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马蹄_分节阅读 4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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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罢了!”如丧考妣似的,直向茅屋踽踽行去。

    谭啸慢慢跟在他的身后,老人推门入内,他也跟了进去,痴痴地道:“老先生,你请放心,弟子定不辜负你造就的这一番苦心,这一套黑鹰掌,我今生绝不传第二人。”

    老人回过身来,苦笑了笑说:

    “功夫已是你的了,一切你看着办吧!”

    说着又长叹了一声,眨着一双细目,看着谭啸,灰心地说道:“自我一见你之后,就发现你是一个危险的人物,果然……”

    他分了一下双袖,苦笑了笑,又点头说:

    “少年,你坐下。”

    谭啸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似乎有些强人所难的感觉,闻老人言,忙坐了下来。

    “我想对你了解一下。”老人慢吞吞地说:

    “因为,现在你已自我身上,得到了武林中数百年未曾一现的绝技。”

    谭啸尴尬地一笑道:“小可姓谭名啸,是湖南人氏!”

    老人哼了一声:

    “说下去。”

    谭啸窘笑了笑,翻着眸子。老人点了点头:

    “我叫你继续说下去,譬如说你的亲友仇人……”

    他这么一说,谭啸不禁怔了一下,当时苦笑了笑,目光中泛着异彩道:“老先生,我是一个身世凄惨的人,你不听也罢!”

    雪山老人怔了一下道:“你慢慢说一说。”

    谭啸剑眉微轩道:“我二岁丧父,三岁丧母,受祖父养育,不幸四岁时先祖也弃养大行!”

    老人不禁神色一变,喃喃自语道:“的确可怜。”

    他目注着谭啸,遂问:

    “那你是依附何人成长至今的呢?你这身功夫又是何人所传授?不在中原安居,飘零大漠异域又是为何?”

    谭啸长叹了一声道:“老前辈,一言难尽啊!”

    雪山老人着急地道:“你快说,不要咬文嚼字。”

    谭啸慨然长叹了一声,遂把半生经历,一一吐诉出来,雪山老人本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之人,可是听了谭啸这番经历之后,也不禁连连摇头,叹息不已,最后冷冷一笑道:“不必伤心,把心沉下来,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他目光向谭啸瞥了一下,沉声道:“我本来还想,你学会了我这种功夫,只怕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倒是不用发愁了。”

    他眯着一双小眼,冷笑着说:

    “剑芒老尼,俗名叫费亮君,她的大师兄一苇僧南空上人,和我还有数面之缘。那时候剑芒还是一个小尼姑,南空上人传授她本事时,我也时常在一边指点,想不到她也……依我看,这个人倒不是什么坏人。”

    他一只手摸着下巴,又说;

    “当然,你这杀祖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能叫你不报;不过,到时候对此人,要留一些分寸,你能答应我么?”

    谭啸不由怔了一下,一时讷讷答复不出,因为那四个老人,在他心目中,已是十恶不赦的大仇人,他决心不留其中任何一人活命。想到老人竟会有此一说,一时不禁深深感到为难起来。

    老人见状,面现不快地哼了一声道:“怎么,莫非这一点请求,你都不能答应我么?”

    谭啸紧咬着牙,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老前辈,你要原谅我,我实在不能答应你,我……办不到!”

    雪山老人长叹了一声道:“一切都随你吧!每一件事情,每一个时刻,都在改变之中,少年人,我希望你不是一个不幸的人。因为你的敌人,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你要慎重小心!”

    谭啸战战兢兢地道:“谢谢你老人家的关怀,弟子此刻脑中只想着复仇,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老人面上闪过一个微笑,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这孩子,我应该好好成全他一番。”

    他这么说着,忽然朗声道:“小戚!”

    小跛子在外面答应了一声,一拐一拐地走到窗前,探头进来,口中“咦”了一声:

    “相公你怎么……”

    谭啸含笑不语,雪山老人很高兴地看着小跛子道:“你去买点好菜,打一葫芦好酒,今天给谭相公饯行。”

    小跛子怔了一下,弯腰道了声“是”,又看了谭啸一眼就下去了。

    谭啸脸色有些讪讪,心中怪不得劲。因为老人言下之意,已等于在下逐客令了。他暗想道:“我有什么地方开罪他了么?”

    想着目光转视向老人,却见这老头儿这时脸色十分兴奋,并不似有任何怒气模样。

    他伸出一只手,在谭啸肩上拍了拍道:“来!你跟我来!”

    谭啸心中疑惑地跟着他。老人用手推开了一扇门,含笑入内,谭啸跟着走了进来。

    这是一间十分杂乱的书房,书桌上堆放着散乱的书,四壁上悬挂着的全是老人自己画的写的书画,笔砚也是零乱地放着,房内除有一张坐椅之外,尚有一个大蒲团。

    老人笑道:“你先坐下,我马上来。”

    谭啸心中奇怪地坐了下来,暗想莫非他又要教我诗词才学不成?

    不料老人却走出室外,须臾又含笑走回,双手捧着一具木制的四方匣子,把它递给谭啸道:“午饭时我来收回,现在,你一个人在这里吧,我不打扰你了!”

    谭啸好奇地接了过来,只觉得入手并不沉重。这时老人含笑走了出去,并把房门关了过来。

    谭啸慢慢坐了下来,好奇地观赏着手中木匣,只觉这木匣外表制作得十分精巧,一色漆黑,四角用发亮的铁皮包着,很像收放珠宝用的八音盒子。

    奇怪的是,这木匣两侧有十来个木钮,谭啸在没有弄清这是什么玩意以前,不敢乱动,生怕有什么不测!

    他反复地看了半天,最后才拿得远远地,一只手一按匣前的机钮,匣盖突地跳开,“叮咚”响了一阵,果真是一个八音盒子。

    谭啸拿近一看,只见匣内空空的,只有一对小木头人。

    这双小木人,制作得更是巧具匠心,四肢五官,简直和常人一般无二,可称得上“维妙维肖”。二人一立一蹲,各据木匣一端,面对面地相对着,最奇的是,二人手中都拿着一支极小的木剑,仿佛是对敌的模样。

    谭啸心中一动,暗想道:“莫非这小木人身上,也有什么奇特招式不成?

    他想着随意地以手在两边许多机钮中选其一,任意按了一下。

    立时,眼前出现了奇迹:

    机钮一动,只见那原本蹲着的小人,倏地腾身而起,那是借力于他头顶上一根极细的线。

    这小人跳起后,掌中剑竟由胯下掣出,直向对面另一木人面上点去。

    那站着的木人,也同时有了动作,只见他左脚向前微伸,身子向后一吸,挺剑上拨奔面门而来的剑尖!

    招式到此为止,只听“咔”的一声,两具木人,全部停止住了。

    谭啸不由又惊又喜,想不到这小小木匣之中,竟会有如此奇特装置。

    他又按了一下第二个机钮,只见那第二具木人忽地一个侧身,扭腰提足,简直和活人一般无二;然后背后以“孔雀剔羽”出剑,和另一木人的“大鹏单展翅”相映成趣,可是二木人,一人拱背,一人转身,轻而易举地把这两招都让了过去。

    谭啸在一边不禁看得呆了,他默默想道:好奇的招式,自己要是二木人其中之一,这种剑招,简直是无法招架;可是它们却如此从容地躲了过去。

    当时福至心灵的弯下腰来,轻轻用手把木人胳膊腿拔起来看了看,研究了一下它们的动作,自己顺手拿了一管戒尺,学样比划着。

    他并不是只学其中之一,而是两个小木人的动作一齐学。

    这房内只有他一个人,门又关着,他可以放心无虑地任意摹仿。

    这种学法自然是容易多了,因为有正确模型摆在眼前,一次看不懂再按一下,可再来一次,直到他学会为止。

    他想到老人说过,午饭时就要收回,自然不敢延迟,一个人在书房里蹦蹦跳跳,掌中戒尺指南打北,时高时低,舞个不住。

    那匣边机钮共为十五个,以每具木人十五招算,二木人共发不同招式三十招。

    虽然三十招并不多,可是要知道,这三十个招式,无不是诡异绝伦,为谭啸见所未见,记起来自不如一般招式容易。

    等到他把这三十招强记熟练之后,仍怕时候久了有所遗忘。忽然,他看见老人桌上有纸有笔,心中不禁一动!

    他本是一绝佳的丹青妙手,当时以极为简练的线条动作,把每一招式画成爽目的图案,不消半个时辰,三十个动作全都跃然纸上。谭啸禁不住内心狂喜,他这里才把画纸揣好,却听见门外老人的声音道:“吃饭了,把我的八音盒子还给我!”

    谭啸面带微笑,忙把盒盖关上,双手捧着转过身来,雪山老人含笑而入,端详着谭啸的脸色,颔首道:“这小小盒子及其内部机关,费了我数年时间才得造就,可是你却在短短的一个上午,窥通了个中微妙,想一想这个便宜划不划算?”

    谭啸躬身行了一礼,感激地道:“多谢老前辈玉成,弟子有生之日,铭感五内。”

    老人喟然一声长叹,一手拍着他的肩膀道:“后生可畏!谭啸,来!咱们共谋一醉吧!然后你走你的,我睡我的。”

    谭啸想到昨夜老人那种喝法,真有些不寒而栗,可是老人这种热情,却令他无法推却。在老人的邀请之下,他进了前室,那里摆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小跛子戚道易在一边站着,雪山老人坐下道:“快来!快来!我是见酒不要命的,今日有酒今日醉!来,来!”

    他说着持壶满了一杯,递向谭啸,自己又满了一杯,端起杯子道:

    “干!”

    说着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干了。谭啸也仰首把杯中酒喝下。席间,老人连番劝饮,谭啸也感于盛情,一连喝了十来杯。他素日不擅饮酒,十数杯后,已差不多足量;可是雪山老人却是不饮则已,一饮必是一醉方休。

    一席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老人推桌而起,步履踉跄,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我今欲眠君且去!老弟,前途珍重!”

    谭啸一时忍不住热泪滚滚流下,他是一个不轻易落泪的人,可是这时,不知为何,他的泪竟是忍不住了。他紧紧握住老人一只手,激动地道:“老前辈,请容许弟子叫你一声恩师!”

    老人一只手连连挥着:

    “去吧!去吧!”

    谭啸后退了几步,紧紧咬牙道:“有朝一日弟子得雪大仇,当首先来此为你老人家问安!受艺之恩,弟子没齿不忘!”

    说话之间,老人已倒在一张靠背椅上,醉得一塌糊涂,口中喃喃地念着: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

    且喜无拘无碍……”

    谭啸望着这形容颓唐已极的老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他就像是一个为人群所抛弃的老人,不!应该是他抛弃了人群。

    望着他,谭啸不禁有些恻然,他知道老人憧憬着一种至高的人生境地,这是永远也不会达到的;于是,他只能这么摧残自己!

    “我走了!离开他吧!因为我在他身前,仿佛太渺小了!”

    想着,谭啸含着热泪,伏地向老人深深一拜,然后站起来转身而去。

    当他踌蹰的脚步,行抵门口时,老人口中尚在吐露着豪放的词句:

    “……青史几番春梦,黄泉多少奇才……不须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这显然又是朱希真的句子,谭啸口中追寻着这首“西江月”,一时也不禁恻然!

    他加快了足步,行抵岭前,却见小跛子戚道易正蹲在一边,见他走来忙站了起来,咧着嘴笑道:“相公,你回去啦?是去北京不是?”

    谭啸站住脚,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不一定,也许要去!怎么你有事么?”

    小跛子笑了笑说:

    “事是没什么大事,我听说北京城达仁堂的膏药很有名,你下次来,想着给我捎几帖回来。”

    谭啸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的腿,心中很是同情,在身上摸出了一个小药瓶,倒了几粒药给他道:“这虽不是什么灵药,可是能止痛化瘀,你留着以后用吧!”

    小跛子戚道易咧口笑着,连声道:“谢谢!谢谢!相公你真是一个好人。”

    谭啸微微一笑,转身扬长而去。在他来说,此行不虚,甚至收获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功夫。他极其轻松潇洒地往岭下走着,山风飘起了他身上的直裰,他感到有一种多日来未曾领略过的快感!

    可是这种轻松的情绪,转眼之间就消失了。

    他忘不了负在他身上的仇恨,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因素,当你不想它时,和常人一般无二;可是只要一想及,即如芒刺在背,血液怒张。

    如今的谭啸,却非“当年吴下阿蒙”了,虽只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却也应上了那句“士隔三日,刮目相看”的俗语。谁也不会想到,他如今是一个身负绝顶奇技的奇人了,在阿克苏客店里,他找到了他的爱马,又好好地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是一个春风拂面的日子,年轻的侠士又上路了。

    在阿克苏,他买了一顶大草帽,戴在头上,风把帽沿吹得像荷叶一般的卷了起来,胸前短剑的剑穗也飘扬着,这般崭新不常见的人物,在阿克苏是很少见的,难怪那些参加“八棚”盛会的姑娘们,目光都往这边溜!

    马过天山边道时,谭啸立在马镜上往山谷里眺望着,他仿佛看到了建筑在峰谷里的茅屋,淙淙的流水之声,如泣如诉,可是马行过时,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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