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偏头,向迢迢挤挤眼:“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没兴趣。”大爷卖萌,迢迢真不忍看下去,她转头望三眼。三眼已经从一张画帛后刨出一个孩童的身体。
孩童正是晨光,她呼吸悠长,双目紧闭象是犹在梦中。
“你把晨光怎么了?”迢迢问图生。
图生淡淡的答道:“没怎么,只是给它用了一点昏睡剂而已,如果她父母不愿赎回她,我会让她在睡梦中解脱,一点都不会疼,她这么光滑细嫩的皮肤,我想以后用来画美人,如果死前充满怨恨,画出来的美人就不会温柔。”
“你还真是没心肝!”迢迢怒了。
“这叫物尽其用。”图生纠正道。“说到没心肝,当属我的那位师兄,他把我困在这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以为我必死无疑,他没想过人如果被逼到绝境之后什么招都会使出来。”
“我用牙一点一点的咬,用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扣,活生生的撕下自己腿上的皮肤,就着脚踵还没干的血,绘了一柄尖刀,一支画笔,那柄刀带着我的痛苦和怨恨,又利又薄,我用它剖下了自己其它地方的皮。”
图生侧着头带着微笑,口气恬淡:“割皮应该很疼,但是我想着一直对我那么好的师兄居然会对我做出这种事,就不疼了。”
“然后你就疯了!”迢迢点评。
“我没有疯,我用画出来的人和物改变了自己生活,我虽然被困在这里,但影人们会伺候我的起居饮食,他们可以当我的眼睛和耳朵,听我的意志行事。”图生得意的道。
“那你干嘛还窝在这个地方?!”迢迢觉得他的思维异于常人。
“如果能打开锁链,我早出去了,师兄虽然画技不如我,摆弄这些旁门左道倒是比我要高明很多。而且我还想再把画技精进一步,让师兄看看,他永远都比不上我,我是最有天赋的那一个……”图生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到那一天,他会恨得眼睛滴血!”
三眼将晨光叼到迢迢面前,迢迢扶着她肩膀摇来摇去,想把她弄醒,她却怎么也不睁开眼。
于是抬头问图生,“她为什么还不醒?”
“这小孩叫晨光?”图生探头看了看迢迢怀里的女孩,满不在乎地道,“也许药喂多了?待会就醒了吧?”
说话间,晨光睫毛扇动几下,似有醒来的征兆。
迢迢大喜,问:“晨光你能听得见我吗?”
晨光轻轻的“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环视周围,想看清自己在哪。迢迢怕给小孩造成心理阴影,轻轻拢上她的眼睛:“晨光乖,不要睁眼,我们一会就回去。”
晨光刚才已经觉出自己不是在家里,有些害怕,又有些很好奇:“我在哪?花园么?”说着伸手去扒拉迢迢蒙她眼睛的手。
“别看,看了以后会睡不着觉!”迢迢撕下一根衣服上的布条将她眼睛缚住。
图生不满意了:“她能欣赏我的画作是她的荣幸,你干嘛拦着她!”
“我怕她今后作恶梦!”迢迢怒道,“你为什么抓晨光?”
“其实我都是被逼的!城里最近风声很紧,我最喜欢的那几个颜料商,奥术材料师们都鬼赶似的要离开,我又不良于行,所以准备干一票大的,多屯点东西以应急。”图生兴奋的看着晨光,“她父母舍得把寒雾珠拿给她玩,肯定会用很多钱来赎她。不过不赎也没关系,她皮肤娇嫩是很好的画纸。”
迢迢看着这个死变态:“其实你杀了很多小孩?”
“错,我是帮很多父母不爱的小孩……”图生辩解。
迢迢挥手打断他:“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怎么做到让画皮从执政官府邸的水房里钻出来的?你好像对哪里很熟的样子?”
图生得意的一笑:“老鼠是最好的探索者,全城没有我不熟的地方。水房底下的水井壁,早就被我派出的老鼠打穿了洞,它们和黑蜂可以把我的作品带到任何地方。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它们了。”
话音刚落,从迢迢来时的通道里发出一阵巨响,象是山洪冲进了洞中,又象是巨人在奔跑,紧接着一股由黑鼠组成巨浪席卷而至。黑色的浪头上密密麻麻的闪着绿光,那是一双双贼亮的鼠眼。看这架势,恐怕是全城的老鼠们都赶往此处。
“受死吧!尝尝我麾下鼠军的厉害!”图生哈哈狂笑。“只要被它们之中的谁小小的咬上一口,鼠疫就会霎时发作并传播。”
“这些年,当我愤恨郁怒的时候,就会让影人去城里掠劫几个肮脏的乞丐回来,扒下他们带癣疖脓疮的肮脏皮肤制成皮纸,把我的诅咒和怨毒封印在里面,用蟾蜍、蜈蚣、蜘蛛、蝎子的毒汁调上水银细细描画,以打发时间。”
“每一只老鼠都要花很多功夫,画了这么多年,积攒下这么一批,本是我留给水仙市的殉葬礼物,没想到今天提前用了,真觉得有点可惜。”
鼠群吱吱怒叫,顶着急冻花喷出的寒气疯狂的向室内狂涌,可惜急冻花有地利优势,它们一波一波被寒气冻成冰晶,又被三眼的火焰灼成灰烬,在洞内纷纷扬扬象是突然下起的一场黑色暴雪。
听闻图生唧唧歪歪,被恶心坏了的迢迢怒从心起,调转弓箭,瞄准他的脑袋就是一箭,扎在图生正在大笑的嘴里,砰地炸开,真人不同于影人,爆裂之下,图生如同被重狙爆头,脑浆血沫骨头渣子四处飞溅,场面血腥恐怖十分少儿不宜。
这是迢迢第一次冲人放箭,可她一点心理不适都没有。甚至腮边似乎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她也没有半分波澜,是血沫子还是骨头渣子都不重要,这个变态死透了才重要。
那边鼠群还在疯涌,迢迢从背包里再摸出几颗急冻花种子,一一摆在地上用精神力催生长大,刚好接上第一课急冻花班。那一棵急冻花由于消耗太过又没有营养补充已经出现枯萎的征兆。
三棵急冻花上阵,始终被堵在石室门口的疯狂鼠群更招架不住,成批演练变冰雕再变飞灰的过程,这场战斗的结果应该没有什么悬念,剩下要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
迢迢借着等待的时间在室内搜检一圈,举着根小火柴把那些作伪装的花卉图全都烧掉。石室露出本来的面目,宽不过十米,长不及三丈,光秃秃的石质墙壁上有着几道一指宽的天然裂缝,阴冷的风从裂缝中吹进来,不知道联通什么地方。
南宫图生的尸体还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穹顶上被他喷上血迹的假太阳依旧高悬。他身边有一个提篮,里面装着吃剩的饭菜,椅子底下有一个恭桶,迢迢看了一眼,没勇气去打开。
画案上的颜料迢迢既认不全也不感兴趣,转过画案,发现有两个抽屉,其中一个装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美人,肤光如雪身段妖娆眼波风流婉转,美得如同精魅,是看一眼就足够把人魂勾住的那种尤物。
迢迢本想烧了它,但对着美人看了又看,所谓我见犹怜,终究不忍心下手。还好是个死的,如果是活的,还不知道如何!迢迢把画收进手镯,算是战利品。
感觉衣角被人轻轻的拉住,迢迢回头,正好对上晨光泪光盈盈的大眼:
“迢迢,这是什么地方?”
这淘气孩子,自己悄悄的拉开了布条,真不让人省心。
迢迢摸摸她的头:“别怕,一会我们就回家。”
晨光把脑袋从迢迢手掌底下挣出来:“我才不怕呢,我是高兴三眼那么厉害,看他还在喷火,象龙一样。”
“这个可不能对人说啊,就是爸爸妈妈也不行!”迢迢一面哄着她,一面盘算着又该换一个地方住了。
晨光却很认真地道:“我谁也不会说,你不要走。”
“你知道我想什么?!”迢迢大吃一惊。
“妈妈说有秘密的人被人知道了秘密要么自己消失要么让别人消失,我觉得得你象会自己消失的那类。”晨光天生看人准,令迢迢很是汗颜,她象晨光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她都不好意思说。猜别人心思?别逗了!
门口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三眼处理完疯狂的鼠小弟们也累得够呛,摇身变回小鸟飞到迢迢肩上撒娇:“饿了!”
迢迢牵起晨光:“走,我们回去。”
第二十章 告别
夜色已深,执政官夫妇正在灯火通明的宅邸焦虑不安的等待,一见迢迢带着晨光平安归来,夫人又哭又笑的扑了上来,一把将晨光搂到怀中连连亲吻:“亲爱的宝贝,吓坏妈咪了。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
晨光却很兴奋,她手舞足蹈的向妈妈讲述自己历险,除了关于迢迢和三眼的部分,其它都说了。
执政官巴特大人也神情激动,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对裹在阴影中的迢迢弯下腰:“对于您的帮助,我不知道如何感谢,如果有需要请尽管开口。”
迢迢想了想:“我要去别处,您能开出张怎么查也查不出与您有关的通行证么?”算命奶奶当初和她耽搁在丰饶镇的时候曾经提过,一般大执政官手中都有些倒霉蛋的异地通行证,有运气的话可以重金买一张。
巴特大人在迢迢离开水房后不久就收到绑匪传来的赎金要求,那一串天文数字简直让他差点吐血,现在不花一文钱把女儿给救回来了,他又担心这个神秘人居心叵测,会贪得无厌的提出巨额赏金,更怕她会挟恩要求留在晨光身边,放长线钓大鱼。却没想到她要的居然是这个,心里松了一口气:“请随我来。”
迢迢跟着他来到书房,他在书案文件档里翻检一阵找出一张小卡片递到迢迢面前:“这是前不久查抄一个劫匪窝点,搜出来的通行证。原主是南方一个小世家的女儿,这上面晶片烙印的指纹因为不可知的原因模糊了,作为行政官我正好有修补的义务。”
巴特当着迢迢的面打开墙后的暗门,小心的从布着几重魔法防御的保险柜里捧出一具带凹槽的水晶球:“把手放在凹槽里,就可以将你的指纹补上在通行证上。”作为一个人口流动量极大区域的管理者,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查抄贼窝匪窝总会找到一些正规通行证,而城里也总有一些身份暧昧的有钱人想用重金重新拥有个新身份,他利用朝廷配发的魔法仪器动动手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条敛财捷径全国各地的大小执政官都心知肚明,钱从来都是开路神兵,只有穷人和傻瓜才会被通行证户籍证育儿证等证件所困扰,
迢迢却迟疑着没有把手伸过去。
“这上面会留档么?”她指着那个剔透的魔法水晶球问,如果留档的话,到时候通缉她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巴特心里一颤,看来这一位还真不是什么好鸟,据这谨慎程度来推测她不定是某臭名昭著的通缉犯、重刑犯什么的。真神在上,慧眼洞察!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把这祸害弄走,让我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吧,阿门。
他调动面部的肌肉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如果是开出与水晶球配套的通行证,水晶球里自然会有留档,但是如果仅仅是异地执政官修补弄花的晶片,水晶球就不会存档。”
“您的意思是这张通行证在它开出的第一站是有存档的?”
迢迢又一次怨念这貌似中世纪的地方人口管理法则居然有二十一世纪的风格,真是邪门。
“那是最南边的一个小地方,相信您不会无故到那里去。”巴特解释道,他指了指水晶球,有点不耐烦。
迢迢伸出手摁进水晶球的凹槽,水晶球内浮起一个光晕组成的魔法阵,魔法阵稳定后,所有的光晕如同被凸透镜聚焦一样,汇聚成一个亮点,射到放在水晶球底部卡槽中的通行证中央晶片上,在里面烙印出一个细微的掌纹。
巴特把卡拿出来,递给迢迢,脸上在微笑,眼神却充满警告:“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那是当然!”迢迢点点头,接过卡片,大步流星往外走,想起一事突然又站住,“如果你要去去清理剥皮者所在的那个地下大厅,记得多带点身手好的人,里面有很多毒蜘蛛和魔蝙蝠。”
“知道了。”巴特心里的小人挥着小手绢,巴不得她赶紧消失,待她的身影出门后,他松了口气,打开酒柜正想喝一杯松弛一下神经,没想到迢迢又悄悄的摸了回来,站在门边敲敲门,吓得他差点把杯子给打了:这一天可真长。
“还有什么事?”
“我想和晨光告个别。”
巴特有点不太情愿,迢迢坚持的站在门边,沉默良久他才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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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已洗好澡,换上睡衣洋娃娃似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们打扮。见迢迢进来,她顶着梳了一半的头发欢乐的从凳子上跳起来:“迢迢!迢迢!我才和母亲说明天要和你一块去花园玩。”
坐在长塌上的执政官夫人抬起脸微微冲迢迢一笑,眼神有感激也有探究,却没有明确应允。
迢迢捏捏晨光的脸蛋:“我明天有急事要离开这里,现在是过来告别的。”
三眼也有样学样,啄啄晨光的头发,欣喜于不用再陪小孩玩。
晨光怒了:“骗人!”
“真的。你以后要听话,好好读书,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再见!”迢迢再掐掐她的包子脸,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晨光大急,跟着追到卧室门外,黑黝黝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她知道迢迢和三眼是真走了,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夫人揽过她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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