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发表了一篇反映人们共同思想的文章:
一些不受欢迎的外国人怪诞、滑稽而且丑陋的作品卖出了天价……这样一来,我们民族艺术中讲分寸、守秩序的优点将逐渐消失,塔奥塞tannhauser,德国诗人和作曲家。以及他的同胞们将会十分高兴,因为他们不需要再购买毕加索的作品,而是免费从卢浮宫博物馆搬走他们想要窃取的一切艺术品,而那些冒充高雅的意志薄弱者或无政府主义知识分子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毫无疑问,这些人有意无意地成了敌人的帮凶和同谋。
[摘自1914年3月3日《巴黎午时》]
阿波利奈尔此时表现出了他全部的能力。他猛烈攻击罗曼•罗兰以及所有只讲和平、不参与任何斗争的和平主义作家。他为倡导和激励人们“反德”的民族情感大声疾呼。《酒精》一书出版时,他敢肯定德国人已经在连一个马克的著作权都未付的情形下,将《酒精》中的第一首诗《地区》翻译成德文。他说:
他们时刻到处掠夺,不焚烧法国教堂的时候,就盗窃法国诗人的作品。
如果没有安德烈•纪德极力鼓吹法德和解,欧洲就不会有和平。是因为从未上过战场,安德烈•纪德才成为少数和解的鼓吹者之一吗?在很长时间内,无人听他的,那个时代的法国文学直至30年代一直深深地打着雷米•德•古尔蒙remy de gourmont(1858—1915),法国作家,象征主义批评家,评论作家。在19世纪末提出的狭隘爱国主义的烙印。
1917年,甚至发展到将科隆(德国城市)香水改名为卢万(比利时城市)香水、德国牧羊犬改为阿尔萨斯牧羊犬、柏林街改为列日(比利时省名)街、理查德•瓦格纳(德国作曲家)街改为阿尔贝里克-马尼亚尔(法国作曲家)。保尔•莱奥托愤愤不平地下结论说:“我希望在实现和平的时候,将它更改为胜利街。”
罗童德酒馆稍微有点儿出格:在这里,民族主义情绪没有其他酒馆强烈。部队在街头行进时,该酒馆的老板利比翁老头从早上起就在酒馆最里面给顾客们斟茶倒酒。他将长年存放在地窖里的陈酒也取出供客人享用。他穿一身很平常的灰色服装,一手掐腰,一手捋着他那八字胡须,看着部队沿着林阴大道向北走去。一些妇女在沿途的路边向年轻士兵们抛撒着鲜花。穿着黑色制服、红色裤子的军官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大家行礼致意。各部队都唱着《马赛曲》。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65节 立体主义的瓦解(2)
路过罗童德酒馆时,士兵们的歌声更加高亢,更加响亮,歌词也变了。军队与路边看热闹的人们都向一些年轻人喝起了倒彩。其实他们也同样在为进军顺利干杯,但身穿的不是军装而是五颜六色的衬衣,肤色也与我们不同。莫拉斯用更加刺耳的嗓门喊道:“外国佬滚出法国去!”
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些年轻人的确不是本土人:他们的口音、服装、行为举止、所做所想全部证明他们不是我们本土人。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自十分遥远的国家,而其他人与他们的习俗相似,大多数人不清楚他们到底从哪里来。他们都避开跟随部队的大量群众,有的站在人行道上,有的站在路边。
那一天,也有误会。外国佬们一个个躲进酒馆,藏在利比翁老头的幔帐后面,不是因为他们软弱无能,而是为了免受辱骂。他们不讲话,是因为他们得到他们中间的两位——意大利人利西奥托•卡努多和瑞士人布莱斯•桑德拉斯发出的命令:
法国的外国朋友们在法国逗留期间学会了热爱法国、眷恋法国,将法国看成是自己的第二祖国,并且深深地感到十分有必要向它伸出帮助之手。
无论在何处出生,凡在这里居住的无论是知识分子、大学生、工人以及一切健康的人,我们在法国找到了生存的手段,让我们联合起来,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自觉自愿地为伟大的法兰西做出我们的贡献吧。
他们之所以不讲话,是因为这一年的8月1日恰巧是星期六,他们在等待星期一到来时,去征兵站应征参军。
星期一到了。首先到达征兵站的是波兰人。他们近一千人浩浩荡荡地开赴圣多明我街报名参军。报名之后,他们手持登记证,涌向骑士广场购买上战场需要配备的军大衣、裤子、上衣和军帽。
仅仅几个星期时间,“洗衣船”的那帮伙伴们就永远地分手了,他们在蒙巴那斯的弟兄们也离开了培育他们的土地。他们都出发奔赴北方战场,为保卫将他们养育成人的祖国——法兰西去战斗了。当时在尼斯的阿波利奈尔在那里参了军。巴勃罗•毕加索在阿维尼翁火车站送勃拉克和德朗上战场。穆瓦兹•基斯林专门从荷兰返回法国来参军。布莱斯•桑德拉斯陪同他去,还有路易•马尔古希,奥西普•扎德基恩……
8月2日,秋季艺术博览会主席、开明人士弗朗兹•儒尔丹惊呼道:“立体主义终于彻底瓦解了。”这也许既不是参了军的莱歇、洛特、迪努瓦耶•德•塞贡扎克以及他们的同龄人卡尔科和马克•奥尔朗的思想,更不是拒绝参军的莫迪利阿尼和意大利—智利画家奥尔蒂兹•扎拉特的思想。迭戈•德•里维拉陪同布朗库西brancusi(1876—1957),罗马尼亚的巴黎派雕塑家。、格里斯和毕加索留了下来。
藤田去了伦敦,后来又去了西班牙,最终返回了巴黎。帕森去美国之前,在英国逗留了一段时间。毕卡比亚与马塞尔•杜尚在他之前已经到达了美国。德劳内呢?他需要找个托词。有些人说他退伍是因为神经有问题。桑德拉斯像其他许多人一样与他断绝了关系,于是他干脆和妻子索尼娅躲在西班牙和葡萄牙。
接下来的几天和几个星期内,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呢?大街小巷空空如也;由于宵禁,天一黑酒馆被迫关门;布里埃舞场被改造为军需仓库;到处一片凄凉景象,没有热烈的欢庆活动,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巴黎十六区区长、索邦大学的教授和语法专家费尔南德•布鲁诺从大学辞职,专心从事区里的工作,他组织向贫困的穷人舍粥。但留下来的画家们仍遭受着贫穷与饥渴的折磨。
“蜂箱”住宅被征用,供从香槟省流落来巴黎的难民使用。原来绿油油的草坪如今成了菜园,树都被砍伐当柴烧了。冬天的一个上午,夏天经常用水喷洒房客的那位看门人上楼进了夏加尔(夏加尔于大战前夕去了白俄罗斯的维特布斯克度假,没有能够回来,1923年才回到法国)的画室,将里边所有东西一搬而空。在确认全部绘画作品都进行过防水处理之后,他满意地下到一楼。手拿画家的作品,向他那间天花板已经严重破损的小屋走去。在手脚麻利地将那些破天花板拆除之后,用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保护物——夏加尔的绘画作品,代替了刚刚被拆除的天花板。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66节 战时的艺术家食堂
在蒙巴那斯我们有一些艺术家食堂,是它们使人们暂时地忘记民族的痛苦及其他。
马克斯•雅各布
巴黎处于战争时期,食品定量配给,巴黎正在遭受着贫困与饥寒的折磨。人们缺衣少食。大街上的路灯和汽车车灯黯淡。家家户户的玻璃窗户上贴着胶布,预防被敌机轰炸震碎。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灰暗、平淡、乏味、毫无生机的气氛之中。人们必须适应新形势,接受新现实,养成新习惯。民众也开始缺少粮食,各个阶层的人们都深深地体会到了向来属于穷人的命运:生活仅仅是消化道,整天为吃饭奔波,但口袋中的钱也仅够nfda4口:一份蔬菜牛肉汤15个苏一个苏相当于现在的五个生丁。,一份菠菜13个苏,一斤梨两个苏,一块巧克力一个苏……
战争中断了生活在巴黎的外国艺术家们的粮食供应。商人们离开了城市,画廊全部关门,从国外给某些艺术家的汇款无法进入法国,必须耐心等待许久方可获得一些冬天取暖用的煤球。罗丹本人不得不在病榻上挨冻,因为无人想到为他供应燃料让他早日康复。
然而,艺术家们之间互相帮助,这是老传统。从前已经有凯博特用为他们购买画布、组织展览会和送钱给莫奈、毕沙罗及雷诺阿的方式支持印象派。20世纪初,巴黎的俄罗斯人组织义演舞会帮助他们当中的穷人。1913年,萨尔蒙、比利和瓦尔诺在《诗歌和散文》杂志上宣布创建文学互助社,为无生活来源的作家们募集基金。从1914年起,马克斯•雅各布在他位于蒙马特尔的加布里埃尔街的住处经常写信给上了前线的朋友,向他们通报消息。他也经常收到前线的消息,然后他将这些消息转告在后方的所有朋友。1915年,诗人(马克斯•雅各布)也为在法国南方饥寒交迫,并且患结核病的意大利画家吉诺•塞韦里尼组织了捐款活动,并将捐到的款项汇给他。马克斯•雅各布的亲密朋友西班牙人奥尔蒂兹•扎拉特(同马克斯一样,扎拉特也曾经看见耶稣出现在他住处的墙壁上)也一样:当他发现莫迪利阿尼在画室失去知觉时,他毫不犹豫地打鼓集合朋友们将画家送往意大利的家中治疗。
在蒙巴那斯为艺术家们准备了一些食堂,由市政府给予补贴。玛丽•瓦西里耶夫在她居住的梅纳街也为艺术家们办了一家食堂。在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那里经常能够见到长期居住在蒙巴那斯的艺术家、“洗衣船”的艺术家、接受捐助的人、战争期间乃至战后的许多显赫人物。
玛丽•瓦西里耶夫是俄罗斯人。在莫斯科结束绘画专业学习之后,到意大利逗留了一段时间,最后于1912年来到法国。她曾经短期跟马蒂斯学艺,后来在梅纳街开办一所绘画专门学校。尤吉•德斯诺斯曾经说:玛丽•瓦西里耶夫刚来到法国几个星期后的一天,她正在一条长凳上休息,不远处有一位穿着整齐、彬彬有礼、不引人注目的老先生时而拉小提琴,时而作画,而且手艺不凡,这引起了玛丽的注意。接着,老先生就向玛丽提出要娶她。他叫亨利•卢梭,比姑娘大40岁,是巴黎市商品入市征税处公务员。
玛丽•瓦西里耶夫没有拒绝他的求婚。她在他的帮助下从事绘画和雕塑,为朋友们提供慷慨的帮助,例如开办艺术家食堂,使处于困境的艺术家们能够在这战争年代起码保持免于过凄惨的生活。
有传言说1914年之前,俄国皇后经常给玛丽•瓦西里耶夫汇寄卢布,反对上述说法的人又说有人见到过她在慕尼黑散发共产党的传单。于是在战争结束时,她被怀疑在为俄罗斯的布尔什维克工作。
由于玛丽•瓦西里耶夫的食堂占地为私人地产,可以不执行夜宵命令,整个蒙巴那斯都知道她的食堂。艺术家们频频推门进入这个食堂,晚上的欢乐聚会可以大大冲淡白天盛传她有变节行为给她造成的强大的思想与精神压力。
玛丽•瓦西里耶夫食堂的墙壁上挂满绘画作品:夏加尔、莱歇、莫迪利阿尼;地上铺着略显破损的地毯;搁物架上放着许多玛丽•瓦西里耶夫制作,将要卖给服装师保尔•普瓦雷或者塞纳河右岸资产阶级的毡绒娃娃头;到处是不配套的椅子、开口裂缝的靠垫以及从跳蚤市场捡来的几百件旧物品。
吧台后,玛丽同一个女厨正在忙着为客人们准备饭菜。共有两个灶台,一个用煤气,一个用酒精。她们为每人准备一碗菜粥,价值十来个生丁,有时供一份甜点。最富有的人可以另加一杯酒、三枝普通香烟。
人们吃着喝着,弹着吉他唱着,有的人时而也背诵几首诗。他们使用的语言五花八门:用俄语聊天、用匈牙利语欢呼、用所有的语言讲笑话。当警报响起时,他们的歌声更加响亮,希望能够以此掩盖他们的恐惧心理和即将降临的危险。
次日白天,画家们到多姆或罗童德酒馆相聚。因为那里暖和,他们可以一整天都泡在那里。在这两家酒馆,他们可以设法偷窃到一天内还需要吃的东西。老板利比翁对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但从不做声。在战前,他的顾客常把碟子、餐具装进背包或口袋带走。艺术家们在绘画创作中可以把它们派上用场,所以利比翁从不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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