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盛宴_分节阅读 4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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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太多,人们就有兴趣听他滔滔不绝地散布谎言,而不愿意听别人讲真实故事……”

    桑德拉斯确实认为继阿波利奈尔之后,卓别林的《断手》和《士兵夏洛》也是受到他作品中的人物比考夫的启发才创作出来的吗?

    他确实在马扎兰图书馆为阿波利奈尔(据说他也是为他人所为)抄袭了帕尧特出版社出版的《圆桌小说》吗?

    也许吧。

    难道确实如同他讲,他曾经是阿波利奈尔的黑非洲艺术品,他为阿波利奈尔撰写了一些言情书籍或者一些历史小说的篇章吗?而勒内•达利兹、莫里斯•雷纳尔和安德烈•比利的确只写了其中的一些片段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阿波利奈尔在1913年的一期《法国信使》上发表的关于惠特曼walt whitman(1819—1892),美国诗人。葬礼的文章确实纯属编造吗?阿波利奈尔为此遭受到这份温和派杂志许多读者的猛烈攻击。

    这是肯定无疑的……

    沃尔特•惠特曼是20世纪美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惟一的诗集《草叶集》在法国的发行量逐年增加,对散文诗诗人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的一生肯定使与惠特曼有着共同嗜好——旅游、各种各类动物和自由——的年轻的桑德拉斯着迷。他向阿波利奈尔讲述了二十年前诗人之死及其葬礼。阿波利奈尔以这些显得很真实的材料为基础,放手撰写出一首最放纵的抒情诗。文章在1913年4月1日的《法国信使》杂志上发表,人们认为那纯属开玩笑。也许真的是玩笑,但这是布莱斯•桑德拉斯开的玩笑。

    《法国信使》杂志叙述了惠特曼为自己组织了葬礼:他组织的不是下葬仪式,而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山珍海味大吃一顿的大好机会。他还请了铜管乐队,准备了大量美味佳肴、大桶大桶的啤酒和威士忌……参加葬礼的人主要是吃喝玩乐的酒鬼,他们中间也夹杂着记者、政治家、农业工人、牧民、小孩儿和大量的鸡奸客……所有这些人全部边跟着灵柩前进,边用拳头捶打着灵柩。葬礼以异常盛大的狂欢酒席结束,被赶来营救的警察拘捕了50人。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77节 断臂作家(3)

    阿波利奈尔写的时候不遗余力,读者读的时候也同样不遗余力。但文章却引发了一片抗议声:像《法国信使》如此严肃的文学杂志,怎么可以容忍将艺术家沃尔特•惠特曼描绘成是一个道德败坏、酗酒成性的同性恋者呢?

    八个月之后,阿波利奈尔在1913年12月份出版的《法国信使》杂志上发表文章,出面承担了该文章的全部责任。他提醒大家注意他的文章是根据一个目击者的叙述写成,而坚决拒绝透露这位目击证人的名字,仅仅指出“当时一位年轻的天才诗人布莱斯•桑德拉斯在场”。

    桑德拉斯确实从头至尾活灵活现地编造了沃尔特•惠特曼的死及其葬礼的整个故事吗?

    是的,的确完全是他臆造出来的,因为没有任何人在他所说诗人的床边看到过诗人。

    阿波利奈尔一直十分敬佩桑德拉斯,他从未对桑德拉斯隐瞒过这一点。尽管在他们的关系中有时存在着一些谁也说不清楚的隔阂,其实是由嫉妒引起的猜疑,桑德拉斯也十分敬佩阿波利奈尔。

    桑德拉斯在《吊床》中写道:

    阿波利奈尔,

    1900年至1911年

    十二年中惟一的法国诗人,

    为什么仅仅十二年呢?因为桑德拉斯于1912年才来到法国……

    战后,曾经笼罩在他们二人间的乌云很快被驱散。1918年,布莱斯•桑德拉斯担任文学室主任的警报器出版社发表了阿波利奈尔的《塞纳河两岸的闲人》。布莱斯在他后来的信件中,重新在签字前对阿波利奈尔恢复使用纪尧姆的朋友们都很熟悉的最至真至诚的用语:用我友好的手……

    1914年8月3日,即德国向法国宣战的第二天,布莱斯•桑德拉斯报名参军了。一个月之后,他结了婚。又过了几天,他成为巴黎外国军团一团的正式成员。

    他在部队为保卫收留他的祖国战斗了一年。起初,与阿波利奈尔、科克托一样,桑德拉斯发现了一个使诗人着迷的新世界。但这样的时间持续不长,因为他不愿放弃他的无政府主义,在军事生活中仍然一味地坚持他的自由散漫、目中无人、对任何事均持冷嘲热讽的批评态度。在他的笔下,什么事都值得他大惊小怪,大加评论:部队经过尚蒂利时,若弗尔joffre(1852—1931),法国元帅。正在那里俯身在参谋部的地图上与他的部下研究工作;步兵团的士兵迈着有节奏的步伐从街上走过的脚步声打搅了大元帅,他很不高兴;为了不干扰法国军事首长们的军事战略会议,若弗尔下令在市内的街道上铺上稻草……

    他所在的团开始重返北海时,他更加起劲地嘲笑指挥官们的指挥才能,并且口出狂言:当时应该迅速进发截断敌人的通道;为了适应更加艰苦的战斗,最好能够就地休整部队;军官们有他们自己的指挥艺术;军事指挥艺术与非军事艺术从来就不是一回事,这一次,这些火车本来应该运输士兵,可是现在让火车陪送士兵上前线,真是岂有此理!士兵们背着行装筋疲力尽地沿着铁路线蹒跚前进,而得到了很好休息的空火车头黑炭似的目光却窥视着艰难地行进中的士兵,多么伟大的指挥艺术啊!

    但布莱斯•桑德拉斯能够忍耐一切:侮辱、苦力活、上前线,与敌人面对面地拼。在任何情形下他都能够顶住,因为他的身边时刻还有一位虚无缥缈的小家伙,他很快就会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大人物:莫拉瓦季纳。这是战时他的一位最好、最忠实的战友,因为其他人一批一批地都牺牲了。

    1915年9月28日,在香槟省,一枚炸弹击中了作家的手,布莱斯•桑德拉斯失去了右臂。

    5月份,在卡朗西战役中,勃拉克头部负伤,而基斯林挨了一刺刀。他们受的伤使他们二位因祸得福。除了无穷无尽的口头安慰之外,他们都被授予了金棕榈战争奖。特别值得高兴的是,许诺将授予基斯林、桑德拉斯以及所有在战壕中战斗过的外国艺术家们一个特别的奖赏:法国国籍。

    ii 从蒙巴那斯出发去参战(一)第78节 轻浮浅薄的王子(1)

    ……在他之前,蒙巴那斯大街的各家酒馆中有的只是派别与派别之间的激烈交锋;在他之后,人们都失去了理智,个个尔虞我诈,使用各种手腕向他人传授他本人的“蒙骗”艺术。

    安德烈•萨尔蒙

    阿波利奈尔从部队请假,千里迢迢奔赴阿尔及利亚看望他的未婚妻。在玛德莱娜的怀抱中度过甜蜜温馨的两个星期之后,阿波利奈尔返回部队途中经过巴黎,仅仅停留几个小时。返回巴黎的人对他的行为都感到困惑不解。巴黎市虽然也处于战时,但远不是前线。齐伯林飞艇zeppelin,20世纪初德国人制造的一种飞艇。的确在夜间经常来轰炸:警报拉过之后,这些灰蒙蒙、椭圆形的家伙从巴黎上空约150米的高空飞过。城市四处的防空高炮齐鸣,发誓将它们都消灭。好奇的巴黎人在探照灯光中,有时能够看到飞艇吊舱上高举手臂、手中拿着杀人炸弹的投弹兵。观战的人数并不多,因为家家户户都躲进了地下室,等待着警报的撤销。

    另外,挨饿受冻的人不计其数,在后方工作的军人也十分多。据让•雨果讲,莱昂-保尔•法尔格用同一个士官的关系让他的朋友们都复员了。阿波利奈尔把他那些贪生怕死、躲在工厂的同伴狠狠地讽刺挖苦了一番。桑德拉斯对躲避到西班牙和美国的人们也不客气。1915年,德朗与弗拉芒克之间闹了一阵矛盾,他指责弗拉芒克躲在后方不上前线。

    那么,那些退伍的人和没有能够参战的人在做些什么呢?

    他们在罗童德的奶油—咖啡酒馆里喝酒,在等待战争结束。远离祖国的难民们选择了蒙巴那斯作为临时栖身地,窥视、等待可能发生的革命。

    列宁住在阿雷西亚附近的马丽-洛斯街marie-rose,位于巴黎十四区。,马尔托夫、伊利亚•爱伦堡ilya ehrenbourg(1891—1967),苏联作家兼记者。(靠从事翻译和在巴黎给游客当导游维持生计)和托洛茨基也都住在那里。后者接受了基辅一家报社(kievskaya mysl)的建议,任该报驻法国特派记者。

    托洛茨基于1914年11月底来到蒙巴那斯。他先在奥德萨街的一家旅店租了一个房间,他的妻子和孩子们来以后,搬到蒙苏里公园附近的穆谢海军上将街。除完成报社记者的工作之外,他还参与由俄罗斯移民刚办起来的一份小日报的工作。在法国逗留了两年后,他被法国当局驱逐出境。

    托洛茨基经常去罗童德,也常去位于蒙巴那斯大街和拉斯帕伊大街交叉处的巴蒂酒馆。传说阿波利奈尔大力宣扬该酒馆的酒好,有钱人都来这家酒馆聚会,却留下一堆赊账单。

    几年之后,这些俄罗斯革命家在法国的逗留受到了猛烈的抨击,甚至在一些讽刺漫画中增加了这方面的内容。例如,弗拉芒克一天在罗童德遇见托洛茨基,后者对他说:

    我很喜欢你的绘画作品……但你应该画矿工、建筑工人和劳动人民!大力赞美劳动,歌颂劳动人民!

    [摘自莫里斯•弗拉芒克的《去世前的画像》]

    大家都承认:不是因为托洛茨基是迭戈•里维拉diego rivera(1886—1957),墨西哥画家。的朋友(很长时间之后,托洛茨基到墨西哥投奔了这位迭戈•里维拉),他和他的布尔什维克同志们才有时间从事艺术领域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有些聚会简直是难以令人想像的。试想一下,列宁、托洛茨基和马尔托夫这一帮孟什维克和布尔什维克分子在烟雾缭绕、充满乙醚气味的罗童德酒馆,右边莫迪利阿尼在呼喊着反军国主义的口号,左边赤身裹着件大衣的苏丁不停地哼哼唧唧,再远点,那天正在休假的德朗用硬纸板折叠制作成小小飞机,扔得到处都是,甚至扔进了这些先生的酒杯……那是一种什么景象。

    马克斯•雅各布到艺术家们泡时间的此类地方,还有点儿具有实际意义的事。

    1916年的一天,诗人(马克斯•雅各布)推开门,进到罗童德。他向在那里的所有人讲述他最近做了些什么:他在巴黎北郊的昂基安当了一个月的救护车司机;在一个漂亮的花园中哭哭啼啼的母亲和妻子们中间待了三十天;由于伤员不多,他利用空闲时间整理了他的诗作和手稿,为今后发表他的著作做准备。

    接着,他自然而然地谈到毕加索。他小声地抱怨他。因为爱娃患结核病数月之久,医治无效去世,毕加索正在服丧期间。他们少数几个人送她到墓地,包括胡安•格里斯。这一切都十分令人痛心,于是马克斯•雅各布不断地喝酒,大量地喝酒。喝醉之后,雅各布常讲一些无聊的故事,说他和送葬队伍中的马车夫已经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人们都谴责他不知道自爱。

    毕加索对雅各布非常不满。马克斯为他付出那么多,现在他却十分痛恨马克斯•雅各布。

    在酒馆大厅的另一端,一位年轻人一直竖着双耳,专心致志地为毕加索窥听着周围人们的谈话。

    他坐在吧台、老板利比翁的对面,摇晃着他那系至脚脖子的飞行员皮鞋,笔挺笔挺的红裤子上挂着黄皮小环,配上黑色上装,效果特别好。他的衣袖上装饰着白色花边,手中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他那顶淡紫色的头盔。

    他从战场回来,首先被派往巴黎军需处,后来被调往由艾蒂安•德•博蒙指挥的救护队,他感觉这份工作棒极了。

    刚刚推开门进了罗童德酒馆的弗拉芒克,经过厅中央时就认出了科克托活跃而优美的双臂。

    他径直地走到萨尔蒙和卡尔科身边,他们正并排坐着,一边端详着那位尊贵的士兵,一边说笑。

    弗拉芒克小声地说:“他是毕加索和马克斯•雅各布的精神之子,但被寄养在安娜•德•诺瓦耶家里。”

    萨尔蒙举起他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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