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切，撇开年龄，撇开学历，撇开彼此的差距？他想起张博赢的话。只是我们有差距吗？我一个本科生比她一个初中生又优越到哪里？不还是过着普通的日子？不还是在别人的公司做一个平庸、一个永远不会有起色，也永远不会出现奇迹的小职员？不还是每月千儿八百，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衣伯勋一下子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我有什么资格来挑肥拣瘦？

    小姚清秀可人地浮现在面前，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渴望，很渴望。

    十三、忍辱负重

    旧历年前，衣伯勋又给家里寄了几千块，这钱都是文墨染给他争取的补发工资。父亲一听有钱拿，自是情不自禁，电话里的声音都打颤了。衣伯勋挂了电话，心情也好了许多。往次只要给家里电话，他就会惭愧得要死，更是想着挣钱，等着某天扬眉吐气，衣锦还乡。

    可是美梦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老板劈头盖脸的一番怒骂惊醒。衣伯勋当时正在发呆傻笑，许伟一脸怒容地走进来，恶狠狠地盯着衣伯勋，见衣伯勋还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傻笑，更是懊恼。

    原来二组与行政联盟一起合作搞的项目，现在已经评奖颁奖结束，书也出来了，外包装上没有问题，获得行政联盟领导的赞许。可是等书寄回各行政单位，就出现退货，书错版的地方很多。行政联盟的领导很生气，说书中错误百出，不是姓名的张冠李戴，就是段落七零八落，a篇的一段文字竟然会拼凑在b那篇文字，这可是天大的笑话。那领导说是闹出笑话，却一点都不笑，而且也不客气，把许伟骂得狗血喷头。

    许伟去行政联盟前，以为行政联盟领导找他定是为了年前希望自己能够赞助一笔，让行政联盟每个员工过个肥年，所以怀中揣了十万元的支票。可是到了那里，才知道是受训，虽被骂得体无完肤，可是为了以后的合作，许伟堆着笑容保证年前重新印刷。那领导才消气，让印出来的书拿到这里先审核再发售。许伟一一应诺，又见时间临近中午，就请领导外面吃个便饭。那领导之前也从许伟那里得到好处，自然不是真较真，还想着是第一次搞这么大型的征稿，出现差错难免。见许伟被骂了还是一脸笑呵呵，也就给他台阶下台，便招呼单位一帮人去利苑酒家吃饭。

    到了利苑酒家，许伟也就不失时机地把支票拿出来，说是过节，这笔钱算是赞助行政联盟的过节费。那领导没有接支票，只是吩咐秘书接了，随后对许伟表示感谢，多谢对行政联盟的支持。现场尴尬的气愤也因为这个插曲一下子活跃起来。待酒足饭饱后，许伟一一把他们送上车，脸色才变，上了车就骂娘。原想着那支票如果行政联盟不张口，就不拿出来，现在还要贴上两万多块的饭钱，这些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吃东西尽拣鲍鱼鱼翅点，一碗就要三百九，真是宰人不眨眼。这样想，越想越气，就直接回单位找人算帐泄气。

    教授看到老板气冲冲地进来，盯着衣伯勋看，就知道不妙，衣伯勋定是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差错。老板再可恶，也很少这样的脸色，好像要吃人一样。连忙起来，准备开解。

    “衣伯勋，你是怎么搞校对的，你还想干不干？不相想干就给我走人！算了！你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许伟横眉怒目。

    一语惊醒梦中人，衣伯勋顿时从黄粱美梦中醒过来，自是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怎么一回事。

    许伟看衣伯勋一脸愕然，更是生气，扭头冲外面喊道：“文墨染，给他算帐，让他卷铺盖卷走人。唉，不对，要把这次的损失给我算清楚，都从他工资里扣。”

    “许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你看你把小衣吓得。”教授在一旁说了话，毕竟老板训斥他的手下，而且是唯一的手下，他面子上也无光。

    衣伯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吓得不轻，竟然在打哆嗦。真是惭愧，不就是卷铺盖卷走人吗，有什么可怕啊。他这才平静下来，义正词严地说道：“就是，老板，我犯了什么错，你说清楚，是我的错我就负责任。”

    这时其他组的同志都听到老板的训斥，都赶过来看笑话。

    老板显然气晕了，竟然敢顶嘴，想着，狠狠地盯着衣伯勋看。

    文墨染已经进屋，见老板气得说不出话来，连忙给他端茶递水，也在纳闷衣伯勋会出什么差错，平日里看他都没有离屋啊。

    许伟缓了口气，从皮包里掏出一本书来，啪地撂到衣伯勋桌上。“你看看，看看你校对的书，里面错误百出，你干的是什么工作？”

    衣伯勋一看是自己校对的书，心里就是一寒。还是拿起书翻看，看到里面夹杂有照片，都是评奖大会的照片，才松了一口气，不客气地说道：“这不是我校对的版本，我校对的书里面根本没有照片。”说着他把自己校对的样书拿了出来。

    文墨染接过去看，果然是不同的版本，也就回望一下老板。

    “不是你校对的那是谁校对的？”老板说话软了点，但是脸面极度扭曲，显然窝了一肚子的火。

    “我当时校对样书的时候还没有照片，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开颁奖大会，这是你把书稿交给印刷厂才加的照片，你根本没有拿出来让我看。”衣伯勋振振有辞，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当然给他面子，就等于他错了，就等于他要卷铺盖走人。可是眼睛里竟然闪出泪光，显得莫名的委屈。

    许伟这才想起来，当时拿给印刷厂，让他们加照片出的样稿确实没有拿回来再校对，顿时骂个娘稀皮就怒冲冲地走人，回了他的办公室。

    文墨染知道是老板误会衣伯勋了，就说：“小衣你也别生气，老板也是气晕了才误会你，你安心工作吧。大家也都回去继续工作吧。”

    一圈的人都抱着同情看了衣伯勋一眼，张博赢更是走过来拍拍他说都是误会，没什么了。他这一说，衣伯勋更是感到委屈，平白无故被骂一顿，换了女孩子都会哭出声来了。

    大家都散了，只有几个跟衣伯勋合得来留下来安慰。这时就传来老板的骂娘声，而且老板基本上是怒吼，显然是在骂印刷公司的黄老板，说他找了什么样的员工，就插了几张图片，就把书印得颠三倒四，这次的损失都算到你们公司的头上，工钱你就别要了。那黄老板是王丽丽的表弟，老板自然一声比一声严格，连娘都挂在嘴上，衣伯勋听了才感到好受，自己那点委屈还算得了什么。

    教授看衣伯勋还是闷闷不乐，就给他倒杯水。“小衣，你听，他显然是极度生气，所以才误会你了。你也不要生闷气，划不着，人家毕竟是老板，你能怎么着，所以忍一忍也就没啥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张博赢也搭腔。“又是印刷公司捅了漏子，上次不也是。小衣，你还不知道呢，就在你没来公司那时候，不是印名校大字典，好像是第一期，那错版错得更是离谱。那时还没有校对，都让印刷公司负责，老板又不舍得花钱找大的印刷公司，都是找私人小公司，那些小公司找的校对工人小学没毕业，能认识几个字？又是要用电脑排版，可是有几个人会？当时的大字典图文并茂，主要是学校的风景照，还没几个文字，他们都搞错了，什么‘李鹏视察学校’变成‘李鹏视学校’，‘霍英东捐款建校’成了‘霍英东捐款奸笑’，‘顺德西山小学’变成‘南海西山小学’。更好笑的是，有个学校提供的图片不足，所以书页上有空白，看着不好看，那印刷公司也不跟我们沟通，在网上下载了一个图片就添上了。你猜怎么着，那个图片竟是日本的富士山，洋相可出大了，那个学校不仅把书退回来，还把赞助费都要回了。当时老板气得火冒三丈，可是能怎么着，都那样还没吃一堑长一智。”

    “可不是，那是老曹负责的项目，因为印错了，他们都加班加点，用剃须刀把那些错字都刮了，然后贴了正确的纸条。气得老曹盖蹦，硬让老板把那期的提成加了零点一个点。”小左在旁边附和。

    衣伯勋见张博赢、小左都说话了，再大的委屈也算不得什么，只好说没什么，既然是老板错了，他不道歉我还能怎样？反正我也年轻，以后这样的委屈多着呢，又能怎样。说着他强装笑颜。

    大家见衣伯勋没了什么事，这才散去。张博赢见是自己的项目出了纰漏，所以进去见许伟。许伟把王丽丽的表弟骂得一声不吭，气已经消了许多，见张博赢进来就说道：“又是印刷厂那里出了漏洞，行政联盟让我们年前重印，你说怎么办？”

    张博赢有点幸灾乐祸，印就印吗，反正都是花你自己的钱，但是面上却装着想主意。“不如让小衣看看，看看是那里出了错，单单把那几页重新印刷，然后贴上去？”

    许伟若有所思，顿时有了主意，算了，只要多印出几百本，给出错的单位就行，其他照样寄，反正这类书该有几个人看，就是看，能看出错误吗？他应道：“也是，先让衣伯勋看哪些地方有错误，但是也要印出来一批新书给行政联盟留档。”

    “那我们的书还寄吗？”张博赢主要想知道已经征订的书要不要寄。

    “照寄，只要那些单位领导的文章没有出错就照寄，出错的就暂缓。”

    张博赢顿时明白，就说道：“那好，我去让小衣先去校对。”

    许伟就点点头。张博赢出来，就在骂娘，算你狠，什么歹毒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张博赢进来，衣伯勋情绪已经稳定，正在看那图书，前面的几篇没有什么差错，都是在中间加作者照片和评奖照片的地方出现错版，他逐一把错版的地方用红笔画了记号。心里只骂老板活该，谁让你把书出来后不让我校对呢，活该。

    张博赢说了老板让衣伯勋先把纰漏的地方找出来，能怎么着，不还是要忍辱负重？衣伯勋只好同意，谁让自己不是老板，受到再大的委屈，工作还是要做的，但是内心还是极度的不满。

    十四、孤男寡女（1）

    旧历新年前一两个星期，单位的人陆陆续续赶回老家过年，最后只剩下衣伯勋和姚青云两人因为不回去过年，才在单位留守值班，主要是接接电话。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在上网，姚青云看到衣伯勋在网上连载小说，就吵着要看。衣伯勋也就把网址给她，小姚便在教授的电脑上上网看衣伯勋写的小说。

    姚青云虽然才初中毕业，但是看现代小说也不要太多文化，那些浪漫爱情故事也很容易看上瘾，顿时对衣伯勋刮目相看。“小衣，你的小说很精彩啊，这么多的点击量。”

    衣伯勋就有点得意，自己没什么爱好，也就喜欢编故事，虽然没想着做什么大作家，但是也对自己的文字充满信心，想着某天一举成名天下知呢。

    “去，点击多又能怎样，不是还是没人看上替我出版啊。”衣伯勋叹口气。

    “是金子一定会发光的，我感到你的小说很不错啊，跟琼瑶比也差不到那里去。”姚青云赞不绝口。

    “去，我要是有那水平，也就不在我们单位混了。”衣伯勋还是很现实。

    “别不自信，说不定某天你就成了大文豪，到时候可别不认得我们啊。”姚青云打趣地说。

    “去，等我成了文豪，你那时就是亿万富翁或是亿万富翁夫人了，那时候你看了我这个穷酸书生也要多多提携啊。”衣伯勋话说完就想起文墨染，大家都说她等着钓金龟婿，可是平时也没见她有什么约会啊。

    “哈，别白日做梦了，我才不要做什么亿万富翁的夫人。”姚青云立即回过神来。

    “那你要什么？前几天报纸做了一个调查，说女人都想着找个钻石王老五来坐享其成，我就不信你不想。”衣伯勋较起劲来。

    “得，我到时候只希望找个爱自己的人，我又爱他的人就好了。”姚青云还做着少女的浪漫爱情梦。

    “是吗？看来你还没有从染姐那里淘得真经啊。”衣伯勋随口应道。

    “什么真经啊，染姐有什么真经啊。你呀，难道你也认为染姐是在钓金龟婿啊？”姚青云抬头盯着衣伯勋的背影看。

    “大家不都是这样说？”衣伯勋扭头看，正好跟姚青云对上眼睛，彼此看了，他就狡黠地笑了笑，随后扭头继续码字。

    “去，我可是知道的，染姐之前的男朋友跟我哥是同学，还是好朋友，是广州人，他家里虽然很有钱，但是认识染姐的时候染姐并不知道他家里有钱，而且还是他主动追求染姐的。”姚青云一时激动起来，反驳道。

    衣伯勋顿时来了兴趣，就问道：“是吗？他跟你哥是同学？”

    “是啊，也跟老板是同学，他们都是北大的，人不仅很有才华，而且还长得很帅呢，跟染姐绝对很般配。”姚青云见过那个同学照片。

    “是吗？”衣伯勋情绪忽然很低落。

    “怎不是，我见过那个男的照片，我哥那里有他们毕业照片。”

    “那他们怎么分手了？”衣伯勋扭过头盯着姚青云看。

    “男的家里都移民澳大利亚，他最后迫不过家里人，也就去了墨尔本。”姚青云说着竟然为文墨染感到惋惜。

    衣伯勋有莫名的感触，似乎有什么刺激了他。“那她不会也去澳大利亚？”

    “你以为出过那么容易啊，去澳洲是要有钱的。”姚青云抢白衣伯勋。

    衣伯勋一时没话说，就扭头看回自己的电脑，无心思写文章来。原来，他们是这样分手的，她现在对谁都不冷不热，那说明她旧情未了？要不就是还在过去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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