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无双_分节阅读 28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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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枝招展,宛宁以为是因着府中有喜,父亲特意嘱咐下人们穿的明艳些,但越往里走,越发现不对劲。

    月容虽是低头引路,却总往扶苏身上乱瞟,扶苏蹙眉回她一眼,她便止不住地媚笑,眉目流转间,带着慑人魂魄的艳俗鬼魅。

    她记得月容是喜欢哥哥的,难不成是眼见着哥嫂二人感情笃深,她插手不成又转了心思,想攀附更高的高枝?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默默道:“空艳一张皮,骨子里和从前一样,还是空空如也。”

    接着她狐疑地瞥月容一眼,却见一切如常,在红晃晃的灯笼底下,月容沉着一张俏脸不言不语。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扶苏顺着宛宁多疑的眼神一望,便摸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都说女人爱吃醋,如此看来果真不假。

    他无言地笑笑,从锦丝斗篷里探出手来反握住她的手,漫不经心的说:“天冷夜凉,当心手上生了冻疮,回宫去记得涂些花油在手上。”

    说完,扶苏手心略施几分力道,缓缓攥紧了她的手。

    宛宁安心一笑,目光清澈明朗。她回道:“知道了。”

    月容虽是低着头,但是耳朵灵敏得很,听完扶苏这般体贴的话,她的视线跳过宛宁,直突突看向扶苏,眼睛里满是钦羡。

    她暗叹命运不公。

    论相貌,她并非不及小姐,可就是这卑微的出身注定她只能屈身给人当使唤丫鬟,由此一锤子敲定了她清苦的命运。她再壮着胆子往深里想想,假如自己有幸投个好胎,能成为丞相之女,说不定可以嫁个比扶苏公子还体贴温柔的夫君。

    可惜,她没有这个福分。

    宛宁又刻意咂摸了一遍月容的眼神,见她又是皱眉又是叹气,还是一个劲儿地往扶苏身上偷瞟。

    这下她心里火了,几月不见,月容这丫头还真是胆儿肥了!

    看来月容不见得是多么喜欢哥哥,而是利欲熏心,不甘卑微,想要死命蹬着贵胄的肩膀往上爬。

    她又想想从前几年月容在府里的行事,此女心高命贱,不肯安守本分,尤其是手懒,整日了净想着怎么偷闲混日子。兴许,她早就存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眼瞅着攀附李桓失败,又把如意算盘打到扶苏的身上了。

    她后怕道,还好我挑了云意随我进宫。单看月容这份不安分的心,当初若是准了她俩一起来,说不准她能在宫中生出什么惊涛骇浪!

    离着李桓的院子还有一段路,三人打着灯笼拐了几个弯。

    宛宁面有不悦,劈手夺过月容手里的红灯笼,没好气的说:“天黑路滑,灯笼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更安心。”

    扶苏横她一眼:“还是给下人打着吧。”

    月容应声垂首道:“小姐还是给奴婢吧,要是让丞相看见下人不做事,奴婢逃不了一顿罚。”

    宛宁心里嘀咕一声,你还知道本分就好。

    但见月容垂首而语,声色戚戚,想是自己走后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以前她拈轻怕重,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也没人与她计较。现如今,自己带着乖巧懂事的云意走了,不知道月容被安插到哪处了,就凭她那份混日子的态度,到哪里也吃不到香。

    这样一想,月容也是个可怜人。

    毕竟是多年的主仆,宛宁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将灯笼递到她手上,清了清嗓子,肃面道:“你跟着我过了不少年,如今我进宫带了云意,想必你在府里的日子不大好过。我会挑个时间找父亲说情,给你些银子放你出府,年龄不小了,找个合适人家嫁了吧。”

    月容闻言,神色忽变,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平静地道了一句:“谢谢小姐顾念。”

    扶苏懒得理会这些芝麻琐碎,一耳朵听着她们之间你来我往的话,一耳朵顺势流了出去。

    一路行到悦竹轩,院内似有药香浮动,氤氲着一股清幽娴雅之气。月光如水银般洒卸在院门前,宁静惬意。

    刚刚到来的新生命为这里添了一丝生机,前脚才入院门,便能听见婴孩声如洪钟的啼哭。

    黄梨木的软榻上,荷华公主正闭目安睡,榻前散放着几卷装满银针的针托,还有数不清的各式药材。荷华并未梳洗,脸上泛着黄浊的乌气,蓬乱的黑色长发散落在榻沿,前额的碎发濡湿地贴着脸,前襟上的汗渍清晰可见。

    宛宁只看了一眼,不禁抽一口气,做女人可真辛苦!

    榻前坐着数名婢女和太医,此外,李斯和李桓也在场。

    前前后后伺候了三五日,李桓已经熬肿了眼睛,见扶苏和宛宁来了,也没有力气行礼,只是略微颔首,招呼道:“公子请入座。”

    看过小皇孙,两人稍在府里逗留了一会儿,觉得不便打扰,看着天色不早便折回宫去。

    整理了一日的朝务,加上晚上又去了趟丞相府,扶苏早已疲惫不堪,想到明天又是一整天的忙碌,他脱了斗篷叠放到大迎榻上,褪去衣衫在床上躺下。

    宛宁跪坐在铜镜前,往手背上涂了一层护手的精炼海棠花油。收拾完毕,她绾起垂地的青花纱幔,兀自端了一杯宁神茶,坐在床榻一边。

    青白色的纱幔轻舞着,盈盈拂地,似有荧光飘落,床台上的烛火已熄灭,扶苏平躺床上,上衣已褪去一半,看起来孔武有力的肩膀裸露在外,手臂上带着醉人的男子香气。

    宛宁身着件薄如蝉翼的长裙,喝尽一盅宁神茶。

    她静静望了扶苏一会儿,回想起小皇孙的睡相,说道:“那孩子不愧是你亲妹妹的骨肉,长得竟和你有三分相像。”

    “嗯……”扶苏仰面在床上躺着,可能是困极了,他面目柔和,声音如游丝一般断续虚弱,“是随了父皇的相貌……”

    “那倒是。”她绞着发梢躺下,头刚挨上枕头,困意瞬时袭来,嗓音渐低像是从胸腔里憋出来来的一样。“我瞧着胡亥公子身上也有你的影子,就是过于顽劣了些,不如你沉稳大气。”

    刚要昏沉沉地睡去,紧接着有温热从腰间传来。她微微睁了睁眼,扶苏的半只胳膊压在腰腹间,一张俊脸抵在自己肩上。

    他张口轻声言语,连带着一阵暖风在耳边鼓起,丝丝缕缕透着绵密的温情。

    “今日看你在相府逗玩孩子,我就想着,居然李桓都升格做父亲了。从前在蒙将军家中修习骑射和诗书时,他处处不及我学得快,常年在我之下,怎么偏就在成家这一事上让他占了先?”

    宛宁拨开他的胳膊,问道:“方才你不是累极了吗,这会儿又有精神说话了?”

    扶苏沉默了下,最后问道:“父皇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我身为长子,是不是该抓紧添一位长孙了?”

    宛宁不料扶苏语出如此,一时竟也语塞。

    良久,她定了定神,眉目里隐含着一丝喜悦,恍惚间仿佛有流光涌出眼眸。

    她偏头望了一眼更漏,已过三更,便打趣着推辞道:“又不急在这一两日,你没看荷华公主生子之后虚弱成什么模样吗,有朝一日我也面黄体胖,万一你看着心生厌弃,再去纳个侧夫人怎么办?”

    扶苏来了精神,支起身子逗笑道:“侧夫人?我看你府中那名侍女就不错,不仅模样生的漂亮,而且……”

    她一听,背过脸去故作负气状:“我不与你说了。”

    扶苏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记得你还要把她许给李桓做小妾呢,怎么?以前给别人牵线拉绳的时候痛快,事情一但到了自己身上就行不通了?”

    “是c你自个儿说过绝不二娶的。”

    宛宁嘴角含笑,有些事本就是说起来简单,叫自己碰上就难办了。

    扶苏无话可答,她静默地躺了一会儿,在不知不觉中睡去,倚在扶苏手臂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胸膛上,如同蜿蜒柔顺的海藻。

    扶苏拨弄着她身后的长发,油亮的乌丝在指间反复缠绕,又徐徐滑开、垂下,长发如丝,逶迤了小半张床榻,他看在眼里,只觉得煞是动人。

    他兀自出神看着,想起曾经听她说过的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作者有话要说:

    ☆、宋洵

    咸阳宫中的日子总是一贯的风轻云淡,朝野上的时局却是风云诡变。

    宫人们在深宫中隅居的年头长了,不免要生出一对尖利耳朵和长舌头来,这也使得前朝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深宫里便闲言四起,宫女侍从们都跟着嚼舌头。

    近来最为引人瞩目的一桩事,还要属徐福出海归来。

    徐福此次还朝,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的消息是已经为始皇帝找到了海外仙山的所在,不老仙药唾手可得;坏的消息是山神怨怪始皇帝祭献的贡礼太轻,不肯让徐福带着仙药回咸阳。

    在寻常人眼中看来,神仙精怪的故事只存在于传说里,这次能亲耳听徐福讲起,自然是既敬畏又向往。

    虽然始皇帝不是寻常人,但是皇帝也不能免俗。听闻寻找长生仙药的事情有了眉目,始皇帝一连数日神采焕发,拨了大笔的金银钱财交托于徐福,命他数月后再度出海,并且务必要取回仙药。

    始皇帝酣睡在徐福一手编织的长生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宛宁在祈年宫里守着平静过日子,偶然听宫女们议论起徐福之事。

    徐福这人在长生之事上忽悠了始皇帝多年,手腕翻转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天下人骗得团团转,这次要足了银两再度出海,她脑中忽而闪过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徐福东渡。

    她想,徐福从陛下手里捞够了钱,他这次一走,十有八丨九是不会再回来了。

    假如这次出海不归是早有预谋的,那么,国师和徐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势必是要和徐福一同出海的。

    不过其余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一直以来最叫她揪心的,还是将来扶苏的命途。

    此时她又想起国师那天捉摸不透的行为,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这日天朗气清,宛宁不想闷在祈年宫里,干脆带着云意去宫中四处转转。

    相传,陛下扫清六国之时,每灭一国便让工匠照着那国的宫殿建造一处更宏大、更气派的宫殿群,天下一统之时,咸阳内外共有二百七十余座宫殿。

    登台远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亭台楼阁。远处,尚在施工中的阿房宫已经初具雏形,亭台掩映,茂林修竹,仙云雾横,渌水荡荡。乍一眼看去,犹如仙境降临人间,让人不禁心驰神往。

    宛宁仰头望了望天,蔚辽的碧空下,朗日清风,白云悠悠,有希微的日光洒向眼底,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这样好的天气,正适合去阿房宫这种天外之境散心。

    她对阿房宫的印象仅停留在那篇《阿房宫赋》中,杜牧的笔下,阿房宫是极尽奢华的皇家宸宇,现实中,阿房宫的一砖一瓦都极具神秘的色彩。

    此时的阿房宫虽已初备形制,却因为骊山皇陵的缘故不得不暂停施工。

    天下初定,正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始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之,大兴土木。以至于人手不足,在万里长城、阿房宫和骊山皇陵三项大工程上,拆了东墙补西墙,时常大规模调动人员。

    好在阿房宫里有一处刚刚完工的湖心小汀,尚可供人驻足游览。宛宁和云意乘着小舟向湖心靠近,今日天气晴好,水波潋滟,船工一篙撑下去,引得鱼虾成群聚来。

    船工谈起阿房宫之壮阔,瞬间被打开了话匣子,满嘴的赞不绝口。

    宛宁认真听着,心想后人果真没有夸大其词。

    小船划到近岸处时,宛宁才发现这块宝地已经被人抢占了先机,又往前划了几篙,才发现汀中的人是国师和胡亥,再仔细瞧瞧,其中竟然还有赵高。

    她对赵高避之不及,立刻命令船工掉头。

    可是,这会儿返航已经来不及了,汀中仅有一座金顶小亭,国师坐在亭中和胡亥、赵高论事。国师不经意朝湖中一瞥,正巧看到宛宁,他一嗓子叫住掉头欲走的船工,亲自到汀岸接她下船。

    宛宁被国师请到亭中共坐,她想不透这三人怎么会聚在一起,且又是在这样隐秘的地方,于是不敢多言,只本分的坐在一处,支棱着耳朵听三人寒暄。

    国师望着她,目光深邃的作解道:“几日后我随徐仙人出海,胡亥公子和赵大人特地挑了个清净之处为我践行。”

    这话显然是说给宛宁听的。

    她心道,赵高是胡亥的老师,他俩出双入对并不稀奇,可是国师素来和胡亥没有交集,何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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