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让龙灿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正在被一个严厉而又不失理解的老师教育一样,想不听话也不好意不听话。
“那……那咱俩一起去不行吗?”
龙灿用绝对是不敢奢望却又不死心的口气同冰冰商量。
“刚才咱俩站在那……好多人都看到了,我在和你一起去送东西,人们会说闲话的。”
“好吧,我自己去。”
龙灿绝对理解闲话这两个字的份量,在这偏僻的山村,人们还在遵循着那种传统的道德观念,如果谁违背了这种传统,这个人就是不被闲话闲死,也无颜面对村人和亲人的鄙视。
市内也一样,也大有被闲话闲死的人。
只是那些没有传统观念、没有道德观念的人,他们不但可以笑嘻嘻地面对人们对他们缺德的鄙视,而且还会编造各种各样的闲话去污辱那些鄙视他们的人。
龙灿看了一眼已经坐在院子里摘菜的冰冰,点点头走了出去。
龙灿点头的意思是赞赏也是佩服。
但龙灿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世界上的女孩子都像冰冰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解体的家庭,分离的夫妻,被遗弃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脸皮的女人?是不是就没有了那些只要你给钱她什么都可以做的女人?
龙灿却忘了,忘了一句俗语,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俗语,也就是他忘了男人,忘了男人应尽的责任和应负的责任。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已经习惯了把不道德、不负责任所带来的后果都推到女人身上,推的那样心安理得,推的那样恬不知耻。
就好像错误天生就是女人的,就好像男人天生就没有错误一样。
而实质呢?
不管张大爷一家如何拒绝,龙灿还是以冰冰的名义放下了那些衣物和二百元钱。
龙灿知道这二百元钱虽然解决不了长久的问题,可眼下对张大爷一家却无疑是雪中送炭了。本来龙灿的钱包里还有一千五百多元钱,可想到不识字的冰冰和没有上学的小梅,龙灿还是忍住了想多拿出几张大票的手。
龙灿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走出破烂不堪的院门,没有听到张大爷一家那些感激涕零的心里话,也没有看到捧着衣物拿着钱跪下去的张大爷父子。
就连他想看到的、比冰冰还要好的那三个女孩也没有看到。
不是没有看到,是没法看到,是因为那三个女孩子因为没有长裤而同她们的妈妈裹在两条破烂的棉被中没法看到。
两条破烂的棉被。
看着眼前不堪入目的景象,龙灿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子,脑海里瞬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抬腿跑回冰冰的家中,迅速拿出了那架全自动照相机,换上了新电池也换上了新胶卷。
龙灿拍下了张大爷一家的惨状,也偷偷地拍下了正在摘菜的冰冰,娇俏圣洁的冰冰。
龙灿挎着照相机漫无目的地在村子中信步而行,搜寻和拍摄着村子的美丽与穷困,只是按动快门的次数越多龙灿的内心就越难过。
龙灿因难过而空空如野的心又乱糟糟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龙灿忽然有些恼恨他的好友何入海,恼恨何入海给他指的这条路,恼恨何入海明明知道自己想找的是什么,却偏偏告诉他一个与他想要找的内容完全相反的地方,这不是故意折磨自己吗?
心事与包袱很沉,很重。
龙灿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村前的那条小河边,看着缓缓流去的河水,想着如水流去的时间,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人的一生有起点也就有终点,自己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回过头来看一看,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劣迹却也没有值得欣赏的足迹。
这三十年来我都干了些什么呢?如果我能够活到六十岁的话,剩下的三十年我又能干些什么呢?
龙灿坐到小河边的石头上,拣着身边的小石子不停地向河水中投掷着,石子激起的波浪瞬间被河水无情地推走、消失,留下的只是记忆中的美丽和灿烂。
这又让龙灿悟出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只要不停地向河中投掷石子,日积月累就会堆起一座小山,也可以堆成一条拦河大坝,如果更多的人同他一起投掷这些石子,那成山成坝的时间就会大人缩短。
而人的一生就如那被石子缴起的水花,虽然美丽却是那样无奈的短暂,源源不断的流水就像一代又一代的男男女女,繁衍人类的同时书写着历史也推移着人生。
“唉,是应当干点什么了。”
龙灿的心里轻松了许多,原本对何入海的恼恨变成了感激,感激何入海给他指的这条路,感激何入海给他制造的这次机会,制造的使他反思自己、走向成熟的机会,还有认识冰冰的机会。
所以龙灿很感激,感激何入海。
这一刻龙灿决定要做一点事,一点有益的事,不仅仅是为了答应舒漫的那句话,也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值得欣赏的足迹,他要为冰冰,为许许多多像冰冰这样不识字的孩子,为这偏远的山区,为山区的贫困做点事,做点他能做的事,也是他应该做的事。
龙灿轻松地放下了心事,抬起头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不远处,两间破旧的几乎就要倒塌的土房吸引了龙灿的目光,因为与这两间破土房极不对称的、也极不协调的是房子周围的那些花。
鲜花,各种各样的鲜花。
好奇的龙灿怀着一份好奇的心情走近这两间被鲜花包围的破房子,本想先绕着破房子欣赏一圈的龙灿突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站在那里倾听着一种声音,一种从破房子里传出的声音,一种整齐的声音。
朗朗的读书声。
龙灿不相信自己的眼晴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晃了晃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又认认真真地听丁听。
看到的是用粗糙的圆木做成的窗框和窗框上面钉的塑料布,听到的还是那朗朗的读书声和高低相间的童音。
这也是学校?
龙灿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当他从只有两根木柱支撑的门框中看到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时,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里真的是学校。
是冰冰所说的那所学校,属于她们这个村子的学校。
龙灿悲哀地站在外边看着这些勤奋用功的孩子,看着这些不知道什么是悲哀的孩子,自己心里已不仅仅是悲哀了。
孩子们发现了在外边驻足的龙灿,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龙灿,那份惊奇就好像市内的孩子们发现了外星人一样。
龙灿不想分散孩子们的注意力,也不想影响孩子们学习,把屋内的孩子们扫视了一圈,默默地转身默默地离去。
“客人请留步!”
一个苍老的声音拦住了龙灿离去的脚步。
喊他的是位老者,一位瘦小枯干的老者,一位不到五十岁的老者。
龙灿默默地转回身,疑惑地看着这位老者,不知道老者为什么要喊他。
“请问客人是……”
老者并没有说出是什么,是什么他等着来回答,这样问话的好处是即使认锗了人也不会让被问的人知道他认错了,不管认错了还是没认错,被问的人都得回答。
“噢,我是来走亲戚的,随便走走,对不起,打扰了。”
龙灿知道老者肯定把自己当成了他所要等的、也是没见过面的、肯定要到他这来的什么人,所以赶紧解释、道歉。
“没什么,我还以为是县里来人了呢,唉!”
老者失望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转身离去,眼神中带着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的希望看着龙灿。
老者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突然告诉自己,他是县里来的,而那句走亲戚的话只是同自己开个玩笑而已。
“请问您是这里的校长吗?”
龙灿看到老者的年龄,也没有细想一下这两间贯通的破土房里能有几个孩子,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废话的话。
“校长?”
老者的脸上是难得的一副苦笑。
“算是老师兼校长吧。”
“请问老师怎么称呼?”
“何归海。”
“何归海?这么巧,我有个朋友叫何入海,一个入海一个归海,意思差不多。”
“差多了,入海是积极的也是主动的,归海是被动的也是无奈的,相信你的朋友肯定不是我这副样子。”
龙灿思索着这位老者、也就是何归海何老师所说的话,细细品味不无道理。
“何老师说的有道理,噢,对不起,我叫龙灿。”
“龙灿?嗯,名字不错,听名如观人,只是……算了,到屋里坐坐吧。”
何老师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让龙灿不知就里,他不明白何老师的只是指的什么,他想问又不方便问。
“你们正在上课我不打扰吗?”
“你是城里人吧?”
“嗯……是人吧,城里人和村里人不都是人吗,没什么区别。”
“好,好,龙灿,在你生活的地方见不到我们这样的学校,参观参观吧。”
“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何老师不知哪来的精神,身子一侧腰一弯,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
“叔叔好!”
孩子们好像经过训练的、整齐而统一的声音把龙灿吓了一跳,当他反应过来孩子们是这种礼貌的方式欢迎他的时候,龙灿却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在那里愣住了
这也是学校?
如果不是龙灿亲眼所见,谁告诉他这一切他都不会相信的。
孩子们用的课桌都是用石头和黄泥磊起的,桌面上四周用黄泥圈成窄窄的小土墙,在中间凹下去的部分铺着细细的河沙,河沙被孩子们稚嫩的小手抚平,用削成笔形的木棍在他们认为就是最好时练习本——河沙上写字、算题。
孩子们屁股底下坐的却是木板,两头垫在石头上的木板。
这个意义上是教室的教室里,唯一豪华的就是那块黑板,那块用三块木板拼成的黑板。
龙灿站在门里的那只脚慢慢地挪了出去,有些尴尬地看着站在身后的何归海何老师。
“我看……我还是不进去了。”
“进去坐一会吧,同孩子们聊聊天。”
何老师好像早就知道龙灿不会进屋似的,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哪有心情聊天啊,唉!”
龙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位瘦小枯干的何老师,不知不觉中又多了一份心事。
“唉,我在这里教学教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到我这来看看。”
“二十年?”
龙灿惊诧的表情变成了一种崇敬,无比的崇敬,瘦小枯干的何老师瞬间高大起来。
“是啊,整整二十年了。”
“就你一个人?”
“对,就我一个人。”
“多少个学生?”
“这里十二个,山那边还有四个。”
何老师指了指小河对面的那座山,龙灿也随看何老师的手势看了一眼。
“山那边?他们来不吗?”
“路不好走,我去给他们上课。”
“你两边来回跑方便吗?”
龙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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