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守候在自己深爱的麒麟神身边,她知足而快乐。一万年,就这样,在倾慕和静默中悄然流过。她还有两万年的寿命,她以为,岁月就将如此度过,有些失意,但并不悲伤。直到有一天,旸的兄弟浩告诉她,瑶川大地天灾人祸荼毒四方,麒麟恒祖要旸和他到下界历练,拯救人界苦难。她怦然心动。
她跑到麒麟恒祖隐居的沧林,恳求恒祖让她一同到下界为人。
传说与天地同寿的麒麟恒祖慈爱地看着青鸟悠悠,他洞悉世间万物,自然也明白青鸟的心。恒祖点头应允,悠悠大喜过望。却听恒祖道:“阿旸入凡尘转世为曦部落玉氏之子,你可随他去,转世后与阿旸为一母同胞。悠悠,你与阿旸转世为兄妹,那一世,你将快乐无忧。”
悠悠不懂恒祖话中的深意,她不想转世成为阿旸的妹妹。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将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在仙界永远无法实现,而在人间,她能够梦想成真。元神出窍,她没有投胎到玉家,而是追随阿浩,转生在贺兰家,成为当世芳华绝代的女子——贺兰悠悠。
玉旸与贺兰浩同年同月同日出世,七彩霞光耀亮玉氏与贺兰氏门庭。一年后,悠悠降生,百鸟云集绕宅飞旋三日方散。祥瑞之兆为世人传颂。转世为人的他们皆不记得玉山仙界的一切,唯瑶川大地盛传,麒麟神降临人间拯救万民于水火。
可惜,神也会受红尘纷扰被权欲诱惑,而迷失自己本来的心性。悠悠如愿以偿成为阿旸的妻,却注定了一世伤情。她的元神回到玉山仙界重归本体,她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快乐的青鸟悠悠。她终于明白了恒祖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终日,青鸟将她那颗美丽的头颅深深埋进洁白的翅羽下,伏在玉山天池边的翠玉岩上一动不动。
麒麟们远远地、忧伤地看着她,却无以为她解忧。所有的麒麟都难过,因为,他们的英雄阿旸,伤害了世间最美丽高洁的鸟——青鸟悠悠。
阿浩来了,他先于她回到了玉山仙界,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他没有劝慰她,只说:“阿旸送悠悠的灵柩来玉山了。”
她从翅羽中抬起美丽的头,睁着哀伤的眼,看着阿浩。阿浩带她到沧林深处虹霄洞府镜花台前,灵石中现出阿旸伟岸孑然的身影,他扶柩一路西行到了玉山脚下,而后独自背负着悠悠的棺椁攀上高峰……。他心中的痛与悔,悠悠都听到了,那一滴泪,落在了贺兰悠悠灰败的脸上,也流进了青鸟悠悠仍深痛着的心中。
“阿旸错了。恒祖说,他被红尘纷乱迷了心性,元神不能回归本体,将在下界遭受轮回之苦。三百年后瑶川将有一场劫难,他转世重为玉氏后人。只是,若他仍为权欲所困,玉氏将灭,他也再不能回到玉山仙界。”
不,这不是她期盼的结果。
她静静地坐在镜花台边,看着阿旸,看着无辜的芊雪,看着他许下诺言——来世和芊雪,一生一世一双人。
悠悠的心痛了又痛。她的手抚在心口,谁知从那里沁出了一颗红如滴血的宝石,那是阿旸的泪幻化而成。那一滴泪烙在了悠悠心间,她仍在痛,却不再怨。她要再入红尘,去帮他找回本性,重返仙界。两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守在黑水玉灵石前,仙界一日,人间一年,可灵石却再也没有现出阿旸的身影。他在哪?她如何能找到他?
忽然有一日,灵台涌现团团迷雾,悠悠用她的双翅奋力扇动,迷雾尽散,她惊异地看到了一幕幕奇幻的景象——在一个异世大陆的普通玉姓人家,一个小女婴出生了。可是,她刚刚生下来就遭逢变故,注定一生辗转在床榻上无法站立。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泪眼迷离疑惑不解,为何她与众不同。看着她在泪水中度日,看着小小的她终于接受了残酷的命运,日渐坚强,重又露出了笑脸。看着她坐在轮椅中被一个大男孩推着走过一条条胡同,快乐地大笑,她和他们一起看海棠花开,看石榴笑脸。看着她渐渐长大,被那个男孩疏离,躲进小屋,默默地承受孤独与寂寞。她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她认出了她,阿旸,转生到异世,孤独又坚强地度过了二十二个春秋。
看着她那双明澈的眼,她的心再次被揪痛。阿浩来到她身边:“时辰到了,我先行一步,仍向贺兰家去。”
青鸟悠悠看着阿浩,他是阿旸的好兄弟,亦是她的,她点点头:“我随后就到。”
她再入红尘,只为帮阿旸找回本性不为红尘迷惑不被权欲所累。她投胎到贺兰家,成为第十四代宗子。这一世,她不想和芊雪争夺那个男人的爱了。阿旸承诺了芊雪,那她就成全他们。可谁能想到,阿旸转世,成了女儿身。他们注定纠缠在一起,牵绊一生一世。
贺兰昀缓缓睁开了双眼,周遭漆黑一团,女人偎在他怀里,睡的酣甜。他紧紧拥着她,想起了夕阳斜,一地金辉,她倔强地瞪视着残阳,令人惊艳的翠色瞳仁中那一抹沧桑。
原来如此。
他注视着她姣好沉静的面庞,终于明白,原来不是命运将他们牵绊在一起,原来是他执著地追随着她,天上、人间。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汲取她的芬芳。谁知女人猛然惊醒,抬起头来瞪大了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担心地问:“昀,你怎么不睡?你怎么了?”
“没事,兰心,没事。”
“真的?”
“真的。”
他拥紧她,又放开,让她舒舒服服地靠着他。女人那双翠色瞳仁中闪烁着妖冶的粼粼波光,瞪视他半晌,信了他的话,眼皮渐渐沉重,小脑袋一歪,又入梦乡。
心中默默长叹,他为她掖好被角,拥着她,深情凝视。
那日,她投进祁风的怀抱失声痛哭,他的心裂成两半无人能懂。那夜,他令她说出“兰心是昀的兰心”那样的话。他心中有喜悦,却并不满足,他奢求得更多。可他不敢再开口,他怕,怕她会怒、会恼、会嫌他贪心。
四灵关密道中他曾说:“今世来生,我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今世来生!
他介怀的,不是她又一次扑进祁风的怀里,而是,她对祁风承诺了什么?她在心中藏了什么?她是否又将来生许给了别人,是否又一次将他弃之不顾?每每想到此,他的心就一阵阵撕痛。
但今夜,他豁然开朗。一万年静好的岁月他们都共同度过了,他又奢求什么呢?他将追随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做她的爱人、做她的兄弟、做她的姐妹、做她的挚友,只要与她相伴,做什么他都愿意。能够守候在自己深爱的人身边,哪怕只是在倾慕与静默中远远地凝望,他也知足快乐。
贺兰昀久久凝视着女人,忽然轻笑出声,玉山衡虚峰仙界,就不要回去了吧。他还是贪心,想要的更多。他和她在人间,甘受轮回之苦,生生世世红尘万丈,思无尽永相随长相守终无悔。有爱的岁月,一万年仿若弹指,无爱的光阴,一刹那都那么漫长。
悠悠我心,为卿永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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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完结了。
去年此时,我为云峰泪流满面,今年今日,我沉浸在玉心前世今生的纠葛中不能自拔。我知道这个故事并不完美,每位亲的心中对玉心的期盼都不同,但是亲们,我尽力了,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写完了它。
向所有的亲们,鞠躬,深深地感谢你们一直的陪伴与支持。
恭祝亲们,新春快乐,永远快乐。
二零一二年一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时四十二分。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元宵佳节快乐。
女帝南征归来,已是次年二月,春回大地河开雁归。姜子良携百官出城三十里恭迎圣驾,帝都百姓夹道相迎,炮竹震天比元日还热烈喧嚣。
太恒殿前,头戴白玉紫金冠身着高贵黑锦朝服的小小太子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终于看见帝王仪驾迤逦而来。小太子步伐蹒跚地向着华盖下玉旒冕冠、玄衣纁裳、朱袜赤舄,肩挑日月背负星辰威严高华又绝美惊艳的娘颤巍巍地跑过来。
他想娘啊,他四个哥哥天天有娘抱有娘亲,他贵为太子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皇宫中有画师绘了娘和爹的像,他把画像铺在案上天天瞅着,娘真美呀,那双眼比翡翠艳、比宝石灿,他天天贴在画像上亲,口水湿答答的,在女帝的天颜上留下了一圈圈黄色的渍痕。而他娘的脸深深地刻在了玉晖小小的心窝里。
玉心欣喜地抱起晖儿,这是个小玉人呢,忍不住在他那滑腻柔嫩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玉晖乐开了花,将一嘴口水淌在她娘秀美的颊上。
贺兰昀蹙了蹙眉,伸手想抱过孩子,谁知小太子瞥了他一眼,满脸的不高兴,而后死死搂着他娘的脖子,小嘴在她娘脸上不停地啃啊,口中呜噜不清不停地叫着:“娘抱,娘抱。”
玉心开心地抱着太子步入太恒大殿,小太子靠在他娘的肩上冲着贺兰昀咧着嘴笑,嘴角的银丝顺着下巴淌在她娘高贵的玄衣上。贺兰昀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小子要和他抢女人。
果然,当夜,麟德宫中,小太子爬上了女帝与帝君的床榻,挤到玉心与贺兰昀中间。小屁股对着他爹,大睁着金芒内敛灵韵闪动澄静无辜的眼看着他娘。玉心笑着把晖儿搂在怀中。小家伙扭扭圆滚滚的小屁股,在她娘怀里蹭啊钻啊,片刻玉心素色中衣的胸襟湿了一大片。贺兰昀忍无可忍握着小家伙的腰带把人拎了起来,就想把他送出寝殿。
“哇——”尖锐刺耳饱受委屈无比悲伤的哭声响彻整个紫曦宫。
玉心抢回孩子抱在胸前,愤怒地指着男人:“你欺负我儿子。”
第一回合,玉晖完胜,把他亲爹赶到了麟德宫偏殿宿了一晚。贺兰昀无语望天,他自与玉心完婚后夜夜伴在女人身边从不曾分开过,不想有朝一日被自己的儿子算计了。
不过,小小太子太不了解他爹了。若是他知道爹的脾气,借给他十个胆子,恐怕他也不敢得罪他爹。次日,玉心早早起床上朝去了,她御驾亲征将近一年才归,有多少大事等着她决策啊。而小玉晖紧闭双眼,满脸甜蜜,嘴角挂着银丝,梦中仍沉浸在他娘的芳香温软中呢。谁知有人唤醒了他的好梦,睁眼一瞅,却是墨梅。他立刻四处踅摸,找不着他娘,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嘴里喊着:“娘,我要娘。”
可无论小太子怎么闹腾也没用。往日,他就是这紫曦宫里的霸王,除了羽瑶姨谁见了他不是低眉顺眼,连那四个哥哥也得给他行礼不是。可怎么今天他想赖床却不行了呢?怎么墨梅竟敢不听他的话、硬给他穿衣呢?她说什么,是帝君吩咐的。
“帝君?帝君是谁呀?”他无辜地问。
眼见墨梅忍着笑答:“帝君是太子殿下的爹啊。”
啊,就是那个要和他抢娘要把他扔出娘的寝殿的家伙啊!
“我不要爹,我要娘。”
只是,这回可由不得他了,墨梅哄着太子却再不听他的话。收拾妥贴用了早膳,他就被冉勇抱到了御书房。他爹帝君,正襟危坐,蓝峰大总管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他爹身后。不对啊,蓝峰平日都是毕恭毕敬来服侍自己的啊。却原来,自己还要向帝君行礼,却原来这紫曦宫后宫中,帝君才是老大。小太子聪明,脑袋转得快,很快就认清了形势,立刻有模有样地给他爹跪拜行礼。礼罢,讨好地看着他爹谄媚地笑,小嘴一张,银丝又淌了下来。见爹含笑看着他,他小小的心里猜测,这个和自己有一双极其相像的眼睛的大家伙,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贺兰昀万分和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言道:“为父与陛下出征南方时,我儿尚在襁褓。如今归来,我儿已蹒跚学步,为父甚是欣慰。我儿身为太子乃我大曦朝国本,学业不可荒废。为父已延请了大曦朝名家大儒为太子师,我儿自今日起跟从恩师好好习学经史子集、文韬武略、治国之道,以为将来君临天下打下根基。”
小小太子立在白玉忍冬暗纹的砖石地上仰着小脑袋看着他爹,没听懂他爹说的是什么。但只见他爹雍容地抬起双手,轻轻鼓掌。明明不见他用了什么力气,可那掌声清脆响亮涤荡心底,立刻就有人鱼贯而入。
他爹始终和颜悦色:“晖儿,去拜见你的恩师。”
原来他爹一早就点选了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东宫三师的人选。教育子女嘛,玉心早就说了,全权由帝君负责,所以东宫三师的选任自然不用陛下操心。小太子懵懵懂懂地拜了师,他爹忽变得严肃起来,不怒自威:“明王圣主莫不尊师重道,晖儿既已拜师,切要牢记。”
言罢,他爹便径自离去,留下孤独的小人儿跟随严师习学功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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