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法轻松而过，出了城拍了拍身上的灰，她现在活像只打洞的土拨鼠。

    一路向前走，来到一间破旧的寺庙，庙内略有篝火，她猜有人，不敢造次向前。在庙外等待许久，才听里面的人道：“青蛇，你在外头鬼鬼祟祟做什么？”

    没错，是法海。他们又碰面了，真是冤家路窄。

    陈小青道：“我哪有鬼鬼祟祟，我这不明摆着站在你面前么？”

    她言语很机灵，眼珠子转的也快，想法颇多。

    法海道：“进来吧！我今日没有心情收你。”吃饱的了老虎无须再吃人。

    和尚是不打妄语的，陈小青进来，她不怕法海，她握有他的秘密，不到生死关头，她不想用。

    破庙里一堆篝火，照的法海刚正不阿的脸通红，他似乎坐在火堆前许久。“你如何又出城？是不是又想干坏事？”

    “和尚问的奇怪，难道我出城就一定要干坏事？难道就不能浏览世间风景？”她总是会抓住他的话柄，好好反驳一番。

    “青蛇嘴刁。”他也是极致聪明之人，亦猜到青蛇是被白蛇赶了出来。

    顿时，他与陈小青有同病相怜之感。

    他们对白蛇而言，不过是个过客，她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法海心内生出一丝丝怜悯。“青蛇，你何不回紫竹林继续修炼，何苦沾惹红尘。”

    陈小青笑，“和尚，我也想把这话送给你。”

    他们早已沾惹红尘，身不由己，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苦海无边。

    “我明日去城里替知县大人捉贼。”法海已下决定，“你呢？”

    陈小青想不到他们还可以在一座破庙里共商去处，实在可叹，连白素贞也未给过她这样畅谈的机会。

    白素贞她，总是高高在上，洁白无瑕，与尘世无染。陈小青打心眼里敬佩这样的女子，本想度她超脱红尘，奈何由命不由人。

    她一遇许仙，什么心思都忘记了，那些要成仙的鬼话，陈小青还记得，她自己却忘记了。

    说到底，红尘磨人。

    一条蛇，一个破和尚，在一间破庙相安无事到天明。天刚亮，法海已拿起他的禅杖，他始终不会原谅白素贞，他的信仰不会，他自己的私心也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执，陈小青有，法海亦有，白素贞也有。

    法海瞥了一眼倒地睡觉的陈小青，道：“青蛇也太没有自觉，难道是算准我不会收她？”

    他望了一眼天外，太阳正泛出鱼肚白，他一早启程进城化缘讨些斋饭吃。城里乱哄哄，官兵在各家各户仔细搜查，法海已知道银子的去向，他希望白素贞自己交出来。

    法海轻叩李家门户，李氏出来应门，与他道：“和尚做什么？”

    法海单手竖立，作揖道：“贫僧法海，一早前来化缘。”

    李氏笑，“大师稍等。”她已进去化了些早上做的白粥，白素贞路过，正好看到法海站在门口，不由心惊肉跳。

    法海喊住她道：“白姑娘别来无恙，紫竹林一别五百年了，我们还是见面了，前些日子想起故人，怎的一见我就跑。”他满脸微笑，像是见到熟客，并无半分戾气，白素贞心里有鬼，不敢进前，免得缠上麻烦。

    李氏已过来，她端过白粥给法海，“大师家里只有白粥，万望见谅。”

    法海道：“无量寿佛，多谢。”白粥已可填饱肚子，他再三感谢，又暗暗密语与白素贞，让她速速将银子交回，然后转身离去。

    法海去后不久，白素贞归房去寻五百两藏地，细细一点，一百两也不知去路，她怕许仙已经拿出，心里急得冒汗，法海亲自上门，她遇大敌，陈小青在的话，或可替她抵挡一阵，两人联手不至于败在法海手下。

    她现在心里思念陈小青种种好处，暗怪自己大意，将盟人支走，坐下暗暗掐算陈小青去处，好在离城里不远，她可密语传她回来。

    因此盘坐床沿，调息入定，密语千里与陈小青知道。

    陈小青恭恭敬敬，道：“马上回。”

    她笑，早晨清风朗朗，太阳光喜人，微风习习，再好也没有的去处，现在白素贞唤她，所以她不得不回，只是这美景塞满了她的眼睛，她怎么不流连，她必要慢慢的走回去，走她个大半天才够。

    白素贞想起她来便呼唤，不想她时，便轰走。她陈小青几时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了？

    白素贞等陈小青半天，未见她回，眼下事情更是忙乱。许仙私自拿了她的一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流通到哪里去。

    忽然门外有吆喝声，白素贞眼皮跳得厉害，她出门看，就见几个衙人将许仙五花大绑，绑缚衙门问罪。

    她双腿无力，差点倒地。果然东窗事发！

    官府堂上‘威武’威严，许仙被绑在堂下，那知县狠拍惊堂木道：“堂下所跪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许仙道：“小生姓许名仙，字汉文。在下确实没有偷盗官府银两，请大人明察。”

    他大觉委屈，不知就里，亦想不通他花了白素贞一百两银子如何遭来官司，难道这偷银子的便是白素贞？

    他摇摇头，绝无可能，她每日每夜在他身边，他怎会不知？何况她一个区区弱女子，如何翻墙入室，他越想越觉得不通。

    所以一口咬定无罪，知县发怒，道：“许仙，我看你是李公甫的舅子才不与你计较，也素知你平时为人，今日你只要从实招来，我便不加罪于你，否则五十军棍等着你。”

    许仙道：“我拿的是我家娘子的银子，何用偷？”

    知县得知情报，让人去拿白素贞上堂。白素贞见丈夫供出她来，无可奈何，知道东窗事发也只好另寻因由。

    第35章 别有一番风情在心头

    第三十五章 别有一番风情在心头

    陈小青已回到城里，听得左右邻居说起许仙盗银子一事，她赶赴去衙门，许仙夫妻两个正跪在公堂等候发落。

    知县坐大堂之上，穿一身蓝色绸衣衫，上面画有鸟雀。他头上方是一块牌匾，书写‘明镜高悬’四字。

    现在正在询问白素贞银子何来，白素贞道：“大人，我家银子被人掉了包，我真的没有拿银子，我家私宽裕，何用盗窃，不幸你可问官人。”

    许仙也点头称是。

    知县道：“许仙他做不得证人，需再找证人证实，如果是真的倒也罢了，如果不是真的，打劫朝廷的税银可是死罪。”

    他已发下狠话，陈小青想，她若再不出现，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因此在衙门外大喊冤枉。

    知县道：“来者何人，如何在公堂之上，大呼小叫。”

    陈小青通报姓名，说出是自己去取银子，路上与人调了包，还仔仔细细的描绘出那人模样，说的好像都是真的一样，而且也心甘情愿将银子返还。

    她态度良好，别人同情她是个小女孩，想她也是上了贼人的当，因此一件官司落下，李家一个个展颜欢笑，事情合理落幕。

    李公甫道：“都怪贼人换了小青姑娘的银子才弄出这么多麻烦来，以后去提银子都要谨慎些，免得贼人进身，到时真是有嘴说不清。”

    官司落案，官府还在缉拿那个某某，只是一直未有下落……

    陈小青的归来，使白素贞认清楚一件事，她的身边太需要有个人为她做些事，只不过这个人不是许仙。

    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切都是陈小青的疏忽才造成的，没错事情就这样定了案，贼手另有其人，就是这样。

    白素贞问陈小青，“小青，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陈小青早就准备好一套说辞，“我路上遇见法海，脱身不得。”

    法海是个强劲的敌人，白素贞知道。而陈小青第一次将莫须有罪名怪到法海头上，心里略有歉意。

    实际上，她一路慢悠悠极为自在，看山看水看错过的风景，这五百年她整天盘桓在白素贞的身边，对她太过于崇拜，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这日有空，她自然要一饱眼福。而且，她并不急着回来，她要白素贞认识到她的重要性！

    五百两交还，法海并未出城。他需要有借口将白素贞收了，他需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心灰意冷。

    五日后，白素贞与许仙同行往苏州，陈小青也跟着去。盗银官司让许仙受惊不轻，他每日噩梦连连，而且身子也日渐消瘦，怕是白素贞服侍的太好，他凡人的身子已吃不消。

    陈小青更是用许多食材炖给他滋补，让两个人每日销魂。到了苏州花了三个多月时间，一日许仙外出去寻恩师师弟，让他收留，家中只有白素贞与陈小青。

    陈小青与白素贞对话，“姐姐，还记得紫竹林的誓言否？报了恩便要得道成仙，如今许仙也做了你相公，这恩也报给了他。”

    她给白素贞提醒，免得日后酿成大祸。白素贞略有不安，她道：“我知道，给他生了孩子，就此抽身可好？”

    陈小青不语，生完孩子之后就变成了舍不得孩子，这段情终还是割舍不了。她想，白素贞你是要完了！

    她多少次想要改变她痴缠的命运，可到最后却还是该发生的发生。

    她想起了西湖的断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在苏州落户，许仙志得意满，有白素贞帮衬他，在医馆里颇有营生，只是白素贞说，长此下去也无意思，何苦在他人医馆里挣扎，不如自己开个医馆，悬壶济世，这一想法很得许仙之心。

    只是，许仙身体渐渐不行。每日慵懒无比，受妖气侵袭，似无可挽救。

    陈小青看得明白，许仙凡人肉体哪能日日与妖精寻欢，这事让白素贞愁眉不展。

    这日，白素贞与陈小青说，她要回紫竹林办些事情，过两日就回，让她看顾许仙。陈小青满口应承。

    陈小青变作中年男子模样，与许仙接近。许仙见她大喜，道：“先生如何在这里？”他多次蒙这位先生的支持，才能娶到白素贞为妻。

    陈小青哈哈大笑，她道：“公子别来无恙，诶？公子面色如何如此之差？莫不是日日寻欢，亏待了自己？”

    许仙臊得脸面通红，家有美妻，如何能挨得住寂寞，自然日日寻欢。陈小青给了他一包药道：“好好调理吧，年纪轻轻就有失调养，万一将来酿成大祸那就可惜了。”

    许仙点头，将药接下。

    陈小青告退而出，变回本来模样。

    许仙颇通药理也猜不出陈小青给他的是何药，但他想：“先生总不至于害我。”于是将药倒入锅里，用小树枝细细的煮着，陈小青进门，就见许仙在熬药。

    “小青，你回来啦！”

    “姑爷好，怎么起来了，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陈小青殷切关心。

    “我在熬药调理身体，最近老是觉得发懒，病恹恹的没有精神气，以后要是医馆里忙起来，那可怎么得了。”

    陈小青已在督促装修工人对门面进行装修，她到饭点还要给他们送饭，因此从外头回来就带了菜，准备做饭。

    厨房一会儿就听见淘米，炒菜的声音，许仙跑过来打算要帮忙，陈小青推说不要，厨房是女人家的地盘，男人家的跑来做什么。

    许仙有些过意不去，非要给陈小青打下手。

    他在一边帮忙切菜，陈小青熟练的挥动锅铲，时不时往灶膛里添些干柴。额头上汗水颗颗如珠，混合着油气，许仙只觉得鼻尖一股清香带着汗香，脑袋里嗡嗡做响，手上的刀也不动了，看着陈小青发呆。

    陈小青与白素贞不同，白素贞轻舞飘动，令人赏心悦目，灵魂出窍，是众多男子心目中的女神，许仙与白素贞在一起，也觉得飘乎乎不知所以然，但心里总是没有底气，生怕白素贞之流会离开自己。

    陈小青是那种小家碧玉类型，说漂亮也漂亮，只是大抵女子能美的这种程度还是可以触摸的到。

    一个像天上的月亮，一个像凡间的萤火。

    相对于月亮，萤火虽然流动，但却更加真实。许仙有一时的走神，陈小青刚转过身问道：“姑爷菜可切好了？”

    许仙面色通红，他转过去，“正在切。”

    陈小青明知就里却佯装不晓，她倒要看看许仙这个有色无胆的到底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

    傍晚，一切收拾停当，陈小青拿着衣服去洗浴，还不忘通知许仙一声，“姑爷，我先去洗澡，你替我把门，不要让人闯进来。”

    她说这话，娇羞可人，挠的许仙心儿发痒。许仙咳嗽几声正了正音，道：“你尽管去，有我在你放心。”

    陈小青进门，变出一个幻像，自己则坐在角落里看好戏。许仙原本在大厅坐着，可坐了一会儿，却再也坐立不住，脑海里老是飘动着陈小青的话，‘姑爷，我先去洗澡……’

    他在客厅溜达了许久，才放轻脚步，偷偷的溜到洗浴的门外，道：“小青你在吗？我在门外给你守着，不怕那些宵小之徒来！”

    陈小青道：“那就劳烦姑爷了。”

    隔着门缝，许仙正在偷看‘陈小青’洗澡，那通体的白玉一样的肌肤，惹得他唇干舌燥。

    桶内热气飘飘，围绕着‘陈小青’，如仙子一般，充满了迷蒙的想象美，她似看到了许仙一般，竟然冲门这边嫣然一笑，弄得许仙七魂荡漾，飘飘欲仙，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还想看得再仔细些，却不想门竟然没有从里面关上，许仙竟然夺门而入，跌在地上好不难堪。

    水里的‘陈小青’啊呀的大叫，用个薄巾遮住胸前的一点娇羞。她道：“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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