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一个房间,让我傍晚就可以搬过去。
谁知香儿死活不依,她说:“林小幽,你是不是瞧我儿子出世了,怕指使你做些事情,所以急着逃啊?”
我苦笑,我说:“我是那样的人吗?你马上就要回韩国了,我经常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她斜我一眼,“谁说我马上回韩国了,我不回去了。”
她老公在旁边解释:“最近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没有精力照顾她和儿子,所以还会在这里呆上半年或者一年。你就留下来,也让她有个伴。”
我不知道他们这样是不是为了照顾我,因为据我所知香儿的公婆只生了他老公一个儿子,当然还有三个女儿,在他们那样的国家里,香儿为他们生了孙子,怎么会允许她呆在娘家呢?
香儿的老公似乎看出我的疑问,他说:“我的父母原先也是中国人,这次他们刚好回来探亲,过几天会再我丈母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在国内呆一段时间再回韩国。”
香儿说:“我公婆都是很彪悍的人,但是对我可好了,过几天你就可以见识了。”
我笑了,香儿有时口无遮拦,幸亏我也见惯了。
于是,我依然呆在她的家里。
学校和香儿家并不远,每天步行十分钟就可,权当散步。校长也照顾我,给我安排的科目并不是很多,四年级的语文课,然后是两个班级的音乐课。他说:“一般情况下,教语文兼班主任,但因为你怀孕了,香儿也再三要我对你照顾,所以由数学老师来做班主任。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他相互商量。”
教数学的是一位男老师,年纪非常轻,大概刚走出校门,姓金,我称他为金老师,他立即腼腆的摇手,“不,不,你还是称我小金吧。”
于是,就这样开始了我的新工作。
农村的孩子懂事较早,十一、二岁的孩子俨然一个个小大人。中午吃饭时总是帮我把饭打得满满的,然后挑好的菜给我放好,而且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却又羞涩不已,还未等放稳盘子人就逃开了,每每让我感动。我的课堂上他们绝不捣乱,说是我马上要做妈妈了,不能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的皮肤黝黑,他们的普通话不标准,可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他们,我从他们清澈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恬静的笑容。
偶尔也有好客的家长,硬拖着我去他们家做客,每每都盛情难却,于是,带上一套书,自在的前往。心无城府的家长总是喜欢问山那边的事情,甚至包括听说那里的商场特别大。每每这样的时候,我总是小心的绕过心灵深处的沟沟壑壑,微笑着一一作答,尽管每次回去都要花很长时间独自舔舐伤口。临走时,他们会硬塞过来一篮鸡蛋,说是自己的鸡产的,对补身体很好。
黄昏的时候,和香儿一起抱着她的大胖儿子去山脚走走,春天暖暖的风吹在身上,浑身说不出的舒服。逗逗那可爱的孩子,和他一起咿咿呀呀,摸摸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内心竟然是迫不及待的,迫不及待的盼望着我的孩子能够快点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也见到了香儿的公婆,诚如香儿所说的,疼她疼得不得了,在香儿娘家几天里什么事情也不让她做。临走的时候香儿的婆婆一直拉着她的手,问她是不是跟着他们走,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不在国内逗留,直接去韩国。香儿摇头,说想在妈妈家多呆段时间。我坐在旁边,内心是充满感激的,我知道她是放不下我。她婆婆虽然有点遗憾,但是依然握着她的手说:“那好,我和你爸爸就四处走走,隔一段时间再来看你。这儿就拜托你妈妈了,如果觉得带孩子太累,马上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来救急的。”
香儿一边笑着,一边冲我做鬼脸,却被她婆婆抓个正着,她爱怜的摸了摸孙子的头,冲着香儿说:“就知道你鬼主意多,但是没有办法,谁让我们疼你呢。”
于是,他们走了,只是每到一个城市,就寄来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孩子的吃穿到香儿的吃穿,无所不有。有一次竟然带来了我喜欢吃的泡椒凤爪,把我弄得不好意思。香儿说:“没有关系的,他们这是爱屋及乌。以前在韩国也是这样,我交了一个好朋友,他们会连那个朋友一起疼。”
看来她的生活是真叫人放心了,而现在我所要做的是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安定下来,也好让她放心的回到韩国,对她来说,那儿才是她现在真正的家。
肚子里的孩子懂事的恨,几乎没让我花过心思,从怀孕开始起我就没有任何妊娠反应,而且身体都比以前好了很多,香儿说我有时甚至健步如飞了。
身体日渐臃肿,吃得也越来越多。香儿特地去了一趟街上,让裁缝给我做了一条裙子,她回来后跟我说,她当时提的要求就是口袋尽量多,把人家雷得合不拢嘴。
“为什么要口袋特别多?”我也纳闷。
“笨死了,左边放食物,右边放垃圾。”
我笑了,却想哭。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半年,这期间发生了两件事情。其中一件就是香儿收到了李峰的电话,很巧,那天我就在她身边,给她的宝贝儿子泡奶粉。
因为住得地方靠山,所以手机的信号不是很好,幸亏如此,她才有时间想下一句,否则以她的个性,肯定会蹦出“林小幽在我这儿”的这句话。
手机响的时候,她手上正抱着她的儿子,等着我手上的奶粉。
她说:“啊,李峰?你好,你好。”
然后手机没了信号。我在一旁猛打手势,让她切了这个电话。
于是,等电话再通的时候,她的语气已经完全变了,和李峰随意的打着哈哈。估计那边的心很急,聊了几句就挂了。然后香儿说:“哎,我这从不说谎的人自从重新碰见你只有屡屡开戒。”
我借着摇晃奶瓶,没有看她。
她见我没有反应,又顾自往下说:“他急得不得了,哎,我真的忍不住就要把你在这里的消息说出去了。”
“我知道你不会说。”我把奶瓶递给她。
“为什么?”
“那样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她无语,然后叹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显得越来越臃肿,看到的人都替我捏一把冷汗,说是肚子实在太大了,怕是要生了吧,纷纷劝我不要再上班了。我淡淡付之一笑,现在的工作也不是很辛苦,和以前相比,至少现在精神上是无比愉悦的。也有人猜测是不是双胞胎,我摇头,是因为我不知道。从确实我怀孕之后,我还没有进过医院,一来是出去太不方便,二来我也比较怕麻烦。我说等学期结束就好好的去检查一下。
然后校长找我谈话。
其实因为学校不是很大,基本每天和校长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像如此隆重的坐在校长室,和他面对面谈话我还是第一次,所以难免紧张。进校长室前,我好好反省了一下近段时间的表现,确信没有问题才走了进去。
没想到却是好消息。
他问我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我说应该是七、八月份吧,那时,我还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林老师,自从你接手这个班级之后,他们的语文成绩飞速提高,家长都很感激,还说你的普通话是全校最好的额,所以纷纷来校长室要求,希望你下学期继续教他们的孩子,你看如何?”
我低头,掩饰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其实在自己看来只是凭着良心做事,却不料在他们眼里是如此的难得。
校长还以为我有所顾忌,马上说;“当然,你也看到了,因为你是代课教师,所以工资待遇和其他正式老师都相差了一大截,所以,下学期我会想办法给你加一点,毕竟下学期你要糊两张口了。林老师,怎么样?“他诚恳的问。
我笑了笑,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我都来不及思考。我想到了自己来这里后受到的周围同事的无数关心和照顾。大家都知道我住在香儿家,但是,没有一个人问我为什么会住在那里,没有一个人问我为什么孤身来到这里,似乎大家都像约好似地不问任何关系我私生活的问题。说得最多的事”小林,现在身体要保护好了“、”小林,中午去休息一会儿“,或者给我带各种自家产的水果,说是给我肚中的宝宝吃。
我又想到,如果孩子出生之后,离开这里,又能前往哪里?父母那边肯定是回不去了的,蒋之远必定派人盯得死死地。我曾让香儿试探着打过一个电话,二老似乎尚不知道我离开蒋之远的事情,只说我在封闭培训,然后给了香儿一个电话,正是我停机前使用的那个号码,只说自己非常忙,没空回家,没空打电话,善良的父母深信不疑,当然我想这里可能也有蒋之远的功劳,想来他为了隐瞒事实,肯定也做了努力。
另外还能去哪里呢?大都市不可能,哪个工作单位会要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而且难保不会有蒋之远的眼线,因为我总认为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我。而如果是小地方,没有介绍的人恐怕也难以落脚。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这里最好。
“林老师如果觉得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如果你下学期继续执教,那么暑假休息以及你请产假这段时间的工资照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告诉我的这个消息太过突然,我还得消化一下。”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你也可以回去跟香儿商量一下,觉得哪里不满意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你也看到了像我们这样的学校正式师范毕业的老师很少愿意过来,未来几年代课老师肯定是需要的,而像你这种能人我们更加需要啊。”
“校长过奖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留在这里吧。”我点头同意。
他大喜,像我帮他解决了什么天大的困难一样,连连说,“那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就这样,我得到了能在接下去的几年里继续在这所小说教书的机会。
回去后,我跟香儿说了这件事情。她看着怀中沉睡的儿子沉吟良久,然后点点头,“也好,下半年我肯定是要会韩国的了,你就继续住在这里,让我妈妈替你带孩子,你放心好了。”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制止了我:“你就当在我父母身边为我们尽孝,我反而要感激你呢。”她顿了顿,又说:“我想你也是希望我在那边安心的,无论是你的生活还是我父母的生活。”
我只能无言以对。
转眼便是考试。
其实我比孩子们还要紧张,毕竟辛辛苦苦教了一学期,最后检验的时刻就要到了。学生反倒什么事情也没有,他们劝我:“林老师,你放心好了,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也有的说:“林老师,我们已经让爸爸妈妈去校长那儿说了,下学期我们还是要你教我们。万一考砸了,不是给你脸上抹黑吗?所以一定得考好。”
瞧,真是一批懂事的孩子。
不过,也难为他们,听监考的老师说,这些孩子真是太认真了。几乎每一个都埋头细心答卷,而且做完试卷后每一个人都仔细检查。我听了后,开心得笑了,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至少在学习态度上他们有了一个飞跃的进步,这就够了。
接下来就是改试卷了。
改卷的地方离我上班的地方将近10公里,是一个称之为中心小学的地方。
正是最热的天气,从三楼望去,甚至没有看到树叶动。吊扇发出沉重的“呼呼”的声音,但还是无法解除身上的那份燥热,整个人就如闷在蒸笼里。
大家起哄要教导主任请客,那个中年男子憨憨的笑着,然后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果真拎了一个黑色马夹袋上来,众人嬉笑着一拥而上。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喜笑颜开的样子,不觉为之动容。这些人大都已是四十多岁,在她们看来此时这小小的一支冰棍可能已算是人间的美味。在蒋宅,我吃过不知比这贵多少倍的额东西,可我从来没有过像她们这样的心情,无比畅快又无比舒心。
“小林,快来。”同事向我招手。
我笑笑,没动,其实看着她们吃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那同事见我没有过去,转身在马夹袋里翻寻一下,然后找了一支给我递过来,我微笑着接过,融入她们的队伍。
对于我来说,改完试卷就等于开始了休息,那个腼腆的小金老师已经不止一次的跟我说:“林老师,你不用来了,剩下反正都是我的事情。”校长碰见我,也握着我的手说:“小林老师,难为你了。挺着大肚子坚持了一个学期,明天开始可以休息了。”我笑了笑,点点头,这个班级的语文成绩取得了从未有过的高分,位居第二的班级相差它很大的一截,所以我也能安心的在家养胎了。
只是第二天我便被香儿押上了她表哥的车子。这一次是去县城做检查,香儿在那里有一个同学,早已打了招呼。
按我的意思,实在不用这么麻烦,但香儿不依不饶,她说:“都马上要生了,还一点准备都没有,说不定真是双胞胎呢,再说还有顺便买点婴儿用品。”
当然双胞胎是不可能的,只是孩子是能体会妈妈的处境的,在肚子里发育得非常好,香儿的同学还告诉我,婴儿超重。香儿开心得合不拢嘴,比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开心,硬是拉着我和她表哥一遍又一遍的走那条县城大道,然后满载而归。
检查后的第二天,我睡了一个懒觉,是因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吃完中饭,我又爬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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