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遭遇之后,他手中所持有的宝镜,忽然就像猝加了千斤的巨大力道,简直难
以把持。
其实杜铁池手中破月仙镜,堪称妙用无穷,法力至广,只因他新得至宝尚还不够熟练,
才会临急失策。这时他在猝然所遭遇的巨大力道之下,手中宝镜简直难以把持,眼看着即将
脱手跌落,倒是林杏儿旁观者清,忽然伸手,在镜面上另一蓝色按钮上按了一下。
登时间大片蓝光由镜面上暴伸而出,先发的红色光海便长鲸吸水般地闪回不见了。代之
而起的大片蓝光,浩浩荡荡呈现当空,有如一天碧海,其声势较诸先时红色焰海,又是另一
番景像,给人以无限冰寒之感。
说也奇怪,就在杜铁池手中镜光由红转蓝的一望间,那道由石峰顶巅所发出的白光蓦地
暴缩而回,紧接着一大片五色霞光由峰内兴起,犹如一扇极大的垂挂在敞开的石门正前。
前文曾交待过,杜铁池手中仙镜的四色按钮乃分别具有“水、火、风、雷’,四种不同
的效果。这一次蓝色按钮所显示的蓝色光海,正是作用在水,那一望无际的蓝色波光不啻正
是一片汪洋大海。
面临着一片汪洋大海的倾覆,哪一个又能无动于衷?然而对面现身的敌人,却表现出出
奇的镇定。
先前,就在石峰正壁敞开的两扇石门之后,耳听得一阵铮琮琴瑟声响,接着即有两行身
着白色闪光长衣少年男女,向分左右姗姗自内步出。这两列白衣少年男女,看上去约莫在二
十左右,生得异常俊秀,每人非但所着衣式色泽一致,即连模样儿看上也相差不多。
左男右女。
男的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顶高缨方冠,却在各冠正前方有一枚孩儿红的宝石结子,各人背
后都斜佩着一口无鞘长剑,剑衣纯白,看过去整齐划一,称得上一尘不染。
另一面的少女,各着白色短衣裙,裙短仅及遮股,一个个裸露着白润光洁的一双玉腿,
粉面朱唇,无不俊俏可人。
各人背后亦都斜插有一口黛绿长穗宽鞘的短刀,尤其俏丽的却是鬓边斜插的那朵嫣红玫
瑰,人面花色相互媲美,极尽妍艳之姿色。
数一数男女两列,各为十四之数,二十八名弟子分左右步出,气派顿时显现出严肃和庄
严之一面。
男女两列弟子一经步出,即呈八字形左右雁翅分开,紧接着一片五彩云雾,拱托着一面
铺有金色长毛皮褥的坐榻冉冉而出。
那金丝皮褥坐榻上,盘膝跌坐着一个长眉出鬓,面如冠玉,看上去不过三十六七,长身
玉立的中年丰姿秀士!
这秀士一身金色长衣,其上钮扣一粒粒光彩夺目,红光闪烁,显然为价值不赀的贵重宝
石所铸成。只见他盘坐玉榻,面色平和,然而看上去却是不怒而威。
他留有一头黑色长发,其长几可及腰,却由后面反甩前肩,在长发上加有一枚金箍,看
上去金光闪闪十分夺目!
若是论及容貌,秀士实在可以当得上“貌比潘安”,只是却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尤
其是他那双光华闪烁的眸子,似乎内蕴着一种邪祟,一种神秘的力量,同样给人以“不敢逼
视”的感触。
那片五色霞光,即由秀土玉榻前面的一个三足小鼎中放出,居然能抵挡得住杜铁池破月
镜光,当知其非比寻常了。
杜铁池乍见对方这种排场,已知其身份绝非寻常。林杏儿却在一边低声嘱咐道:“恩兄
千万留心,这个人就是百花教主佟圣。”
在杜铁池感觉里,百花教主得道千年,必然是一个容貌十分苍老的人物,却没有想到从
外形上看不过是三十几岁的人,实在有点出乎意外。
一旁的“黄履公”鲁班见佟教主亲出迎战,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地。
百花教主佟圣那双细长含有邪光的眼睛,略略在杜铁池林杏儿身上看了几眼,脸上立时
显现出十分惊诧的表情,微微额首,却把目光转向座前一个身着虎皮,皮肤黝黑,身材矮短
的大头少年。
杜、林二人只顾了打量佟圣,倒是疏忽了他身边的这个人。
只见这少年,虽然看上去岁数不过二十出头,只是那副长相却实在叫人不敢恭维,身高
不足四咫,足似巴斗,大头,身着虎皮短衣裤,裸露的双腿两膊之上,俱都生满了黑色,再
看他面相,凸目横眉,塌鼻阔口,却在左右双肩上,每边活生生地咬着一个狰狞可怖的骷髅
头骨,背后十字形交插着一双乌黑的“方天戟”,足下是一双多耳麻鞋。
这样的一个人,偏偏站立在十分俊秀的教主跟前,越加地形成了强烈对比。
虎皮少年在佟圣目光注视的一霎,顿时有所领悟,当下大大踏前一步,目光注视向杜铁
池道:“教主有令,足下来到百花谷,焉敢如此猖狂?令你快快收起镜光才好对答说话!”
少年形貌虽是丑陋如此,只是吐字发音却十分清晰,声若洪钟,每一音阶都震人心魄。
杜铁池心知凭自己目前功力,即使身怀至宝,要想与眼前这位魔道数一数二的高手相
教,毕竟还差太远,倒不如先揠下兵戈,先礼后兵,听听他如何发落。
这么一想,遂即冷笑一声,大声道:“在下遵命!”手指按动键钮,一晃宝镜,那浩渤
碧蓝波光,顿时长鲸吸水般地自当空收回,不过是闪得一闪后,顿时无形。
与其同时,对方发自那三足小鼎之内的五彩霞光,也同时收回无影。
百花教主佟圣脸上带出一种不屑的神态,冷冷一笑,目光重复视向座前大头少年,双方
目光一经接触,后者似乎立刻即有所体会。
“教主有令!”大头少年高声向杜、林二人道:“你二人自报身世,以及来此目的,如
有半字虚假,叫你们形神俱灭!”
一旁的“黄履公”鲁班因是过来人,又已经和“昆仑七子”中的“墨云子”盖空有所接
触,聆听之下,迫不及待地正想将对方身世托出,可刚要开口,却为佟圣动作止住。
虎皮大头少年即转向“黄履公”鲁班面前,抱拳见礼,宏声道:“教主传话,请黄幡主
暂归所属,不可擅离职守,否则若有失守,幡主却要自行交待。”
“黄履公”鲁班一张脸气得通红,待有所言,只是他深知佟圣个性,彼此虽系多年深
交,意气上却总是得格外容忍,否则便难共处。这时聆听之下,也只得暂时告退,怅恨地叹
息了一声,大袖挥处,黄光一闪无踪!
虎皮大头少年这才转视向杜铁池道:“你二人可曾听见?还不据实招来!”
杜铁池见对方大头少年口气托大,心中早已不愤,那百花教主佟圣明明自己有嘴,却不
开口,反令身边人代为传言,一副目无余子形样,更令人难以忍受。无奈自己,到底入门尚
浅,前生功力尚未恢复。
虽然出身名门正派,在功力未恢复之前,尚在靠人维持,尤其不便树此大敌,况乎对方
修为有年,即以吴仙子桑真人这等成名仙侠而论,见了他尚且要执后辈之礼,自己焉能一上
来便有所放肆。这么一想,杜铁池便不得不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先向对方执后辈之礼了!
当时上前一步,躬身一拜,抱拳道:“在下杜铁池,乃七修门下弟子,一时不慎,无故
为贵门方红所擒。”
然后微微一顿,转指面前的林杏儿道:“这位林杏儿姑娘,亦是被贵门手下方红所擒,
可怜她肉身与魂魄分隔,那个方红竟然用她生魂来祭炼妖幡,一时凑巧为我所救,一切还要
请教主作主。”
这番话,杜铁池自以为已说得极为婉转,但听在佟圣耳中仍十分刺耳。
只杜铁池那一句“七修门下”的话,却使他十分在意,等到杜铁池说完之后,他才转向
身边大头少年。彼此目光互视片刻,大头少年即似已全然领会其意,遂即转身怒目视向杜铁
池!
“教主对足下所说,不能尽信,还要请足下解说清楚。”
杜铁池欠身道:“洗耳恭听。”
大头少年怒声道:“七修真人与教主曾有数面之缘,据教主所知,真人早已飞升,身后
并无门人,足下何以竟说是七修门下?还不据实以告。”
杜铁池冷笑道:“七修真人确是在下先师,三世因果岂能冒称?信不信由你,这件事无
关宏旨,倒是贵教主如何发落在下,还要请说个明白。”
大头少年回过身来,正与佟圣目光相迎,他立刻有所领会,转向杜铁池道:“足下出身
是否七修门下,教主必要查个清楚!教主有令,请足下上前到教主榻前答话。”
说罢,这大头少年即向一旁闪身让开。
杜铁池心里一动,暗忖:此举有些怪异,莫非这个百花教主还要向自己施什么阴谋暗算
不成?转念再想,却又无此必要!当下他不及多想,遂即抱拳说道:“遵命!”
从容向佟圣盘膝之玉榻前走过去。
双方相距若数尺距离,杜铁池还不及站定,忽然就觉出心神一震,发觉到玉榻上的佟
圣,那双眸子睁得异常的大,自己身上于此一刻,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这种感受,使他
突然忆起当日在七修洞府,第一次见到徐雷时,徐雷为图了解自己身世,当时曾以其本身的
命光向自己透视片刻,那种感觉,正与此刻相似。
不过是极为短暂的一霎,杜铁池即又恢复正常。
玉榻上的百花教主佟圣,似乎在此开目之间,已把对方身世察了个清楚,那双睁得又圆
又大的眼睛,遂即合拢,脸上神色明显地现出惊诧。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位自视极高的魔教魁首那双眸子又视向身旁大头少年,后者似乎在他每一次的注视里
都能尽领先机。
顿时他跨前一步,注目着杜铁池道:“教主说,你的确是七修真人道统传人,此刻你功
力尚未恢复,但日后前途,未可限量!”
杜铁池苦笑了一下,答道:“多承谬赏!”大头少年这一霎目光频频与佟圣有所接触,
后者似乎有很多话传播过去。立刻,大头少年充满了激动!
“教主说,他与令师渊源颇深,看在这一层面上,对你方才之莽撞,可以不必深究。”
杜铁池冷冷地道:“多谢之至!”
大头少年道:“非但如此,教主的意思是,他身边姬妾众多,难免疏于教导,有关方姓
小妾开罪阁下之事,他是绝不会护短。这件事,他立刻就会作一个了断,以表示教主生平绝
不护短,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杜铁池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此表示,倒也算是难得,心里不禁又想到,照方才方红行
动,分明已经逃去多时,此刻料必早已逃出魔宫。
这方红虽说是淫荡成性,多行不义,但也并非罪不可赦,相信她受此教训后,必然有所
改过,杜铁池本意倒也并非非要眼看着置其死地才算甘心。
眼前佟圣既然有此表示,杜铁池也就不为已甚,心里暗自奇怪,因为徐雷嘴里的佟圣,
似乎并非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大头少年说完了这几句话,立时转向那两列弟子,高声宣道:“教主有令,褚明、范文
同二弟子上前听令!”
站在最前面的两名高冠少年白衣弟子,顿时上前抱拳躬身道:“弟子在!”
大头少年高声宣道:“教主有令,方姓小妾顽劣不驯,有损教誉,着令你二人立刻拿下
押来处置。”
二少年立刻高喧一声“遵命”,足顿处,化为两道经天碧光,闪了闪,遂即无踪。
这么一来杜铁池倒也无话可说,心里正自盘算着如何开口向对方询问杏儿父亲的下落-
-这件事照说与自己没有相干,但是既然知道了,又与杏儿有此一段避遁的机缘,站在侠义
的立场,似乎不能不问,只是以自己眼前的立场,诚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
有资格管这个闲事。
他心里正自盘算着如何开口的当儿,那个大头少年,却已向林杏儿大声发言道:“你可
是崆峒教主林三官的女儿林杏儿么?”
杜铁池倒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向杏儿提起,倒要听听他说些什么了。
林杏儿自一见百花教主,心里即触及父仇,只是一来自己功力浅薄,生死未卜,二来父
亲林三官尚在对方控制之中,自是不敢有所异动。
这时,她乍听对方呼出自己姓名,不觉一惊,当下上前一步道:“难女正是。”
大头虎皮少年道:“教主方才已运玄功,默察你的遭遇,对你的不幸,十分同情,将有
一份厚赐,补偿你所受的灵肉伤害……”
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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