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星满空……
我端起桌上的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沉音道:
“别弹了,单琴。”
琴声随即停止了。
“皇上听厌了?”她低声问。
“不,是听累了。”我走到她身边,双手环住她的腰,“也怕你累了。”我轻轻地靠在她耳际,重重地呼吸着,她闭上了眼睛。
“皇上……”
“别动,”我温柔地打断她,“别说话,朕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平静……”
一滴泪落在我的手腕上,我一怔,轻轻地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她的脸上挂着泪,也带着笑。
桌上那橘红色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气氛温馨祥和,我缓缓地拔掉她的发钗,头发直泻下来,我吻着她的额头,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消魂之夜……单琴,我怀里的仍然是单琴,可是,我的心境,已全然不同了。
我揽着她,慢慢地解开她的衣襟……
清晨,我再一次被单琴的琴声惊醒。
她的面色极是苍白,好像睡得极少。
“单琴,别弹了,休息一会儿……”我说。
她停下了,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悲凄,淡淡地一笑:“让我弹吧,我想弹,想让皇上记住我的琴声……”
“朕记得,朕一直都记得……”我握着她的手,“朕以后,还有很多时日听你弹琴,单琴,和朕回宫去。”
“不,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单琴剧烈地喘息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皇上,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不会再像以前……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回不去了……”
“单琴!”我喊。
她凄然地看着我,微微一笑,“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单琴……”我大惊,慌忙抱住她。
“皇上,我服了砒霜,命不久矣……”
“单琴,为什么?……”我擦着她唇边的血渍。
“皇上,这二十多年来,单琴朝思暮想,念着皇上……”她的眼角滑下眼泪,与唇边的血混在一起。“知庆对单琴有恩,虽然嫁给他,可单琴的心……从来没有给过他,他娶的本就是一个不贞的躯壳,已经对他不起……他死了,单琴对他……有愧,皇上,单琴只是弱质女流,争不过命,逃不开命……可是,单琴知足了,能够死在皇上怀里,单琴真的知足了……”
“单琴……”我搂着她,感觉她的身体渐渐冰凉。
我最钟爱的两个女人,都因为另一个男人而自尽。
一百一十六、君彦
御花园中,父皇独自坐在长凳上,一动不动,已经一个时辰了,愣愣地望着黑漆漆的夜。在我的记忆里,父皇从没有这样过。
我拿着个酒壶,轻轻地靠近他。
“出来吧。”父皇突然开口,倒是吓了我一跳。
我一笑,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酒壶递给他。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愕,接过酒壶,猛地喝了一口,一抹嘴,用力地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身边,不由分说地将酒壶送到我嘴边,灌了我一口酒。
我皱着眉,费力地咽下,吐了吐舌头。
“你这傻小子,见了父皇,也不行礼。”他说。
“哎哟,行了吧,爹,这里就我们俩,少摆一会儿架子不行吗?”
“你……这臭小子……”
“行了行了,”我故意不耐烦地打断他,站到他面前,敷衍地叫道:“儿臣叩见父皇!”嘴上说,却不跪,“不跪行不行,你瞧。”我拉起裤腿,“瞧瞧,我的膝盖,这请安要下跪,见面要下跪,退下要下跪,早跪,晚跪,跪得膝盖都起茧子了……”
“你……”父皇愕然地盯着我,良久,他敲了一下我的头,笑了。
我收起了调皮的样子,再次坐在他身边。
“彦儿。”他认真地看着我。
“嗯。”我应道。
“准备对我说实话了么?”他忽然问。
“什么实话?”我装糊涂道。
“不说也罢。”他笑着,喝了口酒,又递给我,我顺从地再喝了一口,再吐出舌头,父皇忍俊不禁,“有那么难喝吗?”
“要不是你心情不好,我才懒得陪你喝呢。”
他再又笑着,搭着我的肩。半晌,他忽然盯着我,沉吟一会儿,猝不及防地问:“彦儿,想做太子么?”
我“嚯——”地站起身来,有些受伤地说:“你以为,我是在讨好你么?你以为,我在觊觎太子之位么?”
“哦,我不知道,发生了太多事,让我沮丧到了极点……”他失措起来。
我心软了,再度坐下来,“父皇,你什么风浪都经历过,难道,儿女私情却将你难倒了么?”
见他不说话,我又说,“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王朝,辛苦了多少年,才得来今天的一切。父皇,你有否想过,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现在的你,不再是你一个人,身系着整个国家社稷,关系着黎民百姓,小小挫折就会让你一蹶不振,叫你的子民如何信赖于你?”
“彦儿……”他更加地惊讶。
“父皇,不要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我说这些话,没有任何的居心。我对太子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稀罕将来的帝王之尊,这偌大的皇宫,没有一点生气,而且到处充满了战争……”
父皇没再说话,盯着我,沉默着。
突然一声,“秋蕊叩见皇上!”
我转头看她,秋蕊正屈膝行礼。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这个女人就浑身不自在。
“叩见二殿下!”
“起来吧。”父皇说。
“华皇妃吩咐秋蕊送一些点心给皇上……”她轻瞥了我一眼,“和二殿下品尝。”
“好,放下吧。”父皇淡淡地说,再看了她一眼,“你叫秋……”
“回皇上,是秋天的秋,花蕊的蕊。”她谦卑地说,轻轻地放下手里的盘子。
那盘里的点心香味扑鼻,看起来很精致。
“这是什么点心?”父皇问。
“回皇上,是桂花糕。”
“桂花糕?!”父皇轻皱了一下眉,重复着,“宫里的御厨好像没有做过!”他放了一块进嘴里。
“是秋蕊亲手做的。”她低声说。
父皇看了看我,“彦儿,来,你也尝尝。”
我吃了一块,那是一种入口即化的点心,甜而不腻,本来没有什么特别,是民间一些平常的食物。不过,父皇一直锦衣玉食,反而对这些粗浅食物食之甚少,难免会觉有特别之处,而且父皇非常喜欢吃甜食,特别是这种软软的点心,应该很对父皇的胃口。看来,她是非常用心的,冲着她这份心思,也应该夸她两句,可我发现她偷偷看着我,在我的目光与她相遇时,又飞快地移开。
果然,只听父皇点头称赞道:“嗯,很不错。”
秋蕊喜上眉梢,“谢皇上夸奖!”
敬华(4)
一百一十七、余莲
到八月中秋,选秀结束,皇上正式册封敬华为皇后,封后玥为贵妃。封君夕为太子,封君彦为燕王。
虽然,后玥没有得到后位,但君夕做了太子,多少让她得到了补偿,所以,也默默地接受了。
因为君彦的坚持,敬华初登后位,为表现皇后的贤德,不便与君彦冲突,所以让红苓顺理成章成为燕王妃。
而我,却没被封为太子妃。我知道,是后玥从中作梗,当务之急,是我必须要得到太子妃之位,否则,待君夕再娶,我怕是与太子妃之位永远无缘了。
然而,坏事总是接二连三,在这时,太医院的小庄子忽然威胁我:
“夫人,奴才最近手头紧,想找您支点银子!”
“小庄子,你不要太过分,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银子。”我将他拉到僻静处,低声说。
“最近,奴才走霉运,和宫里的太监赌钱输了不少,想找夫人借点银子来周转周转。”小庄子挑高了眉毛说。
“小庄子,我们已经说好了,你不能不讲信义。”
“信义?!夫人,您不要太天真了,您跟宫里的人讲信义?”小庄子更加地不屑,“夫人,您干那事的时候,也没见您对绿佳皇妃讲信义……”
“行了,行了,”我紧张地打断他,慌忙四下张望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些银子,递给他,“现在只有这么多,迟些时候,你到太子府后院第三棵树下去取。”我盯着他,狠狠地说道:“小庄子,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别以为本夫人是省油的灯,你可不要把我逼急了,如若不然,你得不了半分好处。本夫人可不是善男信女,这后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别让本夫人使出狠毒手段,才知道本夫人的厉害,别到时候,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才来后悔。”
小庄子眼神一慌,急忙鞠躬作揖道:“奴才不敢!”
小庄子走了,我松了一口气,虽然我说了些狠话,暂时唬住了小庄子,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难保他又有哪一天“手头紧”的时候,不来找我的麻烦。
我杀的是皇子呀!
虽然胡太医一死,皇上断了线索,可是,留着小庄子,皇上迟早会查到我的头上,小庄子是我的心腹大患。
墙边似乎有人影晃动。
“是谁?”我喊。
隔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我暗自怪自己大惊小怪,做贼心虚。稳定心绪,匆匆离开。
一百一十八、红苓
单琴的死,让我更是伤感,皇上的女人,莫非都是如此下场?单琴苦等十八年,为的只是与皇上再续前缘,那一夕情缘,让她付出了一生的等待,最后,将她推向了死亡……
窗外,树叶经不起秋风的凛冽,纷纷飘落,让这多愁善感的秋日平添一层哀伤……
我与秋蕊的矛盾,是一件冬衣引起的。
中秋一过,各宫各府里的宫女和侍婢们开始为主子们赶制冬衣。
我给君彦做了一件,又用剩下的棉絮给敬华做了一件。敬华已贵为皇后,我在冬衣的胸前用苏州进贡的金丝线,绣了只凤,在烛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栩栩如生。
那晚掌灯时分,我带着冬衣,与宝儿去了东宫。
“奴婢咏儿见过燕王妃!”咏儿见了我,行礼道。
我微笑道:“红苓求见皇后娘娘,烦请咏儿姐姐通传!”
“皇后娘娘不在宫内,请燕王妃迟些时候再来吧。”咏儿说。
“那红苓做了一件冬衣,烦请咏儿姐姐交于皇后娘娘!”我从宝儿手中拿过冬衣,递给咏儿。
咏儿冷冷地看了我手上的冬衣,不屑地说:“王妃请恕罪,咏儿可不敢再收了。你瞧瞧,就今儿一日,咏儿就收了十五件冬衣了。”
“咏儿!”说话的正是从屋内走出来的秋蕊。
听到这声音,咏儿慌忙低下头去。
“秋蕊见过燕王妃。”秋蕊上前来,一施礼。
“秋姑娘不必多礼!”
秋蕊浅浅一笑,接过我手上冬衣。
“咏儿,这怎么说也是燕王妃一番心意,怎能对燕王妃如此无理!”说话的这口气,俨然是这东宫的主人一般。
“是,咏儿知错了。”
咏儿倒是对她言听计从。
“是燕王妃亲自绣的么?”秋蕊将冬衣放在桌上,拿着烛台凑近端详,“燕王妃真是好手艺啊。这绣功卓绝,让秋蕊好生羡慕啊。”她看着我,故意将烛台一斜,蜡油洒在冬衣上。“哎哟,”她叫道,这声音,特别地刺耳。“瞧我这笨手笨脚的,这怎生是好!”
咏儿这时抬起头,带着嘲弄的眼神看着我。
“燕王妃恕罪,秋蕊可不是有心的。”
她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眼底却蕴含着敌意,我淡淡地说:“秋姑娘何需如此?”多说无益,我拿着冬衣拂袖而去。
谁知第二天清晨,秋蕊和敬华一道来到我府中,一进门,秋蕊就跪在我面前:
“昨日秋蕊冒犯燕王妃,请王妃责罚!”
我一愣,她说得我一头雾水,又一惊,她又不知在敬华面前说些什么了?
“红苓,你怎生这样不识大体,不就是一件冬衣吗?蕊儿的话再不中听,也犯不着将蜡油洒在冬衣上吧。”敬华的语气充满了责难。
“皇后娘娘,是蕊儿不懂事,您就别怪燕王妃了。”她说着,眼泪直掉,全然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红苓,这等小事,你就不能有容人之量么,将来,说不定大家还是一家人,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敬华最后一句话,很是不安,这是否已经注定,我要走的,是我娘梅仙的老路……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君彦,我们离开皇宫好不好?”我说。
“为什么?”他温柔地问。
“只是最近发生了好些事,让我很心绪不宁。”
“再留一些日子好吗,最近,父皇很难过,绿佳皇妃走了,让父皇很是沮丧,他虽然封我为燕王,不分土地,不赐府邸,就是希望,我再留在皇宫,留在他身边多一点日子。苓儿,我答应你,再过一些日子,等父皇的心再平静一些,好吗?这个皇宫,除了父皇,没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我会带你离开,我们不要土地,不要府邸,一起去游历,一起云游四海,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好吗?”
我感激地看着他,但愿这一切,不会太遥远。我靠在他胸前,倾听着他沉而稳的心跳。
“我只是有些怕……”
“怕我会娶秋蕊?”他笑着截住我的话,抚摸着我的头,“苓儿,我给你的玉佛珠呢?”
“在这里。”我一直贴身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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