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沧蓝_分节阅读 4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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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年里,沧家的佣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如今留守的也就那么几个老人。

    "先生,茶。"刘嫂把刚泡好的普洱端进去,目光落在正于书桌旁奋笔疾书的男人身上。

    "放着吧。"

    男人淡淡的应声,拿着笔的手始终没有停。

    刘嫂脸上是掩不住的愤怒,真是个无情的男人,面对妻子的死,隔天,他依然可以冷静的回到公司办公,一如往常。

    即便死了妻子,他依然是人前睿智,精明的展总裁,生活作息一丝不苟的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个世界上少了谁,谁又会活不下去呢?地球依然在转,生活一样要继续,真心的付出换来的不一定就是回报,人世间最复杂,最难以预测的,也就是人心。

    单纯的少女,倾尽一生,换来的也只有男人冷漠的一瞥,之所以会弄到这一幅田地,到底是谁错?是她的固执?还是他的绝情。

    刘嫂合上书房的门,这里原本是沧忠信的书房,里面的摆设一如从前,只是那个男人在好几年前过世,如今沧氏易主,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她沿着走廊往厨房走去,在经过女主人少女时期的闺房时,目光落在门口贴着的黄符上,一阵冷意侵至脚底,她心中发悚,脚步迈得更快,急匆匆的往楼梯口走。

    这间卧房在一年前便被打通,扩充了里面的空间用以做为两夫妻的睡房。

    如今只是走到门口,便觉着四周阴气环绕,令人不寒而栗。

    魏无斓顶着一张俊美的面容出现在别墅门口,佣人给他开了门后便堂而皇之的入内。

    "刘嫂。"他笑着跟她打招呼,把手中的蛋糕往她手里一塞说道:

    "给子修的。"

    "这怎么好意思,魏律师真是客气了。"

    刘嫂接过蛋糕,想了想又说道:

    "先生在楼上,要不要我上去跟他说一声。"

    "不麻烦,我自己上去就成。"

    魏无斓长得是一种阴柔的美,狭长的凤眼上,是比女人还要来得长、漂亮的睫毛,金丝边框眼睛挡不住一双会放电的眼,只稍一个眼神便能俘虏上至七十岁下至四岁的女人。

    放下蛋糕,他已经几个大步迈上楼梯,在经过楼梯口处,贴有黄符的主人房时,脚步一顿,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怔忡,回过神后,他便直直的往书房走去。

    敲门声响起,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进来。"

    普进门,魏无斓几个大步上前,连个商量也不打的就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笔:

    "你够了。"

    他瞪着展暮眼下的阴影,原本英俊的脸变得一片死白,双颊微微凹陷,如今的坐在他面前的展暮,哪还有当初健硕硬朗的模样,整个人呈现出一股子的病态。

    "你来干什么,tc集团的程序都写好了?"

    "去你妈的程序,瞧你都成什么鬼样子了,还管什么程序。"

    展暮脸色一沉,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新的笔:

    "我很好。"

    大开的抽屉里放着一张相片,手一顿,他拿笔的动作僵在原地。

    相片中是二十二岁的沧蓝,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笑得甜蜜,温婉柔情,犹如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即使那只是一张独照。

    即使在新娘子的身旁,并没有新郎。

    97、第五十二章(展暮番外二)

    目光凝在女人温柔的笑颜上,他淡淡的重复,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很好。"

    英俊的面上平静的激不起任何波澜,魏无斓敛下眉眼,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无言以对。

    这一场雨不大,却连续下了好几天,深棕色的窗帘被风吹起,细细密密的雨水打入室内,就像是天底下最温柔的情人,带着清风,在窗沿下溅出一条透明的水渍。

    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气,展暮没有把窗关上的意思,只是目光呆滞的盯着抽屉中的照片,久久没有动作。

    魏无斓轻哼了声,几个大步上前关上窗户,止去外面的喧嚣,瞬间,书房中静的能听到钉子落地的声音。

    "你要找死我管不着,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明天早上飞鸿集团老总过来谈合同,你最好修修你的邋遢样子,五千万的生意,我可不想因为你那鬼模样黄了。"

    展暮的视线依然停驻在照片中,注意到他根本没有在听,魏无斓冷下脸:

    "你他妈跟老子装什么深情,不就是个女人吗,她生前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自己清楚,也就只有沧家那老糊涂会信你,现在沧家的人都已经差不多死绝了,你还装给谁看,啊?"

    "无斓。"他淡漠的开口,问得突兀:

    "你说,她会恨我吗?"

    魏无斓一愣,冷哼道:

    "恨,换做是我,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展暮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清冷的话中,像是在对她诉说:

    "既然恨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要打要骂,即便化作厉鬼来找他索命,只要能再见她一面,他也心甘情愿。

    指腹抚摸上照片中,少女的面庞,可无论如何的摩挲,那触感依然冰冷,毫无生意: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

    可是就连在梦中,她也从未出现。

    当一个人失去另一个的人时候,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从此在世间消失,意味着无论他如何去等,去寻找,她也不会回来,哪怕只是一眼……

    他们不过是夫妻,不过只是夫妻!

    可原本以为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当真正失去的时候,他才意味到,他的衬衫,是她烫的,他每天的便当,是她做的,他的起居,她从不假他人之手,每日会为他等门的,除了她再无别人……

    她将他照顾得太好,太好,一心一意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伺候,平淡,却真挚。

    而他却从来不会去珍惜这份真挚,他是展暮,展氏企业总裁,手下管理数万名员工,是受人敬仰的商业霸主,他俯仰世人,鄙夷着那些淹没在人群中打滚的蝼蚁。

    他太骄傲,自负。

    而他展暮,也有骄傲、自负的资本,这样优秀的男人,又怎么会甘于平淡。

    可沧蓝死了。

    当唯一能给他平淡的人消失时,他震惊了。

    他怎么敢去相信,自己原本拥有的,最重要的,在一夜之间如放置多年的水墨画,那淡淡的墨色正一点一点的褪去,而至多年之后,他甚至再也忆不起,那种被人全心全意去对待,温暖的感觉。

    心脏像是突然被挖出了一个口子,速度太快,快得他根本反应不及,他不敢去碰触,那种血肉模糊的心悸。

    其实他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痛楚,只余下一种空洞,蔓延在胸腔,就这样悬在半空中,找不到支撑点,这比实打实的痛,还要来的煎熬。

    魏无斓静静的凝着面前的男人,展暮还是从前的展暮,可在他身上却生出一股落魄挫败的气息,终于,他将目光从照片中抽回,锁进了抽屉里,继续埋首文案,奋笔疾书。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魏无斓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些什么,最后在带上门的时候,淡淡的提醒道:

    "你最好去睡一会,展氏还有几万人要靠你吃饭,我可不想你明天出什么乱子。"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桌案旁,男人拿笔的手这才停了下来。

    当展子修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从书房中出来的展暮,十岁的孩子正是爱玩乐的年纪,可在展子修稚嫩的面上,却找不出那种年纪该有的单纯、开朗。

    他恭恭敬敬的站在楼梯旁对自己的父亲鞠了个标准的躬,并冷淡的说道:

    "爸爸,我回来了。"

    看着面前这张酷似自己的脸,展暮愣了半晌,点点头:

    "吃饭吧。"

    男孩犹豫了一会,突然说道:

    "爸爸,我还不饿,我能不能上去跟妈妈说几句话。"

    展暮步子一顿:

    "去吧。"

    男孩礼貌的道过谢,便背过身子,小跑着往楼上走。

    目光落在他小小的背影上,展暮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曾几何时,他们父子之间竟然变得这么陌生,疏远。

    房门被开启又合上,而后是小男孩清脆的嗓音,远远的飘入耳中:

    "妈妈,我回来了,我告诉你,今天……"

    过了一会儿,刘嫂在饭桌旁摆好碗筷问道:

    "先生,饭菜好了,要不要我上去把少爷喊下来。"

    展暮伫立在楼梯口的身子一僵,收回了落在门上的视线:

    "不必。"

    他走到餐桌旁,看着右手旁空着的位置:

    "刘嫂,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曾经,他以为沧蓝会将对自己的不满转嫁在孩子身上,所以一连请了好几个保姆就近照顾,可他千防万防,却从来不知道,即便不是亲身,可小蓝却一直将子修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看待。

    他的右边便是沧蓝的位置,从她出事的那天起,这张椅子就再没动过。

    吃饭的时候,展子修发现自己的父亲一直在盯着他的脸,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佣人皆被展暮遣散回去,入了夜,整个房子显得更为空荡。

    他停下筷子,有些疑惑的问:

    "爸爸,你在看什么?"他觉得害怕,展暮的目光与其说是落在他身上,倒不如说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展暮收回视线,沉下脸,突然的发火:

    "你的礼仪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男孩有点委屈,底下头赶紧扒饭,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趁着父亲收回目光的空档,他抑下眼中的泪,往母亲的位置看去,空荡荡的一小块地方,如今变得异常清冷。

    面前的展子修长太像他,不论是鼻子还是眼睛……

    展暮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至少在他们身上,有她的影子,至少在现在,他不会就连可以拿来凭吊她的东西都没有……

    他的生活很规律,饭后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直到半夜一两点,这才起身回到卧房。

    男人开门进去,脚步停在桌旁,桌子上摆着一个骨灰坛子,隐隐的朝四周散发出一股阴气,周围画着四方阵,并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黄符。

    这样的画面,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

    "小蓝。"

    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就像是怕吓着她:

    "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大手抚上冰冷的坛壁,轻轻摩挲着。

    角落中有着一盏落地灯,晕黄的灯光在这时微微晃了晃。

    房间中充斥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常年紧闭的窗户贴着与大门上相同的黄纸。

    "如果你恨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喃喃的重复着,心头一阵紧缩,又是静静的站了一会,最后抽回手躺回床上。

    床头依然摆放着沧蓝生前用习惯的枕头,发黄的枕巾盖在上面,那是姆妈亲手给她织的,她从小用到大,一直不舍得扔。

    展暮知道她是个念旧的人,不论外表有多么的温婉好相与,内心总是比一般人要来的执拗,不过也就是这种执拗,才使得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像是一场角力,只不过这样的结局,到底是谁输了,是她?还是他。

    他伸长了手臂捞过一旁的枕头,紧紧的抱在怀中,将脸埋入其中,深深的嗅着枕巾上的清香,那是沧蓝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从来不敢将房门,窗户,长时间的打开,生怕这股他如今唯一可以用来怀念的味道也随着人的离去而消失。

    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无论他如何紧闭房门,她的气息,依然在一点一点的消退,就连枕巾里的味道,也开始变淡了。

    展暮闭上眼,试着不去想,可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是第几天了?

    他记不清自己已经连续工作了多久,就像是被人上了发条机器,只懂得不停的上班,应酬,吃饭……

    他不敢停下来,不敢留出一丝一毫可以用来怀念的空间,他害怕,害怕一但停下,心中那道看不见的口子就会无限蔓延,最终就连他自己,也会被那阴冷的黑暗给吸进去。

    他知道,那里不会有的他的小蓝,有的,只会是无尽的寒意。

    这个房子太大,太冷,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小蓝不见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七岁的那年……

    小小的男孩穿着丧服,抱着父母的遗照孤零零的站在灵堂上。

    周围聚满了或熟悉,或陌生的"亲人"。

    在那一刻里,他就犹如一颗破旧的足球,被他们踢过来踢过去。

    他看到男孩蹲□子,靠着父母的灵牌一言不发,面上是不符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早熟。

    他冷漠的看着四周,最后停驻在母亲微笑的脸上,墨黑的眼中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情绪。

    可展暮却是知道的。

    他眼中藏着的,是一种浓郁到无以诉说的恨意,他在问她:

    为什么要丢下我。

    为什么给了我温暖,却又毫无预警的夺去。

    那种被抛弃的无力,如今又一次降临。

    他将掌心覆盖在眼皮上,顿时,四周变得黑暗,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妻子恬静的笑颜,睡吧,明天一早醒来,他依然是那个执掌一切的展总,依然是众人仰慕的对象。

    生活还在继续,可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黑洞,怕是再也填补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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