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_分节阅读 10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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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红色光影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他从来没有想到,此生会如此圆满。

    他还清楚地记得六年前,十四岁的玉心决然地跳下断崖,将他抛在身后。那种心痛,那种绝望,萦绕在他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他生命中,有三个人先后弃他而去。他的母亲,记忆中永远美丽温柔、端庄善良、风华绝代的女子,于她最美好的韶光里香消玉损。他心痛,为此一直怨恨他的父亲。直到多年后,他才朦胧地悟出,父亲与母亲之间,原本不是谁负了谁,原本从最初,就是一场错误的交集。可他呢,何其无辜。母亲,就这么忍心抛下小小的他。

    在他痛失亲母的岁月中,还好,有灵儿相伴。他六岁时,灵儿来到他身边,那一年她八岁,她在他身边整整六年。可谁能想到,六年相守的深情,抵不过一朝权贵的诱惑。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选择了孝王拓跋光,追寻她的富贵去了。若那时他已被册封为世子,灵儿可会离开?他被人轻贱、被人背叛,心,自此深凉。这些低贱的奴儿,根本不配他抬举。从那时起,玉面阎罗的称呼,在王府内不胫而走。

    灵儿离开一年后,玉心来了。她有什么好,他真的说不清。面黄肌瘦病恹恹的样子,他院中任何一个小丫鬟都比白净。也许是夕阳下不经意地回眸,捕捉到的她眼中的那抹翠,如惊鸿掠影,令他惊艳。也许是秋风瑟残照里那不应属于小小的她的悲凉与沧桑,触动了他的某根心弦。他命蓝禾买下了她,收进院子,好好探究。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子,为何眼中有着道不尽的怆然?

    他很快就发现,她真的与众不同。她从不曲意巴结他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她更不会谄媚奉承刻意讨好他这个主子。她总是躲着他,即使迎面遇上,也深深低垂着头不看他。他看得出来,这些行止不是装的,他堂堂贺兰家的嫡子,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漠然视之。她身上有一股傲气,可她凭什么?曾经,在勘破她身分后,他以为这种骄傲源自她高贵的血统。直到她登基称帝后,他才明白,她的骄傲是出于尊严。她自尊自爱,为奴时不自轻自贱,称帝后,不骄矜狂傲,对他更是敬重有加。可惜那时,他不懂她。

    但她的好,他很早就看出来了。聪慧敏学心灵手巧自不必说,那性子中的温存体贴淡泊恬谧更是无人能及。他喜静,常常坐在书房中整日不出。她伴在他身旁,不言不语端茶送水伺候笔墨终日静默。他习武,风雪无阻,旁的丫头都暗自皱眉叫苦,她不到五更早早起床服侍他更衣洗漱,无论严冬酷暑,跟随在他身边。

    他练武穿的衣装常常撕破,往日都是扔了的。谁知她捡回来一双巧手一针针一线线绣上一朵朵红梅、一片片竹叶、一条条忍冬纹,便如新衣。她当然不是绣给他的,他扔了的衣服,即使破了,也是好的。她缝补如新,偷偷拿给她大哥阿勇。一日被他撞见,他恼了,把衣服收了回来。不仅从此穿在身上,以后衣服破了都要她绣。她有些不高兴,他就赏阿勇几件新衣,她立刻就开心了。她补过的那些衣袍,即使她离开了他,他也常穿着。直到不合身了,也舍不得丢掉,命燕儿好好收着。

    她跟在他身边久了,他的书房竟成了她的天地。即使他不在,她也会到书房去,在案头的五彩琉璃瓶中插上几枝还挂着露水的花儿。之后,就会静静地蜷在角落里看书。院中别的女孩子闲话家常打发岁月,她则将他书房中的藏书一本本细细读来。他回来若不见她到跟前伺候,有两个地方必能找到她。一是书房,一是翠波湖畔。

    翠波湖畔,早知她会遇见祁风,也许他会禁足她去。可是,那样的话,她会更讨厌他。

    不自由,毋宁死。这句话,刻在了他心上。

    当即将被朝廷册封为郡王的祁风来向他要人时,他大怒。那时,少女对他而言,早已非同一般。他有心回绝,却又恼少女私下交结祁风。他告诫过她的,她居然敢置若罔闻。在他心中,他不信玉心会和灵儿一样看重荣华富贵。但,他不是也曾以为灵儿不是这样的人么?

    祁风所许下的富贵,是任何一个奴婢想都不敢想的。可女孩子脆生生地道:“我不希罕。”

    他那一颗久被暗夜冷风侵袭的心,忽然洒进了一束阳光。这个女孩子,是可以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人。原以为,这样的女人只能在古书中传说里寻,却不想他有幸遇到了。他心狂喜,只想把她留住,永远留在身边。却不想,她如掌中沙,他越是攥紧,反而流失得越快。他强收了她,结果却把她推向了祁风。

    玉心必然会离开他,祁家未遭变故,她也会离开他。如果那样,她可还会向鹤山行?她可还会遇见叶凤奇和修衍?她可还会在弘城醉东风楼下冒冒失失地撞到他身前,欢喜地拉起他的手,亲热地喊他——修衍?

    这,就是机缘。这,就是天意。

    如果那时,他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她就不会走。她心中有他,她说她一直想着他。若果如此,一切都会不同,三个人都不会痛。只是,没有如果。那时,他给不了她,谁也给不了她。而祁家事发,祁风成了戴罪之身亡命天涯,她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弃他而去。她想要自由,想要平等,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别的她都不在乎。

    他去追她,他知道,她若是走了,他便永远失去她了。可现在想想,当日他若是把她抓回来了呢?贺兰昀忽然打了个冷战,那他必然会折断她的翅膀。如此,他和她真的走到了绝地。男人愣愣地看着怀中的女子,那双明慧的金眸竟现出了丝丝迷茫。原来,那时,她唯有离开这一条路可走。原来,他必须去追寻她,踏着她的足迹向前,一点一点,懂得她的心,费尽心力,挽回她。

    贺兰昀搂紧女人,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叹息。他也曾想放弃的,当他看到她和祁风相依相随情深意切时,他真的想放手了。可他又担心祁家是为害玉氏的罪魁祸首。他怕她会受伤,他想护在她身边,等一切尘埃落定,是去是留再做定夺。谁知,不是祁家,是他贺兰家。他抱着她在羽山中穿梭,感受到她深切的恐惧,忽然悟出周泽不可能是祁旭,一块巨石压上心头,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谁,会那么恨玉氏、那么恨祁家、那么处心积虑地将他们置于死地?

    他前面是一条绝路,可他唯有向前。

    玉心若仍是阿旸的心性,瑶川大地又将有一场血光之灾。他不是不怕的,不知真相揭开后,她究竟会怎么做?他不会让她夷他三族,若真如此,他和她唯有刀剑相向。拿下她,囚禁她,迷了她的心智,让她成为傀儡,迫她生下他们的孩子,立为太子,安定世家大族的心……。因为他不想她死,所以玉融不能称帝。那么,这就是唯一的路,一条满载着伤和痛、辜负与背叛、仇恨与毁灭的路。一条绝路。若走上这条路,今世来生,他和她再无可能。他是那么痛,到底是谁负了谁,再也说不清了。

    或许,待他们的孩子年长一些,他会放了她,假称女帝驾崩,让她出宫、归隐山林。他舍不得她痛,可无论怎样,都是痛和伤。

    她走进麟德宫的大殿,平静地看着他。他让她过来,她乖乖地坐到他身边。他等着她动手,等着她负他。可她呢,一杯一杯地灌下茶水,神情越来越迷茫。原来,她也在等着他出手,等着他负她。若他负了她,她就有理由恨他。可她根本没想反抗,她坐在那里,脸色苍白惶遽,等着束手就擒。

    她和阿旸不同,她心中有善,她不会毁灭一切,他没有看错她。杀叶凤奇,只是逼不得已。她为了祁风痛,却不会辜负他,再不会弃他而去。

    如今,三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也终于出世了。那日她来御书房找他,对他说出心里的话,他便知此生无憾了。她放下了过去,真的放下了,纵使有怀念,有伤感,她也不会纠结在其中,而忽视眼前的人了。

    太子册立,瑶川当定。玉融,不能再姑息了,那四郡已成割据之势,必当攻伐使之臣服。这样,她就再也不会怕了。

    “好兰心。”男人轻轻唤着,抱着女子同入梦乡。

    锦瑟华年谁与度 十

    作者有话要说:“此评论超过24小时,暂被屏蔽!”

    唉,神马意思?

    麟德宫的庑殿顶上,红衣少年头枕碧瓦脚踏蚩尾,定定地望着沉黯的苍穹,已经发了半天呆了。北风猎猎,衣袖鼓动,寒气袭人,可少年不以为意。他夜夜在此相守,从春到夏,从秋到冬,把那个女人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如今,还算圆满吧。哥哥,可开心?

    他重受郎中令,执掌御林军,白天他呼呼大睡,夜深了就在紫曦宫中闲逛。后廷他常到三个宫走动。麟德宫自不必说,那两人在殿中云雨,他在飞檐上听得有滋有味。只要他不揭瓦偷看,哥哥也就忍了。玉心是一定不知道的,不然她见他哪抬得起头来?哈哈,早羞死了。而后,夜静更深,那两人相偎而眠,他自觉无趣,便往别处去。

    有时他到朝露宫小坐片刻。高祖圣武皇帝时,这里是冷宫,只住过一个妃子,贺兰青青。其实,青青也没住多久,圣武皇帝废了她,并没杀她,可当她听说哥哥那一支族人皆被屠后,就一头撞在了丹陛的汉白玉栏杆上。青青是女将出身,性情刚烈,她用尽全力焉能不死?当场就魂归地府。

    他来朝露宫,就坐在丹陛上青青自戕的地方,想着青青。想着想着,泪就下来了。原本此生,他只哭过一次,就是爹娘死的时候。以后,无论再怎么痛怎么苦他都不曾落泪。可如今,在这朝露宫,他来一次就痛一次。

    还是去春华宫吧。悠悠在那里度过了她的后半生,芳华寂寞空断送。可是看看这个臭女人把春华宫糟踏成什么样子了?秋实园,狗屁。里面鸡鸭乱飞,兔子乱窜,尤其是那些猪仔哼哼唧唧的臭不可闻。他娘的,据说女人还曾高高兴兴抱着猪仔晒太阳呢。成何体统?这里可曾是悠悠和青青的寝宫啊。哥哥就由着她,不闻不问。晚上他抱着她不臭么?

    红衣少年绕着秋实园转了一圈,就到春华宫寝殿前的玉阶上坐定,想着悠悠和青青。

    前世她们是姐妹,今生,他们是兄弟。

    悠悠是青青的族姐,实际上不过比青青早出生了几天。她们是好姐妹,感情深厚。悠悠皎皎如月,青青浓艳似火,一双女将绝代双姝,被誉为曦部落贺兰家的并蒂奇葩。她们都爱上了那个翠目重瞳的烈烈男子,只是悠悠比青青命好,独得玉旸的眷顾,成了玉旸的大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曦部落里,哪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青青一心要嫁,谁能拦得住?悠悠是不愿意她嫁的,那时,她以为悠悠是怕她来争宠。她就笑:“姐姐,我喜欢你的阿旸,一定要嫁,你是拦不住的。你是他的大妻,在他心中最重,没人能争得过你。你不要这么小气,只分他一点点眷宠给妹妹就好。”

    悠悠静静地看着她,轻叹一声:“做他的女人,就要学会守着寂寞度日,青青,你不是这样的女子。”

    青青向来率性,敢爱敢恨:“我是怎样的女子我最清楚。我爱慕他,就要追随在他身边。我知道,他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无碍,我愿意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独守空房我也愿意,为他守候,我心甘情愿。妹妹不贪心。”

    不贪心么?一个女人哪有不贪心的。没有得到时,是一回事。得到了一点点,就会想得到更多。人人都是如此,青青焉能免俗?

    悠悠拦不住她,只能由她,她欢欢喜喜地嫁了过来。只是这分欢喜能维持多久?新婚之夜的一次垂怜后,要经过多少个夜晚他才会来眷顾她一次?原来这就是悠悠所说的守着寂寞度日。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未嫁时,她羡慕悠悠,而此时,变成了妒。她妒嫉悠悠,即使她们是好姐妹,她也深深地妒嫉她。因为从月缺到月圆,多少个夜晚,都是悠悠伴在玉旸身边。她无法不妒,无法不伤心。可她们是好姐妹,真的情深。她只能藏起痛,学会守住寂寞。好在她是女将,厮杀疆场,可以让她不用总想着那个男人。这样,日子也好过些。可是,江山一统,那个男人建立了大曦皇朝,成为瑶川大地千古一帝。她们都入了后宫,重重宫墙,隔断了一切。深宫中的女人,除了盼望帝王的临*幸,还能盼望什么?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变心。他那样巍巍若玉山、岩岩凌青霄、顶天立地的男儿会变心?登基大典上,他立了东郡望族祁家的女儿为后,悠悠位列其次成了贵妃。贵妃?每日都要到淑德殿向皇后拜服请安。狗屁,那就是个妾!她呢?封了个华妃。这些,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们是姐妹,那时东西六宫还没有全部建成,她们一起入住春华宫。她看着悠悠,询问为什么会这样?

    悠悠那么迷茫,那么痛心,良久才道:“祁皇后为阿旸生了个儿子,而我跟随他这么多年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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