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把帐棚与帐棚间的信道叫做“路”或“街”，市中心则循例都是那具最大型的木头人形矗立之处，当作全村人的精神指针。

    去年的木人站立在一座白色灯塔上，头顶离地面七十尺，更显得巍峨壮观。最后一晚，当它在烈火中升华成一具光明、庄严的浴火凤凰，许多人静静地流泪，感受到不可言喻的撼动。

    每一具身体都在庆祝(5)

    除了“官方代表”的木人形之外，去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座叫做“欢乐宫”(thetempleofjoy)的木造庙寺。材料都是创作者自他一位从事“木头马桶坐垫”的朋友那儿，把裁切剩下的废料加以利用，而成了巧夺天工的三层浮屠。在荒凉的沙漠中，目睹这座精巧华丽的木造庙宇，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当然，最后它也在大火中被“送佛上西天”了。

    每年活动期间都会有一场名为“批判的奶头”(chrticaltits)之游行，由女性骑着单车通过市区。每个女性花尽心思把胸部当画布，涂绘出各形各色的花样，以庆祝女人的自觉。当游行队伍通过时，真是“后波推前浪”，“峰峰相连到天边”呢。

    许多参加过的人像上了瘾般，怀着乡愁似的年年必定回到这座心灵与身体的故乡休憩。有人就比喻，一旦你脱光光的肉体沾上了这里的风沙，那可就一辈子也清除不掉了，它们会成为你生命与身体的一部分。他们一再宣称，离开“燃烧人”之后，你看待世界的观点也将从此不再一样了。

    “燃烧人”活动期间，都是每年九月第一个礼拜，也就是美国的劳动节。详细情形请看活动的网站http：www.burningman.com。

    【节庆四】纽约假发嘉年华

    多年来，纽约除了艺术家、革命家、个人主义者等怪胎都会赶来此地筑巢之外，还有一种新兴族群，在晚近更是异军突起，将大众的好奇、惊异、赞赏目光收刮一箩筐。

    这一票人就叫做“性别魔术师”、“身体造型师”，每年九月初的第一个礼拜天，他们就联手出招，举办“假发嘉年华”(wigstock)，竟然一夕间将纽约搞得乾坤变色，阴阳颠倒!而更奇的是，纽约人非但不责怪他们作乱搞怪，反而时间一到，自动兴致勃勃赶来目睹盛况，好像一场错过了会跳脚的化妆庙会。

    “假发嘉年华”已经堂堂进入了第十九届，主办人是一位身材丰满，但是风姿绰约的“特大号”邦妮女士(ladybunny)，身分特殊，这么说吧，她便是“他”。

    步人中年的邦妮女士私下是一名胖叔叔，但是从小爱把自己装扮得美美的，而他也真有本领，的确化了妆后，细皮嫩肉，加上妩媚的神情、幽默的天分，他摇身一变以女装出现，在舞台上插诙打诨，自成一格，备受观众的欢迎。于是邦妮女士冒出了一个灵感：何不以此性别越界的小丑造型行走江湖，带给众人欢笑?

    但是久而久之，邦妮女士发现男扮女装对他而言，不仅是混口饭吃，更是一种性别艺术的发挥，甚至时常逼他将内心传统根深蒂固的性别观念，进行一番大破大立的工程。

    身为同志的邦妮女士，固然因为自己的性倾向关系，而喜欢在装扮上搞这搞那，但是他发觉一般男士平常活得好辛苦，头抬得高高的，脖子僵硬，被自己的男士尊严绑架了，应该要好好地解放一下。

    一九八四年，他与一群漂亮的“姊妹淘”发起了第一届“假发嘉年华”，在奇人辈出的东村(eastvillage)号召同伴，果然景从者众，从数百人到数千人，如今的规模已经是万头钻动，地点也自东村转移至西村码头、联合公园，向新的主流舞台出发。

    所谓“假发嘉年华”的原意，系向六○年代的“伍兹斯塔”(woodstock)师法其意，因为这场擎着观念大跃进的音乐会，改变了世人的价值观，从此开展了一个新的时代。所以，邦妮女士等一票主办者就把“假发”(wig)跟“伍兹斯塔”的后一字结合，创造了具备标竿精神的名称，纲举目张，表达欲借着假发秀，向心中旧观念告别的决心。

    活动的主题主要是鼓励男人们冲破禁忌，让他们于一年当中至少有这一天可以尽情在自己的外貌上动手脚，铲除男女的界限，给身体一个尽情展演的舞台。而人们最熟悉的性别象征，不外是头发，因此吁请所有男士跨出第一步：想尽办法弄出奇形怪状的头发。于是乎，各种天马行空的发型都出笼了。以往女性造发出于美观，而男性造发则乖乖不得了，真是集突梯、夸大、滑稽、创意之大全。

    每一具身体都在庆祝(6)

    在头发造型与身体形象上大作文章，使“假发嘉年华”充满看头。男人一年到头没啥机会作怪，或者不妨说是没有场合“做自己”，适逢这个难得时辰，他们当然要花工夫搞些大手笔，自得其乐一番，形成了争奇斗艳的壮观景象。这便是为何每年的“假发嘉年华”如此吸引观众，就算不是来当主角秀一秀，也都会前来惊艳看热闹的原因了。

    确实，细看每一顶花枝招展的假发，利用各种质材、造型、意义所组合而成的发式，绝对令人叹为观止，有不虚此行之感。

    男士大解绑，女生也乐于共襄盛举，常装扮成帅气的摇滚明星、西部牛仔、皮革英雄。

    现场中，裸体也是一种演出的重点。例如有人扮演耶稣，以几近赤裸的造型贯穿全场，为众人祈福。因此有不少其他的扮演者或参观者，自动拜倒在他跟前，请求赐福。也有人仅在腰际绑着一条小布块，其余的身体一律赤裸，以泥浆涂成赤土的颜色，并用古朴的图案彩绘，宛如误闯文明世界的土著。近些年，也有不少东方男子不落人后，纷纷穿戴起旗袍，仿佛古代后宫佳丽出巡，赢得了西方人士礼赞的眼光。

    男女不分彼此共冶于一炉，二十芳龄的“假发嘉年华”，好似一位娇美的青春少女，如今业已是纽约一幕别致的人文风景，近悦远来，着实打响了名号，也直接挑战了人们对性别符号的疆界，重划地标，影响深远。【节庆五】纽约同性恋大游行

    在一年一度的同性恋游行上，身体一向是最抢眼的焦点每年六月底，欧美各大都市都会举行盛大的同性恋大游行，大概是当今世上规模最热闹、花样最繁多、可看性最高的队伍之一。尤其在有“同性恋之首都”称号的纽约，更是像一场魔幻的彩装上街秀。

    为了彰显同性恋者近年来积极争取人权，从黑暗中走到阳光下的可贵意义，以及表达与过去的悲情命运告别，同性恋大游行都会格外强调那股生气勃发、欢乐溅洒的特色，于是五光十色的扮相纷纷出笼，将街头点缀得有如一座马戏团。

    每年游行队伍中，吸引人的焦点都落在以各家同性恋酒吧为单位组成的花车，每一辆无不挖空心思，把原始意思是“快乐”的gay这个字眼，淋漓尽致地展露出来。

    譬如，有年一家酒吧就将花车装饰成埃及风情重现，车上壮汉都是酒吧内的“go-go-boy”，上半身裸露，底下则是古埃及宫廷男子特有的金色细碎窄裙，阵容壮大，肉香四溢。

    游行者设法在身体上花功夫，妆点得斑烂灿美，有的是以身体彩绘手法，活出光彩；有的是裸体上阵，表达大自然的礼赞。相当数量的女同志在这天多会裸裎胸部，似乎在献上两粒丰硕果实，庆祝同志的骄傲节日。

    总之，身体在这座夏季的游行大舞台，一向不寂寞。

    “数大就是美”的人体地景(1)

    早期史宾塞还默默无闻，那时他便把自己的城市人体作品张贴在网络上，并刊登他们这一行工作人员会去的摄影点的行程表。结果，不可思议的是，真的有人感动于他的拍摄诚意与动机，自动出现在现场，兴致勃勃卸掉衣衫，光溜溜入镜。以人体摄影为志业的史宾塞(spencertunick)，这老兄总是那么一副潇洒模样，因为他被贴上“妨害风化”罪名而被各地的警察追着跑，却是“回也不改其志”!

    在纽约发迹的史宾塞虽然才三十六岁，拍摄裸体题材已经十多年了，但不是躲在摄影棚卡擦卡擦的那种，而是一行人杀到大马路或任何公共空间，然后叫男、女模特儿脱光光置身其中，摆出各种有指涉、有企图的姿势。

    早期，史宾塞拍照的习惯都是一样，总是挑很早很早的清晨，因为那个时辰行人稀少，不会引起太多骚动。他按照惯例一次又一次地，在行经路人不管是赞同或不赞同的眼光中按下了快门。

    许多有名的、没名的纽约客都充当过史宾塞的模特儿，愿意为他的镜头站台，前往纽约的市区某处，在他一声令下，脱衣上阵，史宾塞因此被警方逮捕过几次。

    但史宾塞越捕越勇，大声疾呼他的作品乃一种概念的陈述，宣称他都是选在城市的风景里镶留赤条条的人体，以传达人与都市的关连，绝非色情，甚至有时还有政治的影射意图。

    史宾塞拍摄的人体均非那些美美的、假假的商业作品，那类摄影师总是找来美丽的面孔、性感的胴体，剥光示众。他找的多数是寻常人，可能是纽约街头随处会撞见的一般路人，各种年龄、背景、身材都有，事先商量好，借用他们某一天早晨的几个钟头，担任镜头代言人，例如躺在一排超级市场的推车前面、站在白天人来人往的华尔街路口，当然，都是裸裎的原始状态。拍完了，这些道地业余的模特儿便穿上衣服，回到他们日常的生活里去，继续他们的日子。史宾塞的照片像某种记录片、某种观念艺术表演的性质，介于其间，他也因此不把自己当作纯粹的摄影师而已。

    改变身体意象的集体行动

    几年前，我还住在纽约时，史宾塞就已经出道，还常因被捕而见报。我那时想，先不谈史宾塞的作品艺术性，他光是要说服那些寻常人愿意为他在公共场所宽衣解带，那份周旋群众的努力，本身就已经是一项难得的艺术了。过去这几年，他拍过的人以十万为单位，想一想，多壮观的努力啊。

    史宾塞是怎么办到的?早期他还默默无闻，没有人慕名前来，那时他便把自己的城市人体作品张贴在网络上，并且刊登他们这一行工作人员会去的摄影点的行程表。

    结果，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就真的有人感动于他的拍摄诚意与动机，自动出现在现场，兴致勃勃卸掉衣衫，光溜溜入镜。

    这些市民模特儿到底为何愿意义务演出呢?在一场有一百五十人抵达纽约时代广场，为史宾塞脱衣跨刀，而他随即被捕的事件之后，专研身体意象与自信心的心理学家法拉卓(stephenfranzoi)指出，可能有些人想，怎么会有一百五十位疯子跑到全纽约最热闹的三角地带脱光光?接下去大概会发生大家乱成一团，找不到衣物的可笑景象，他说其实不然!

    在纽约事件中，他并没看到人们预期的这个乱象，没有那么简单。法拉卓说人们义务赤裸的原因各有不同，但确实都有动机。有些人是为了参与一场集体行动，觉得有当“一份子”的迫切性。也有人刚好相反，裸体躺在群众中，大家都没名没姓、没头没脸，只有同样是一堆赤条条的肉，那正是他所要的疏离感。还有人是基于政治意念，好似在跟共和党市长朱利安尼示威，意思在说“嘿，你大力扫黄，驱除了时代广场的特色，现在我偏要把自己的光屁股挤进这块空间，看你能奈我何?”

    更有人是在一股身体自觉意识的驱使下主动报到，想要改变自己的身体意象。譬如一位纽约大学研究生，二十五岁的阿曼陀就说，早在这场时代广场摄影的前几个月，史宾塞也在市政府邀集众人拍裸体合照，她的一名朋友去参加了。那次在众人中脱光衣服的经验，帮助她的朋友建立了身体的信心。而阿曼陀对自己的身体也常感到不怎么自在，所以想效法她的朋友，亲自来试一试这帖解药。

    “数大就是美”的人体地景(2)

    摄影师本人的观察呢?他指出，人们对自己的身体有表达欲，总想要拿它来做点什么?而他正好提供了机会，因为人们觉得让自己的身体塑进艺术品中，变成可用的质材，是一种极其纯粹且美妙的感受。

    用身体欢庆生命

    史宾塞把一大群可观的裸体，像一条肉色的河流那样收入他的镜头下，流经欧美知名的几座大都市，创造了神奇的人体地景。专家说他的作品不仅当众剥光过去必须遮羞的身体，还大规模呈现出来，果然冲击人们对裸体、隐私的旧观念。

    尽管有五次被捕入狱的纪录，坚持理念的史宾塞终于在2000年五月打赢了这场战役。美国最高法院裁定，他的人体表达方式，属于受到第一宪法修正案，亦即言论自由权之保障。有人将史宾塞的群像作品与二次大战期间的集中营影像作比较，他颇不以为然，认为自己的摄影不在表现死亡或死神的面目，而是在欢庆生命或活着的朝气。

    近年史宾塞的名气已经在国际上打响，遍访了三十几个国家，美国以外的各地民众也成了他的支持者，例如2002年多伦多五千人、蒙特娄二千五百人、澳洲四千五百人、巴西一千二百人。

    他总共拍了五十组大合照，却仍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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