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翎武侠全集_分节阅读 1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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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奚午南手中取过那一大串钥匙,开锁启门,门内景象顿时都投入秦霜波眼中。

    她不觉一楞,森杀的剑气顿时消灭无踪,原来那个年轻俊秀之人,竟不是罗文举或杨师道。她同时又瞧出那人果然身负极重的内伤,大概已活不了几天工夫。这真是十分奇怪之事,这人既然已负伤至如此地步,独尊山庄何须还把他囚禁于此?即使是让他在上面,又没有人看守,他也逃不掉。

    忽见那年轻男子眼中露出忿色,冷冷道:“吕总管,你难道不晓得我不能被打扰么?”

    吕权躬身道:“属下焉有不知,但这一位姑娘乃是听潮阁传人秦霜波姑娘,她定要下来瞧瞧,属下也没有法子劝阻于她。”这时连奚午南在内,也为之讶异不已。因为这人的口气甚大,而吕权却自称属下,可知此人必定大有来头,不问可知定是严无畏的座下弟子无疑。

    秦霜波定睛一看,发觉这人根骨极佳,若是得到严无畏真传,必是震惊武林的高手无疑。以她瞧来,这人的天赋比之洪方还要高上一筹。只不知何故身负重伤,在此处疗养?若说要找个清静之地,自然没有一处比这儿更好,尤其是以独尊山庄的势力,谁也很难侵入此地。谁知偏偏碰上秦霜波,庄中又没有别人主持。吕权只知这位少庄主在此静养,不得打扰,却不甚了解内幕,所以阴差阳错,卒之让晏明惊动了他。

    秦霜波问道:“尊驾敢是严前辈的座下高足么?”

    那人凝目望住她,须臾才答道:“不错,区区彭典,在家师门下,排行第二。”

    秦霜波哦了一声,又问道:“你受了什么伤?”

    彭典泛起一丝苦笑,道:“区区乃是被翠华城城主罗希羽内力震伤,经过三年苦修,已捡回性命,刚才正是我最要紧的关头,谁知被那个和尚以内力迫出声音,把我震醒,三年苦修之功,不但付诸流水,而且伤势立时侵入膏盲,再也活不过七七四十九天了。”

    他昔年本是浮嚣佻脱的性子,但这刻却全然瞧不出这种气质,竟不知是三年静养苦修之功所致?抑是行将毙亡,其言也善?秦霜波和癞僧都为之一怔,吕权更是面色大变。心想这个关系太大,不知如何方能卸责了。

    彭典又道:“区区尝闻家师言道,宇内唯有普陀山听潮阁源流远长,深不可测。又若是听潮阁的传人踏入江湖的话,我们俱都得退让几分。今日得见姑娘,果然迥异凡俗。可见得家师佩服听潮阁果然极有见地。”他把话题扯到别处,好像已忘记了自身即将向阴府报到之事。这等气魄胸襟,又显然在洪方之上了。

    秦霜波缓缓道:“敝山承蒙令师推许,奖饰过甚,殊不敢当。只不知彭兄的伤势目下该当如何善后?”

    彭典道:“我迁入此地不过是两个多月之事,据家师说,我只要捱满百日之数,即可恢复如常,全然不逊于往日,但眼看只差一个月就满百日之数,却遭此变,可知天命如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次既被诸位误闯入来,我也没有什么好怨的,唯有希望下一世投胎为人,再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业了。”

    这话不啻说他已万无生理,癞僧念一声阿弥陀佛,道:“洒家虽然与贵庄势不两立,但若是早知彭施主处此紧要关头,决计不肯惊动于你。这真是罪过万分之事,只不知可还有补救之法没有?”

    彭典摇摇头,道:“纵是华陀再世,只怕也无法挽救了,昔日在翠华城,罗希羽使出名震天下的血战刀法,用尽全力,居然没把我当场杀死。家师谈起此事,大感骄傲。秦姑娘可猜测得出何以罗希羽这一刀竟未能杀死我么?”

    秦霜波沉吟一下,道:“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自身功力忽然减弱,一是你的造诣出乎他意料之外。”

    彭典无端端提起这件事,当然暗含考究对方之意,如今一听她答得一点不错,大为佩服,道:“姑娘说得一点都没错。罗希羽功力虽没减弱,但他手中之刀并非是他惯用的家传宝刃,份量自然略有不同,是以力道微有错失。这是主要原因之一。同时区区的韧力也出乎他意料之外,事关在下昔年声名颇坏,风流自许,时时出入秦楼楚馆,乃是酒色之徒。其实区区至今尚在修炼童子功,这一点罗希羽自然全无所知,万万想不到区区还承受得起他全力的一击。”

    他回想起昔年目空四海,恣意肆行的往事,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又道:“罗希羽恨我入骨,其实他却是大错特错。家师手段何等高明,早在多年前就在翠华城内布置了心腹,把翠华城的一切完全探悉,岂须依靠我们这些门人去勾引他的侄女?”

    秦霜波道:“原来有这一段过节,罗城主方会向你猛施毒手。其实你们攻入翠华城之时,就该道破此事。”

    彭典面上露出回忆的表情,缓缓道:“那位罗黛青姑娘确实是个好女子,我至今印象尚深刻无比。当时我本想道出此事,但一来拚得火热,情势混乱无比,很难找到机会跟罗希羽说话。二来我若是在他对付我之时说出此事,便难免有惧敌之嫌。此所以区区没有法子开口,想来罗黛青定已遭她伯父杀死啦……”他又深深叹息了一声。彭典把这一段秘辛说出,把众人都听得呆了。

    秦霜波却晓得他用心可嘉,因为这一来,不论罗黛青死了没有,但起码翠华城方面的人得闻此秘,即可洗刷了她私情通敌的冤枉罪名。当然,从彭典此一举动,可以看出在他心中,罗无青的印象多么深刻了。这是一种秘密的爱情,即使双方健在,得以再见,但也决不可能互诉心曲,披沥出真实的感情。这是因为他们的身世背景,已形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秦霜波很受感动地默默忖道:“这个彭典有些举止还保留着以前的浮躁和妄自尊大,可是他毕竟尚有真情。自然这或者是他自知寿元有限得很,一切都不必顾忌了,因此把心中真情说出。但以他这种人,居然尚有如此纯洁美丽的一份真情,实属难得之至。”

    她忽然兴起了与定数命运抗争的念头,假如她设法救活了他,又假如罗黛青末死,她把他们弄到一块儿,让他们忘去身世间的仇恨,互相安慰扶助,重建他们自己的生活。

    这个想法当然很荒谬和大胆,其中不知有多少困难,看起来简直是无法克服的。然而她却毫无畏惧地想着,而且感到十分愉快,因为她毕竟找到一个最高的敌手,那就是“命运”。这个敌手并非单凭武功,或是单凭智慧就可以与它对抗的,必须智慧、武功与意志一齐运用,而这三者都须得是举世无匹之人,方能谈得到跟命运抗争。

    她广阔的额角和澄澈的眸子中,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力量,令人感到她高不可攀,简直不是尘世间的凡人。大家都诧异地望着她,不晓得她正在想些什么?彭典突然长叹一声,说道:“这世上虽有亿万人,但我却深信只有秦姑娘足以和家师抗衡一时。我记得有时家师也会有这种奇怪的表情,却能够令人不知不觉中增加无限敬仰畏信之心。秦姑娘是我平生所见的第二位。”

    他的话发自衷心,教人不得不信。秦霜波微微一笑,道:“你或者太夸奖我了,不过我老实告诉你,世间之人不论成就多高,我都不把他当作对手。我的对手是一种冥冥中无形的力量,这种力量支配了世间一切希望,古往今来,不少圣贤豪杰之士,或是凭恃天生神勇,或是凭藉超人的智慧,又或是依恃坚毅无匹的意志,与这力量抗争。但最后尚无人成功过,我也不自量力地想与这种力量争斗。你会觉得我太狂妄自夸么?”

    彭典摇头道:“一点都不夸大,只有才有资格说这种话。奇怪,区区从末见识过姑娘的武功,以及其他的本事,但区区却相信姑娘之言。”

    癞僧晏明念一声佛号,道:“秦姑娘具大神通,发大愿力,这也是无数法门之一。但可惜这只渡登彼岸的宝筏,只容姑娘一人。一切众生,为之奈何?”

    秦霜波平静地道:“大师之言确能发我深省。不过我的做法容或与你所想稍有出入。再说假如我幸而成功,证明此一无上法门可通彼岸,亦是一大功德。大师以为如何?”

    他们打起禅机,众人都不大懂得,却又隐隐若有所悟。最妙的是吕权本来满肚诡计阴谋,伺机施展,但这刻也完全泯消,胸中一片空白,甚是自在。

    秦霜波眼光转到吕权面上,问道:“那里面还有多少人?”

    吕权冲口道:“还有两人。”话方出口,已感到不妥。心想:我这是怎么啦?面对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居然由得她指东划西,全无招架之力?

    秦霜波道:“把钥匙交给奚午南。”随即又同奚午南说道:“你把那两人领来此处相见,顺便瞧瞧别的牢内还有没有别的人?”

    奚午南躬身应了,取匙自去。彭典瞧了吕权一眼,问道:“这人倒底是谁?他不是咱们霜表队的十二队长之一么?他虽是未见过我的真面目,但我仍然认得他。”

    吕权苦笑一下,道:“二爷说得不错,此子正是霜表队十二高手之一,也是午字队的队长。但他似乎已被秦姑娘魔力制服,完全听她之命行事,属下也感到十分奇怪。”

    晏明道:“秦姑娘若然没有这等神通、焉敢说出不把世间之人当作对手的大话。你们只不过没有留心而已,其实世上也有不少雄才大略之土,天生就有一种力量,能叫人心甘情愿地服从。听说严无畏就有这种力量,不知是也不是?”

    彭与和吕权都一齐点头,承认此言不假。晏明又道:“但你们都不知道,严无畏还远比不上翠华城上一代的城主罗年,他的的确确具有一种超人的魅力,任何人跟他一见面,略略交谈,登时就得五体投地的佩服,甚至达到完全听从他任何命令的地步。”

    秦霜波也不禁惊讶地听着,忖道:“若论这等天生气质,我自然比不上罗老城主了。这恐怕与男女性别不同有关呢?”

    晏明又道:“咱们今日谈起此事,可就使洒家醒悟了一件事,那就是严无畏今日摧毁了翠华城,或者与罗老城主有关。因为他少壮之时,曾经被罗老城主镇服,敌不过他的威势气概。”

    彭典眉头一皱,道:“家师与翠华城向无往还,你不可乱造谣言。”他这两句话并不凌厉,可见得他并非当真完全不信。

    晏明笑道:“洒家是出家之人,戒打诳语,怎会造谣?不过这仅是我个人想法而已。像严无畏这等一代枭雄,也许极重视这件事,以致不惜用尽平生之力,把翠华城摧毁。”

    他们谈论之际,秦霜波却另有她的想法。她深知罗家血战刀法,天下无双,几乎可以跟听潮阁的剑法齐肩并列。但这也许是因为他霸气太重,威多于德,故此惹下了身后大祸。假如是她的话,情形自然大不相同。在当时她或许比不上罗年的声威赫赫,但她的影响力当必是深长久远,永难磨灭。这正是阴阳刚柔的最大分野,而她这种想法更是十分玄奥的学问,别人断难了解,也无须去费这脑筋。

    一阵步声传来,奚午南迅快奔到,道:“启禀姑娘得知,那里面的两人都不肯出来。”

    晏明问道:“你可曾把门打开了?”

    奚午南尴尬地道:“没有,在下察看出情形不对,须防他们出手,是以没有把门打开。”

    秦霜波道:“有理,我们去瞧瞧吧!”吕权面上掠过一丝狞笑,当先走去。

    秦霜波向彭典道:“我还有话跟你谈,但你目下不宜走动,等会再说好了。”

    一行四人转入第七条甬道,奚午南道:“第二间内有一个人。”

    秦霜波道:“还有一个人呢?”

    奚午南道:“在第八条甬道。”

    他们很快就到了石牢门前,奚午南过去打开洞盖。秦霜波往洞内一瞧,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床上,面色红润,两鬓太阳穴高高鼓起,精神饱满,毫无萎靡困顿之状。

    秦霜波问道:“老人家可是少林寺推山手关彤前辈么?”

    那高大老人缓缓颔首,道:“不错,姑娘是谁?”

    秦霜波道:“晚辈是听潮阁弟子秦霜波,请关前辈出来吧!”她随即命奚午南打开牢门,静静地望住牢内的人。

    推山手关彤道:“如若姑娘真是听潮阁传人,老朽可不敢僭越,当不上前辈之称。但老朽一时却想不出如何能试出姑娘真是听潮阁的传人?”

    秦霜波尚末开口,关彤又道:“老朽深知严无畏极工心计,智谋盖世。假如是他派你来此,定必早有严密准备,使老朽无法辩认得出,甚至包括武功在内,是以老朽深感困恼,不知如何是好?”秦霜波身后出现一人,道:“关兄不必多疑,洒家就是蒙秦姑娘搭救的。”

    关彤微微一笑,道:“如此老朽就放心得多了,不过严无畏委实太厉害,他囚禁老朽在此,别有图谋,关系甚大。假如老朽堕于术中,后果不堪设想。是以老朽仍然须得慎重其事,以防万一。”

    癞僧晏明不禁泛起忿然之色,只因推山手关彤这么说法,分明是表示信不过自己,怀疑到自己可能已投降在严无畏麾下。不过回心一想,若然换作自己,也未必就能当真相信,当下也没有说什么气忿话,只把面色一沉,便退开了。

    秦霜波一点也不露出为难之色,道:“既是如此,我可没有法子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回头向晏明道:“内里还有一位蒙难之人,我们且去瞧瞧再说。”

    她回身就走,众人跟她转到第八条甬道。吕权似是有意奉承,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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