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能敌得过他们。就这么一左一右硬是给架了出来,只得了副狼狈不堪羞愧不已。
李忠将他以喧哗为由轰了出去,可也不敢耽搁,这就进到里边向皇帝禀明刚才的事。其实他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个王汝训一定有什么事。现在要是不跟上头说,万一真有个什么,可能还真有麻烦。朱翊钧阴着脸正看着那些弹劾的奏章,心里的火头已经在隐约的跳动。他的老祖宗朱元璋是个地包天,就是下巴比较突出比较宽的那种。这个朱翊钧张得也差不多,一张下部稍宽的国字脸,嘴巴边吊着几屡胡须。
现在他那脸色可就难看了,心里正烦着:“有弹劾也就算了,怎么还弄得太后出面询问?这个王汝训是真不会办事,怎么去了趟浙江就引来这些麻烦?”
他还在想不明白,内监李忠缩手缩脚的凑了进来。朱翊钧看他一眼问道:“刚才外边是什么人啊?”他在里边只是听到些声音,其实并不清楚。
李忠却正在等他问话呢,一拱身轻声答道:“禀皇上,是右副都御史王汝训大人。”
朱翊钧楞了下立刻不满道:“他来做什么?”跟着哼了声,将手里的奏章丢在桌上。
那样的表情李忠还能不明白吗?心中暗喜,身子却拱得更低答道:“他说有急事要见皇上,我告诉他晚些时候再来,皇上您正忙着呢。可他不肯,说他的事情可是天大,就连……”
这家伙款款的叙道编排,说到这却打住了。朱翊钧听他的话却明显的觉得王汝训有些骄横无理,李忠这一停住,他便忍不住问道:“就连什么?”
李忠偷眼一看,皇帝那眉头都锁到一块了,心喜却小心接道:“就连半点工夫都等不起,奴才是更加不能过问的,只能说给皇上听。奴才心想那王大人的事肯定要紧,刚要进来禀报。可谁知道他就要硬往里闯,这可把奴才给吓坏了……”
好个李忠,说到这他扑通一声就跪下趴在地上微颤道:“请皇上恕罪!”
朱翊钧一皱眉问:“你有什么罪?”他是个糊涂皇帝,话外音全都不懂。李忠是明白,立刻接道:“奴才怕惊了圣驾,不得已就命人将王大人强请了出去。”
朱翊钧一楞道:“强请?你把他架出去的?”李忠不敢回答,趴在那不敢动。
这皇帝却是笑了起来:“哈哈,那还不给他羞得无地自容?”他这一笑,李忠就知道这回自己还真做对了。
一不小心替皇上出了口气,他有些后悔了:“怎么就不再踹上他两脚呢。”他知道这一闹腾,不管这王大人办的事到底是对是错,在皇上心里他那个持才骄纵的形象算是留下了。也就算今天他真有天的事,那明真要算帐,那也绝算不到自己的头上。
王汝训出了宫门,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急得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见不到圣上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就在门外来回的踱着步:“刚才那狂妄小子那么冲动,他现在不会就在干什么吧?不行,我得去看看。”
一想到起先的情形,他心里更着急了。立刻上轿招呼同来伺候的小差道:“快、快起轿,去南门栖阳客栈。”
就官而言可以做到王汝训这样已经是首屈一指,无论其行其义都堪称楷模。唯一让小九觉得有些难受的,恐怕就是他那种植于骨头里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百三十条鲜活生命消失,而自己还就是不能去报这个仇。王汝训也清楚,恐怕这百多条命真的就是要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即使皇上同意让自己去查,那又能查出些什么呢?那么多人难道都杀了?这决不会是一个人的主意,他们是一班人。真要灭了这些人,那朝纲还要不要了?说到更严重,即使皇上自己也无法去一下子定那么多官员的罪。这件事到最终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抓几个跳得狠的解决掉。可这后边所会带来的影响,王汝训是不敢想,就如同小九现在不敢去想师傅们怎么样了是一个模样。
栖阳客栈五字号房间,王汝训、觉远、通宝和小九正在说着话。小九一直就没吭声,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觉远大师代两小同意了王汝训的建议,答应由他去将这些事情禀报皇帝。王汝训总算是松了口气,最少眼前这些可怕的人不至于闯下大祸。
“几位请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皇上也决不会纵容此等恶行。”王汝训说着就要赌咒发誓了。
一直没吭声的小九忽然开口道:“大人、师叔,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去休息一下。”
通宝跟着也站起身来,居然轻叹口气。
看他们一脸露出的疲态,觉远与王汝训顿觉心中不忍。就所发生的一切,即使是成人也不定能承受,何况他们严格说还只是孩子。
觉远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早些休息。”
两小回房,王汝训也不由得叹气:“大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是无奈啊,这也却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觉远理解的点点头:“阿弥陀佛,也只有请施主为那些死去的人做主了。不论何等难为都需要该有个道理的,人命关天啊!”
王汝训听着身子一颤,久为刑律的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接下来的三天两小都是在沉默中渡过,觉远大师想尽办法安慰他两,可是他们都提不起精神。王汝训一直都无法见到皇上,甚至在宫门外就给挡住,不管他怎么说就是无法进去。这可急死他了,关键的这事他还没法告诉第三者,更不能去找人商量一二。今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了,跟前三天一样,他匆匆洗漱就嚷着备轿。家里人都知道这些日子老爷心情不好,而且一相是无话不说的夫人,也无法知道他到底在烦心些什么。
“林伯!林伯!轿子准备好了吗?”王汝训心火重,说话嗓门也大多了。
“好了,早准备好了老爷。”林伯从外边小跑着进来:“老爷您这还没吃东西呢。”
他看着王汝训这样,心里有些不忍。老主家关系了,平日里几乎已没了那高低贵贱之分。林伯早当这里就是自己的家,王府里的人那都是自家的亲人般。
王汝训摆摆手,边往外走边道:“准备些烧饼去门口吃吧,这不要错过了时候。”他当心皇帝忽然肯见自己,一不小心会给错过。
就在他急急准备出门的当口,外边来了大队御林军。当先两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太监李忠,另一个却是东厂指挥使陈应凤。外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进来告诉。王汝训楞住,来了御林军,而且两厂的人都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厂的人其实就是皇家的探子,也就是间谍组织。他们的势力遍布全国各地,作用就是监视民间更主要是朝廷大员们的与举一动。更有传言说,有密探甚至潜伏在大人府邸达三十年之久。这样一个御用的组织存在,真的是令人胆寒。今天这样的人也一起来了这,王汝训不由得也傻了眼,心里头这才升起种很不妙的预感。
广饶辽阔处 单骥走天涯 第四章 君要臣死何以不死(之一)
他楞在院子里,外头又有仆人跑进来道:“大人、大人,是皇上的圣旨到了。”
王汝训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吩咐:“快准备接旨,快摆上香案。”
他说着疾步出门口去迎接。一两百的御林军将整个宅子都包围起来,李忠与陈应风依旧端坐在马上,看着王汝训来到跟前。他们一个是皇帝跟前的人,另一个更是什么都能插上一手的实权人物,大权在握足以使他们骄傲。
王汝训在马前抱拳拘礼道:“两位大人辛苦了,还请下马到里边坐。”
马上两人互看一眼,李忠是嘿嘿一笑道:“王大人不用客气。”
跟着他翻身下马,袍袖一拂就进去了。陈应风也是同模样,不理会王汝训昂首挺胸的跟在后边。小院当中站定,李忠便不再跟他客气,手中圣旨一展尖声道:“王汝训接旨。”
整个院里除了李忠,其他的都跪在地上,王汝训则带着府里的家眷仆役跪在跟前。
李忠照着上边念了起来:“查王汝训领右副都御史之职巡抚浙江期间,持才放荡办事不明草菅人命,深负朕之厚望。今革去右副都御史之职令返原籍,钦此!”
王汝训听着就觉得头嗡的一声响,昏昏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自己这还在为皇帝性命担忧,他倒好,居然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将自己革职。此刻他就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整个人就象掉进冰窟窿里般被冻住。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李忠打心眼里笑了出来,一整容将圣旨递到他跟前尖声道:“王汝训,你还不领旨谢恩?”
王汝训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一声悲呼:“皇上,微臣冤枉啊!”再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抽咽着发不出声音来。
李忠此时心里头那个爽啊,终于是报了当日之仇。乘着心里的快感,他也不管这王汝训是哪班情形了,冷哼声道:“王汝训快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王汝训听着身子一颤,给他一喝倒是恢复了些意识。他并不是那种贪图名利的人,只是刚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无法想通,一时便失了常态。官爵确实来得不易,几十年的蹒跚经营,忽然一下全都成为泡影,心里当然是无法承受的。这会意识恢复了些,他跪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双手,几乎是呻吟出一句:“微臣领旨谢恩。”
李忠扬扬得意,一伸手将圣旨塞在他手里,接着又道:“王汝训你这官邸里的东西可不能带走,要全部封起来以便勘察,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王汝训明白了,原来那个陈应风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抄家。当今皇上爱财是闻名朝野,没成想今天会落到自己头上。如今王汝训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心里轻叹一声答道:“查吧,查吧。”囔囔着也不再搭理这两人,起身趔趄着就向自己书房走去。
“老爷……”林伯轻呼一声赶快伸手扶住他。
王汝训这个落魄的样子,陈、李两人是见得多了。他这一走,两家伙没了戏弄的目标只有互相吹捧。李忠冲着陈应风一拱手道:“我的事可就都办好了,剩下的可就得看陈公公你的手段了,嘎嘎。”
陈应风可比王汝训要圆滑的多,闻言立刻是一副笑脸拱手道:“李公公客气,下官办事请公公放心,一定是一根毛也不会让他带走。”
两太监在这唱起了大戏,一拱一推的好象还真是那么回事。可怜王汝训一家在这快过年的当口却受这么一劫,重要的王汝训那多年的清誉几乎就此毁去。
王汝训被林伯搀扶着趔趔趄趄的往书房走,到门口他赫然停下脚来。
“他们怎么办?”混乱中他忽然想起了小九他们:“糟糕!”
他从现在开始就成了一介平民,好算是皇帝手下留情没连他的功名一起喀嚓掉。可即使这样,想要见到皇上是谈何容易。当时有职在身还可以将他硬架出去,现在还想见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王汝训的思维又回到居山村的案子上,弄不好就连皇上都有生命的威胁。
“要不找个人替我传话给圣上?要不……”王汝训心想着身子忍不住就是一个哆嗦:“要不就现在将他们的事告诉外边那两人。”
如果被李忠他们知道了,不用说事情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大批官兵将栖阳客栈围住,那样他们根本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能这么做,要是那样天道何存?”王汝训有些自责,就他而言,那样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的。
“老爷,您进去坐会吧?外边很冷的。”林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依旧是在为丢官的事伤心,也就安慰道。王汝训的思绪给他的话打断,人也跟着清醒过来,他转身就往外走。
林伯还在扶着这会见他的变化奇问道:“老爷您要去哪里啊?”
“我去栖阳客栈,你留下照顾夫人和孩子们。”他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伯傻眼了,他不明白那店里的三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老爷在丢官后居然还想着找他们。他想阻拦也来不及,官兵已经在这里大肆搜查,整个院子里乱糟糟的。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带走,他必须留下来照顾夫人还有年幼的孩子们。就是府邸中那几个跟着老爷的仆从也需要他打理,现在正是府里人需要他帮助的时候。林伯是个老实人,更是具有那份忠诚,所以他是决不会离开的。
王汝训直往栖阳客栈赶,对府中的事情他全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连自己的官符官印都没交。客栈里小九的情绪比早两天还是好多了,而通宝甚至都可以帮着师叔来宽慰他。所谓死者已亦生者为重,相信王汝训是可以为他们找回公道的。
“小九吃早点了,我去流香园给你买了只烧鸡。”通宝招呼小九起床。一大早就吃鸡,亏他想得出。不过这几天小九都快成小“酒”了,只是不停的喝饭也不吃。通宝怕他喝坏了,居然帮着他去买了烧鸡。
似乎在好转的事情随着王汝训的出现又开始变化。在他支吾的说出自己早上的事情后,接下来他的那些保证立刻变得苍白无力。什么事都还没做自己就先把个官给丢了,现在的王汝训恐怕连他自己都保不住,那还凭什么去谈帮助别人?
“王施主现在的情况,依老衲看也是很不妙啊。”觉远大师思索着提醒他道。
王汝训稍怔:“多谢大师,还请大师与几位相信,我在朝毕竟有这么久,肯定可以将这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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