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讲出这些话。或许，帝王家的人都是最难揣测的。

    “奴婢一直不愿意相信此事是三皇子所为，但是，现在也不得不信了。”她是了解的，不是吗？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惨死，家族灭门，帝王无情。

    三皇子苦笑：“那如果我现在说，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你还信么？”

    “只要你说，我便信！”锦瑟眼里透出无比肯定的坚毅。

    三皇子心里一颤。

    “可是，这事儿终究是是因你而起，虽然不一定是你的意愿。”锦瑟喃喃道。

    他眼里亮起来的光又黯然落下，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挣扎。良久，他才缓缓道：“有些事情，我可以毫不在意，但是有些人，我却不得不去守护。”

    锦瑟怔怔的思索这句话的意味。三皇子却轻轻道：“回去吧，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操太多心。”

    她便木然的行礼告退，出门便遇见怒气冲冲的四皇子，她赶忙上去拉住他，道：“你想问的事我已经问过了，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并肩，锦瑟开口道：“虽然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但我觉得他也是迫于无奈。”

    四皇子冷笑，哼道：“迫于无奈？他已经被立为太子了却还不满足，这么急着扫除障碍么？”

    锦瑟叹气道：“我们没有证据，去质问他也是没用的，当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才能撇清王爷与此事的关系。”

    于是两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一连两天，锦瑟和四皇子都毫无进展。皇上虽然已经清醒，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奏折批不到半刻便头晕眼花，于是三皇子常在永安殿帮忙协助。

    丞相已被削官关押，王爷禁足在府。三皇子事务繁忙，再也没来蝶妃宫里请安。

    锦瑟坐在房内呆坐，门却突然被踹开，九公主凄厉的声音便响起：“王爷重病，你却还在宫内安然自得，你怎么这么狠心？”

    “什么？王爷重病？我怎么不知道？”

    九公主冷哼一声：“你这没心肝的贱人怎么会知道，王爷封死消息，若不是我今天去探望他，恐怕就…”她哭泣道：“恐怕就只能在葬礼上见了。”

    锦瑟霍然起身，却被九公主抓住，风声划过，清脆的掌声响起，锦瑟捂着发疼的右脸，一言不发。

    “这一巴掌，我是替王兄打你，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女子。”九公主说完，抡起左手，又重重挥下：“这一巴掌，我是替自己打你，抢走了我最心爱的人却不好好去珍惜。”

    锦瑟盯着公主的双眼，冷冽的说：“如果公主打完了，奴婢便退下了，恕奴婢冒昧说一句，眼见不一定为实，远离有时候才是真正的守护。”

    锦瑟一路飞奔去四皇子寝宫，拿了腰牌便往王府赶。

    府内一片寂然，从前的繁荣早已不复，王妃伏在床前，原本瘦弱的身子愈显淡薄，锦瑟把她扶起，柔柔劝道：“王妃几日不眠，回去歇息一下吧，若是王爷醒来，见了王妃如此憔悴，也会心疼自责不已的。”

    王妃把手覆在锦瑟手上，哽咽道：“从前你在王府，我便知道你与王爷是心心相印，只怪我肚量小，不能容人。自你离开王府后，王爷便一直闷闷不乐，今秋之后，更是日夜不眠，饮酒买醉，而后染上风疾也不传太医，病情更是一日重似一日，前段时间便有咳血之症，我父亲事发后更是劳心劳神，终是撑不住，晕迷不醒。”

    锦瑟听罢，心中五味陈杂。良久才问一句：“太医来看了吗？他们怎么说？”王妃掩泪道：“太医说王爷身子亏虚已久，长久郁结于心，加上这次急火攻心，才会一病不起。这两日来按时喂药，却不见好转。”

    秋月端上药来，锦瑟接过，王妃便道：“你在这里服侍我很放心，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锦瑟俯身恭送。

    床上的人凤眼紧闭，双唇泛白，锦瑟疼惜的抚上他的面颊，泪滴在他的唇上，他似有感觉般，双眉舒展，如熟睡的婴儿般祥和。锦瑟用银勺一口口的给王爷喂药。秋月接过空碗，两人眉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锦瑟轻轻点头，她便下去了。

    锦瑟握着王爷的手，像守护绝世珍宝般望着床上的人，目光温柔如软玉。她的决心一点点动摇，九公主那般敢爱敢恨，自己却不如她。如果不能以夫妻的名义与他相守一生，她也希望以兄妹的名义与他相伴一世。只要能守护在最爱的人身边，便是幸福的，她再也不想伤人伤己，如果他能醒来，她便告诉他真相，放下仇恨，真心相对。

    第五十章 女大当嫁

    王妃早早的用了晚膳便前来陪伴，锦瑟告退回宫。她没回幻蝶宫而是直奔三皇子的寝宫。

    三皇子脸上永远是温婉的笑意。锦瑟跪下，道：“奴婢求太子殿下放王爷一马，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宰相之事与王爷无关。”

    三皇子叹息道：“你果真如此爱王兄么？”

    锦瑟仰起脸，坚定的说：“是，如飞蛾扑火，万死不变其心。”

    “好，我答应你，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不假思索的道：“哪怕是一百个条件，奴婢都答应。”

    “我要你做我的太子妃，我登基之日，便是册封你为皇后之时，从此你便一生困于皇宫，服侍于我。你想清楚了，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三皇子淡淡的说。

    锦瑟却是一怔，她咬住下唇，一字一顿的道：“太子殿下可是认真的？”

    “君无戏言。”

    “好，我答应，只求太子殿下能保王爷一生平安。”

    三皇子扶她起身，眼里流露出悲伤，又似喜悦。他轻轻开口：“我会好好照顾你这一生，回去吧，王爷的事我会尽力的。”

    “谢太子殿下。”她转身离去，心中最后一点希望却已破碎，终究，她和他还是不容于世，无论多么想靠近，却还是要一步步远离。

    前日落了一场大雪，雪花纷纷扬扬，如漫天的轻羽，飘然落下，转眼便是银装素裹。

    锦瑟踏着雪，从王府归来，前日皇上便下诏宣告王爷无罪，并已解除禁令。近几日王爷的气色有些好转，太医称很快便会苏醒。她心里愉悦，步伐便又快了几分。

    推开门，却见四皇子怒气冲冲的坐在屋内，锦瑟不明就里的问：“怎么了？”

    “恭喜你了，太子妃。”四皇子冷冷道。

    锦瑟不语。四皇子掐住她的肩膀，低吼道：“所以，王爷得以免罪，就是因为你用自己去做交换吧？”

    她仍是低眉不语，四皇子却红着眼睛，愠怒道：“为什么？你明明爱王兄却狠心亲手推开他，既然已经和他撇清关系了，为什么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啊！”

    “放开我，肩膀要被你掐碎啦。”锦瑟吃痛的喊道。四皇子似触电般缩回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以为，皇上一定会阻挠的，毕竟我只是一个宫女，怎么可能真的当上太子妃。”锦瑟喃喃道。

    “你糊涂啊，皇上虽还清醒，但一直卧病在床，连大臣们的奏折都是由三兄代为批阅的。三兄掌握实权，若他一定要取你为妻，自然有办法，是吧，司徒瑟？”

    “司徒瑟？”

    “太子太傅之女，司徒瑟。”四皇子叹口气：“已经下诏了，太子府已经快要建成，大婚之日，在下月初八。”

    “只有十二天了。”锦瑟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身形憔悴得如同一个随时会坠地的纸人。

    四皇子心疼的搂住锦瑟，她便那么猝不及防的倒在他的怀里，他轻柔的道：“其实，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带着你逃出着皇宫，天涯海角，相依相伴，不好么？”他低头望着她，目光温润如水，柔波微漾，让她不忍拒绝。

    “可是，我们走了，王爷怎么办？”

    四皇子苦笑，拍拍她头，道：“既然你要留下，那我便会全心全意的在此守护你。”

    他松手，揉揉她的发，轻道：“好好睡一觉吧，王兄那以后还是少去为妙。呆在幻蝶宫内，轻易不要露面。我想三皇兄不久就会派人接你了吧。”

    锦瑟欲言又止，亲自送他出门。碧彤已搬出，一个人独处在偌大的房间里，更觉得孤单冷清。躺在床上难以入眠，什么时候起，四皇子对她的心意变成这般，她竟一直没察觉出。至于三皇子，他究竟有何意图？锦瑟只觉得所有的事情如乱麻般纠缠在一起，她无从理清头绪。

    大雪初霁，锦瑟秘密出宫，成了太傅家从小体弱多病一直未见外宾的大小姐。合家上下都把她当成未来的皇后般恭敬对待，有三皇子特意拨下的嬷嬷教导礼仪，她便心不在焉的学着。

    夜深人静时，常常独自哭泣，在人前却还要装作欢喜，摆出端庄的模样。这样孤寂落寞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她便如开败的花，一日日憔悴下去，守着日升月落，心底却再也没有希望闪现。

    偶尔四皇子会来拜访，隔着重重帘帐，辨不清对方的模样。三皇子亲派的两位丫鬟常形影不离的跟着，锦瑟更加不能自由言语。但是还是在哑语般的对话中，了解道王爷已经醒过来，身体也在逐渐康复。二月初八，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凤冠霞帔，曾经无数次憧憬着自己出嫁的欣喜模样，如今心里却是如此苦涩。喜娘笑眯眯的说：“太子妃真是天生丽质，容貌倾城啊！”锦瑟苦涩的一笑，龙凤盖头轻轻的遮住了她的脸，掩了她的泪，于是没人知道这华丽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枯槁的心。

    两位丫鬟毕恭毕敬的扶她入花轿，她听得见外面的锣鼓喧天，无数人的羡慕的交语声。泪打在礼服上，一滴又一滴，无声无息，浸湿的婚服显得更加夺目耀眼。

    落轿，虽看不到，但此时的太子府也一定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座了吧。木然的行了跪拜之礼，便由丫鬟引入洞房之内。

    独自坐在床沿边，听着外面的喧嚣，似乎一切与自己无关。

    时间流淌，她便那么枯坐着，地老天荒。

    她听见房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有人轻轻走近，支开了在房里等候的众人。

    他坐在她的身边，拿起秤杆。她的心竟然有一丝莫名的紧张，盖头被轻轻挑起，她眼里的期冀落空，手指不断的缠绕着礼服。

    三皇子仍然是温文儒雅，俊眉朗目，风度翩翩。只是，再好的人，不是心里的那个，一切也是枉然。

    他温柔的看着锦瑟，牵起她的手，冰凉如玉，十指碰到的瞬间她的手边触电般的退缩了。他也不恼，独自走到桌前，锦瑟跟在后面。

    他目光含情道：“其它的礼仪都可以免，但是合卺酒却不得不喝，从此，你便是我的妻。”

    双杯交绕，一饮而尽。

    “你是不是希望此时站在你面前的，是王兄？”三皇子柔声道。

    “是，又不是。”锦瑟低声回答。

    “为什么模棱两可？”

    “因为，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锦瑟叹息道，“静静的守望着他的幸福，如此，便好。无需再奢求得不到的。”

    三皇子默不作声。轻轻牵起她的手，这一次，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玉指芊芊，手心却惊出一层冷汗。

    他牵着她到床前，她心乱如麻，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栗。

    三皇子温柔一笑，道：“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娘子请睡吧。”他抱起一床被褥，扔在地上，熄了灯，便合衣躺下了。

    锦瑟躺在床上，听着地上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是奔涌的感激，便也渐渐进入梦乡。

    第五十一章 相敬如宾

    第二日一早，两人穿戴朝服，进宫依次给太后，皇上，蝶妃行礼。太后和皇上身子抱恙，三皇子三跪九扣，锦瑟六肃三跪三拜，礼毕便出来了，并无过多言语。蝶妃素来淡薄，也只简短的嘱咐几句。两人出宫回府，锦瑟松了一口气。

    轿内，三皇子柔声问道：“累了么？”锦瑟恭敬的答道：“臣妾不累，谢太子殿下挂心。”三皇子轻笑道：“其实，你不必因为太子妃的名分而觉得拘束，若无旁人，对我也不必如此称呼，向从前一样便好。”锦瑟怔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事不明。”三皇子点头，她便继续说到：“为何你要留我在身边当太子妃？明明有很多更好的人选。”

    他目光如水，望着她，眼里的柔波似要将她沉溺。“因为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

    锦瑟一怔，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么？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么？”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吧，锦瑟想。

    他轻笑，如三月春风。“还有就是，在我身边你比较安全，我想如你守护王爷般守护着你。”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和吟风有同样的温暖。

    锦瑟双脸微红，道：“其实，你不必为我当这么多，而且，我也不值得你这么当。”

    “爱情本来就是不用问值不值得。我愿意如此为你，正如你愿意如此对王爷。”

    “可是，我亏欠你太多，你三次救我性命，我无以为报。”

    “那么就留在我身边，用你今后漫长岁月里的所有时光，来报答，好么？”

    锦瑟默然无言。轿落，他执起她的手，扶她下轿。她娇羞如花，双颊微红。三皇子放手，柔声道：“快回房歇息吧，一大早入宫行礼一定累着了。”两人并肩进入王府。她听见，有小丫头窃窃私语：“真羡慕太子妃啊。”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如今的他又在干什么呢？

    皇上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三皇子日夜服侍在旁，还得批阅奏折，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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