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冰糖葫芦给她……
冰糖葫芦对他俩来说,已不再是冰糖葫芦如斯简单,而真的变成了他和她之间的友情……
第二梦的眸子,终于也泛起一片泪光,她的咀角,更开始渗出血丝。
缘于她本来绝不能牵动七情,否则七绝刀劲又会反伤自身,但聂风对她实在太好,且他更濒死在即,她已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泪与哀伤,此时五内纵然痛如烈火焚心,她也不再按捺自己的泪,就让它源源淌下来吧。
第二梦满脸泪痕,哽咽地道:
“聂兄…,谢谢你,到了此时此刻,还记挂梦…有否冰糖葫芦…可吃,只是…,我其实…一点也不舍得吃你买给我的…冰糖葫芦,更将它们藏在袖内…,故你实不用…记挂我,这串冰糖葫芦,还是留待你…伤愈后再吃吧……”
留待聂风伤愈后再吃?聂风闻言,面上笑容更苦,复再若断若续地道:“梦姑娘…,其实…,你又…何苦…再瞒…我?”
“聂风…适才虽在…昏沉,但也…断续地…听见…练姑娘…对你…说的话……”
“不…错。我…已是救…无可救的了。练姑娘…其实…说得…对,横竖…你俩…再留下…陪我,我也…必死无疑,那你更不应…放弃…你娘亲…临终前的…遗言,你…还是…弃下…我,与练姑娘…一…起…往找…十二…惊……惶……”
“再…成全…你娘亲…的…心……愿……吧……”
一语至此,聂风蓦然“哎”的低呼一声,全身更一阵剧烈颤抖,在不见天日折腾之下,他终于再也无法支持,完全昏厥过去!
成全娘亲的…心愿?
第二梦呆呆看着聂风那张紫黑的脸,看着他濒危前仍不忘要给她的冰糖葫芦,一颗芒心直向下沉,直向下沉……
她忽然发觉,若她真的可以忍心弃下聂风,那即使她此去能与练心找得十二惊惶,即使她能解去七绝刀劲之苦,即使她能回复常人容貌,不用再如斯丑陋,但……
她可还能够再称为一个人?即使她拥有常人容貌?
甚至她在九泉之下的娘亲,也绝不会希望自己女儿为成全她的临终心愿,而沧为如此!
只因第二梦若真的能弃下聂风不顾,那她便真的变成了第二个刀皇,与刀皇并无两样……
一样的断情断义!
而正因第二梦绝不欲重蹈其父覆辙,她的心里,更突然下了一个决定!
缘于她在此时此刻,蓦然想到一个或可延长聂风性命之法,只是这个方法,可能会令她……
蓦地,第二梦收起眼中泪光,转脸对练心道:
“练姑娘,请你暂时退出去吧。”
练心但见本来满脸泪痕、情绪激动的第二梦,忽地脸色斗转,变得如死人般平静,当下心里一愣,问:“梦姑娘,你不是要与我一起到孽桃源找十二惊惶的?为何却要我出去?你到底…想干什么?“第二梦一字一字的答:“我要救……”
“聂风!”
练心一怔,就像听见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她道:“你要救…聂风?但即使毒无常在此,也救聂风不了!你又能如何救他?”
第二梦道:
“我蓦然记起,毒无常的不见天日是一至阴至寒之毒,而我爹传我的断情七绝,所修习的刀劲却是至阳至刚,故若我能将自己的七绝刀劲催至十成功力,贯进聂兄体内,那末,即使断情七绝的至刚至阳,始终未必能完全治好他,或许亦能暂抑制不见天日的至阴至寒,亦未可料……”
不错!从来阴阳相克,纵然彻底化解不见天日绝不可能,但以至阳至刚压制它在聂风五内肆虐,以延长其性命,也许亦是最后逼不得已之法!
只是,第二梦自习断情七绝以来,早被七绝刀劲折磨得不似人形,为了减轻痛苦,从不敢将体内的刀劲催上十成功力,她也不敢肯定,若自己一旦将断情七绝催至顶峰,那股烈火焚心之苦,将会又至如何痛不欲生的地狱境界?
更何况,她在贯功之时,内气必会与聂风内气短时间内连成一脉,不见天日的血劲亦可能会乘虚而入,在她五内如焚之间,恐怕自己亦会中毒……
然而为要将聂风的命多延一段时日,第二梦已义无所顾……
决定冒险一试!
尽管这场冒险,她自己亦可能要赔上性命,她亦在所不惜!
她早已活得不耐烦了!好歹也要一试!
即使她与聂风未必会成一对,但能有聂风这样一个朋友,她也觉不枉此生!
练心还想再说一些什么,以令第二梦改变主意,唯第二梦心意似乎真的已决,她霍地水袖一扬,一股劲风已将练心扫后数步,正好将她扫出门外,接着第二梦水袖再拂,彭的一声,门亦同时应劲合上!
她,终于也决定了,终于也挑拣了自己的命运……
为她一生中唯一的好朋友聂风牺牲!
“梦姑娘!”
眼见第二梦罕有地如此果敢决断,练心也是一怔,唯不知因何缘故,她仍没放弃要令第二梦改变主意,犹想破门而入,阻止第二梦这个在她眼中愚不可及的决定!
只是,正当她欲一掌破门之际,练心陡地感到,一股超强气势,赫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是一股极度强横的超强气势!那是一股绝情绝义的超强气势!那是……
断情七绝的无敌气势!
毋庸再想,练心闪电回头一望,仅此一望,她终于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第二梦毕生最惊最怕的人……
第?二?刀?皇!
啊!想不到就在第二梦正欲以七绝刀劲营救聂风之际,想不到在这个非常关头……
刀皇,也追来了?
天啊……
人间满是疾苦。
苦海众生既无大智脱身六道苦海,
又何妨不一笑聊以自娱?
一笑不足,再笑!
两笑不够,又何妨再三笑笑?
——三笑爷爷
第十一部 十二惊惶 第十章 不世奇手
恐惧,本来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令人胆颤心寒的感觉。
唯当今江湖,却有一种人,能将恐惧这种感觉,化为气势,甚至力量,致令他的人犹未到,他的气势,他的力量,已将其他人催逼至心胆俱裂!
而这个人,正是第二梦毕生最恐惧的爹
第?二?刀?皇!
练心万料不到,第二梦为救聂风,竟断然拒绝了弃下聂风不顾的建议,更决定以自己七绝刀劲的至刚至阳,来抑制聂风体内至阴至寒的“不见天日”奇毒!
但更教练心诧异的是,正当第二梦将小屋的门带上同时,她蓦然感到一股令人极度惊惧的感觉,出现在她身后!而这股感觉,更赫然来自一个人……
第二刀皇!
想不到,就在第二梦行功营救聂风的紧张关头,第二刀皇竟同时杀到,眼见此情此景,纵是最冷静的人,恐怕亦为之变色,然而……
好一个练心!面对刀皇的无敌气势,与及其全身上下散发的逼人刀气,她竟处变不惊,一张粉脸更浑无半分恐惧之意,相反,咀角更邪邪一笑,回眸对刀皇道:“哦?你就是——第二刀皇?”
普天之下,在刀皇气势催逼之下,仍能谈笑自若的,实在没有几人!更何况练心看来只是个年方十八、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刀皇也暗暗诧异于她的出奇冷静,唯其目标始终并非练心,他也没再深究,只是沉着脸道:“丫头!躲在屋里的人,老子不用看,亦已感到是我女儿!你快让开,别要阻老子带那不肖女儿回去!”
刀皇的语调,就像是泰山压顶,没有人敢稍有不从,唯练心依旧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笑着道:“回去?回去哪?”
“倘若一个家已没有了爹,没有了娘,没有了情,那梦姑娘还回去干啥?”
刀皇一怔,不明练心何以竟似知道他父女的事,他勃然问:“丫头胡扯些什么?老子正是她的爹,怎么说我们家没有了爹?”
练心饶有深意的答:
“是吗?你真的是梦姑娘的爹?你真的视她作你的女儿?抑或……”
“从一开始,你的眼里心中,早已看不见她是你的亲生女儿?而只是视她为自己的毕生对手?甚至是你断情七绝的陪葬品?”
啊?第二梦与练心只属萍水相逢,她从没向她、聂风,甚至任何陌生人提及自己饱受七绝刀劲之苦,与及其父欲以她为最终对手的决定,练心何以会对一切了如指掌?
乍闻练心此话,刀皇更是一脸铁青,他冷冷道:
“丫头好咀刁!但这一切与你何干!你若还不滚开,可别怪老子不再客气!”
是的!第二刀皇从不多话,全因他从未尝说多过两句话而未达成目的!今日他与练心说了三句话,已是他容忍的极限!故在说话之间,他,亦同时动手!
但见他信手一挥,掌风过处,竟似一柄无形弯刀逼向练心,欲将她一把扫开!
讵料练心面对刀皇信手而成的刀劲,居然不惧反笑,忽地双袖一扬,两手六叉,立时在半空划了一圈,浑然如一个无形漩涡一般,波的一声,已将逼近的刀劲转卸无形!
这一着倒是大出刀皇意料之外!他不虞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竟有能力可转卸自己的刀劲,且观其起手架式,更是似曾相识,刀皇不禁眉头一皱,愣然问:“这…是弥隐寺僧皇的因果转业诀?”
“因果转业诀是弥隐寺独门秘学,必须佛武双修方能练就,丫头一介俗世女流,为何何会身负因果转业诀?你到底是僧皇那老秃驴的什么人?”
什么?练心适才所使的,竟是僧皇享誉武林已久的因果转业诀?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练心摇首轻笑,像在笑刀皇的浅薄,道:“呵呵,你只猜对了一半!我适才所使的,确带有因果转业诀的影子;只是,与其说我是从僧皇那处偷学而得,倒不如说,当年僧皇这套旷古烁今的佛门绝学,是被谁启发而悟?”
练心话中意思,已是明白不过!当年僧皇之所有能够悟得因果转业诀,极有可能,是因一个人的启发而成……
然而,世上竟有一个人能启发僧皇悟得因果转业诀,那这个人的修为,这个人的智慧,非但要远超僧皇,还可能比美神佛……
天地人间,真的有人的智慧可比神佛?这个人又会是谁?
谁知道!只知道,这个人,必定是那个传练心这手绝艺的人!
练心练心,这个经常挂着深邃邪笑的女孩,在她背后的人,看来绝不简单;她的真正身份,亦绝不单是百晓庄新一代少庄主如斯简单……
然而,眼前少女纵身怀绝艺,刀皇仍是独一无二的刀皇,这世上任何人也不能阻他的路,即使是神佛,更遑论只是可比美神佛的人!
二话不说,刀皇掌影又起,这一次,使的赫然是断情七绝的天地无情!
好一式天地无情,果真无情一如天地!凛冽刀劲竟向练心迎头直压,且更蕴含刀皇六成功力,看来,刀皇是非要逼开练心不可!
而眼见刀皇动了真怒,练心也不敢轻敌,两掌再翻,使的更是因果转业诀的大转业!
但又听“蓬”的一声迸响!练心这手大转业居然仍能将天地无情挡个正着,可是她年纪毕竟太轻,轼力实远逊刀皇,仅能将刀皇六成刀劲转卸四成,还有两成刀劲,竟反风吹草向她身后小屋的门轰去!
隆然一声震天巨响!天地无情余劲当场将小屋的门,甚至整爿小屋的所有墙壁轰个崩塌!而就在小屋被轰同时,屋顶突又传来“砰彭”一声……
只见一条快绝人影已抱着一人疾破屋顶而出,更即时头也不回向前飞驰,这条人影正是第二梦!
而她抱着的人影,更是聂风!
“畜生!屋内的果然是你!”
刀皇乍见女儿抱着一条人影破顶而出,飞掠欲逃,不由分说身随声起,发足欲追,讵料未及举步,练心亦已闪身拦于其前,笑道:“第二刀皇!你要追她,可有问过本姑娘?”
刀皇冷笑:
“废话!凭你这丫头也配……”
话犹未完,练心忽地右袖一扬,一道金光已从袖里飞出,填射刀皇面门,刀皇也没以手挡格,只是真气一提,遍体上下笼罩的气已如利刀一般,向来袭金光逼去!
波的一响!刀皇的气立将那道金光逼个迸爆,但这道金光其实只是一颗金色弹子,此刻一爆,竟迸为一股红霞,迅速掩盖了方圆十丈内的一切,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妈的!原来丫头欲掩护那畜生逃走?”
“看?我?的!”
不愧是第二刀皇!看我的三字甫出,竟挟着无俦刀气而发,当场将周遭蔽目红霞悉数逼开,可是……
刀皇还是迟了!
只见红霞尽散,非但第二梦已踪影无觅,甚至连练心,亦已不知所终!
仅余下怒至须髯贲张的刀皇,还有他的……
怒叫!
狂叫!
“吼……”
当刀皇在仰天狂吼之时,第二梦已向前飞纵了百丈之远!
然而,纵然已距老父愈来愈远,第二梦身形仍不敢稍慢半分,生怕自己步履稍缓,便会给刀皇迎头赶上!
出奇的是,第二梦愈向前掠,咀角竟源源不绝渗出血丝,缘何如此?
却原来,适才刀皇掩至小屋门前之际,在屋内的第二梦,其实早已将断情七绝的火灼刀劲催至顶峰,更以之克制聂风体内“不见天日”的阴寒剧毒。
岂料功至半途,刀皇突至,第二梦唯有硬生收回刀劲,再豁尽全力抱起聂风破顶而出,望能摆脱老父纠缠。
本文链接:
http://m.picdg.com/53_53633/773278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