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人狼城_分节阅读 1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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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修达威尔伯爵夫人过来,请各位再稍等一会儿。”

    他使了个眼色,班克斯便无声地从西侧走廊的门消失。

    过了几分钟,班克斯回来,并在入口旁笔直站着。他一捋红胡子后,以庄严的声音宣布——

    “这位就是银狼城城主弗里德里希·卡尔·修达威尔伯爵的妻子——海伦娜·玛利亚·修达威尔伯爵夫人!”

    一行人随这段介绍,一齐站起来。

    门口出现一位乘坐轮椅的女子。佩达推着轮椅,后方左右两侧是汉妮和一个比她年轻、绑辫子的女孩——大概就是伯爵夫人的专属女佣爱丽丝——静静跟随在后。

    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伯爵夫人,雷瑟不觉屛息,被她完美无瑕的美貌震慑,移不开眼——即使这份美貌违反她的意志。他受到冲击,仿佛自己的魂魄将被她的美貌所伸出的无形触角一把搜走。

    雷瑟印象中的伯爵夫人年约四十岁。但后来得知,她其实已经四十七岁了。她并不高,但体态苗条,显得匀称高雅。脸蛋像铸造出来似的端整秀丽,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完美映衬着挽成蓬松发髻的金发。描画出鲜明眼线的双眸上方是低垂的纤长睫毛。蔚蓝明眸仿佛会将人吸进去似地,朱唇微抿,鼻梁则像少女般优美。从端正的额头能察觉其血统的优秀。

    伯爵夫人穿的洋装饰有金色刺绣,是十七世纪的西班牙风格,洋装的腰间装了裙箍,向旁边膨散开来。她的穿着有如清教徒的装扮典范,颈项晚的衣服扣到下巴,连双手也用衣袖遮到手腕,肌肤不轻易外露。

    伯爵夫人的轮椅由佩达推着,转向桌子前。在两个女佣的帮忙下,她慢慢起身,衣服发出窸窣的摩擦声。班克斯立刻将她的椅子拉开。伯爵夫人以相当不自然的动作,静静地步入桌椅之间。

    雷瑟这才发现她不良于行。她抬起头,背挺得笔直,静悄悄走过的姿态,宛如音乐盒的跳舞娃娃。从她的一举一动,流露出难以亲近的高贵气质与良好教养。

    伯爵夫人慢慢转过身,将她希腊雕像般的深邃容颜朝向正面。以仿佛能看透远处的翦瞳,依序看向众人。她的容貌即使说是三十岁也不为过,蔚蓝眸子带着微妙忧郁,只有双眼显得相当老成。

    “欢迎各位贵宾来到‘人狼城’。”寂静的宴会厅响起伯爵夫人低沉沙哑、与绝美容颜丝毫不相称的声音。“我是弗里德里希·卡尔·修达威尔伯爵之妻,我叫海伦娜。在这个难得的机会下,外子却因急事外出,实在非常抱歉。外子要我再三向各位贵宾致上欢迎之意。”

    费拉古德教授以夸大的动作将酒杯高举面前,大家随之应和,纷纷举杯就口。在烛光下,金黄色的泡泡咕嘟咕嘟地直冒。

    “谢谢各位。”

    伯爵夫人郑重地点头回应,在女佣的协助下静静就座。所有人也跟着坐下。

    仿佛不耐久待似地,葡萄酒随即被端上桌。班克斯拔掉瓶塞,玛古妲与汉妮则将酒注入众人面前的中世纪银杯。

    “这是上等的摩泽尔葡萄酒。由夏尔兹荷夫酿酒场所酿造的。”

    伯爵夫人虽然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充满着自豪和钟爱之意。

    “哇!是名酒夏尔兹荷夫贝尔加!这的确是天堂之酒!”对葡萄酒非常着迷的柯纳根称赞。

    “耶稣说:‘葡萄酒即是我的血,’伟哉此言!”教授一口饮尽那杯红酒,立刻又要了一杯。

    葡萄酒效用显着,让大家多了一份融洽与安适。就在葡萄酒滑入众人口中时,一道道菜肴也被端上桌。曾得福登夸口表示自豪的菜肴,想不到竟出自这种偏僻地方的古城,菜单豪华炫目,众人品尝盛在晶亮银器上的菜肴同时,也谈起了各种话题。

    2

    修达威尔伯爵夫人是个善于倾听的人。她会在对话告一段落时,不经意地以确认的口吻询问身旁的福登。其实这是巧妙地向宾客们提出疑问。如此一来,众人自然会一一为她说明,将职业、住处、家境娓娓道来。拜此之赐,席间气氛变得非常和谐融洽。

    就在将肉送进嘴里时,一脸陶然自得的费拉古德教授轻轻点着戴着假发的脑袋,提出了疑问:“对了,伯爵夫人,请教您一个失礼的问题:城主在这座城之外,还有其他住处吗?”

    伯爵夫人在作答前,回了他一个看起来有点悲伤、虚无的笑容。

    “教授,外子与我长年都待在国外,外子无法忍受我们因战争荒废的国家,早在纳粹崛起前便离开了这个国家。我父亲也有同样的想法。因此,外子与我的家人均长年在欧洲流亡。由于一度丧失国籍,即使战争结束,也无法轻易回到国内。”

    “您与伯爵是怎么认识的?”

    “在逃匿于其他国家期间偶然认识的。当然,由于父亲与外子都是贵族,又是世交。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我们因相爱而结婚的过程并不像一般人那么长。”

    “当时没固定住所吗?”

    “是的。因此我们在旅馆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在此之前不曾打造过像这样的家园。我们回到德国也是最近事。”

    “您们真是辛苦……”

    对费拉古德教授客套的社交辞令,伯爵夫人淡然一笑。

    “彼此彼此,教授。您悲剧性的英勇事迹连在国外也时有耳闻。在之前的战争里,大家都有过相同悲痛,这样的悲剧,再也不容重蹈覆辙。”

    “诚如所言!”一旁的柯纳根插嘴,“许多人在那场无益的战争丧生。托玛斯曼也发表过战后演说,在那种阴影下,我国还没完成经济上全面的复苏,这对我们商人的波及是最大的。我们被军队征召入伍,也有过好几次差点丧命的恐怖经验。”

    “您当时到哪里出征呢?”伯爵夫人婉言询问。

    柯纳根挺胸说:“波兰。我一直被派在毕尔凯那集中营担任哨兵。那里是前线,因此在撤退时情况特别糟。战争的咆哮镇日在近处轰响,后来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我是身无长物地离开那里。不论在肉体上或精神上,都可说是最艰辛的体验。”

    “你是ss——纳粹亲卫队——的人吗?”费拉古德教授语带责备似地问。

    柯纳根连忙摇手否认,“不,我不是那种大人物。若我真是军官级人物,也许会被更看重。”

    “那附近也有空袭吗?”

    “当然。在遍布冰寒空气的无云蓝天上,敌方的战斗机飞了过来。看到那副情景,我才感受到败战的真实感。ss那些家伙抢先逃出集中营。我们没办法,只能放着犹太人不管,紧急撤退。”

    “这对犹太人来说真是太好!。听说苏联士兵解放了他们。”费拉古德教授代表全体德国人,露出了自责的表情。

    “正是。”柯纳根也老实地点点头,“如果把一切归咎于希特勒,那我们这些与他站在同样立场的国民也有错。对许多犹太人来说,这真是很令人同情的遭遇。”

    这场以争取强权为由的大屠杀——就身为德国人的雷瑟来说,此时郁结在胸口的那份情绪也是出于同样想法。尽管自己当时是小孩子,并未参加那场战争,难道就能完全从那场流血的记忆与责任中得到宽恕?

    事实是,犹太人们被丢在奥斯维辛等集中营,连移动的体力都没有了——这是雷瑟从学校历史老师那里听到的。有很多犹太人在德军撤退、苏联军尙未到来时,就因饥寒交迫而死了。

    珍妮问:“教授,除了犹太人是战争受害者,吉普赛人也遭到迫害吧?”

    教授闭着眼睛点点头,“是的,小姐。希特勒主张只有亚利安人才是真正优秀的人种,因此他计划将这以外的人种全部消灭。”

    “柯纳根。”艾斯纳低声问。他说话时,薄唇几乎动也不动,“你曾见过鲁道夫·赫斯吗?”

    这个问题带着听似责难的口气,柯纳根在回答之前犹豫了一下。

    “只见过一次。他到我所在的集中营来访问。你们也知道,赫斯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营长,也是屠杀犹太人的急先锋。据我所知,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满脑子大概只想着那些要做给希特勒看的战绩!”

    “听说他很擅于发表演说!”艾斯纳说。但是,没有人作出回应,一片无言的缄默。

    雷瑟想起来了,赫斯就是发明以氰酸瓦斯等方式来虐杀犹太人的军官。赫斯在战后审判里,毫不羞耻地宣称这是自己“最大的功绩”。因为这种方式之于枪杀,能不见血就了事……

    艾斯纳又说了更扫兴的话,“托玛斯曼与赫曼·赫塞到底在说什么?他们真是货真价实的流亡人士吗?从我们这边看来,就是敌前叛逃嘛!我所说的敌人,不是指法国人或俄国人,而是从德国这些疯狂领导者底下逃亡的人!”

    “但你别忘了一件事。”杰因哈姆以悠然的语气说,“托玛斯曼与赫塞都是批判战争的先锋,他们是为了让战争终结而不断奔走。”

    “哼!这样对他们也好。在德国人的身份之外,又多了一个‘文化人士’的头衔。但是,你或一般市民又如何呢?还有那些被赶上战场的人?他们除了是德国人,充其量只是个‘小市民’,要怎么和当权者抗衡?毕竟谁都爱惜性命。”

    伯爵夫人像要转移这个话题似地环视所有人。

    “在场的各位,还有人被派到战场上去的吗?”她的声音里隐约含有几分同情。

    费拉古德教授首先回答:“我曾被派到埃及。当时被他们以人质与枪炮胁迫,参与了希特勒那伙人夺取文化遗产的暴行。这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

    “我因双亲工作的关系,也曾到过法国。”谢拉以不安的表情说。他的服装属于肩膀和胸部极端膨起的德式风格,穿着与亨利八世肖像一模一样的宽大礼袍。

    这时,莫妮卡突然高兴地叫道:“对了!谢拉,你也许曾与年轻的阿格涅丝在哪里照过面,或擦身而过!在巴黎车站之类的地方,听说有很多德国士兵与美人。”

    雷瑟被这种露骨的说法吓了一跳。柯纳根夫妇的脸立刻僵住,谢拉也显得相当难为情。

    雷瑟听过阿格涅丝似乎曾在红磨坊当过舞娘的消息,柯纳根似乎也是在巴黎某家酒馆认识妻子的。莫妮卡明显针对阿格涅丝这段过往出言揶揄。

    “对了,伯爵夫人,不知道问您这个方不方便,您的财力应该很雄厚吧?”费拉古德教授用拳头挡在嘴边,大声干咳了几声,导回话题。

    “其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就坦白说了。”伯爵夫人微微点头,“我们的财产可以说相当丰厚。您们也知道,外子以制药公司与酿酒场起家,目前投资了各式各样的事业。我自己也将先父留下的庞大遗产以很高的利率存在瑞士的银行。对我们这些原本出身贵族的人来说,那个古老而美好的年代已完全过去了。由于战争的影响,外子与我从祖先那里继承的土地也几乎都失去了,因此我们才会想尽办法取得这座城与周边土地。总之,外子与我都希望能将这里当作往后的安居之地。”

    大口嚼着香肠的布洛克露骨地询问:“这里占地究竟有多广?”

    “从这边举目所见的山坡和森林,都是修达威尔伯爵家的产业。”伯爵夫人悠然微笑。

    阿格涅丝与莫妮卡发出娇柔轻呼声。

    “峡谷对面的青狼城也是城主的吗?”费拉古德教授又问。

    伯爵夫人缓缓摇头,“虽然外子这么希望,也曾千方百计想买下它,但很遗憾,最后仍是无法达成这个愿望。令人悲伤的是,隔在这座城与那座城之间的不单是自然峡谷,而是一道国界,这座城的对面就是另一个国家——法国,在法律上也有着各种障碍。但我们没有放弃。直到现在,我们依然希望能取得那个地方。我们也做了准备,有一天一定会达成愿望的。”

    “您们那么希望能得到那个地方,有什么理由吗?”

    费拉古德教授这般刺探,伯爵夫人却一点也不介意。

    “人狼城毕竟是双子城,若能兼得银狼城与青狼城,历史价值也会增加。这一点,您应该也知道吧?”

    “伯爵夫人!请问……伯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妮卡以玩闹的声音说。

    在伯爵夫人回答前,一旁的班克斯侧过身,指着后面的墙。

    “抱歉,请容我向大家说明。请各位看看挂在西侧墙上最大张的那幅肖像——那就是我们的城主,弗里德里希·卡尔·修达威尔伯爵。”

    大家深感兴趣地看向那面墙。

    被框在坚固樱木画框的肖像画上,主角微微斜侧,视线投向众人。他的年龄与伯爵夫人相较之下大了很多,是个身材微胖、年约六十岁的人。他像雷瑟等人一样,沉迷近代风格的装扮,头戴垂到耳边的白色假发,身穿十八世纪洛可可风格的优雅服饰。

    他的脸型略长,有淡蓝色的眼睛、过高的鼻梁,下垂的嘴唇——就算年轻时也绝对称不上英俊潇洒,但脸上却散发出身良好的气质与威风凛凛的气势。

    “这是外子五年前请人画的。”伯爵夫人补充道。

    雷瑟本来觉得那幅画应该是更古老的东西,但他猜错了。

    “外子和我虽然相差十岁以上,但在我们对彼此的爱和尊重下,并未形成任何阻碍。”

    “我非常能够了解。”

    出言强烈附和的是阿格涅丝。她与丈夫柯纳根一样也有很大的年龄差距。

    “您有小孩吗?”阿格涅丝问。

    “不,很遗憾并没有。”伯爵夫人随即回答。

    那种回应方式意味着不希望再谈的明确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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