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_分节阅读 1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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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似是生铁打铸一般。暮蔼沉沉之下,船顶正中,一面镶着白边的黑色大旗正迎风招展,旗上银光闪闪晃着三个狂草大字:“临风居”!船头东西两侧,则飘扬着两幅长幡,各有半联:

       水承清夜   狂歌烈马年年泪

       舟载广寒   剑胆琴心岁岁痴

       见此疏野豪迈的气象,倒似战国风物。李玉、周晓娥见了,都微微蹙眉。转念又想到北宫千帆的狂野不羁,倒也相视一笑,心中释然。

       六人上船入舱,两位黑衣童子立即掌灯奉茶。梅淡如见此二人也是十五、六岁年纪,神态淘气不输北宫千帆,心中暗忖:“果然有其主便有其仆,此二人必是‘迎风’、‘追风’二侍僮了,不知‘土尊者’越北极又是个怎样的人物?”

       迎风道:“北极还在‘天石精舍’灌酒,喝醉大概就不回来了。客房已经打扫好,请客人上楼休息。”

       李玉环视舱中,见厅内用具皆是金属打制,各类器血,不是黑铁便是青铜的质地,入眼尽是肃杀之气,比起“邀月馆”中竹具的典雅精致,果然犹如天壤之别。心底还真有几分寒意,也不知自己是否会睡得着。

       等到被领入自己的房间,李玉更是倒抽一口冷气:客房中并无床榻,不过是一张不知道为何种野兽的皮毛平铺在地板上,权充供人安寝的床榻。再看“床”对面的墙上,横七竖八挂的,全是刀枪剑戟及暗器革囊。“床”头一个铁皮书架上的书籍,也并非纸张装订,而是一卷卷的竹简与丝帛。恍惚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春秋战国还是秦汉。

       忽地听见隔壁一声尖叫,正是周晓娥,可想而知她的惊讶。李玉步出房间过去,见周晓娥正在她自己的房中手足无措,北宫千帆则在一旁搔头讪笑,神色尴尬。

       周晓娥道:“一个人住在这里,对着一屋子的刀光剑影、马革狼皮,是不是太……太心惊胆寒了?你居然……”

       北宫千帆讪讪地道:“那你和我同榻好不好?我带你去我的卧室。”

       周晓娥吁出一口气来,点头道:“入住你的香闺,两人同眠自然最好。”

       两人携手而去,北宫千帆向门外的李玉歉然道:“委屈你们将就一夜,明日去各院走走,挑中哪儿便移居过去,‘天石精舍’也不错。总之,主随客便罢。”

       李玉心中虽然有些发毛,碍于礼数,也只好僵硬地微微一笑,看她们一同走进了北宫千帆的香闺,自己便转身回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对面“卟”地开了门,周晓娥似是声音发颤,对北宫千帆道:“不多打搅了,我还是回自己房间安心些。反正,也不过是一夜而已……”

       一开门,见北宫千帆正搀着面色苍白的周晓娥出来,前者一脸尴尬,后者神色惊惧,料想屋中必有古怪。

       李玉迎出门,向北宫千帆道:“表姐我来照料好了,不劳庄主费心。”

       北宫千帆内疚地点点头,退入自己房间,立即反手掩门。

       周晓娥取出丝帕来,在额上拭了拭汗,这才对李玉道:“这丫头年纪轻轻,灵秀开朗、文武全才,谁料闺房却是那般面目。”

       “比你我的客房还……还古怪么?”

       周晓娥叹道:“才一进门,屋正中便摆着一副惨白的头骨,在一个青铜的架子上冒着烟,她告诉我说是骆驼头骨,掀开顶盖给我看,原来是个香炉,她从关外捡回头骨来自己做的。这倒罢了,我转身去看那矮几,矮几的四条腿,居然是用兽骨接上去的。”

       李玉啼笑皆非地道:“你不去想便是了,何以如此惶惧?”

       周晓娥道:“满屋子刀光剑影!而且,她连睡觉都很古怪,兽皮也不用。”

       “难道睡地上不成?”

        “哪里!她从顶部在房间正中悬了根麻绳,将麻绳往自己脚上一缚,另一头一扯,她便头上脚下地倒悬屋中,说是一边睡觉一边练轻功。”

       李玉失笑道:“难不成她要你也学着倒卷珠帘么?”

       “那倒没有。她为我铺了张兽皮,御寒之物乃是一张羊皮,枕头却是生铁所铸。我便不要枕头,勉强躺下去。哪里知道这一躺,往上一看,顶上挂着一对眦牙咧嘴的黑白无常,不是画的,是铁皮做的。她告诉我,里面设有机关,藏了迷烟和暗器,若有人入夜来偷袭她,必着此道。”

       李玉莞尔道:“你蒙着眼睛就是了,怕什么?”

       周晓娥哼了一声,恼道:“说起来容易,让她借那间卧室给你住一夜试试。”

       李玉一想起房中陈设,默不作声了。

       周晓娥又道:“我就想不通,同样是一庄之主,你看西门三庄主何等雅致。这位北宫五庄主,人又伶俐,文采也不凡,为何居所却是这样地以吓人为乐事呢?”

       李玉道:“可是与她的闺房一比,我们的房间简直就是净土了,可见主人还是诚心待客的,我们不如蒙上双眼将就一夜罢。”

       周晓娥勉强点头:“只好如此!”

       天色尚早,李、周二人了无睡意,便推窗观景。但见窗外池中的东北角立着一幢水榭,暮色之中虽然不甚清晰,却也隐隐可见一条钢索连着台阶,钢索的另一端则连着“临风居”的船舷。

       周晓娥道:“那幢水榭倒也别致。不知是哪位庄主的居处,可比这位五庄主的居所像样得多啦。”

       李玉笑道:“这位五庄主刁蛮淘气,又是庄上年纪最小的,自然多受些宠爱。你看在她虽然任性却并无歹意,又是诚心邀我们来作客的份上,就不要介怀了,既来之则安之罢。”

       抬头忽见檐上垂着几个球状物体,大小犹如小儿头颅,不知何物。

       周晓娥心中一紧,惊道:“那又是什么机关?快把窗户关上,若是误触机关,可就大事不妙啦!”

       李玉心里发毛,慌忙将窗关紧。

       两人犹自惊疑,客北斗忽在房外叩门道:“客人就寝了没有?大庄主吩咐送茶点过来,请客人宵夜。”

       周晓娥前去开门,见客北斗托了个木盘进来,向两人笑道:“大姑娘料到二位初住‘临风居’,必有诸多不适,特吩咐观星、数星来送茶点,好教贵客安神定气,先过了今晚,再移居他院。我们五姑娘年少疏狂,怠慢之处还望体谅。”

       茶点端上,乃是两盅参汤、两碗鱼羹及两小碟精致面点。

       李、周二人也不客套,谢过以后即入座用餐。那鱼羹入口滑嫩鲜美,周晓娥只尝了一口,便称赞不已。

       客北斗道:“此乃我巾帼山庄的名肴,外间是吃不到的。鱼羹名‘巾帼羹’,面点乃是‘须眉饺’。”

      李玉笑问:“二名何解?”

      “我们这池名曰‘洗剑池’,乃是活水,出洞宫山西北的龙泉溪。池中有两大特产:浅水处那种鱼长有胡须,便取名作‘须眉鱼’,用作面点之馅,也可以蒸烤而食;深水处那种鱼,外观斑斓绚丽,便名曰‘巾帼鱼’,专门用来做羹汤。这饺子馅是‘须眉鱼’做的,那鱼羹是‘巾帼鱼’烹的,是以得名。”

       周晓娥拍手笑道:“好个古怪的羹汤面点,却也有趣!”心念方动,又问道:“刚才推窗,见檐下吊着几枚球体,那又是什么东西?”

       “檐东头所挂的十枚球体,乃是五姑娘植的一种奇异果实,对面姑娘房外乃是檐西,栽的则是一种奇异花卉。这东西两侧的花朵与果实,要到每年重阳日的黄昏方可食用。”

       李玉奇道:“什么奇花异果如此古怪?栽种于船檐东西两侧不说,还要定日定时方能食用?”

       客北斗笑道:“花名‘岁岁痴’,果曰‘年年泪’,便是我们船上东西两头布幡上的那副对子。至于怎生食用、是何滋味,你们明天就知道了,不如我先卖个关子。”

       两人一想不错,便相视而笑,不再多问。

       客北斗等他们用毕茶点,收拾好餐具即告辞而去,李玉也跟着推门回房。一出门,见迎风、追风二僮亦收拾了碗碟从白妙语、梅淡如房里出来。白妙语自行关门就寝,并无异样,梅淡如却呆立门前,一脸的诧异,想必是跟李、周二人一样,初入山庄,对“临风居”中满眼的离奇古怪迷惑不已。

    当下各人回去安寝,一夜无话。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忽闻窗外有兵刃撞击之声,似是有人在恶斗。

       李玉惊觉之下披衣而起,窗外早现曙色,原来已是第二日了。

       推窗望去,隔壁也伸出一个头来,乃是被吵醒的周晓娥。再循声望过去,只见连着船舷与池中水榭台阶的那条钢索之上,竟颤微微地站着三个人:两个蒙面人中间夹击的,正是北宫千帆。而她则一手握短剑,一长执长鞭,神色郑重地临风而立。

       等李、周二人更衣下楼,正见迎风、追风、白妙语、梅淡如、客北斗及一个面貌清秀的黑衣少年,早已站在船头观战。

       梅淡如忽向那黑衣少年道:“‘土尊者’,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竟在重阳节挑战五庄主?五庄主可需要援手?”

       那被叫做“土尊者”的,正是越北极。

       越北极摇头道:“五姑奶奶最是心高气傲,千万不要轻易施援、惹她恼怒。我只是奇怪:此二人入庄偷袭而不被察觉,可见武功之高。而且,他们对山庄内所设机关陷阱的防备能耐,也高出寻常武林人士许多,此二人究竟是谁?”

       忽听“啪”的一声,是白妙语按捺不住僵持场面,扬手掷了一粒铁莲子过去,正中一人脚上的“曲泉穴”。岂料中暗器的那人恍如铁铸一般,毫无反应。

       客北斗心里也是一阵焦躁,“嗖!嗖!嗖!”三声,掏弹弓弹出三粒铁珠,射向另一人眉心的“印堂穴”,那人不过将头微微一侧,便躲过了这三粒铁珠,身体的其他部位仍然没有丝毫动弹。

       一时之间,在场者无一不惊。

       梅淡如见他们如此身手,心中一凛,脱口道:“‘达摩渡江’,好轻功!”

       北宫千帆忽地娇叱一声,飞身而起,双手齐出,剑刺右边那人的头顶“百会穴”,鞭拂左边那人的面门。

       左边那人脚下一虚,身躯稍矮闪过长鞭,再向后急跃,跃上了船顶,站在“临风居”那面大旗下嘿嘿冷笑。

       右边那人眼见剑锋即将触及头顶,却不闪不避,轻轻伸了根食指出来,看似缓慢,然而剑出如风,却被这缓缓伸出的食指轻轻一拨,就轻描淡写地将此杀招化解开去。

       这一边,客、越、迎风、追风四人足尖一点,一起跃上船顶封住了另一人的四方退路,拔剑与他对峙;那一边,北宫千帆则再度挥出长鞭去卷那人的下盘,岂料那人一跃,跃到了船对面水榭的顶上,依然是意态悠闲,毫不将她放在眼中。

       梅、白二人不好插手庄中打斗,只好分立李、周二人身旁,以作护卫。

       梅淡如惊疑不定,心中暗自思忖道:“若论武功,此二人可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而与北宫姑娘交手的那个,更是数一数二的高人。看他这身手,与我少林寺必有渊源,恐怕以福居师伯祖的修为,也不过如此了。巾帼山庄名声不错,这位北宫五庄主虽然刁顽,却也算热心好客,怎会惹来如此劲敌?”

       这一边船顶,五人对峙,气氛紧张;那一边榭顶,北宫千帆与那蒙面怪客翻滚腾挪之间已斗了近百招。可是无论她如何变通机敏、进攻退守,对方只在挥袖扬手之间便轻巧化解,却又似乎并不急于制服她,只是存心戏耍。

       梅、白二人看在眼中,暗暗着急,却无计可施。

       周晓娥低声道:“不如想个法子去通知援兵罢。”

       一语方毕,东面已有人扬声喝道:“什么人胆大包天,重阳佳节擅闯山庄,还敢在‘分雨榭’捣乱?”人随声到,拔剑跃上榭顶的,正是东野浩然。

       北宫千帆忽地嚷道:“走开,不要你帮忙!”尖叫一声,挥鞭扫向赶来援手的东野浩然,将她逼退,看来似已气得几近癫狂。

       便是李、周二人不懂武功,也已看出北宫千帆远远不及那个心存戏耍于她的人,见她居然暴怒到打自己人,不禁相顾摇头。

       东野浩然惊愕之下飘然跃退,既无奈又好笑,正在发愁,忽地面色一喜,转头朗声道:“大姐、三妹、四妹,风丫头气得又发疯了,你们快来!”原来,各院庄主都率了侍僮侍女,闻声飞奔来援。

       北宫千帆大喝一声:“你们都到一边去,今天制不了他,我就卖了祖宗跟他姓!”听她怒吼,就知道她已然狂怒至极。

       梅淡如见她已经气得脚步虚浮、剑锋偏斜、鞭法凌乱,不禁暗自叹息:“来者武功本就远胜于你,你若沉着应战,还可以多撑几招,这样心浮气躁、敌友不分,却败得更难看了。毕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修为尚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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