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面无表情，见大家看他，也就知机上前说道：“那大师也请你帮我看看？”

    黄高人看了看就微微摇了摇头。“春深日暖，百花自开，呈莫迟疑，从人显达，但奉劝你一句，遇事且勿急功近利，那样过了明年夏天，一切都会转机。”

    许伟一听这话，心情就如抽了中签一样，心情平和，意思要到明年春暖花开事情才会转机，切要遇到贵人之意，可是老天，你要我怎样渡过这大半年啊，但没说什么。这时王丽丽则一旁拿了二百块钱折叠起来递给黄高人，黄高人也就没有拒绝，直接收了。

    一旁的胡小萍也跃跃欲试，就挤了过来。“你帮我看看。”

    黄高人瞧量一会就说道：“你一脸红光，近日有喜，只是乐极生悲，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用一句观音签形容：抱薪救火大皆燃，烧遍三千亦复然，若问荣华并出入，不如收敛枉劳心。这签说的是：千般用计，不如莫动，一旦相惹，恐祸归身，所以万事莫要强求。但是过了今年，一切都有转机。”

    黄高人直言不讳，先扬后抑，胡小萍心情如过山车一样，由坡顶跌落下来，原想再问到底什么喜事，小姚已经冲了出来，一脸笑容地说道：“大师，给我看看。”

    黄高人含笑观看一会。“春来花发映阳台，万里车来进财宝。看你骨相，该是贫贱的命，只不过面相生得好，注定遇贵人，后半生荣华富贵有的享。只是，万事都放开，顺其自然，别给自己别扭就好。”

    黄高人话说得直白，不像其他阴阳先生故弄玄虚，说得含蓄晦涩，所以大家顿时哄地笑了，小姚顿时伸伸舌头退了回去。衣伯勋感到有意思，就出来。“请大师给我算算。”

    黄高人端详他一会，说道：“我也给你一观音签：失意番成得意时，能吟虎啸两相宜，青天自有通霄路，许我功名再有期。意思是教去即去，教住即住，自有亨通，到头必利。”

    衣伯勋聪明之人，自然理解签中意思，意思是只要顺从天意，尽了人事，自然会有收获。这简直是放置四海皆准的真理啊，顿时有点沮丧，倒不如给句近期有意外之财来得爽心，这样也就没了心情。命知道了又能怎样？还是一切顺其自然吧。

    张博赢却过来。“给我算算。”

    黄高人眯着眼看了半天，就说道：“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却要在外寻花问柳。今年你有桃花劫，弄不好要见血光之灾，所以趁早收心敛性。对于其他我也用观音签劝勉吧。炎炎烈火焰连天，焰里还生一朵莲，到底得成终不害，依然生叶长枝根。大家应该知道《三国演义》中的火烧葫芦谷故事，当时刘备和周瑜联合攻打曹操，孔明设七星台祭东风，助周瑜火烧赤壁，曹军被烧得狼狈而逃，曹操也带着一支残败军队逃亡。孔明派大将在各处埋伏捉拿曹操。他派张飞去葫芦谷，不久，曹操和兵士到了葫芦谷口，人马困顿，坐下来休息烧饭。曹操在马上大笑孔明智谋不足，突然张飞杀到，山谷四处起火，曹操军队挣扎一番，在火中狼狈而逃，走华荣道。这意思就是说虽然逢险，不损其身，营谋用事，皆遇贵人。”

    大家顿时也笑了，但是见黄高人前面的话说到点子上，竟然知道张博赢喜欢沾花惹草，也算了得，顿时都争着让黄高人算。只是衣伯勋没有什么兴趣，换了谁都能看出张博赢纵欲过渡，岂不是沾花惹草？

    待黄高人走后，许伟就召开大会。“大家刚才也听了黄高人的话，所以我准备近期对办公室进行装修，明天起给大家放假，等到装修完毕再来上班。”

    大家顿时嗡嗡了一阵子，都有点蒙，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些老员工就问道：“那老板，你放假没问题，那我们的工资呢？”

    大家最担心这个，害怕老板克扣工资。

    许伟就笑了笑，随后平淡地说道：“我们一直是按日来发工资，况且放假也不会太长，所以这段时间虽不给工资，但是我这里不是拖欠大家一些工资吗，会按月给大家结算一部分生活费，到时候直接划到你们帐户。”

    大家心里顿时骂娘，几个老员工本来就对老板安排万人迷做他们组长不满，这时就有意见了，说道：“这怎么行啊，我们这段时间不是闲着没事？”

    许伟依旧笑嘻嘻的。“你们来这里也是没事，所以在家打牌也没什么啊。”

    大家顿时心知肚明，知道老板在耍什么太极拳，明摆着算计大家，让大家在家赋闲，这样就可以不支付工资。

    可是虽然不悦，但是这份工还是要打的，大家都在下面嘀咕一番后也就没有了声音。许伟看透大家的心思，也就说道：“大家没什么意见那就散会，明天就不用过来上班。反正现在也是非典高发期，躲在家里安全些。”

    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家心里都操了老板他娘一万次。

    二十四、患难与共

    一个月没有去单位上班，衣伯勋着急起来。他在老板那里拖欠的工资不多，如果老板老拖着，很快就没钱家用。老板虽然拖欠小姚工资还有几千，可是花小姚的钱，衣伯勋感到难为情。他告诉小姚出去找工作，姚青云知道他着急，也就说一起找，临时有事干就好。

    两人到南方人才市场看，才知道那里早因为非典关闭了好久。衣伯勋买了广州日报，注意分类广告，可是看了看，也没有什么招聘信息。只好泄气往回走，路过购书中心，衣伯勋心血来潮，就拉小姚进去看有没有什么新书。住处那里一本书都没有，每天待着就是看电视，也没什么意思。

    以前人潮拥挤的购书中心现在冷冷清清，非典引发的恐慌使人们都避开公共场合。两人转了三层楼，心里空空的，也翻不进去书，就出来，都垂头丧气。中午的阳光格外耀眼，热辣辣照着，路过麦当劳时，衣伯勋看到麦当劳在促销汉堡，鸡腿汉堡只要五块钱，想着好多天三餐不见肉，眼睛就涩涩的，感到无比的难受，竟然不能给小姚好日子过。拉过小姚：“我们吃麦当劳吧，好久没有吃了。”

    小姚想说回去自己做，可是看到衣伯勋眼巴巴的样子，也就咬咬牙。“好啊，我也想吃了。”

    两人就进去，一人买了一个汉堡，后来衣伯勋又给小姚买了两块钱一个的甜筒雪糕。本来就饥肠辘辘，汉堡做得又格外香，吃了一个根本不顶饿。衣伯勋虽有点眼馋，但是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住了，十块钱如果买菜自己做，够做一天三顿。小姚吃得慢，看到衣伯勋三口就吃下一个汉堡，知道他一定没有吃好，就把雪糕给衣伯勋。“你吃吧。”

    衣伯勋连忙推脱。“得，知道你喜欢吃雪糕才买给你吃的。”

    小姚就笑道：“我够了，吃多了怕胖。”

    衣伯勋就只好咬了一口，然后给了小姚。“剩下是你的。”

    小姚看在眼里，也就没有说什么。可是吃雪糕的时候，心里不是味来。她理解衣伯勋，此时她想着将来，应该存钱了，不能这样穷酸下去。

    衣伯勋心里却在做梦，等到老子有钱了，我就把麦当劳包了，以后天天麦当劳。不，自己开个麦当劳，吃个够。

    从麦当劳出来，两人不舍得花钱坐公交车，就从体育西一路走回去，到家已经热汗淋漓。冲了凉后，又坐在床上看电视。电视机是前一段时间在楼下买的翻新旧货，只要二百块。午后，也没什么好看电视，两人正觉得犯困的时候，张博赢给衣伯勋电话，说三缺一，要他来凑数。

    张博赢原准备回成都，可是听说家里那边对从广东回去的人都要隔离多日，吓得他也不敢回去。因为老板欠他的钱最多，他才不担心花销，平日里照样找研究生女友厮混。

    衣伯勋还没对张博赢说自己跟小姚的事，所以连忙给姚青云使眼色，姚青云就把电视机声音调小。

    “淫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打麻将啊。”衣伯勋拿着手机到了外面，房间的手机信号很差。

    “三缺一啊，本来要找小姚，可是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所以只好找你凑数。来吧，就算给老哥面子。”张博赢鼓动他。

    这边小姚却手痒了，想去打麻将。她近来手气好，每次去打都是凯旋而回。衣伯勋见小姚在一旁给他对口型，知道她想去，就说道：“得，上次给你凑数，让我输了一百多。”

    “来吧，都是美女，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张博赢那个研究生女友带了朋友，张博赢想撮合衣伯勋和那个朋友。

    “算了，我去帮你看看小姚在不在家。她手机不在服务区，约莫该在家。”衣伯勋一听更是不敢去了。

    “去，死狗推不上墙。那好，你去看看小姚在不在，不在的话你就直接过来，别他妈的磨磨蹭蹭。”张博赢骂道。

    衣伯勋只好嘿嘿笑了挂了电话。“他叫你了，说你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小姚的手机是联通的，在这楼群密集的城中村，信号很差，只要手机放到里屋就经常接不到电话。

    小姚呵呵笑了。“那我去玩了。”

    衣伯勋也没反对，反正大家都是玩玩，输赢不过一百块，况且小姚每次去都是赢着回来。小姚就换了外衣，笑嘻嘻地出去，临出门冲衣伯勋说道：“到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电话，你就过来吃饭。”

    衣伯勋应道，看她出去了，就关了外面的防盗门，随后进里屋继续看电视。电视是《聚宝盆》，看沈万三怎样发家致富，一时看得联想翩翩，想着要是有一个聚宝盆多好啊。广告的时候，美梦才醒，饥肠辘辘，一个汉堡根本不顶饿，就找了包快餐面干着吃了。

    又看了一会电视，正在犯困，手机又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文墨染的，感到意外，平时她从没有主动给他电话。会不会是通知明天上班？衣伯勋顿时高兴起来。

    “染姐，你好。”衣伯勋言语间夹杂笑声。

    “小衣，小衣……”那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微弱。

    “染姐，你说大声点。”衣伯勋想着是信号不好，连忙走出来。

    “小衣，我……我发烧了。”文墨染浑身无力地躺在房里，她已经发烧几天了，既不敢去买药，又不敢去医院，害怕被封闭，所以硬撑着。但是又是恐惧，又不吃药，怎能好得起，越来越感到像是非典症状：浑身无力，两腿酸疼，出冷汗。她想给别人电话，可是又害怕拖累别人，眼前晃着同事的面孔，都不敢给他们电话，后来眼前看到衣伯勋的那双深邃闪光的眼睛，忍不住给他电话来。

    衣伯勋顿时急了。“染姐，你说什么？你发烧了，严重不严重，我去看你。”

    文墨染见衣伯勋这样说，感动得掉了眼泪，他一点都没想着非典，没有想着会被传染。“你能不能给我买点发烧的药，到时候放到我门口就行了。”文墨染还是不敢去医院。

    “染姐，还是去医院吧，拖不得。现在就是非典也能治疗好，你不用担心。”衣伯勋关心地说道，这时才想起非典。

    “不要，你千万不要给我喊医生，要是我被封闭，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文墨染开始说话声音还很低，到后面声音忽地扬起来。

    衣伯勋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那好，染姐我买药过去，你住在哪里？”

    “我在天府路这边，就是天河公园西门口对面的东逸花园13栋18a。”文墨染声音又变得低沉，奄奄一息一样。

    挂了电话，衣伯勋换了衣服就跑出楼，在临江大道的药店买了十几种退烧的药，那个卖药的女孩疑惑地看着他，躲他远远的。他出来拦了的士就往东逸花园赶。路过暨大门口时，隔窗看到一个女的手持着一个瓶子，喝一口水就吐一口。司机噗哧笑了。“你看，多夸张，这女的走一步就喝醋漱口，能顶用吗？”

    衣伯勋这才明白那女的是在喝醋，也紧张起来。如果她是非典，那岂不是很危险，这些退烧药一定没用。不能，不能让她耽搁，一定要劝她去医院，衣伯勋下了决心。

    很快到了东逸花园，他找到十三栋，按了门铃。文墨染按了开门按钮，随后就发懒地斜靠在门口。

    衣伯勋坐电梯很快上来，找到18a，见门关着就按门铃。“染姐，是我。”

    文墨染从里面的对讲机那里看到衣伯勋急切的面孔，很是感动，冲着对讲机说道：“你把药放下来就离开吧。”文墨染担心病传染给他。

    衣伯勋知道文墨染这是为了他好，就说道：“染姐，病耽搁不起啊，还是去医院吧，别把病耽搁了。”衣伯勋忽然不知道怎样劝说，医院的情景一点也想象不出来。

    “不用，你把药放下就走吧。”文墨染一想到隔离就害怕。

    衣伯勋想说，可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后来灵机一动，就把药放下。“那好，染姐你多保重。”

    “谢谢你。”文墨染掉了眼泪，第一次感到这个城市自己是多么孤单啊。

    衣伯勋没有走，而是闪到一旁角落，静等文墨染开门。

    文墨染约莫衣伯勋走远，就开了门。还没等她伸手拿药，衣伯勋旋风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文墨染，一看她脸色苍白，憔悴得不成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担心。

    文墨染一看衣伯勋并没有离开，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后来倚着衣伯勋宽厚的肩膀咿咿地哭出声来。

    衣伯勋拍着她后背。“染姐，我们去医院吧，我和你一起隔离。”

    文墨染眼泪潸潸而下，防线一下子被击溃，紧紧地搂着衣伯勋。

    衣伯勋掏出手机，拨了120。

    二十五、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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