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为卿_分节阅读 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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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心诚意的,“多谢公子此番活命之恩。”

    没有眼前这个人,他此刻已经待着阴森腐烂的大牢里,如同砧板鱼肉,等着自己的仇人来施尽百般刑罚,让他生不如死。

    “不必言谢。”明熙王金靖夕却不以为然,语气仍是清淡缥缈的,“我救你自有我的目的。其实我跟徐王爷一样,他当初想用三顾茅庐打动你,我现在就用救你一命收买你,我们不约而同看重的,都是你的才华……可是,你真的有‘才华’么?”

    周士煌被他那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问得好苦。

    感觉被人当胸拍进了一根针一样,疼痛无比,却一时拔除不了,一时干瞪着眼,无语候立。

    “我所谓的才华,并非那些死书呆子吟诗颂词的才华。”他刚要开口解释什么,就被金靖夕开口打断。

    “我知道阁下昔年曾作过轰动天下的京畿三赋,至今被奉为文坛奇葩。我看过,的确不错,那些名句今后也会永久流传下去。”言及此处,金靖夕的唇角泛起凉薄的笑意,“只是,对我而言,一个仅仅是会吹拉弹唱、歌功颂德的文人是远远不够的。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踏进我府里的门槛。”

    虽然周士煌并没有扬言要削尖脑袋钻进他明熙王的幕下,可是金靖夕的语气,却似乎早已断定了这一点,简直是不容置疑的。

    “你周士煌,真正的才华是什么呢?”

    周士煌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沸腾了起来——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从未有人问过他周士煌除了歌功颂德还会别的吗?那些人需要的就是一个溜须拍马的最佳道具。

    因为他周士煌的名声在外,能将马屁拍得又响又亮,所以他们都想把他拴在自己的厩里,像豢养着一个畜生。

    他平生只心甘情愿地拍过一个人的马屁,那个人就是已逝的金惠帝。当初惠帝赏识他,给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而且“金镶之治”的确值得人歌颂铭记,于是他作京畿三赋相赠。

    自此他再也写不出那样华丽恶心的句子。

    可是如今眼前这个人,却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的问题。

    “哦……看来你自己心中也不是很明白。”金靖夕忽然笑了一笑,有点疲乏地垂下眼来,轻一扬手,下了逐客令,“这样也好,你刚才要是真将自己吹得如坠云端的话,我早就命人将你撵了出去……先退下吧,等哪天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并非他有心怠客,而是他那孱弱病体使得他无力支撑太久。

    周士煌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再拜稽首,再抬头之际,眼中闪烁着灼灼光华,斩钉截铁地道:“公子!我已经想明白了——周士煌此生,愿听公子驱遣,百死而不悔!”

    第八章 纵论天下

    “公子,蓝一楼的九十九位阁主近日即可全部返京,其中朱衣阁十七位阁主暗杀雪国四州守备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朱姬、朱砌两位阁主不幸丧生,另有五人受伤,伤势不等;紫衣阁十一位阁主如期进驻西方蛮夷部落,必将扶助亲近我国的弱势首领,与族中正统势力成掎角之势,相互钳制,令其无暇西扰;碧衣阁七位阁主谨遵公子令,已先后采取不同手段与赵南王、中楚王缔结‘生死’同盟,并成功借助襄州危机之事,使得夏王齐王不和,并令晋王与宁歌尘之间正式决裂……”

    蓝一楼内素有“智囊”称谓的左清云,刚刚策马而回,来不及休整片刻便直奔到金靖夕面前,一口气黄河泛滥似的向金靖夕汇报着,简直是舌灿莲花——

    “乌衣阁三位阁主乌臻、乌驷、乌淮已将去岁进账悉数归于楼下钱庄,总计七千九百万两,尚未入账的知名不具,除去去年赈灾与防疫的一千四百万两开支项目,以及为太后祝寿修建颐清园的五百万两之外,只有尾数部分稍欠模糊,其余大致相对……”

    青衣公子仿佛见惯了这样盘根错节的内部事务,丝毫也不觉得繁缛如麻,反而是一边颇具闲情逸致地品茶,时不时地表露一下自己的意见或处事方针:“嗯,记得厚葬朱姬、朱砌,其三族以内的亲属,一律按两位阁主在世之际所受薪俸,继续供给二十年整,直到他们的子孙后裔有能耐自食其力为止。”

    “至于西方蛮夷那里,还须列位紫衣阁主多多费心,不止要把握着制衡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无孔不入地安插我们的人,最好在若干年后,让金曌人布满西方的每一寸土地……”他言辞犀冷,针针见血,每一句都能落到实处,往往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

    “碧衣阁做得不错,不枉本王平素疼她们一场——另外,告诉碧影阁主,别以为把中楚王世子迷得七荤八素就能趁机达到自己的目的,中楚王那个老狐狸可不好对付,不要掉以轻心,依我看最好一开始就动用蛊虫,确保万无一失;还有碧瑶阁主,昔日养尊处优惯了,如今也该尽早适应南方雨雪频繁的天气才对,不要动不动跟我抱怨自己的衣物不够用,我没那个闲心带她去逛商铺……”说到后来,金靖夕的语气便越发不正经起来,几乎是唇角微扬带着笑意说的,丝毫不忌自己在人前暴露了作为纨绔子弟积习难改的一面。

    “只是,蓝衣阁阁主跟白衣阁阁主……”左清云欲言又止,提到这两位阁主,他的眉毛便一如既往像两股麻绳般扭了起来,神色颇为犹豫顾忌,仿佛在内心斟酌着该如何措辞。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那两位阁主是金靖夕私心最重、最为偏袒之人?

    蓝一楼里还从未有人见过那两位阁主的庐山真面目,只是听得称号是蓝衣阁跟白衣阁,且是由两名身手不凡的年轻人一手执掌。

    “身手不凡”是金靖夕放出的话,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身手不凡,也只有金靖夕自己心里知道。

    说来也奇怪,蓝一楼自三十年前创始,上任明熙王金永麒、金靖夕之父辟楼以来,封自己的得力爱将蓝峋为第一任楼主,并将楼中分为七色阁,即朱衣、紫衣、碧衣、乌衣、黄衣、蓝衣、白衣,底下各自盘踞着分工摊派迥然不同的数十位阁主。

    可是,蓝衣阁是阁主人数偏少的——只有两个人,据说都是蛊毒双修,御剑乘风,无所不能之人。

    其中一人于七年前失踪,生死未明;还有一人被金靖夕当做暗桩深埋在某处,除了他自己,其余众人皆无从知晓中间内幕。

    而白衣阁,似乎更特殊一些,因为她是唯一仅有的一个人。

    据此,足见那人在金靖夕心中是何等的举足轻重,独一无二。

    不止一次,众人徘徊在种种虚无缥缈的迹象边缘,暗自揣测着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在一向闲适如月、清冷如玉的金靖夕心中,竟然占据着这样无可替代的地位。

    “他们俩——呃……好像任务……”左清云无奈叹气,忽然发觉自己即便挠破了头皮,也想不出如何形容那两人的状况,“……都完成得不是很好的样子。”

    金靖夕眼神微凛,然后幽冷地道:“蓝衣阁那里,还得麻烦清云你去催一催,别让端木凌的军队都驻扎到本王家门口了,他还连个反应都不给,未免太让人失望。”

    “至于白衣阁那里……”金靖夕嘴角一沉,神色忽然让人看不出喜怒来了,用一种莫名恍惚的语气道,“无论如何……过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亲自过问了吧?”

    在此期间,宾主之间的促膝交谈一直被紧锣密鼓的事件打断,金靖夕跟他麾下的臣僚交谈时,似乎是故意不避嫌地让周士煌待在场。

    周士煌一直在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金靖夕的理事手腕几乎全部落入他的眼中,周士煌的眼光渐渐变得带点崇拜的意味。

    一问一答之间,周士煌不敢再刻意敷衍了事、人云亦云,而是从虚无缥缈的神佛之说转到眼前的天下大事上来——

    “金曌当朝分化为三股势力:其一便是以太后为首的龚式集团,左右丞相以假借摄政结党营私,僭越礼法把持朝政,上行政令不通,迟早祸国殃民;其二以祭司宁歌尘为首,辅之以正值妙龄的魏皇后,以及当今‘七王’之中手握重兵的夏王、齐王跟那个不成事的徐王,俨然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手可遮天的形势;其三便是七王之首的明熙王阁下,在一些不明事理之人的眼里,必然以为公子是通过子承父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是我周士煌却不这么认为。”

    青衣公子听到这里,这才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蓝一楼作为沟通朝廷与江湖的重要枢纽,能在公子手中发扬光大,不止越发声名赫赫且财源滚滚,难道这不是公子的能耐么?”周士煌说他“不这么认为”,可是却忽然噤口,没有把自己“不这么认为”的理由当即说出来。

    他是懂得为自己保留底牌之人,这一点让金靖夕很欣赏。

    金靖夕压根不喜欢那种冒冒失失的白痴。

    “就龚氏家族而言,我周士煌在此断言:任其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过江倒不过海来!别看他们龚家如今炙手可热,却无非是过眼云烟罢了,左右丞相老来昏聩,也跟龚倩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样,一个劲地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怎么讲?”金靖夕语气一顿,冷冷地讥诮道:“现在全金曌,几乎人人都恨不得与他龚家攀亲结带,上奏皇帝的折子大都压在了左丞相手里,由龚培那个老狐狸过目,动不动朱笔一批,就有人要人头落地,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右丞相龚朗则扼住朝廷财政的脖子,四处横征暴敛,国库却年年空虚,各地所纳赋税,几乎全部落到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口袋里;前阵子他龚家嫁一个女儿,场面搞得比皇帝嫁女还要大,光是抬嫁妆的就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据周先生所言,这些难道都昭示了他龚家末日的来临么?”

    “呵,呵……盛极而衰,此乃常理。”周士煌忽然冷笑起来,品着茶,眉间锋芒隐隐,“公子忘了么?七年前……”他忽然幽幽地吐出了四个字,“惠帝之死。”

    他深知,仅仅是这四个字,便足以将他的敌手置于死地。

    “不管他龚家今日如何,待来日那个弑君篡位的罪名一定,龚培也好,龚朗也好,包括当今太后龚倩……”他抬手做了个“一刀杀伐”的手势,眼神血腥。

    “惠帝死得冤枉。”周士煌面对金靖夕莫名审视的目光,忽然垂下眼,解释。

    “很好。”从这一刻起,金靖夕开始正视他的幕僚,眼中有抹赞赏之意。

    “至于宁歌尘,至今我只发现了他一个弱点……”周士煌正欲侃侃而谈,忽然听到金靖夕前所未有的怒气冲天的声音:“烟水寒你是不是找死啊?!你竟敢当着本王的面睡觉?!还睡在本该属于我的地盘上!你给我起来!不然我卸了你!!……”

    周士煌当即石化在地。

    原来,烟水寒用了药后,歪在一边听那两人互打哑谜,只觉得昏昏欲睡,于是便不动声色地悄悄溜到了金靖夕的榻上。

    金靖夕当时正跟人说得起劲,一时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等他扭头发现烟水寒正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就有了先前一幕。

    “宁歌尘也有弱点么?”金靖夕成功将烟水寒从榻上踢下去之后,恢复了一贯的常态,慢悠悠地道,“我还以为,祭司大人是不可战胜的呢。”

    一边抱臂坐在椅子上的烟水寒,很有意见地大声插话道:“是个人就有弱点好不好?!你就没有弱点吗?依我看弱点最多的就是你!反正我所知道的你的弱点就有一堆,而且其中还有个最可怕的致命弱点!……”

    “霍布田!”金靖夕猛地喝道,“给我把这家伙捆起来,让他乖乖闭上嘴!”

    霍布田不问青红皂白,冲进来就把重伤在身的烟水寒给制住了,然后很麻利地五花大绑在椅子上,顺便往对方嘴里塞了一团麻布。

    金靖夕起身,在烟水寒莫名惊惧的目光中,提笔饱蘸浓墨,在对方额头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字,然后觑着对方苍白的脸,奸笑了好一阵,才优雅走开。

    那四个字是:字在人在。

    “让周先生见笑了。”金靖夕回转身来,落座之后,谦谦有礼地对周士煌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每当那家伙想抖老底时,我便用这法子对付他,屡试不爽。”

    周士煌手中端着茶杯,用白玉盖轻撇着茶沫儿,对刚才那一幕看得是目瞪口呆,这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宁歌尘的弱点,乃是……”

    斜眼觑到金靖夕的神色已经颇为不耐,周士煌忽又哈哈一笑,搁下茶盏,朝着金靖夕恭敬地拱了拱手道:“在下早知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根本不想藉着握有对方的把柄制胜,觉得这样一来,实乃胜之不武……既然如此,此事便容我押后再谈。”

    “那么,现在就由我来说说,那个保管公子感兴趣的话题吧……”

    在周士煌说到“光明磊落”这四个字时,惊觉旁边的烟水寒抛过来一对白眼,眼神没好气:光明磊落……周士煌,你别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他全身上下哪里写着‘磊落’二字啊!你看看他对付我的这样子,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我告诉你,他是觉得光有弱点根本就对付不了宁歌尘,所以才不屑听你的!

    第九章 削藩破事

    “削藩?”听了周士煌的一番慷慨陈词,金靖夕薄唇一抿,似笑非笑道,“依周先生之言,首当其冲的岂不就是本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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