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昨天夜里临睡前,仇记心中便埋着这档子事,今天天刚蒙蒙亮,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干啥去?观风采点,熟悉地形。最起码,刚开始的时候给这主仆二人留下个好印象,初始印象打好了,后面即使有些出入,也能被渐次包融;别走出没两步,自己先抓了瞎,临阵无退路,先期印象搞砸了,以后再想挽回可就得费了老劲了。
此时天光已经放亮,太阳虽然还未露出头脸,却也在东方先行抛出一副“鱼肚皮“。
二人枯坐了一会儿,都想找个话题打破此时的冷场,却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二人”当然就是指仇记和欣莹了。作为第三者的玲儿昨天这一夜睡得沉,睡得香,一觉到天亮。此时天已经亮了,玲儿也就醒了。
醒得真是时候,要不咋说玲儿这丫头生得巧呢?
玲儿先是伸了个懒腰,与坐起身基本保持同步;懒腰伸完了,放下两条举在空中的胳膊,看到仇记和欣莹都在看着自己,便说道,咦,你们都醒了呀。
时仇记和欣莹正不知说些什么好,颇觉尴尬的时候,恰好玲儿就醒了,便都扭头去看玲儿,听玲儿这么一问,几乎是同声道,是啊……
欣莹扭过头来看了仇记一眼,仇记也在看着她,忙将头脸扭了回去,不再说话。
仇记看了欣莹一眼,见欣莹已经将头扭了回去,便接着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玲儿看了看仇记,又看了看欣莹;小妮子先是微微一笑,继而回道,好,比在客栈睡得还好;什么都没听见,更没看到。
欣莹听了这话,抬眼瞪了玲儿一下,玲儿就装做没看见,把脸扬得高高的,上面挂着坏坏的笑。
仇记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当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没事常拿对方开心的内情,以他的理解,以为玲儿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锁着眉头在一旁想了好久,仍是不得明里。正在他想要试探着去问玲儿这句话所喻何意之时,玲儿已经抢先说道,哎,这位公子,没想到你还是一位法师。
仇记一听,怔了一下,笑了。心想,自己这装扮的工夫还真挺出色,本来以自己的想法,只要旁人不知道自己是法神就可以了。平时仅是喜欢随意的平民装扮,没想,这样一来,竟连自己的法师身份都因此隐匿起来了。
这些内心中的想法自然都是一转念之间的事情,听玲儿问向自己,笑了一下,回道,对,我是一名法师。
那,你的名字叫什么,呆会还要赶路,老是“公子”“法师”的叫你,也不太合适。玲儿又问了一句。
欣莹听玲儿这么一问,也把脸朝仇记这边侧了侧,虽然眼睛仍看着地面,可那动作表情让人一望便知,她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我叫……记。仇记在这里稍顿了一下,虽然世间重名者甚多,不过他实在是不想跟法神扯上丁点关系。
哦,玲儿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就叫你记大哥可好?
好,当然好。
玲儿这边问完了,站起身理了理头发,便去收叠铺在地上的油布。欣莹在一边却揣着个问题,心思不定。这个问题实际上自昨夜就已经萌生了,只是一时有些不好去问。自己感觉不好问,又见玲儿没有了半点问询的意思,想了想,矛盾了一番,还是靠自己吧,这丫头,若是没旁人点醒,想必是不会去问这个问题的。
记,欣莹吐了个“记”字后,才把眼睛转了过来。你师从法学多少年了?
第三章 法神之死 第六十七节
听欣莹这样问自己,仇记心中便是一个疑惑,没想到,这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对法学之事还有如此兴趣。疑惑归疑惑,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忙答道,我自幼父母双亡,童年时即被师父收养,连带学艺,这样算来,已经二十余个年头了。
哦。欣莹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心道,就算师从法学二十余年,从昨夜那个火球的炽烈程度来看,没有非凡的天资也是实难成就的。再有,没想到他还是一名孤儿,这与他随意洒脱的性格不太相符啊,也许,是童年的生活没有在他的心中留下太多创伤吧,这也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到这些的欣莹再看仇记的眼神里,不自主地就流露出一种同情。她当然不知道,仇记的父母皆死于怪兽的屠杀,而这些怪兽又无一例外,皆是父亲魔尊的爪牙;如果欣莹此时知道了了这些内情,那么再看仇记的眼神里恐怕就不只是同情了,更多的,应该是愧疚与自责。
此时天已经大亮,玲儿也已经将二人的油布收起,放入行囊。仇记在前,二人在后,从遍野草色的水露中,趟出一条路来,直奔山外而来。也是老天成全,再加上仇记早上登高眺远的一顿忙活,这一路竟没费什么曲折,行了半天左右,就已经望见了小村的模样。
刚进到村口,一群孩子们见了,都跑来围在仇记身边,看着仇记,呵呵地笑着。还是那个小女孩,首先叫道,记叔叔。便张着双臂,等仇记来抱。
仇记一听,吓了一跳,心道,还好,你没叫我“仇叔叔”,那样一来,可就不妙了。如果这二人知道了我是法神,想必在日后的交往中会生出许些不自在来,再者,回想到以前自己诸多失态之处,实在有失身份。以后彼此交往得多了,熟了,这件事情终有明了的那一天,现在我与这主仆二人还不甚熟络,早早就让她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实在是没有什么益处。想到这,仇记忙俯身抱起小女孩,在小女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后,故意苦着脸道,今天叔叔可没有烤饼了,早上叔叔赶路前太饿了,都吃光了。
小女孩稚气满面地回道,我不是来要烤饼的,我是来谢谢叔叔的。说完拱起两只小手一字一顿道,谢谢叔叔
围在周围的孩子们一看,也都齐声道,谢谢叔叔。
这场面弄得仇记眼睛发热,眼泪差点没下来。应该说,仇记是一个感性的人,情感上,不乏敏感。感性的人,一般与善良的距离不会遥远,仇记又何尝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呢。听孩子们这一齐声称谢,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略显艰难地说道,瞧你们,还谢什么啊,不过就几张烤饼。
其中一个男孩回道,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再看到叔叔,一定要说声谢谢。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仇记就算再感性,再敏感,毕竟也不是专业演员出身,一时间感情上也好,表情上也罢,还无法快速适应,只得不无木然地回道,哦,哦,回去告诉你妈妈,就说你已经谢过了……
身后“噗哧”一声,玲儿憋不住,先笑了起来。
仇记回身看了看,欣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可那嘴角明显是抿得紧紧的。
仇记就又闹了个大红脸,相对迎客居那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放下小女孩,仇记领着主仆二人,一路径直来到二叔家。推开篱笆门的时候,二婶正在菜园里忙活,见仇记从大门口进来了,忙说道,记儿呀,你可回来了,这两天你上哪去了,你走了之后我就问你二叔,死老头子就是不肯告诉我,说等你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了。说完又向着仇记身后看了看,看着仇记疑惑道,记儿,这是……
仇记回身看了一眼,二婶,她们在山谷中迷路了,我带她们走出的山谷,又来到咱们小村。
哦,二婶听仇记说完,一脸释然的样子,那,快屋里坐,屋里坐。说着,放下手里的活计,在围裙上来回扑了扑双手,走出菜园,于头前把屋门打开,迎候欣莹与玲儿进屋。
欣莹一见,忙说道,大婶,您太客气了。
二婶在门边回道,唉,应该的,应该的。
客套了一番,便都进了屋子。
二婶先让二位姑娘在屋里坐,自己将茶具拿到厨房洗了又洗,擦了又擦。生怕这大户人家出来的丫环小姐看出什么污痕来,喝不下这口茶。作为平常人家,这也是一种待客之道。正好仇记也从里屋出来,帮二婶忙活,二婶便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向仇记问道,记儿呀,这两个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呀?
哦,没什么关系,就是挺凑巧的,短短一个月不到,已经连续三次遇到。仇记说话的时候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那情形,好像二人在这里密谋屋内的欣莹和铃儿,想要图财害命似的。
啧,怎么能一点关系都没有?二婶对仇记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一定要有关系才行啊。
一定要有什么关系?仇记虽然已经想到了二婶说的这个“关系”所喻何意,嘴上却仍是机械般地回了一句。
你这孩子,咋就像脑袋不开窍似的呢?你都多大了?还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想想?我看那个小姐就挺好,长得多俊啊,又知书达礼的,现在这个动荡的年月,像这样十全十美的姑娘难找啊,你可不抓紧点,让别人摘了去,到时候,你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是于事无补。
仇记听了,心道,二婶啊二婶,这还用你说吗?我一个正常的爷们能想不到这些吗?可你是不知道这小姐的历害啊,那眼睛,一用劲,能把别人身上的肉剜下二斤。
仇记这边正在心中暗想,嘴上便没了话。二婶一见,以为仇记是心不在焉,叹了口气,说道,记儿,我可跟你说明了,二婶已是过来人,对识人辨物还真就有点经验,我看这姑娘言谈举止,面相气质,就是打着灯笼难找的那种,你要是不珍惜,错过去了,将来别怪二婶在这件事上,一辈子埋怨你。说着,把茶壶拎到仇记面前,还愣着干啥,快去给人家沏茶去。
回过神来的仇记看了看二婶递过来的茶壶,瞪大眼睛道,不会吧二婶,您,让我给她们沏茶?不管怎么说我也是……
仇记张了张嘴,将就要脱出口的“法神”二字又咽了回去。
第三章 法神之死 第六十八节
仇记一时急切,差点把身份抖落出去。那欣莹可不是二婶和仇记眼中的大户人家小姐那么简单,就算不摆出魔神的牌位,降下几格,也是一位魔法研习者,耳目也不能像凡家俗子那般迟钝。换句话说,二婶和仇记两人在外屋这一番低声对话,欣莹早已听在耳里,听得小脸儿热乎乎、红扑扑的。以至于仇记拎着茶壶走进来沏茶时,欣莹竟有史以来第一次的,不敢去正视仇记,只低着头,双手接过茶杯,轻言细语地道了声“谢谢”,就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她能明显地感觉得到,此时的仇记正在看着自己,可能眼神中还会有几分诧异——对自己如此的弄羞含首。她想抬起头来,迎着仇记的目光——就算达不到迎客居时的那般犀利,至少也应该重拾客来酒家时的那般随意——也去看他,在对视中,将自己的羞怯掩藏。然而,她鼓了几次勇气,终于没能抬起头来,不仅如此,她还感到自己的脸在对面这位叫记的法师的注视下,热得烫人,简直就要将自己熔化。还好,旁边的玲儿这时开口说话了,记大哥,你在看什么呀?
仇记正看着欣莹一张红彤彤的脸出神。其实他还真就没看什么,只是由着欣莹的脸坠入暇想,至于具体想的什么,连他自己都有些理顺不清;完全不同于迎客居的那一次。那一次的意境中,只有自己和欣莹两个人,周围的,周遭的,周身的,一切都是多余的,故做玄虚的;将所有多余的做作褪去,就只剩下回归原始的身体,欲望和动作;飘飘如梦,曲坠消魂。听玲儿在旁边这么一问,仇记本已飘出去的思絮突然凝住,继而于半空中砰然碎裂,消失得无踪无影。忙回道,哦,我……看看你们家小姐的茶喝了没有。
玲儿却不肯就此罢休,听仇记这样回答,又马上说道,唉,按说这待客之道,看好茶水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你怎么一直盯着我们家小姐的茶水,却对我这边看都不看上一眼呢,难道,这客也有待与不待之分?
欣莹在这边低着头听了,心道,冤家呀冤家,你这是在替我解围还是嫌不够乱啊?
仇记被玲儿这番话问得脸红脖子粗,着实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正在为难,二婶从外屋进来了,仇记就在心中叹道,患难之处见真情,非至亲不能如此啊。
二婶是进来寻茶壶来的,想看看还要不要添些开水。见仇记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搞不清头里,又一转念,八成是记儿经我一番点醒,再一进屋细细端详,和这姑娘就有了心情了,我这做二婶的,要说别的能耐没有,为两个孩子牵线搭桥,我是乐不得啊。想到这,便会心地看了仇记一眼,随即坐在欣莹身边,关切地说道,姑娘,这茶水怎么样?浓淡?
挺好的。欣莹答道,脸仍没有完全抬起来。其实这杯茶水欣莹是一直捧在手里的,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如果欣莹只说“还好”,二婶便会将这茶水揽到自己头上,此时听欣莹说“挺好”,二婶便微微一笑,这茶水呀,是记儿特意亲手冲泡的。说完,抬起头来看了看仇记——仇记听了这话更是不无疑惑地看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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