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笑着，让人觉得即使是如此痛苦的楚幽幽，也居然美艳动人，诱惑人心，仿佛一碰即碎，可是即使如此，还是想要碰触他，安慰他。

    鲜艳的红衣上沾染了血色，更加鲜艳。楚幽幽回头，看着悲痛的巫无陵，浅浅的，很温柔很温柔的点头。然后，他缓缓倒下，那一袭残艳的红衣飘零在风中。

    他很轻柔的倒下，很美很美。

    立在树颠的舒魅光轻轻的叹息。手指几个动作，立刻有黑甲人将楚幽幽拖走。

    “风翊死了，楚幽幽死了，你的身边还有谁呢？”

    突然他的箭尖变化方向，指住站在巫无陵几步远的“火神”烈绯焰。舒魅光桃花眼中迷雾重重，光彩流转。“飞蛾扑火吗？烈绯焰，我的仇，你也有一份。”

    第二支劲弩破空。

    殷蓝、艳紫两道光流划出优雅的弧线，劲弩落地，白羽化为齑粉。

    巫无陵手上握着的，是奔雷速电。

    几乎是同时，舒魅光周身溢出凛冽的杀气几乎令人窒息。与此同时，烈绯焰抽出五尺长刀，拨挡如暴风雨般的劲弩。长刀被震得几乎脱手，即使是号称“火神”的他，也虎口发麻，不得不感叹好厉害的黑甲军。

    “很厉害。”舒魅光微微点头，“那么就由我最宠爱的艳姬来收拾你吧！她以前还有个名字叫做‘水神’呢，洛仙，让我看看是水厉害还火更强。”

    “是，主人。”一个低低的女声回答。看不清是从哪里出来，她轻盈的站在树颠上，站在舒魅光的旁边。舒魅光转过头，肆虐的吻吻过少女娇巧的锁骨。洛仙任由他行动，目光空茫的看着对面那个手持长刀，几乎要疯狂的男子。

    她轻盈的跳起。蓝色的纱衣飘起明丽的曲线。几个跳跃，就来到烈绯焰面前。

    “洛仙，要有礼貌，记得问好。”舒魅光在后面轻声的温柔吩咐，轻佻嬉笑。

    “是，主人。”洛仙抬头，看着那个痛苦的男子，机械的问候，“好久不见，师兄。”

    烈绯焰嘴唇翕动，洛仙一脸麻木，舒魅光反而看好戏的表情，带着残忍的欢愉。

    巫无陵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看到一向很酷的烈绯焰如此失态，他怎么能不知道眼前这名女子必然有极大的来头。先下手为强，殷蓝刀光一闪，巫无陵划过洛仙的心脏。

    “当”！金铁交加，一柄五尺长刀挡下了奔雷。烈绯焰右手握刀，架住奔雷。此时，洛仙的半月形的刀穿透了烈绯焰的右肋。面对离自己胸口不过几寸的奔雷，洛仙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一般。她的半月刀上开了血槽，血疯狂的从烈绯焰肋下奔涌而出。他的体力也大量大量流失，他的刀渐渐失去了力度，奔雷也一寸寸逼近洛仙的心脏。

    洛仙再次用力，半月刀深入烈绯焰的胸腹，直至末柄。血沫从烈绯焰口中溢出，他却僵硬的握刀，无力的看着殷蓝的奔雷触及洛仙的胸口。

    “当啷”，五尺长刀落地，奔雷也准确的刺入洛仙的心脏，她只是木偶般的张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牵扯的线。

    “……仙……”烈绯焰艰难开口，汹涌的血淹没了他的声音，他伸出大手想要抱住洛仙折断的身体，却没有想到看到奔雷刺穿心脏的瞬间，他失去了支持自己的最后的力量。

    他们一齐倒下去，仿佛一对尝遍天地悲苦的怨侣，只能让灵魂相守。

    一个黑甲人对舒魅光摇头，示意洛仙已死。

    “哎呀呀，真的好可惜。洛仙可是我最喜欢的侍姬呢！”他虽然说着可惜，脸上却还有讽刺的笑颜，指住巫无陵的箭尖没有丝毫颤抖。仿佛说着失去了什么玩具一般，他只有失望的可惜，没有心痛。

    “你，真的恶毒。”巫无陵柔软的嗓音穿梭在风中，他握紧籽灵留下的利器，没有焦点的银眸似乎也有了生命，眼角的花纹阴沉的几乎变成黑色。

    西天，夕阳如血。

    舒魅光瞬间寒冷如冰。

    “你夺去了我最喜爱的东西。”舒魅光一字一句缓缓宣告，“你让我，武林神话至尊高原的世子，失去了最想要守护的东西。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是杀无赦！”

    说到最后一字，舒魅光剩下的六支劲弩陡然射出，如白练一般，刺目的光流直接冲向巫无陵。

    巫无陵举起奔雷速电，将自己隐藏在明丽的刀花后，双刀接触刀刃，发出清灵的吟唱，悠悠不绝。巫无陵身形变幻，如同一只迅疾的豹子，始终能在漫天的箭雨间找到缝隙。

    舒魅光一声清吟，在漫天箭雨霞光中翩然而降。他以长弓作武器，招式却是极为精妙的剑招，让巫无陵不由想起了籽灵曾以长箫为武器，箫作剑招。

    那一霎，仿佛有一扇门陡然打开。

    “你是慕容籽灵的哥哥！”巫无陵急急的说，“你是慕容魅光！”

    舒魅光的杀气令人窒息，“她叫舒籽灵！”

    巫无陵踏着呼啸的风，片刻退出几步，“那么，杀我父母的是舒连棋！”

    舒魅光手指抚过长弓，惨烈的笑，“你的话，未免太多了。杀你父母的是谁，于我舒魅光无关，我只知道，杀我小妹的是你！巫无陵！”

    他的长弓再次撩起呼啸的风。巫无陵不得不承认，舒魅光比他强。他原本就是善于谋略，下蛊，操纵毒虫。他一直以为，头脑和技巧比暴力有用，他没有想过能被人逼到这种地步，对方是舒魅光，至尊高原隐匿的武林神话。

    在巫无陵第四次后退的时候，舒魅光已经洞穿了他的衣袖。巫无陵胸前的衣襟已经残破，他本来就不善刀法，即使有神兵利器，也难以应对。

    “你该死。”舒魅光的朱砂痣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有复仇的权力！”

    舒魅光冷笑，“同样，我也有。”

    惨叫响彻天空，巫无陵痛苦的惨叫，舒魅光一掌结结实实的打中他的胸口，然后一脚将他远远踢出。

    巫无陵撞到树干才停止，他重重的跌落下来。奔雷速电早已脱手，他苍白的手指抓住碧绿的草，关节几乎泛成青色，从口中涌出的鲜血是触目惊心的红。

    战斗，持续了才短短时间。败者，必定悲惨。

    堇色衣衫的死神缓缓走来。舒魅光不悲不喜。巫无陵想不出为什么一个人能有如此多的表情。看着巫无陵痛苦的挣扎，舒魅光是满意的。

    他抽出箭，踩住巫无陵痉挛的手背，缓缓的，箭尖刺穿巫无陵单薄的手掌。

    如愿，舒魅光再次听到惨叫，响彻天空。

    “很痛吧！”舒魅光品尝复仇的快感，恶毒的笑着，“我还没有听够。”

    他踩住巫无陵铺满地面的长发，箭尖刺穿巫无陵的另一只手掌。

    巫无陵柔软的嗓音嘶哑，唇畔满是血沫，他的银眸仿佛成为一摊死水，手指不停的痉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血迅速的流出，温暖的血液啊。

    “让我欢喜的表情，”舒魅光俯身，清艳的五官变得狰狞可怖，“看到她尸体的时候，我可是比你还痛呢！”

    风声轻吟，一只金鞭缠上舒魅光的手腕，阻止他握箭的意图。

    是焱墨。

    焱墨左手紧抓胸口的衣襟，右手握着金鞭，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苍白的脸颊上有潮湿的红晕。舒魅光显然没有想到焱墨会出现在这里。

    “揍倒守卫逃跑可是我最擅长的。但是看来我似乎有些来晚了。”焱墨的眼睛清澈，温暖有如春水。他温婉的笑着，尽管还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明丽的笑意像小溪一样流淌。

    “我忘记了，你是昭泱庄的三弟子。”舒魅光抬起手腕，看着缠绕在那里的金鞭，“可是我不认为你会阻止我。”

    “我只是阻止残忍罢了。况且，我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阻止你。”焱墨风清云淡的回答，“籽灵，对我说过，她有一个很温柔的兄长，可惜，我看见的只是残忍的世子。”

    舒魅光缓慢但是很认真的看着焱墨，又回复往日那个清艳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焱墨对他的审视报以微笑，温暖明亮的微笑，没有一丝丝阴霾。

    舒魅光放开巫无陵。

    焱墨收回金鞭。

    二人相视而笑，一分了然，三分默契。

    “你果然是爱着她的。”

    舒魅光做出了结论。

    “我和她是命运纠缠在一起的，即使是短暂的分开，也终究会牵拌到一处。”

    焱墨笑着，温暖有如阳春三月，江南的草长莺飞的春风。

    一丝血从他的唇流出，他倚着树干，缓缓的闭上秀丽的眼睑。

    第 28 章

    玖嫣宫中，容貌艳丽的青年躺在白玉的地板上，赤裸的上身扎满金针。

    “伤得并不重。但是身上有旧伤，所以才这样长时间昏迷。”白发的女子跪在地板上，纤细的小手轻柔的拔除一根金针。抬头看那个慵懒的倚在胡姬怀里的清艳世子，白发女子清秀的面孔闪过不以为然。“南山老鬼不应该这么差劲的。”

    “真是个美人。”舒魅光故意忽视白发女子的话语，桃花眼看着昏迷的楚幽幽。洁白如玉的手指把玩着刀光殷蓝艳紫的奔雷速电，看着刀身上小小的古篆：绝世 无双。

    “我在和你说话。”

    丰满的胡姬嘟起艳丽的红唇，似乎不满有人敢对自己主人这样说话。舒魅光眉心血红的朱砂痣更加鲜艳。“仇恨让人疯狂。”

    “我还以为你找我要让人功力大减的谜药是为了给南山老鬼用呢！”白发女子瞥瞥吊儿郎当的世子。站起来，“让他泡药液泡三个时辰，就完全没事了。”

    “哎呀，果然不愧是神医雪月微啊！妙手丹心，天下没有什么病能难住神医啊！”舒魅光戏谑回应。

    雪月微脸色一沉，“小公主的病就没有医好。”

    舒魅光的笑容瞬间就没有了。握住双刀，他低低的说，“籽灵的毒，早已缠绵入骨。天下没有人能够救她了。”

    “所以你也不必为了她处处去杀人，小公主比你善良得多。杀人很快乐吗？我只知道救人很快乐。”

    舒魅光埋头在胡姬怀里，不去看雪月微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不快乐。”他闷声说。“可是看不见别人痛苦我会更加不快乐。”

    “变态！”雪月微啐他。

    “不要说这样的话，很容易变得不可爱。”

    雪月微的眸子亮晶晶的，“我本来就不可爱。”

    舒魅光吐舌，像个孩子般顽皮。雪月微轻轻叹气，永远搞不懂他。

    “你让楚幽幽活着是因为小公主吗？”

    “籽灵是他的朋友。”

    “城墙上的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哎呀！雪神医，你不是玉为骨雪为肌，不食人间烟火吗？怎么管起俗世闲事来了！”

    “少跟我胡扯。”雪月微瞪他。“你把他钉穿双手，绑在十字刑柱上。我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会使用这么严重的刑法，那人很年轻，而且受伤了，你这么折腾，他会死的。”

    “我就是要他死。”舒魅光再次倒入胡姬怀里，赞美的叹息，“他杀了籽灵。”

    雪月微沉着脸，站起来，一个暴栗打在舒魅光额头，红红一片。

    胡姬显然是看惯了这样的情景，瞥过头去，全当看不见，给自己清艳绝伦的主人留一点情面。

    “说话归说话，干什么动手嘛！”舒魅光孩子般的噘嘴，似乎在撒娇。

    “我说你是笨蛋！怎么不想想，籽灵那么聪明，咳，也那么难缠，如果不是她愿意，天底下有谁能杀了她！苯苯苯苯苯！”雪月微瞪他，“而且呀，你太不了解女人了。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手中，对女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你要是伤了籽灵心上人，看她来不来缠你。”

    “停停停停停！”舒魅光猛的坐起，阻止雪月微疯狂的想像。“籽灵没有你这么变态！”

    “切~~我才不是变态，变态的是你。”

    “但是籽灵喜欢的是靖氲王……”

    “靖氲王！”雪月微打断舒魅光的话，丹凤眼瞪得又大又圆，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一副典型的花痴模样，“那个清瘦的总穿白衣的孩子样的人？”

    “是啊！”

    “头发黑黑的长长的？”

    “没错。”

    “总是很温婉很和善微笑着？”

    “知道就不要问了。”

    “笑得特别善良比你这个变态好了不止百倍的？”

    “……”

    “他活不长了。”

    “为什么？”

    “因为你有恋妹情结。”

    “……”什么逻辑？舒魅光决定不理这么疯狂的女人，雪月微也决定不理这个变态的男人。她指挥侍从把昏迷的楚幽幽抬入药池，呦呵，看帅哥出浴去喽！

    看着她一脸贼兮兮的笑容，舒魅光实在是懒得去想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稀奇古怪的想法，不用想其实也知道。他懒懒的嗅着胡姬的体香，雪月微，大概是他最后的朋友了。

    殒星殿。处处是珍珠玛瑙，琥珀琉璃，光华夺目。

    玉石砌成的药池很大，样子像一个浴池。药液氤氲，浓烈的雾气熏得药池边的雪月微昏昏欲睡，可是她还是努力提起精神，不要让药液冷掉。

    一个美丽的金发胡姬跪坐在药池边，扶住浸泡在药池中青年的白皙肩膀，以防昏迷的他不慎滑入水中。

    雪月微甩甩头，从锦绣小包里拈出一根金针，小心翼翼的插入青年的手腕，插入三分深度，再轻轻拔除，看着一粒黑色的血珠缓慢滚落，她似乎是松口气。

    “没问题了。”雪月微冲金发的胡姬比出大拇指，“我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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