们要投降我们不能为他们送命!他妈的,他们发财,在南京享福,我们为的什么?”
一呼百应,几百人随着喊:“我们要投降!我们不打了!”
有人喊:“董处长去见司令官!”
众人用四川话应:“要得!要得!”
董益三和胡学熙一前一后走进坑道。康泽头顶钢盔,盘着双腿,老僧般席地打坐。他看到董益三、胡学熙,动也不动。
胡学熙后退一步。董益三也被司令官这种样子弄得心里毛毛的,但还是硬着头皮,俯下身,在康泽耳边低声道:“外边的攻势已经开始,我们的官兵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吃饭、没有睡觉,机枪子弹都打光了,几支步枪是抵不住的。大家要求放下武器投降,推我们作代表报告司令官,请您决定。司令官看怎么办?”
康泽未抬眼皮:“你们跟副司令官说去。”
董、胡急忙奔至碉楼,还未开口,郭勋祺先道:“你们不要说,我知道。援军马上就到,要兄弟们坚持,坚持就有办法。”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有人喊:“共军进院子啦!”“不打了!投降!投降!”
三人拔腿即跑。刚钻进司令部,郭勋祺、董益三就被蜂涌而人的解放军活捉了。
一批批放下武器的敌兵举着手走出碉楼、坑道,就是没有康泽。
第54团团长急了:“必须抓到康泽,抓不到这个特务头子,就不算完全胜利。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
司令部各隐蔽处、坑道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康泽。
“再搜!没有活的,也该有个尸首!”
第6纵队打扫战场的部队又开始寻找康泽。战士们的口袋里都有一张康泽的油印画像。
副教导员覃秉仁想了个办法:寻找认识康泽的俘虏。他问到一个长得很清秀的青年士兵:“你认识康泽吧?”
“我……”
“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康泽的卫士。”
“你不要怕,带我们抓康泽去。”
这个卫士叫傅起戎,他战战兢兢地带着搜索小分队来到通向各碉堡的地道口,说:“可能就在这几条坑道里。”
坑道阴湿、狭窄,小分队用一支五节电池的大电筒照明,找了三个来回,还是没有发现康泽。
“翻尸体!”
又搜。
坑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
翻到一个通往碉楼的拐角处,发现有个暗洞。战士们用刺刀挑开挡在洞口的尸体,正要往里挑,一支满是血污的胳膊突然伸起来一一他的双腿上横压着一具死尸,脊背下枕着一具死尸,这是一个藏在死尸堆里的活人。
傅起戎走近,惊叫“哎呀”,拔腿就跑。
覃秉仁抓住傅:“他是谁?”
傅起戎浑身哆嗦:“我……我不敢见他……他就是……就是康泽!”
战士们把这具“活尸”抬出坑道。
康泽上身穿着绿衬衫,下着短裤权,光着一只脚,浑身上下涂满了尸体上的血污。他一动不动,推也不动。
“再装死狗,老子用刺刀捅你!”一战士喊。
康泽睁开眼,慢慢爬起来。
看他那一身血污、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覃秉仁让人端来一盆水,让他洗。康泽一见水,端起盆子就喝。
一代枭雄,如此收场。
7月16日,襄阳战役结束。
邓小平说:“襄樊战役的胜利,其政治意义不亚于军事价值。”
中野对参战部队的表现甚为满意。尤其是王近山和他指挥的第6纵队积极求战,勇担重任,大智大勇,对战役全胜起了重要的主导作用。
刘伯承说:襄阳战役“极似打篮球,双方互相牵制,以一人乘机钻隙投篮”。
7月23日,中共中央发来贺电:
庆祝你们在樊城战役中歼敌两万余人。解放襄阳、
樊城、老河口等七座城市,并活捉蒋法西斯特务头子康
泽的伟大胜利。这一汉水中游的胜利,紧接着开封、睢
杞两大胜利之后,对于中原战局的开展帮助甚大。尤其
是活捉康泽更给全国青年受三青团特务迫害者以极大的
兴奋。尚望继续努力,为彻底解放中原而战。
襄樊战役之后,华野发起济南战役,使华东、华北、中原三大战略区连成一片。中野、华野两大主力完全控制了中原和华东战场的主动权。国民党已经完全丧失了进攻能力,逐步以徐州、武汉为中心,收缩为刘峙、白崇禧两个集团。
至此,中原逐鹿,鹿死谁手已见分晓。
紧张、激烈、辉煌的中原会战影响之深远,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这样说:它是即将开始的规模更大的战略决战一一淮海战役的序幕和一次成功的实战演练。
毛泽东兴奋地打着手势,左手握拳,夹着烟卷的右手从左拳上划过去越过拳峰:“解放战争好比爬山,现在我们已经越过山坳,爬过山顶,最吃力的阶段已经过去,战争形势的新转折已经到来了!”
大势中原大势中原尾 声
南京 1948年8月7日
中原会战的失败震动了南京的国民政府。军界中,稍微敏感一点的将领都惶惶然,感觉到了那逼人而至的不祥预兆。
8月初,蒋介石主持召开“三年来戡乱检讨会”。
这是一次大型的军事检讨会,国民党军界高级将领何应钦、顾祝同,白崇禧、林蔚、汤恩伯、杜聿明、黄百韬,以及海、空军总司令、联勤总司令和国防部高级官员共120余人参加了会议。
8月3日上午9时,会议在南京国防部大礼堂正式开始。蒋介石身着戎装,胸前佩挂国民党最高勋章一一青天白日勋章和杜鲁门赠他的一枚勋章,表情肃穆。
他举目环视大厅里上百位他的将领,目光里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感狂涛,良久,开始致开幕词:
“过去三年来剿匪军事,我全体官兵牺牲奋斗,固然有若干成就,但就整个局势而言,则我们已无可讳言的是处处受制,着着失败,到今天不仅使得全国人民的心理动摇、军队将领的信心丧失、士气低落,而且中外人士对我们国军的讽刺诬蔑,令人实难以忍受。自从总理领导革命以来,决没有经过这样危险的时代,也从来没有遭遇这样的耻辱。诚然,我本人应负主要责任。但是国军将领萎靡不前,没有克敌制胜的旺盛精神,以致上面的任何战略战术,都失去作用,都不生效力,也是一个原因。你们各级指挥员万万不可有失败主义、悲观情绪。现在我们无论海陆空军,交通运输,以及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的力量,哪一样不是超过共匪若干倍?共匪有哪一样够得上与我们相比?我们为什么要动摇信心,自甘失败呢?我个人蒙受如此的奇耻大辱,我仍然要百折不回,继续奋斗,毫不灰心,毫不气馁。
“本来抗战胜利后,我个人的事业就可告一段落。但是我担心你们搞不过共产党,不是共产党的对手,会生活不下去,没有饭吃。为使党内同志和广大官兵能有生存权利,我才被迫勉强带领大家干。谁知我军许多将领信心不足,作战屡次失败,很不争气,使我非常为难……
“但我既已负起责任,我就一定为党内同志及官兵生存而奋斗到底,望大家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发愤图强,努力奋斗!”
一片掌声。有些人眼睛湿润,被总裁发自肺腑的悲凉激愤深深感动。
第二天,国防部部长何应钦作军事形势报告。谈到兵员、武器的损失情况,尽管遮遮掩掩,而且亦不准确,他也不得不承认:“两年来,我军损失兵员共300余万人,步枪100万支,轻重机枪7万挺,山炮、野炮、重炮1000余门,迫击炮、小炮15000余门,还有大批坦克、汽车、通讯器材和各种弹药无数。”
军事检讨会如同医生会诊,不如实摆明“病情”即达不到对症下药的目的。然而,当何应钦坦率地也是第一次把国军失败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时,诸将领瞠目结舌,心弦颤动。
讨论时有人说:“共产党在江西时,只有那样一点力量,打了10年都解决不了。现在他们发展成为这样大的力量,我们遭到如此重大损失,这个仗还怎么再打下去?”
在座的人叹气摇头,把蒋介石前一天鼓的那点劲儿一下子又泄光了。
蒋介石的开幕词也并非人人为之感动。他把两年来军事失利的原因归咎于前方各将领贪污腐化、贪生怕死、指挥无能,而对于统帅部在指挥上的失误则虚晃一枪,不做检讨,这就不能不引起一些将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39_39518/59436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