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处放置的青花小瓷的杯子,杯子里装的是清水。唐大先生没有固定爱吃的菜,喜欢的口味,但是四川唐门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知道唐大先生喜欢喝清水。所以唐二奶奶早准备了清冽、甘甜的山泉,但唐二奶奶自己喝的却是状元红,而唐三奶奶碗边的杯子里,正是色泽深暗的大红袍。
晚会过后的唐大先生便称路上劳顿,先回自己的居所休息了。没人会来打扰唐大先生,也没有人敢擅闯唐大先生的卧室,包括杀手在内,所以列雨钦恢复了自己的装饰,把多余的衣服塞在了杯子里,放下蚊帐,从窗户溜了出去。
此时已不早,大多数人业已睡下,唐门城内的首位并不太禁,因为大部分的敌人连外城之外的禁区也越不过,能顺利侵入禁区的敌人在外城也差不多被消灭完了,而现在列雨钦所处的位置乃内城的中心之一,春雨阁。这里虽然不设防,但若真有敌人侵入,将受到的攻击,比外城、内城都要强上数倍,因为这里住的是唐门高手中的高手。
春雨阁,是唐二奶奶从姑娘时住起,现在也是唐二奶奶住的。以前住在这儿的还有唐三奶奶,唐三奶奶出阁后,便置剩下唐二奶奶一个主人,后来唐三奶奶的丈夫死了,她又没有孩子,夫家也没人,唐三奶奶才搬回来住,只是不再住这春雨阁,而是在毒库对面的小丘上,叫“黄金楼”的别馆里,列雨钦极少去,算起来也只有七岁那年,和两年前扮唐大先生时去过了二次。
此刻,列雨钦是要去见二姑妈,可心中却想到了三姑妈,记得七岁时,第一次去黄金楼是为了逃避父亲,却被三姑妈找到拎了出来,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去了。第二次去时的所见,依旧如儿时的感受,冰凉的石质建筑、空漠的庭室,像黄金一样冷静、无情又美丽的唐三奶奶,很难与人亲近,即使是她关心着的人,乍一看来也是那么冷漠。“也不知怎么的,”列雨钦心想:“自己似乎下意识的排斥着喝茶的人,自己喜欢亲近的人都好酒,二姑妈是,敖炎也是,不知道越三喜不喜欢喝酒……”
突然想到了这,列雨钦并未被自己的思维吓一跳,想到了越三身上就想到了吧,反正自己从未排斥过么喜欢她。
“什么人?”一个充满警惕性的迫力的年轻男声道,是唐二奶奶的养子,唐星。唐门最大的敌人不是江湖,而是自身的人丁凋零,这一代的嫡系也就唐大先生兄妹三人,否则根本没必要如此低调,还迟迟不跟灵教交恶。所以唐二奶奶才会收养外房侄子,希望将来可以辅佐唐云。
用毒学暗器的人,在听觉、触觉和动物似的第六感上都更优于常人,列雨钦一时的分神,居然也逃不出他的耳朵。
第三卷 龙王熬炎 14蜕变
“是我,二姑妈在吗?”列雨钦根本不用躲,唐星和他很熟,即使光听声音也能认出来。
“唐云!娘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唐星的语气马上缓和下来,还夹着几分高兴。
“今天。”列雨钦答,又说:“你也进步不少。”说着继续向春雨阁的楼梯走去。唐星跟在他后面,道:“您才厉害落,连走路发出的韵律都和自然融合了,像风声又像虫鸣。若不是你突然停下来,打乱了平衡,我怎么可能发现您在哪儿。”唐星也是和唐二奶奶一样,正直、认真。
列雨钦不再说什么,只作了个让唐星止步的手势,就推门进到唐二奶奶的房间,叫道:“二姑妈,我回来了。”对于列雨钦做出的指示,唐星依言而行。,除了对他的尊重外,也可以看作是命令。毕竟列雨钦是这四川唐门的少主,未来的掌门人,当然他不可能知道列雨钦已经是“唐大先生”了。
从内屋闻声而出的唐二奶奶看到列雨钦,脸上的表情先惊后喜,急急拉住他的双臂,问:‘小云,什么时候回来的,去见你爹没有,他也在内城的。“
列雨钦一笑,答:’今天,跟爹回来的,今晚等他睡了我才溜出来的。”严格的说,列雨钦并未说谎。
“哦,难怪大哥吃了晚饭就回去了,原来要去和你说话;不过,大哥干吗不告诉我和老三你回来了?”唐二奶奶奇道。
“不知道。”列雨钦说。
“对了,你在灵教怎么样。”唐二奶奶问。
列雨钦将在灵教发生的事源源本本告诉了唐二奶奶,他从小是唐二奶奶带大的,若唐大先生是严父,那么唐二奶奶在列雨钦心中便如同慈母。
“小云,姑妈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要相信人,这会吃大亏的,可你每次都不听,都吃亏。冷轩不该信,蔡英、郑玉龙这些人都不要信。要比别人都强,就要比任何人都冷,别人才伤不了你。”唐二奶奶有些担忧,又有些语重心长的道:“你这次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二姑妈,你自己还不是跟我一样。这话让三姑妈来说还有点以身作则的意义。”列雨钦有些酸的说。像他这样的人,对什么都无所谓,却说这样刻薄的话,实在令人意外。
可唐二奶奶却微笑着,拉列雨钦坐下,说:“你是在怪老三对你很冷漠吧,小云你还像个孩子,希望得到别人的关心。”
“不是别人,是亲人,而且是我在意的亲人。”列雨钦并不掩饰心里的一些想法,他有太多东西都憋在心里了,现在的列雨钦已不是冷面无情,中哼傲绝的人物,只是个寻求关怀的小孩,每个人都有这一面,所不同的只是看他是否表现出来。
“其实老三和小云你很像,你们表面上对谁都很冷漠,比谁都坚强,其实强大的坚强、冷漠外表只是为了掩饰和保护最深最深处的那善良、脆弱的信。只是你的另一面会在我面前显现,而老三的另一面未表现在你面前,可惜,那个人死了……”唐二奶奶有些伤感的说。
“那个人就是三姑爹?”
“是。老三是很关心你的,就像你关心她一样。只是你们都不想对方知道,有时候会变成另一种意义。”唐二奶奶说。
“我……”列雨钦说了一个字,又顿住了。
“是不是不明白了?”唐二奶奶笑着问:“你很聪明,还记得十六年前,老三把你从黄金楼拎出来吧。那并不是不喜欢你,是因为她希望你做一个男子汉,一个不会躲避的勇敢的大丈夫。”
列雨钦沉默间,唐二奶奶从楼下搬了二只小酒罐上来,各有2只拳头大小。她甩一罐给列雨钦,说:“喝点水吧,要不是和你爹一起回来,我这恐怕也没这么好的水。”说着唐二奶奶自顾揭开封泥,一口气又灌下半坛子状元红。
两人都润了润口,唐二奶奶突然盯着列雨钦看了好一会儿,道:“小云,你越长越像你爹了。”对唐二奶奶意外的发现,列雨钦半点也不慌,别说解释了,连插嘴也省了,因为他知道,唐二奶奶只是看到,根本没想到什么。唐二奶奶又怎么会怀疑列雨钦呢。唐二奶奶继续说:“明天,我们要到祠堂去给唐氏列祖列宗上香,小云也一起去吧。”
“我不去。”列雨钦说。他不可能和唐大先生同时出现。
“为什么?”唐二奶奶问,接着似乎明白什么,喃喃道:“祠堂里的确不该没有你母亲的位置。”
“我后天再去。”列雨钦补充道。
“小云,自从你去了灵教之后,再也不跟你爹在公共场合一同出现,这样的对峙究竟是为了什么?”连唐二奶奶也不清楚当初列雨钦为什么会去灵教。
“你去问他。”列雨钦把责任推给“唐大先生”。从列雨钦十来岁时,两人都没同时出现在大众面前。但在唐门重还偶有碰面,别人并不怀疑后来的“唐大先生”与列雨钦从未同时出现后的问题,一切几乎没变。“二姑妈,我是你一手带大,照顾我,教我很多东西,在我心中就如同我的妈妈一样;但是到我今天这个岁数,连亲生的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唐二奶奶脸色由列雨钦说“但是”开始,便发生着变化,到“不知道”完,额上竟见了汗,她几乎已预料到列雨钦下面会说什么。
“因为他丢下了妈妈,还把我从妈妈手上抢走,到现在我连我亲生的母亲是谁,在哪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二姑妈,你告诉我。”列雨钦说着话,神情毫不激动,居然有几分唐大先生的气韵。
唐二奶奶亦不笨,对列雨钦的问题她只回答了五个字:“我也不知道。”
“那么让我知道真相。”列雨钦又说。
唐二奶奶这次连答话也省了,只摇了摇头,当她再不欲听到列雨钦追问有关他生母的任何事时,列雨钦也如她所愿的离开了。在唐二奶奶再次抬眼时已不见了列雨钦的身影,那支装水的酒罐还挂在书桌角晃荡。那个红木的书桌曾是唐二奶奶处理唐门事务所用,也是列雨钦儿时翻玩的地方,那上面的卷宗曾是列雨钦成为枭雄般谋略家的“唐大先生”的基础,从唐二奶奶那儿学来的东西很有用,可惜有做不到的,也有用不上的。达不到目的,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即使对亲人,列雨钦也不例外。
飞奔在夜色中的列雨钦沐浴着那无形有声的风,想着:我变了。已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却又在骨子里怕着别人的列雨钦了;可是现在的心中比任何时候都要满,没有确切的实在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会,我该向哪个方向发展呢?有必要恢复以前的样子么?我到底该做什么,这种感觉就是迷惑吗,或许是无知,再变下去,又会是怎样的,我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多想法,是我想太多了吧。可是无论怎样我真的该找个人好好谈谈……找敖炎,还要等二年,太久!找越三,不知在天涯何处,不实际!二姑妈,有些事不能和她说!慕容蝶,怎么会想到她,放弃!怜怜,对了,就是怜怜,我要见她。
第三卷 龙王熬炎 15另一个开始
百里之外,蜀西山间深处,细雨云雾有若仙境。灵教总坛的四灵城隐于青山与水雾之间,连空气也格外的好闻,很轻很淡,颇有长空一洗的畅快。
四四小阁,落拓书生模样的南维英依在木栏边,左手端着杯冒着青烟的热茶,茶色红而润,极深重浓厚,那是茶中的极品 ,大红袍。木栏下细雨点出无数涟漪,很静却又一直在动着;只是南维英的目光落在如屏的山峦上,山间雨季的云雾总是那么的漂亮,变换得令人舍不得离开。南维英抿了一口茶,缓缓的吞下去,突然嘴角扬起一丝莫测的笑意,落拓写意的气质马上变成了逐鹿问鼎的枭雄之质。
南维英起身,放下茶杯,轻声自言自语道:“真是漂亮,难怪列雨钦不欲走,,可惜我不是他,这也不是我想要的。”一个做大事的人,绝对不能有半点的退缩与立场的摇摆,南维英偶尔的也会犯这么点错误,但那也只在一瞬。
紫砂的茶杯犯罪该了一纸牛皮信封上,信封上只有“南教主启 ,徒 封浪”六字。是封浪派人送回来的。闻列雨钦曾在半月前长江支流岷江的沔阳出现过,所以南维英才派封浪去追查确认,可惜回信里一点有用的价值也没有,只是南维英已有所决定了。
纪衣白与封浪一战之后,便施施然顺江而下。
江南七月,花红胜火。
花乐楼,今夜格外热闹。正是二年一届的江南各大青楼当家红牌争花魁的日子。江南各大青楼当家争红牌花魁的日子。一连三天,江南最大的花乐楼已被挤得水泻不通,花乐楼得老板罗大姐收得一人二两银子的入场费便够她大赚一笔乐。罗大姐一边数着由老板们送上门的银子,一边和红牌姑娘们,上一届的花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众姑娘之外,怜怜独自看着楼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有些不和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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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搞定。接着请看第四卷 天下第一。
谁是天下第一?南剑首出场。
列雨钦的生父到底是谁害死的?
关于选花魁,倒是很想详写,可惜今天时间不够,2天也没更新,只好先挽个尾巴。
第四卷 天下第一 1
华美的居室,精雅的器皿,夕阳正照在雪白的窗纸上。屋里又面很大的镜子,看来显然是名匠用最好的青铜磨的。
怜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丰富在看另一个我似的。虽然现在的她只是花魁中的探花,可际遇已明显不同于往日,特意打造的小阁和更加矜持的露面,令怜怜的心更淡泊。作不成花魁状元反而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额交际与出风头,只是末名的,心底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个算不上美男子却又充满神秘危险和孤独气质的列雨钦……
风在窗外轻轻的吹,暮色已临大地。
现在正是仲夏。
仲夏日的黄昏,又明亮,又朦胧,又轻揉,又深刻……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里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怜怜双目无光轻轻吟唱着,借以疏散心头愁绪。“古来青楼卖笑,勘作解忧欢场人,又有谁可为自己消愁呢?”怜怜心问,这首词亦是她昨天在花乐楼时所唱。
也不知时门没有锁,还是窗没有拴,一个人轻云般飘进来,静静的听她浅唱着,然后便任由光线从屋里抽走,变暗。
当冷月的轻辉盈满斗室,怜怜才发现镜子里又多了一个人,“列——”她叫道,转过身,又硬生生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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