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立果跟丁克关系一般,立果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因为立果不是个多话的人。无论对谁,他一般只会用最简练的几个字表达清楚,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但从不多话的立果却惟独跟丁克在一起是个例外,例外到可以无缘由地相信丁克,无论他说什么。
第一部分每个人都有落魄的时候
20
每个人都有落魄的时候,立果也不例外。
外表坚强的立果曾经有过3天没吃上饭的记录。
那是他刚来北京的第一个春节,雄心勃勃正准备大展宏图,没想到却陷入窘境。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揣着仅有的5元7角钱躲在暂居的地下室里,艰难地度到初四,当最后一包方便面吃完之后,他再也熬不过去,走投无路,他只好找到一家能卖血的医院。
可是血没卖成,却认识了来打针的丁克。
丁克知道立果的情况后,二话没说,拉着立果就来到了距离医院最近的饭店。那个饭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君再来”。
事到如今,立果能清楚地回忆起丁克当时点菜时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我这兄弟好几天没吃饭了,有什么菜做的快,先端两个上来,最好是有营养的……”
丁克当时是笑着说的,但立果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倒流,流进了心里,很烫。烫得他暗暗发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报答丁克。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报答是用另一种方式来完成的。
21
立果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喋喋不休道:“而且女人跟猫同类,尖、懒、谗、滑。所以,对她们要做到招之既来,挥之既去,操纵自如。这样你才能处于不败之地,绝对不能沉迷其中,谁陷进入谁就是个傻逼。陷得越深越傻逼!打个比方,女人就像一口井,井是她赖以生存的环境,她可以往下跳,但你不能跟着也往下跳,你们可以在井边玩,但你得时刻保持清醒,玩着玩着她就开始跳了,拉着你回到井里,你要跟着也跳进去,你就完了,非淹死你不可,她在井里如鱼得水,操纵自如,游刃有余,而你在井中沉浮上气不接下气。那是她的世界。当你呛得半死不活精疲力竭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则从你怀中溜走再次浮上了岸,继续寻找能给她虚荣心和刺激的新的伙伴,你却在井中淹死了。”
“那怎么才能淹不死?”
“别往下跳呀,站在井边看着她表演就是了。”
“你那意思井代表婚姻了?”
“可能吧。”
“跳下去的感觉你有过没有?”
“没有。”
丁克笑了一下:“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不快乐呢?也许幸福无比。人活着就是一种体验和经历,经历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错!女人就像烈马,你得要征服,你征服她她才快乐,你跟着她去体验,她反而看不起你。”
“体验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你跟她一起跳下去不是征服她呢?”
“又错。也许,你跟着她跳下去。她可能会一时觉得快乐,但游戏久了总会乏味的,而且你别忘了,你是按照她的游戏原则在她的领地里玩游戏,她玩累了,就会换个伙伴,玩一种新鲜的游戏,而你已经适应了在水中沉浮,你只是这一单元游戏中的男主角。游戏结束了,该换人了,你傻逼了。她则浮上了岸。”
“那你的意思?”
“站在岸边看着她,以不变应万变。她想玩你就跟她玩,但她要跳到井里,你就看着她,或是伸出手把她拉上来,但千万不可以跟着她跳下去,这样你就赢了。在你的游戏规则内玩,她再怎么也跳不出你的如来手心。”
“也许人家不跟你玩了!”
“又错!再错!”
立果自信地笑着:“看来结婚对你没有丝毫感悟,没有进步。”
“怎讲?”
“你越这样她越离不开你,喜欢你。”
“可我们不一样!”
“再错!”
立果看着他:“谁都一样,只要是女人。都一样。”
丁克喉咙蠕动了一下:“你是说庞娜也这样?”
立果看出了他的不快,真诚地把脸转向他继续道:“丁子,说一句话你别不高兴。人心是活的,它总在动,流动,动就是变化,变则通,通则久。善变是人的本性。女人是善变的,男人也是善变的,这是客观规律,你得正视它才能快乐。”
“不可能,庞娜不是这样的人。”
立果笑了笑:“嫂子人是不错,漂亮,气质好,人贤惠又善良……但你怎么就知道嫂子心里没有装其他的人呢?女人心深似海,你琢磨不透的,也许她在跟你欢愉的同时,心里在想另外一个男人,也许,你刚一走她就拿起电话拨通另外一个男人的电话亲昵地聊着什么呢?”
丁克脸已经由红到绿,随时准备站起。
但立果仍谈兴正浓,无视丁克的表情:“丁子你别生气,我说这些是想说人有时需要睁只眼睛闭只眼睛,没听李敖说吗,只有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的人才配谈恋爱——这都是哥们儿的肺腑之言,你别觉得你结了婚就了解了所有的生活,你只知道当丈夫的乐趣但你无法知道给别人戴绿帽子的乐趣,哥们儿深有体会。哥们儿不是不想结婚,但每当我看到那些貌似端庄的女人背对着老公在我面前放荡形骸时我就害怕……”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此。”
“不,所有的女人都如此。”
“如果不是呢?”
“没有不是,就是。”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凭我对女人的了解。”
“不要因为尝过几个坏豆就以为所有的豆都是坏的。”
“难道你想我把所有的豆都尝完再说这所有的豆都是坏的吗?”
丁克沉默了。
他没有办法不沉默,因为他发现立果说的这句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第一部分对很多东西不在意的人
天很冷,雨未停。
夜很黑,黑如幕布,无光。
只有几粒星星,惨淡的星,在丁克的头顶发出凄楚而微弱的光。
沉默的丁克此时心更冷。
1
丁克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他从没有怀疑过庞娜,怀疑过他和她的这段感情。换句话说,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个自信的人。
但立果刚才说出的话却像子弹一样打在他心里的某一敏感部位,在那一刹那,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就像某种疾病一样,顺着血液遍布全身,迅速在他身体里扩散、膨胀、绽放。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庞娜临出门时看他的目光。
那是一种雾一样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背后的庞娜要表明的是什么呢?
他沉思着、一语不发地走出虹桥机场大厅。
从下飞机到现在,他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过。
立果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知道他伤他了,是他的话伤着了他。他肚子里想着安慰的话,正想说点什么时,丁克却突然掉转头重又走进大厅。
立果赶紧追上前去:“怎么了?”
丁克头也不回:“回去。”
“回去!回哪儿?”
“回北京。”
“为什么?”
“为了证实你说的话。”
“哪句话?”
立果摸了一下脑袋,他说了太多的话,实在想不起来他指的是哪句话。
“你不是想跟我赌吗?今天我跟你赌定了,谁输谁掏机票钱。”
立果忽然笑了:“好啊!刺激,让一个从不赌博的人一次还真不容易!现在就回吗?”
“现在,马上就回。”丁克说着话,已经快步走到售票口将钱递了过去,“两张飞北京的,就现在,越快越好。”
立果此时才知道丁克不是开玩笑,他立即上前把他拉了回来:“跟你开玩笑,你怎么认真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丁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跟你是认真的,机票钱我先垫上,如果你输的话再还给我。”
“如果是你输了呢?”立果坏笑地看着丁克。
丁克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那你现在还不如直接把机票钱给我呢?省得这笔钱白白扔给航空公司,我不舍得。”
“你倒是赌不赌?要赌的话废话少说。”
丁克说出的话已经比倾斜的雨丝还要寒冷。立果这才意识到丁克是认真的,赶紧道:“丁子,别那么冲动,我说错了什么,我收回还不行吗。”
“有些话可以收回,但有些话说出了就再也收不回。我这么做不是冲动,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世界除了有你认识的一种女人外,还有另外一种女人。”
丁克严肃地看着立果,镇静自若地将钱和身份证等一起推了进去。并转头朝立果要身份证:“你的身份证——”
立果机械地从口袋摸出身份证,傻子似的递了过去:“那咱们的活儿怎么办,人家还等着咱们呢?”
“明天赶上午的航班回来,来得及。”
“丁子,戏过了,你不会是真的吧!”立果嘴里仍不相信地喋喋道。
虽然他明知道这次丁克就是真的。
2
其实,丁克骨子里是个对很多东西不在意的人。
立果所了解的丁克大部分时间都是笑着的,灿烂无比,灿烂无比的丁克平时对立果说出的话很少在意。
但立果不知道,越是平时对很多东西不在意的人,往往就对很少的东西特别在意。
所以,这次立果错了,这次丁克对立果无意中说出的话非常在意。
换句话说,丁克其实是对和庞娜的婚姻非常在意。
更精辟一点的说法是,立果无意中说出的话,在丁克的心底产生了涟漪,所以,丁克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与其说是丁克对跟立果打赌特别在意的话,还不如说丁克对自己的一向自信的婚姻产生了不确定感和怀疑,跟自己的感觉和信心在打赌更准确的多。
3
飞机在丁克的眼里一直是个很怪的东西,它像只大鸟。
它也确实是一只大鸟,钢铁冰冷的大鸟,载着人们在空中飞来飞去。
它怎么就能飞来飞去呢?
它的巨大的、在雨中飘摇的机翼什么时候断掉呢?
丁克头靠在眩窗,注视着机翼顶端那盏不停闪动的信号灯想着。他坚定地认为那扇飘摇在夜色中的机翼不知何时就能断掉。
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也许在很久以后,也许就在此刻;他的想法刚一出现,它就开始断掉,然后,人们就会以各种不同的姿态滑落到夜空里去。包括他自己。
他甚至可以预见到各种惊恐慌乱的表情,漂亮的不漂亮的,有钱的,没钱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在夜空中张牙舞爪——
而他自己则因为有了这样的准确预见度而从容不迫,镇静地看着他们。
因为那一瞬间,他已经把死置之度外,既然肯定要死,那死就不算什么了。
认识到了一种必然,人就会把心情放平静许多。
婚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很多东西看似稳定,不都有断掉的可能吗?
那这次的打赌的必然结果又是怎样的呢?
是立果说的话必然还是丁克说的话是必然呢?
丁克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忽然感到思想的确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
他把眼神抛到立果身上,立果已经进入了梦乡。
进入梦乡的立果像小猪一样靠在他肩膀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像个乖巧的孩子,这样乖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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