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会不会也与秦桧一样呢?
这些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因为人生只能走一次,当你走过来了,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如果走另外一条路会是什么结果。也许这些早已是上天的安排,命运的捉弄,你无法选择。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却改变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十年前的理想在今天看来,原来竟是如此的荒谬。
想到此处,他呆若木鸡,这一番失落岂是他人所能体会到?当真是天愁地惨,似乎人世间的伤痛烦恼,尽集于他一身。
他想着父亲,十年前,他父亲一心教导他要忠贞爱国,要为民请命。那一份孜孜不倦的教导却无形成为他前进的动力,成为他人生的理想和目标。
但此刻,看到秦桧的这份血书后,一切理想皆化为泡影,所谓前尘不过是过雨云烟,任你如何忠心耿耿,到头来也只剩一身污名。
他静静的发痴,暗笑着以前的无知,时间仿佛停留在了此刻。
这夜实在太死寂,出奇的静,但杨孤鸿的内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正自他黯然神伤的时候,白姗姗突然道:“杨大哥,这盒子里还有一封书信。”
此时此刻,杨孤鸿才茫然回过神来,他望了望那盒内,果然盒子底层死死的躺着一封久已失色的书信。
他先前所有的视线只是被那一张绸缎所吸引,却没有注意到底层又有一封书信。
尽管他已是一脸的茫然,忧色中夹杂着无尽的失落,却还是轻轻的掏出了那封书信。
一封奇怪的书信!
署名却已然是秦桧。
这封书信里面到底又会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但杨孤鸿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因为他感觉再大的失落也大不过心死与绝望。
绝望!
当理想突然破灭时,再坚强的人难免会变得绝望起来。虽然,尽管那理想只是十年前的理想,但至少他曾经是那样痴狂的追求过!这正如一个你曾经深爱过的人,突然之间,奇qisuu.com书当你发现原来那个人只是个疯子,你也会感觉那份浓烈的爱原来是如此的幼稚和可笑。
他轻轻的展开信件,那信件只是一张小纸,一张再也不能普通的纸。
那纸张上只写了一首诗,一首令人琢磨不透的诗。
诗曰:“临行回顾身前事,安享余年泪自流。赵氏朝堂百姓苦,高宗天下臣子忧。一时落尽一世泪,半夜难书半生愁。武穆遭凶贼子笑,烟云失地谁复收?”
那诗句的字迹却与那绸缎上的字迹并无差别,只是更显得顿挫有力。
杨孤鸿只觉此诗慷慨激昂,诗人显然是胸怀国家安危,心系黎民百姓。却有一番道不尽的凄婉哀伤。
他隐隐可以感受到诗人半夜难眠,哀伤朝廷昏暗,眼见百姓受苦,却只能暗自伤神,那种无可奈何的心境谁能真正体会?
白姗姗见他依然痴痴发呆,默不作声,轻声问道:“杨大哥,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孤鸿道:“这是秦桧临终时写的一首哀婉凄凉的诗,虽然我不懂诗中的具体深意,但也大略可以读懂一些。此诗与他留下的血书的观点大同小异。”
白姗姗却呆呆的望着他,道:“看来这秦桧当真是一位忠臣。”
杨孤鸿茫然道:“他不仅是一位忠臣,更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忠臣。只可惜他的忠臣却无人知晓,恐怕当今天下没有人会说秦桧是一个大忠臣。他还要受尽世人的唾骂。”
杨孤鸿又轻声叹了口起,道:“能够写出这样深沉的诗句的人,绝不可能是一个奸诈的卖国求荣的小人。”
白姗姗道:“但这已经成为事实了,在众人眼内,他已经永远是卖国求荣的奸臣。”
杨孤鸿道:“这只是大众的曲解。”
白姗姗道:“但这个曲解已经成为了事实。”
此时杨孤鸿也已是无力争辩了,喃喃的说道:“其实秦桧他也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不可挽救了,他还告诫后人,不可为他做任何无谓的辩解。”
杨孤鸿又念叨着:“临行回顾身前事,安享余年泪自流。赵氏朝堂百姓苦,高宗天下臣子忧。一时落尽一世泪,半夜难书半生愁。武穆遭凶贼子笑,烟云失地谁复收?”
白姗姗道:“秦桧的心绪,他既同情岳飞的遭遇,也同情自己的遭遇,更同情大宋百姓的遭遇。”
杨孤鸿道:“临行回顾身前事,安享余年泪自流。他临死之前回忆起这一生的走过的风风雨雨,想起从前做过的种种事,却在年老之时,依然整日整夜的以泪洗脸。”
白姗姗道:“赵氏朝堂百姓苦,高宗天下臣子忧。赵氏朝堂,高宗天下,百姓受苦,臣子担忧。大宋高宗皇帝只图享乐,担忧的只是忠心的臣子,受苦的只是可怜的老百姓。”
杨孤鸿道:“一时落尽一世泪,半夜难书半生愁。这一句是最凄凉的,半夜想起这半生的劳累,半生的愁苦却说给谁听呢?只能独自一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这一生的眼泪洒尽于灯前。”
白姗姗道:“武穆遭凶贼子笑,烟云失地谁复收?这句大概就是秦桧感叹岳飞的命运,感叹大宋的命运。岳飞被害死之后,只有金国的贼子们在一旁偷笑。岳飞不在了,大宋天下被吞并的烟云十六州又等谁去收复呢?”
杨孤鸿又反反复复的将全诗念了几遍,白姗姗突然明眸一闪,道:“这诗中似乎有点玄机?”
杨孤鸿喜道:“难道你看出了什么秘密?”
白姗姗道:“这好像是一首藏头诗,临……安……赵……高……”
杨孤鸿念道:“临安赵构?”
白姗姗喜道:“第一句第一个字是‘临’,第二句第一字‘安’字,第三句第一字是‘赵’字,第四句第一字是‘高’字……”
杨孤鸿满脸迷惑,道:“临安赵构是什么意思呢?”
白姗姗道:“临安是我南宋的都城,赵构是大宋的高宗皇帝,莫非……莫非他暗示我们要去临安找高宗皇帝才能查清事情的真相?”
杨孤鸿道:“临安赵构?难道是高宗皇帝要害死我爹,灭我杨门?”
白姗姗道:“我觉得杨叔叔的死与这些一定有着莫大的关联,否则秦桧的血书怎么会藏在这密室里面呢?”
杨孤鸿道:“难道高宗皇帝为了这张血书这封遗诗,就要将我杨家满门赶尽杀绝?”
白姗姗道:“若是这份血书与这封遗诗被传扬出去,让天下都知道害死岳飞的真正凶手是赵构,很有可能引起民愤。若是民怨沸腾,那赵构的江山恐怕也做不安稳了。”
杨孤鸿道:“极有可能是赵构知道我爹收藏了这份血书和遗诗,他才要将我杨门赶尽杀绝的。”
白姗姗道:“倘若这样认为的话,那先前杨叔叔不让你在朝廷做官,不让你为他去报仇,而希望你远离中原,这一切也都可以解释了。”
杨孤鸿道:“不错,因为灭我杨门的居然是朝廷,是赵构那个狗皇帝。我爹知道我无法与朝廷对抗,所以他让我远离中原,不要报仇。”
白姗姗道:“大抵应该是这样了,至于详细情况,恐怕只有赵构清楚了。”
杨孤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打破了这沉寂的夜,他接着道:“想不到我一心想报效朝廷,到今日我才知道,要将我杨家满门赶尽杀绝的居然就是朝廷。这样残暴不仁的朝廷,我们还要它何用呢?”
寒夜总是让人觉得漫长,因为它是被害怕黑夜的人熬着过的。
这又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只有一片死寂。
这夜没有发生过任何惊心动魄的打斗,也没有过任何紧张与死亡的气息。它理应是最平凡的一个夜晚,但却无端的变的不平凡起来。
一个晚上!一个晚上可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
它足以让一个国家突然之间灭亡!
它可能让一个家园突然之间被毁!
它还能让一个人的希望突然破灭。
一个晚上它也足以改变一个人心境,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老天总是在不停的跟我们开着不同的玩笑,有时它让人痛不欲生,有时却让人飘飘欲仙,有时更让人哭笑不得!
如果可以选择,杨孤鸿他情愿没有看到过这些东西,至少就不会如此绝望。但它已经发生了,就在这样一个沉寂的夜晚发生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东西也突然变得茫然起来。
第五十章 苦慧遭难
第五十章苦慧遭难
杨孤鸿半夜自旧居回到客栈,便已经知道今晚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所以他很自然的寻了美酒相伴。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口一口自由自在的喝着他的酒了,但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过喝酒的好处,所以在他最需要用美酒来麻醉的时候,总是会一个人寻一处地方一口一口的喝着他的酒。
黎明前的一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
但这黑暗毕竟也有过去的时候,东方终于现出了一丝曙色,随着黑暗同来的夜雾,也渐渐淡了。
未觉此时已是凌晨。
朝阳尚未升出,薄雾已然散尽,寒气依旧袭身。
客栈里冷清得见不到一个人,客堂内只有几张空桌无精打采的顿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五湖四海的天涯孤独客到来。
只有一处角落里,一张桌子,一根板凳上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他还是捧着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他的酒。
幸亏这个世界还有美酒,倘若没有美酒,倘若一个人这样呆呆的坐到天亮,又有谁真正可以承受这种孤寂?
美酒入肠也许会让人感觉更加的孤独起来,但它却将这种孤独变得有了情趣,便仿佛是让许多死寂的东西赋予了生命一般。
但天终于亮了,旭日也缓缓升起,他知道这也意味着这种宁静的气氛即将被打破。
……
终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美丽的宁静,但他终究没有回头。
直到那脚步声近了身前,直到那人坐到了他对面,他才望了望她。
白姗姗深情的望着杨孤鸿那张憔悴的面容,柔声道:“杨大哥,你昨晚整晚没有休息么?”
杨孤鸿无奈的轻轻点了点头。
白姗姗道:“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事情总会过去的。”
杨孤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了片刻,问道:“大家都起来了没有,若是准备好了,我们便赶往岳州罢!”
白姗姗道:“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又如此不注意自己身体,让我们如何安心赶路。”
杨孤鸿道:“我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白姗姗道:“你先去睡几个时辰,精神好些,我们再赶路罢。”
杨孤鸿苦笑道:“不必了,我此刻精神好得很,根本睡不了。我们要尽快赶到岳州,然后……”他说到“然后”,便停顿了下来。
白姗姗接着道:“然后你就要去临安探听消息。”
杨孤鸿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完全被她看穿,不再说下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白姗姗道:“临安是皇宫禁地,守卫森严,一定是凶险万分。”
杨孤鸿道:“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白姗姗道:“等去了岳州,向我爹说了情况,我们再去临安。”
杨孤鸿停顿了片刻,道:“我想要一个人去临安。”
白姗姗听了却呆若木鸡,望着他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的吗?不是说好天涯海角都不分开的吗?”
杨孤鸿避开了她那闪烁的眼神,道:“此一时彼一时,这次去临安凶吉难料,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白姗姗神色恍惚,脸色大变,声泪俱下,哽咽道:“我说什么也要陪你一起去临安的,我不怕任何危险,我什么都不怕。”
杨孤鸿不料她突然变得如此激动起来,柔声道:“等我们到了岳州之后,再从长计议罢。”
正说着,小梅与杜依依、嘉奴三人走了过来,杜依依道:“杨大哥,早啊,大清早就在这里喝酒了?”
“嗯”他抬头望了他们,接着道:“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们便启程赶往岳州罢。”
五人便出了客栈,乘了快马,飞奔岳州而去。
不日,五人便到了岳州城外,各自下马,进了城。
五人刚进城,便感觉这岳州城内已大不如前。正行着,却见一群丐帮弟子正慌慌张张往前赶去,似乎前面正进行着一场生死搏斗一般。白姗姗忙挡住一个小乞丐,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小乞丐神神色慌张,道:“出大事了,我丐帮白帮主正领着丐帮弟子与落霞山庄激战,情况十分危急。我们要马上赶过去支援。”
白姗姗急道:“白帮主有没有事?”
那小乞丐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又不是我们丐帮弟子,问那么多干吗?”说着那小乞丐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此时白姗姗神色焦虑,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翻身上马,催马疾奔落霞山庄。
杨孤鸿他们也只得乘马跟了上去。
不多时,白姗姗已奔到落霞山庄门前,那落霞山庄内外都已横七竖八的倒满了丐帮和落霞山庄的人。
白姗姗听得内院打斗声依然不绝,喊杀声震天,匆匆奔了进去。却见陆庄主正领着一群人围攻白九与马长老。此时白九与马长老几十人团团围住,左冲右突不得脱困,情势万分危急,眼看已然抵挡不住。白姗姗急忙纵身跃起,冲入人群当中,叫道:“爹,女儿来助你。”
白九听到白姗姗呼喊,一时分心,背上冷不防中了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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