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飞快地跑出房去。
红苓很聪明,几个月的相处,让我深知这一点。
我常常在想,若是君夕可以得她为妻多好。想到此处,我禁不住看了余莲一眼。不错。余莲也不是不好,她有我年轻时的影子,照理说,我该很喜欢她才是,可是,我很难对她全心信赖。
得红苓为儿媳,是我惟一羡慕敬华的地方。
后玥(2)
八十三、海棠
近日,“铉铁锁”将我的琵琶骨越锁越紧。
其实,我已经什么也不在乎了。几百年来没有光明,失去自由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如果可以在我死以前,见见墨邪,见见我的女儿,那我海棠此生也别无他求了。
这时“玄天镜”又开始“轰轰”作响。
是若兰。
九百年来,在百花园,除了顸蓟和芙蓉,就只有她的怨气,可以开启玄天镜。
“丫头,你又来干什么,”我恼怒地说,“滚!我不想见你!”
“二姨……”
“谁是你二姨!?别叫得这么亲热!滚!”我打断她。
我感觉她在慢慢地靠近我。
“这么多年了,你真甘心在这镜湖底终了一生?”
我一震。
“你被困多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再与你情郎会上一会?”她继续说。
我再一愣,言下之意,似乎她有助我离开之法。
“这些日子,我翻查过仙界各种法器、兵器和锁器,当然,也包括‘铉铁锁’,让我发现,‘铉铁锁’并不是没有解除之法。”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挑衅性。
是的,我知道,“铉铁锁”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除。
“铉铁锁”是仙界最北面的铉铁矿石所铸,遇水,水变铁;遇木,木变石;若遇骨,即入。换言之,锁会渗入骨头,与之一起生长。所以,千百年来,“铉铁锁”一旦锁上,便是一生。
但是,若被锁者甘愿放弃仙家身份,自废毕生功力,还要另一仙人,从旁相助,以半生功力,与锁相搏,被锁者方可脱困。虽可脱困,但被锁者也只有三天可活。三天后,功力散尽,仙气逝,便与凡人无异,终灰飞烟灭,而相助者半生功力也会化为乌有。试问,有哪一个仙人,会为他人牺牲半生功力?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我甘心放弃仙家身份,自废毕生功力,也不能脱困。
“丫头,你当真愿助我脱困?”我问。
“那有何难!”
“你以何事相交换?说吧!”
九百年的牢狱生涯让我明白:什么事,都有代价。这似乎就是人间所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爽快,我也不妨直说,我要你替我灭妖,一只蜘蛛精。”她说,语气中带着怨愤,“延松为了那蜘蛛精,与我成亲多年,一直对我非常冷淡。”
“那你早就可以自己动手。”我说。
“若是我自己动手,延松早晚会知道,那他会恨我一世。”她的声音已经靠近我耳边,“你知道吗?墨邪已经重返魔界,玉帝命伏魔将军全力诛杀,若你此刻不去见他,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此话当真?”听到墨邪的名字,我的心一紧。
“相信那又是一场仙魔大战,我要你趁乱杀了那蜘蛛精。”
是啊,现在,我是个多么不错的杀手。三天之后,这将是永远的秘密,她这幕后黑手永远不会担心被出卖。
八十四、敬华
原以为,睿菀登上皇位,我会是理所当然的皇后。毕竟,我是正式受封的正秦王妃,是他的发妻,再则,我娘家是睿菀皇朝的根基,为他打下今日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但结果却不尽然,后位悬空越久,就对我越不利,这表示睿菀根本不想立我为后。
“娘娘,”宫女咏儿来传,“录公公求见!”
这奴才,几天不见人。
“让他进来吧。”我慢吞吞地说。
小录子聪明机灵,是睿菀身前的红人。可睿菀忘了一点,他也是前朝皇上的人,能够背叛别人,只要掌握他的弱点,当然也可以为我所用。我也很明白,小录子向我靠拢也是另有所图。
或者,后宫本就如此,时时想着利用别人,也会被别人所利用。不过,权衡利弊之下,只要能够达到目的,被别人利用一下又有何妨。
“奴才参见娘娘,”小录子恭恭敬敬跪地请安,“娘娘金安!”
“小录子,你的架子越来越大了。”我说。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小录子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尖声说道:“娘娘交待下来的事,小录子可是尽心又尽力;对娘娘,小录子也是毕恭又毕敬。娘娘说这话来,叫小录子好生心寒啊!”
“哦,是吗?”我挑高眉毛。
“当然,”小录子走到我身后,轻轻捶着我的背,“娘娘,您可是这后宫的主儿,在奴才心里,您可是奴才心里的准皇后,小录子可是等着你日后对奴才的提拔呢。”
虽然,我知道,他这话未必出自真心,但我听着也很是舒坦。
“小录子,你的嘴涂了蜜了,尽捡好听的说。”我轻笑着,“小录子,要什么好处直说好了。”
“娘娘,您把奴才当什么人了?奴才给您可是忠心耿耿,丹心可表日月。”小录子满脸堆笑地说,“再说,平日里,您和金丞相也给了奴才不少好处了。”他蹲下来,捶着我的腿,“娘娘,您可别把小录子当成忘恩负义的人了,这瞧,小录子不是来了吗?”
“小录子,那本宫要你办的事——”我故意拖长了声音。
“娘娘,这事急不来的。”小录子低声说:“小录子虽蒙皇上圣宠,相侍左右。可是,小录子毕竟还是奴才,娘娘这事,小录子可不敢妄言啊。”
我是要他伺机替我刺探,睿菀到底想立何人为后。
小录子眼睛一转,“娘娘,依奴才所见,皇上仍未确定立后人选,娘娘,又何不趁这人选未定,先发制人呢。”
“此话怎讲?”
“娘娘,您是个聪明的主儿,相信这后宫的局势没人比您更清楚。您、后玥皇妃,还有绿佳皇妃,谁都有可能脱颖而出成为皇后,而你三人又素有嫌隙,根本不可能连同一人对付另一人。”
小录子这话不错。
“小录子,你有何良策?”我问。
“娘娘,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家,小录子哪有资格为您出谋献策呢。”小录子侃侃而说。
“小录子,听说,你最近在宫外看上了个姑娘。”我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杯。
“娘娘,您说笑了,小录子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太监,太监看上了姑娘,您这不是拐着弯取笑奴才吗?”小录子赔笑着说。
“小录子,你不用给本宫打马虎眼了,本宫既能道出那位姑娘,自然是知之甚详。”
宫里有规矩,太监不得私自离宫。
“娘娘,”小录子自知不能再隐瞒,跪在地上,居然撒起娇来,“奴才自幼进宫,过了近三十年半男非女的日子,其中苦楚,娘娘又岂能明白?现在,奴才想找个女人,无非是想找点安慰,替奴才暖暖脚,仅此而已。”
“起来吧,小录子,本宫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本宫答应你,若你能替本宫尽心,本宫定让你心仪的姑娘乖乖地做你的‘新娘’。”
说出这句话,我自己也觉得恶心。
“多谢娘娘!”小录子面露喜色,站起身来,“娘娘要成为后宫之主,不难!”他不紧不慢地说,“奴才在后宫多年,这后宫里的事,什么也瞒不过小录子的眼睛,若是娘娘可以安排一位既得龙心,又可与娘娘连成一线的妃子……”
那不就是还得找一个女人来和自己争宠?睿菀的女人还不嫌多?这奴才尽出些馊主意。
“娘娘,千百年来,这深宫之中,有哪一个女人,可以独沐圣恩?”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与其皇上的枕边人是自己的对头人,倒不如找个自己人。”
细细一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是,到哪里找这样一个人呢?这后宫之中,有哪一个妃子,不是利欲熏心,见利忘义,谁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数日前,奴才与皇上微服出宫,在宫外见过一女子……”
我眼睛一瞪,他慌忙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并非有心隐瞒。”
“说下去。”我说。
“那女子弹得一手好琴,奴才看得出来,皇上对她另眼相待。以娘娘的本事,相信不难查出此女子是谁。”
后玥(3)
八十五、海棠
从百花园出来便是华山之巅。
不想,当年与墨邪在此分手以后,迄今已余九百年。如今,站在这昔日熟悉的地方,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了。
我只有三天时日,这三日,我只想与墨邪安安静静地度过,只想在生命的尽头,让所爱之人,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
对我来说,或者,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与其在镜湖底苦守千世,到不如把握这三日,了却心事,无憾此生。
我很疲倦,“铉铁锁”锁我九百年,对这忽然恢复的自由却有些不惯。
我坐下来,闭目调养内息。
忽感有生灵接近。
“婆婆,你没事吧?”
一个女性的声音,夹杂着妖气。
婆婆?!我当真已是如此老态?想着自己青丝变华发,双目失光明,心里一阵伤感。
“何方妖孽?”我厉声说。
你这孽畜,若非我双眼已瞎,定能瞧出你是什么妖精。
“对,我是妖孽,我是妖孽,”她的声音很细,很柔和,很平静,还有点——伤感,“你……可以收我么?”
若是其他妖怪,或许,我会认为他在挑衅,可是,面前的这妖精,大概,就是她语气中的那一点点伤感,让我觉得有点共鸣。
“丫头,你不想活了吗?”我问。
“活着,不如死去。”她叹了一口气。
“你这小妖精,小小年纪经历何事,让你如此厌世?”
“天庭已经命十万天兵下界除魔……”
原来,她是担心魔界因此而消逝。
“丫头,带我去见你们圣君!”我说。
“啊!”她失声叫道:“你见我们圣君干嘛?”
“怎么,你怕我对你们圣君不利?”我站起来身来。
我想,她正在细细地打量我。
“你是谁?”
我知道,她一定很迷惑,不知我是魔,还是仙。若是魔,我有仙气护身;若是仙,我浑身下上都透着邪气。九百年被囚,我已是怨气冲天,所带魔性较仙气更甚。
我有些虚弱,双腿发颤,再次坐下来。
“婆婆,你面色很难看。”
我闭上双眼,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然后,只觉一道气流从百会穴灌入我的体内,我一惊,这分明就是“混元罡气”!
少顷,那丫头收了功,吁了口气。
“丫头,你为何使得这‘混元罡气’?‘混元魔功’是何人相授?”我抓紧她的手,着急地问。
“婆婆既识得这‘混元魔功’,就应该知道,这‘混元魔功’乃是墨邪君子独创,而墨邪君子正是家师!”
八十六、单琴
敬华皇妃突然召见我。
她很刻意地回避民众,选在一间隐蔽的别苑,四周高高的墙,墙内站着高大的侍卫,比起皇上出宫,阵势丝毫不逊色。
“民妇单琴,叩见娘娘!”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也不敢想像她将问我什么。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心里一点没底。我很是心虚,为那晚夜会皇上。虽然,那晚皇上只是见我奏琴,并无越轨。可是,这种两个女人的对峙,同时爱着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尤其,她手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操纵着生杀大权,我只感到阵阵寒意陡然而生。
“单琴,你就是单琴?”她念着我的名字,念得异常拖沓,她的声音尖而细,听在我耳里,让我汗毛直竖。
她是当今皇妃,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选。这样一个高贵的人召见我,是何目的?是奸?是险?想到这里,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抬起头来。”她说。
“民妇不敢。”我毕恭毕敬。
“本宫叫你抬头。”她提高了些声音,冷冷的。
我战战兢兢,抬起头。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头发一缕缕梳得整整齐齐,薄施脂粉,没有化很浓的妆,虽有点憔悴,仍掩不住威严与霸气。
“本宫听说,你的琴弹得很是不错。”她不紧不慢地说,声音清清浅浅,带着磁性,喝着侍女刚沏好的茶,却迟迟没有叫我起身。
我就这样跪着,显得很是尴尬。
“回娘娘的话,民妇自幼学琴。”
“为本宫弹一曲,如何?”
她终于正眼看我了,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在“牡丹坊”多年,我已对人性了解甚详。这样一个女人,无论她的权力再大,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疼爱的女人。
“若娘娘有此雅兴,那民妇献丑了。”
“来人,备琴!”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那样的结局。
我算什么,到最后,我只是敬华呈给睿菀的玩物,是敬华达到她统领后宫的一件工具。我很怀疑,如果,事前我已经知道结局,那也未必会有改变。因为,我已置身其中,不能自拔。
后玥(4)
八十七、敬华
第一次见到单琴,我就知道了为什么睿菀对她多年不能忘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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