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他隐居塞外做个清闲自得的隐士,这些钱一世无忧倒也够了。
谁知此人在西北那种偏僻落后、民风强悍的地方,竟然嗜赌成性,输得精光之后又欠了一屁股债,差点给人活活打杀掉,藏头露尾,狼狈不堪地连夜逃回了京畿。
也算他命不该绝,此时恰逢雨水连绵,世子旧疾复发,群医束手无策,乃至皇榜悬赏,一向眼高手低的徐瑞星,到了城门口,一见那上面贴着明晃晃的五千两纹银标签,如何能不眼红心跳?
那夯货喜得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恨不得在地上打两个滚,当即兴冲冲的随手揭了悬赏告示。
好在那时官民之间相处还算融洽,就他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主儿,竟然得已第二次拜见明熙王。
——后来正是这个活宝妙手逢春,方使得病危的金靖夕逢凶化吉。
老王爷感念其恩,由此甘愿摈弃流言为他作保,那家伙总算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又得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资金,岂不快哉?
再者,当初金惠帝的皇位都是金永麟扶上位的,皇帝视长兄如父,当即爽快地应承下皇兄的请求,毫不犹豫下旨,将那个活宝贝从千里之外神速召了回来,从此充作明熙王幕僚。
时光匆匆,一眨眼金永麟在黄泉底下合眼了,金靖夕翅膀也硬了……
而这老家伙却还是改不了那放荡性子,在太妃娘娘的明里暗里的授意下,在三姑六婆、叔伯兄弟严厉的催促打压下,时不时动不动给金靖夕房里发两张chun宫图,意图逼迫那小子对儿女之事多上点心,以免将来无后。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金靖夕哭笑不得。
犹自记得他老爹在世之际,对yin靡之风可谓深恶痛绝。他自己对女色并非不感兴趣,不过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
他的那些兄弟们,横竖没有哪个不是在逛窑子的锻炼下茁壮成长的,可谓千锤百炼,十足后起的yin荡之秀。
金靖夕不然,对于徐瑞星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把自己府里搞得乌烟瘴气,虽然气闷纠结,却是无可奈何。谁让那个荒唐老鬼背后有太妃娘娘撑腰呢。
甭说金靖夕孤掌难鸣,就算把他鞍马一生的老爹从地底拖出来,也不敢在太妃面前吱一声儿,因为,那个女人从来就说一不二、独具yin威哇。
“唔……这、这是什么?!”那张画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周士煌手里,这次没有拿反,不再是那幅香艳火辣的旖旎图,而是一幅速写丹青。
只见上面绘着一束奇异的金莲,莲叶挺展分为六叶,莲瓣上缀有火焰图腾,莲心乃一柄黑色出鞘之匕。
加之金靖夕笔触温文中蕴着机锋,勾勒神韵笔笔精到,愈衬此莲宛如涅槃而生,黑芒吐露,邪气冲天,蕴藏着一种势不可挡的滔天气焰。
“长生莲?!”周士煌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神色惊恐至极,宛如被直喇喇的尖刀当面劈过来一般,讷讷半晌道,“这……怎么可能呢?长生莲作为鬼渊盟天煞级的守护者标志,象征的自然是整个鬼渊盟。难道……鬼渊盟主不打算在雪国兴风作浪,改而来到我金曌边界了么?按理说不可能啊,他们的一个重要目标便是要消灭雪王室,怎么可能在雪国未平之际再起纷争,将诸多势力拉下马与自己为难呢?”
思索再三,不得其解,可把这智多星熬成了苦坨坨。
“这玩意儿,是我从那天煞肩上窥来的刺青,其中一人肩头绘六株浮图,一人七株,不知暗藏什么玄机,特请先生参考一下。”金靖夕说得云淡风轻,就像跟一群卖弄风骚的文人墨客在一起谈天说地。
实际上他当时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心划破对方肩头衣衫,着实费了一番大工夫,这些却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去了。
除了全身伤口带来冰火交煎的痛楚让他偶尔皱眉,轻轻吸气外,神色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异样。
旁边的烟水寒却再次被震惊了,讷讷半晌,方像个闺中怨妇般幽然道:“这么说,你那次遇到的不是一个天煞……而是两个?!”
他竖着两个指头,表情既惊又喜,似怒非怒,心中暗想,是这鬼渊盟实力大不如前了,还是自家公子着实太厉害了呢?或者兼而有之?
他万万没想到,金靖夕竟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取两名天煞!天煞呀!那些皇帝老子稳坐宫中,都得提心吊胆万一哪天鬼渊盟主不高兴了,会不会指派出一两个天煞来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要知道,那可是入万军之内如探囊取物的天才级杀手!
“不能吗?”金靖夕淡笑反问。
忽然想起一事,不由神色微凛,低头沉吟,“那两人之间,六莲使者的武功明显高于七莲使者,眼看那七莲使将沦为刀下之鬼,六莲使却目不斜视,摆出一副事不关己、不与同流合污的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杀死,此等行径着实令人寒心费解……素闻鬼渊盟内旌旗频立,各部彼此掣肘切割,又都杀戾之士,果然如此,倒也不难办了。”
说到此处,他忽然捂着胸口微微咳嗽起来,脸色苍白,然而精神上还过得去,眉目间收敛了那种闲散神韵,灼灼地望着烟水寒道,“速速通知霍布田,加派人手把守好各方官道,将道上各路人马分散于客栈茶寮等处,极力留意身上带有金莲刺青之人,先别去招惹他们,不然会吃大亏的。”
“不过,那些家伙身上纹了几株金莲刺青,都给本王一笔一笔记明白了!再叫凌羽率三千精骑,迅速赶往滂沱古城,分南北翼时刻戒严,既防入侵又是备战之需;庞泽北上杜宇城,围而不攻,且看那位城主大人的反应……”
“至于你,则留守蓝一楼,本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彼时的金靖夕就像一只表面温顺实则蛰伏日久的凶悍狼崽,隐隐亮着自己的尖牙利爪,随时准备一跃而起,给人以猝然一击,同时也是致命一击。
一听别人都分工明确,真刀真枪地干架,唯独自己跟个温吞娘们似的回蓝一楼里晒太阳,烟水寒当即把脸一拉,怒吼道:“那幢破房子有什么好守的!就算老天爷要刮阵妖风把它给刮倒,爷们今儿也没那个心情守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做大事!谁愿意憋屈谁就去憋着,总之我不干!……”
金靖夕无语,多看了他一眼,眼底泛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杀气。
“胆敢违抗我的指令?”金靖夕很温柔地看着烟水寒,轻声,“你是不是想死了?”
“属下不敢!”面对金靖夕正儿八经下达的指令,烟水寒只觉脊背一阵阴风嗖嗖地刮了过去,忙不迭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识相地恭谨应命之后,大踏步狸猫似的跃向了密室出口。
听得密室大门彻底地沉沉闭合之后,金靖夕这才舒了口气道:“先生,请利用蓝一楼诸位阁主的归程跟人脉尽快撒网,海量搜集有关鬼渊盟的全部资料,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知根知底,如果办事期间手下缺什么尽管开口,今后我府内诸多文臣武将,尽凭先生驱遣!”
周士煌大为惊异,仍是满怀豪情地应道:“是!属下定不辱命!”
第二十章 溺水情缘
“湘纪公主,我实在是太佩服您了,这一路下来,您总共对我使了不下二十次诈,一次是在东风客栈里落宿之际,一次是在途经官署红楼前,一次是在路过边疆驿站时,一次是在经过郾城城门口……而且每一次,都能耍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新花样,除了对我在这个女人不管用的以色诱人之外,基本上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为了有机会逃出去,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再次截落湘纪在骗她转身汲水之际发出的袖箭,黑衣女抱臂妩媚地笑了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一样觑着湘纪,眉目弯弯,却隐藏着两束怒火。
湘纪坐在马车内,眼看那束绚丽的蓝焰在半空中一闪而没,丝毫起不到示警求援的作用,不觉有些气馁地低下头来,小脸跟霜打过似的。
“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别再白费力气跟我耍心眼了,你还嫩着呢。此处离滂沱古城已是千里之遥,四际空旷无人,就算你发得出信号来也甭想有人收得到。”
“再说隔山那头便是一处古驿道,盗匪出没无常,你若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一不小心情郎没招来,倒把一些别的什么妖魔鬼怪引来,后果就堪忧了……尤其是,这一带附近有个绰号‘五万雄兵’的土匪头子,那是天性风流啊,基本上逢女人便抢的,见了你这人见人爱的小模样……会使些什么手段,你自己好好想想。”
“为什么要叫‘五万雄兵’?”湘纪迷糊着问了一句。
“丑呗,往战场上一拉能吓跑五万雄兵……”
“……”
“天快黑了,没时间磨蹭了。”黑衣女硬邦邦地掷下一句,一把拖住刚下马车的湘纪,转身便急匆匆地向雪覆满山的地方走去。
尽管一路上湘纪使尽了小女人的手段百般刁难,那个黑衣女还真沉得住气来,一点都不计较的样子,这使得两人没有真正撕破脸。
“这是哪儿?”湘纪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果见青峰隐隐,云雾缭绕,早就不知道到了那座神仙府下。
眼前一条长河宛如绿带,一直远远地扑到天边,天高地远,忽然让人产生一种苍茫感。
“别问那么多。”黑衣女有些不耐烦。
失去武功的湘纪,跟个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一样,只能任她牵着,越走越快,像飞一样往前冲去,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没进了幽黑的丛林里。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带着火星的木片擦面而过,回头一瞥,竟是那辆马车起火了,心中惊疑不定,正要开口说什么,远远望见一大队骑兵追了过来。
一瞬间马蹄翻飞,尘埃蔽日,黑色的铠甲张开,宛如猎鹰的羽翼。
“呵,你那情郎的动作还真是快,这么快就派人追过来了。”黑衣女事先在各处故意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希望将对方引入歧途,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出于她的意料之外。
终于停下来了,湘纪还没站稳自己的身形,扶着栏杆不住地喘息着。
待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废弃的庄园后院,一个巨大的白石砌成的湖泊呈现眼前,湖泊的地势很低,仿佛一个深深凹进地底的圆筒,四周三尺高的围栏上遍布苔藓,一泓碧水深不见底。
“跳下去!”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黑衣女的脸色大变,伸手在一方栏杆的柱石上拍了一下,仿佛启动某个机关,那个与四周无异的白石柱忽然自动扭转起来,在“咔嚓”一片的声响中,石柱上现出了一株烈火金莲的图案。
“什么?”湘纪尚未反应过来,那个人在她背后猛地一推,她连救命都来不及喊,人便像只突然折翼的蝴蝶一般,朝着深达千尺的湖泊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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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过来,一开始耳廓里似乎还能听到乱糟糟的刀兵声,到后来一切便阒静下去,连水流的声音都消失了。
雪白的裙裾在深水中如云翻飞,如盛开的红莲烈焰一般,腰际的伤口重新裂开,血雾氤氲在水中,立即迷糊了眼前的视线。
“青洛……”肺腑间的冰冷疼痛,宛如裂开一般,细细地延伸到身体的每一处。她忽然疑心自己这是要死了,可是手上陡然传来一股深沉的力量,整个人即被大力带起,翩跹落入了一个坚冷如玉的怀抱。
“洛……”尽管虚弱到了极致,她的灵魂深处,却仍不忘喃喃呼唤这个名字,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谁知就在刚刚出口的那一瞬间,纤腰蓦地被人紧紧环住,猛地拉近,一个冰冷的吻狠狠压了下来。
“你……”她的脑海中陡然一片空白,惊惶地想要挣扎逃跑,睁开眼睛,蓦然落入了另一双漆如点墨的眼睛里。只是不知为何,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花,几乎要将她融化。
这个吻冰冷而灼热,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仿佛要剥夺她的魂魄。她感觉到自己的唇齿被叩开,一声叹息湮灭,手便无力地从他肩头垂落下来。
是他……溺水般的痛苦渐渐消失,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她浑身都在颤抖。手脚明明是冰冷的,可是脸上却如同火烧,情不自禁泛起了羞赧的嫣色。
“放开!”湘纪的脊背抵到一面冰冷的墙壁,一座巨大的水下宫殿呈现在她身后,白石甬道寂寥无声,绿色的水草垂帘般萦绕在殿门口,门廊上荧光闪烁,正门的匾上是“梦之宫”三个大字,由血色珊瑚的骨骼砌成。
在他恋恋不舍地松开的瞬间,湘纪踉跄了一步,扶着白玉石柱重重喘息。看到对方眼中露出那么一两丝轻薄的笑意,霍然惊醒的她,冷不防拂剑出手,白光落处,激起漫天水花。尽管内力全无,近在咫尺的一击,却仍是凌厉无比。
宁歌尘万没想到她会骤然发难,还来不及反应,胸前即被划开一道狰狞的血口,血覆满襟。
“对不起。”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带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淡漠颓唐。
那样轻的语气,却让她听得浑身一震,湘纪蓦然抬起头来,表情惊异无比。他方才不过是在为她渡气罢了,何罪之有?想到对方三番五次相救于她,她心里不是没有懊悔之意的。然而,顷刻之间,浓黑的血雾再次弥漫过来,迅速遮蔽了他的表情,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宁歌尘看着她,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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