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在上_分节阅读 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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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原吉走了一下神,嘴角露出个极温暖的微笑。然后,他恭谨的敷衍自家老爹,道:

    “当然……我当然会好好待袁家小姐的。”他低头,脸色扭曲了一下。

    “袁家这样急着和我们亲近,连他们传说中那位“茅山”的“麻衣祖师”都搬出来了。咱张家也不能不投桃报李。这可是——”

    他咬牙切齿的笑了。好像从牙关里崩出那几个字来,一字一顿道:

    “这可是——‘秦晋之好’呢!”

    …………

    八月十四,景张两家小辈成婚。

    京城里消息稍微不灵通一点的人家,听到这个,都大是吃惊。他们两家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就是和景家张家来往比较密切的人家,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是没有吃惊。算一算景夫人到京城也只有不到三个月。就是景探花早就看上了人家的女眷。这张罗起来,竟是在不到三个月内就确定了婚事。对于士大夫的人家来说……太急切了!

    双方,都有些太急切了。

    …………

    或者,只有新郎不会觉得婚前准备的时间太短?

    景真被两三个好友灌得醉醺醺的送回新房。他眼睛却亮的惊人。眉梢眼角,都堆着笑。

    他已经打探清楚了。祖父等人突然出现,除了因为自己的婚事,还因为淮阳的一位堂亲突然中风。淮阳那边多年前争产大案的场景又现,吵架吵得乌烟瘴气。甚至还有人去烦祖父。他们耐不过,才索性上京来看看自己的婚礼的。这是多大点事儿!

    漫说那只是一位堂亲,已经分了家。就是自家的嫡亲,中了三鼎甲前途无限的景真也不会把那一点家财放在眼里。好吧,那不只是“一点”家财。景家曾经富可敌国,就是已经分成了五六份,嫡长一支占有的一份也大得惊人。可是景真一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像当年的祖父那样,凭借自己的能力挣下一份家业来。分家产?争祖业?那都是既没有能力,且足够贪心的人才谋划的事情。

    既然淮阳的事情景真并不放在心上。那么,这一夜,只来享受纯粹的欢喜就好。春宵一刻,天长久。

    他用有些微颤的手掀起盖头,注视着他的新娘。两个人的目光胶着,对视,微笑。世上所有的繁花美景,都及不上这个瞬间。

    …………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张原香醒来后发觉自己还在同人肢体交缠。而那个交缠在自己身上的家伙,虽然醒来了,可笑得令人心旌摇动。

    啊!今天还有事情!

    张原香从羞涩里突然惊醒。连忙推着旁边既熟悉又陌生的那个男子。轻声道:“天都白了!快起!”

    景真抱着她笑,低头轻轻嗅了她的发稍。却不肯放开:“没事儿,还没有到,外面还是星河璀璨呢。”

    然后,他突然在头脑中回忆起几句《诗经》来:“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夙兴夜寐,明星有斓。”原来,居然是这般令人迷恋的温暖……

    张原香忍着不好意思,慌慌张张的推开他想找衣服穿。今儿得去见景家人的,不,从现在开始,那也是自己的家人了。她含羞悄悄地打量了景真一眼。很奇妙,很奇妙的感觉,不过,似乎并不坏呢!

    …………

    见长辈,拜祖宗。张原香看到景先生的时候,真的觉得心中大定。人生际遇多么有趣啊。谁能料到呢?居然和景先生成了一家人!

    她灿烂的看着这位曾经很严厉的先生微笑。习惯性的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衣服的配色。又忍不住看向新婚丈夫。是啊,谁能想到呢?居然,就这么成了一家人!

    景真微笑着回应他。他似乎也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一个书呆子,一个娇小姐。谁知道,居然会有一天持着龙凤喜烛,一同期待着共度的未来每一天呢!

    张原香直到三日后回门,还有些止不住笑。

    景家人都很和气。连曾经看起来穿衣风格有些别扭的景夫人,也是一样的。她只觉得有某种喜悦从心底最深处透出。从前对于未来的一切幻想和忐忑,都在这个时候确定了下来。从此后,与这个男子和他的家庭一同生活,一同生儿,育女。然后像现在的她这样,看自己的儿女组成另一个家庭。这不就是人生的意义么?张原香觉得,她能看到前方是一条十分光亮的大路。

    “十五始展眉,愿共尘与灰。”

    原来,这就是承诺的味道。

    看到她的张真人却一直微锁着眉头。他打发了新出炉的女婿去换衣服的时候,直接对张原香道:“我才得到消息……景家,有麻烦了。”最是春好处

    张真人道:“我从袁国师家听来个消息。好像最近有督厂的在查景安然。”

    张原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景安然”是景真他祖父的名讳。先是吃惊,又是不解:“督厂?”

    本朝督厂大大有名。

    本朝皇帝认为,普通臣子,都一心谋的是他们自己地荣华富贵之类,比如升官发财在京城买房子给儿子收拾闯下的祸什么的。根本就不是全心全意为了我大明朝考虑啊。太不可靠了!于是他提拔自己的亲信太监。专门负责监督大臣,打探各方面的秘密消息。太监么,没有子孙,最多也就是爱钱,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帝十分倚重来自太监们的监督结果。这个专门负责机密消息的机构,就是督厂了。

    督厂虽然犀利,可也只是对付大臣的。普通人,那是对付不过来,也不用去对付的。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啊。这个道理,走到哪儿都是差不多的。

    在督厂这机构面前,景家也就是个普通人了。商贾!商家不就是多俩钱儿么。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等,钱多他不敢造反,他也不敢逾越士绅。太奇怪了——

    张原香脱口道:“怎么会?”

    张真人也就是这么一说,他自己也不太信。不过这话不当着张原香说。他口中吩咐道:“袁家的话也可能不尽是事实,不过或者有道理呢。袁国师毕竟是皇家的亲近之人。你自己多当心些也就是了……”

    张原香点头应了。决定跟景真提一句也好。然后她突然起疑了:

    “这几年在家里,每年都是我和娘亲一起准备上京的年礼的。却不知道,这袁国师,怎么突然与我家这么相熟?”

    张真人支吾了一下,才道:“我已经给你娘亲去信了……你哥哥,你哥哥有可能会娶袁家小姐。”

    …………

    张原香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回了趟家,竟然多出个嫂子来。不禁失色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真人一不留神说了出来,反而淡定了。捻须道:“才问了名,还没有小定。”

    张原香有点失落。果然“嫁了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竟然连这样的事情,家里都不肯告诉自己了。

    她神色顿时怏怏了。想告辞,突然觉得自家老爹似乎也有点不快。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对袁家小姐,有些……不太满意么?”

    张真人顿时笑了:“怎么会!”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刻漏,催促张原香道:“你也耽搁的够久了,赶紧收拾回去。”

    景真恰在这时候进来。

    他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当然应道:“是。”

    这对小夫妻便被打发上了马车。

    …………

    张原香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

    景家可能发生些什么,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景真提起。而自家哥哥快娶亲,却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不禁让她担忧,又有些挫败。

    她从前,虽然也想过,婚后景家人也就是自家人了。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婚后张家人竟然不是自家人了。自己冠了另外一个男子的陌生姓氏,而自己父兄把自己当成别人家人看待……这可真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张原香十分沮丧。新婚后的兴奋,陌生,忐忑被某种莫名其妙席卷而来的伤心感染,几乎顿时滚下泪来。

    车厢里只有两个人在。

    景真当然发现了新婚妻子的小情绪。

    只是,他踟蹰了整整一路,直到快到景家了,才得以成功的问出声来。

    景真并不知道张家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个时候问话,令他觉得十分,相当的不好意思:

    这可是青天白日!而且不是在私密的房间里面!按照某些自我约束严格的大人的说法,与妻子同车,这就已经很不妥了。可是他不仅这样做了,还避着人询问悄悄话什么的,太令人害羞了——

    景真低声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你……心中不快?”

    他话才出口,就觉得自己孟浪了!

    等到回了房间,又多少话说不得,非得在这里,说不定还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可是,“孟浪”之外,隐约又有几分新奇和甜意。景探花出口成章,只可惜这两句偏说的吞吞吐吐,拖泥带水的。声如蚊讷,若不是两人凑的近,只怕就被人忽略了去。

    张原香也吃了一惊。

    景真受过的教育她也受过。什么举止端庄,勿轻言笑之类。这时候被景真一句话弄得脸色通红了。她人虽然在马车里,可下意识的先左右看了看。然后,也放低了声音,回答道:

    “回去再说。”

    只这四个字,就低着眼,看那人袍子上的绣纹和玉佩。偶尔抬头,对了目光,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异样在两个人心头荡漾。

    景真脸也红了红,连忙正襟危坐。两个人在蒙了帘子的马车里,坐的一路端庄。简直可以拎出去参加什么大典。

    这马车里此时极静。而外面的声音,就分外清晰。车行过闹市,不知道哪个路过的狂狷之士,扬声唱了一句《状元媒》。

    “昔日里,梁鸿配孟光。今朝神女会襄王……”

    马车里面,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顿时分开,一同垂了头,这一次竟是连目光都不敢接触了。

    …………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马车停下。便是已经回了景家。

    两人在垂花门前下车。张原香向内去给景夫人请安。景真向外去见自家祖父和自家老爹。张原香站立了,又从二门走到正房去,面上才平静下来。

    就有小丫环打起帘子,大丫环凑过来笑道:“少奶奶回来了!夫人午睡才起,正与和杨家太太说话呢。”

    张原香伸出去的一只脚就缩了回来。眉头也微缩。婆母有客人?那……自己还方便进去么?

    那凑过来通风报信的大丫环。当然是个机灵人。她看见张原香迟疑,连忙笑着给了自己一下:“瞧我说的颠三倒四的。少奶奶,夫人说请您回来了,就直接过去呢。”

    张原香正准备进去,突然回头,她打量了一下那应话的丫环。见她穿着三色水田袄,配一条石榴红的裙子。和其余丫环别有不同。不由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环顿时泛出喜色来。却是先行了礼,才垂头道:“小的春绸。”

    张原香连忙扭头,几乎没忍不住笑出来。这名字稍微反应慢点,只怕就听成“春愁”了,“春病与春愁,何事年年有”。给丫环起这么个名字,太搞笑了。

    不过,张原香想起伺候景真的那几个大丫环。名字叫做“生罗”,“熟罗”,“七丝”,“九丝”什么的,这才迅速联想到了布料。听说这位婆母娘家是绸缎行业的……果然如此。

    张原香随口褒奖了那春绸几句。使眼色让后面跟着的丫环递了个荷包过去算做见面礼。她抬脚进门,光线微微一暗,便看见一个穿着水红绒褂子的妇人,和景夫人对面坐着。

    景夫人看见张原香就泛起笑来。冲她招手。又对那水红褂子的妇人道:“这是我家新媳妇了。”新媳妇体验

    张原香低眉顺眼应了声:“是”。

    就立在自家婆婆后面,任那妇人没口子的夸赞了一通。一会儿是“相貌似天仙”,一会儿是“气度了不得”,说得张原香鸡皮疙瘩乱起。奈何婆婆就在旁边,不得不垂了头“羞涩”的听下去。

    这场景,张原香在家里做张大小姐的时候,也曾经见过的。可是,或者是因为大家对于天师一家都比较敬畏。总之,这么露骨的夸奖方式,张原香还真是头一回听见。

    那妇人总算夸得尽兴了。景夫人也眉开眼笑。她两个又讨论起京城小姑娘们新近流行的装扮来。张原香杵在旁边看景夫人指挥丫环翻箱倒柜。乍愣着两只手不知道该做点啥。不过,似乎还是应该站着,不能坐下?张原香有点拿不准,迟疑了好一会儿,那边都翻腾完了。她又犹豫,家里听来的那个消息,先跟景真说,还是先跟婆婆说?

    张原香就站在景夫人后面,跟个大丫环似的,垂着眼,有点呆的,听那两个说话。

    不知不觉地,她目光便游荡到青砖地面上一对梅兰竹菊花纹的大花瓶上了。看了几眼,就皱了眉。这花瓶,颜色素雅,体型优美,想必是价值不菲的。可是梅兰竹菊什么的,和整个房间里富丽堂皇的气派,尤其是这花红柳绿的围帘帐幕之类,着实不协调!

    张原香竖着耳朵听到自家婆婆一阵大笑。想了又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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