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_分节阅读 4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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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的路上,常欢将自己拾掇了了番,头发衣服理了整齐,脸伤抹了药膏,血痕虽隐,却还显印记。

    时至傍晚,云楼内的丫头开始扫地挂灯擦桌摆凳,为夜夜笙歌做着准备。二人上楼,意外发现季凌云不在房中。常欢疑惑,韩端道:“可能在三层楼台。”

    再上三楼,穿过美人住所,未近露天小院儿,先闻一阵美妙的歌声。天边红霞丝丝缕缕,如为天空披了彩衣锦裳,常欢缓步走进院中,见兰草遍园,花香馥郁,青藤架下宽椅上坐着季凌云,白衣美人站在兰草间,面向栏侧唱着悠调,柔吟婉音引人入胜。

    常欢驻足,立在院口静静听着,美人口齿清晰,那唱词听了几句便听出端倪:忆昔梅落如雨,遂尔逢君,一朝心许,宿世缘定,人意总连马上,坠钗去恋香魂,看花不语,扑蝶多情。

    美人这一首恋郎曲若是放在楼下表演,不知倒要招来多少狂蜂浪蝶,常欢唇角轻扯,再看季凌云,他面露微笑,似有欣赏之意,眸底却是清冷一片。音未绝,常欢轻轻拍掌:“姐姐的歌声实在动听。”

    季凌云眼睛一亮:“欢儿!”

    萧盈盈忙回过头,俏脸微红嗔道:“常欢来了怎的不出声呢,吓了我一跳。”

    常欢嘻嘻:“姐姐这一曲词唱得这样用心,让我也听得如痴如醉呢,若是打断,岂不罪过?”

    萧盈盈瞥了季凌云一眼道:“小丫头能听懂什么?”

    常欢狡黠一笑,朝美人身边一站,念道:“我要是男子,若姐姐许我并肩一立,谁愿成仙,何辞一死?”

    萧盈盈的脸比那天边灿霞还要红艳,喝醉了酒般烧起两片酡色,见常欢调侃,韩端尴尬,季凌云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直觉心思被这丫头看穿,着实有些挂不住面子,恨得举手点了她脑袋一下:“好你个常欢,拿姐姐作笑,亏我当我世事不通呢!”

    常欢亲热的扯了扯她袖子,认真道:“姐姐莫生气,我来是要感谢我昨日帮忙,我才能得见我师傅一面。”

    萧盈盈不在意的摆手:“嗳,小事一桩,何必言谢!”抬头瞧瞧天色道:“你们陪凌云聊一会儿,我先下楼看看,一阵别忘了把他抬进屋去啊。”说罢眼波飞向季凌云,内藏情意绵绵无限,见他点头,便出得院去。

    常欢见她走了,笑对季凌云道:“听美人姐姐唱曲儿,季大哥真是好兴致。”

    季凌云瞧着常欢瞧得仔细,倏尔奇道:“欢儿,你的脸又怎么了?”

    常欢拍拍脸:“没事,上车时挂了一下。”伸出手背亮了亮:“手也挂了几道呢。”

    季凌云叹气:“怎的我次次见我,次次带伤呢?”

    常欢哈哈大笑:“我哪儿知道呀,可能是我这人天生倒霉呗。”

    “还像个孩子似的。”季凌云无奈摇头,向韩端道:“今日你们去哪儿了?”

    韩端道:“洗墨村。”

    “哦,那是个好地方。”

    说完了这句话,三个人突然都沉默了,韩端与季凌云都看着常欢,常欢却没有接话的意思,只顾仰头看向晚霞。

    季凌云颔首,常欢瞥他一眼,微微笑了。

    园里只剩下季凌云和常欢,她趴上栏杆,望着远处高高低低的房屋,弯弯绕绕的巷道,深深吸了一口气,“能看得见半个熙州,这里可真好。”

    季凌云道:“莫趴在那处,不牢固的。”

    常欢回头冲他一皱鼻子:“天要暗了,你那处黑呼呼的,说不定还有虫子呢。我宁愿站在这里,站得高,看得远!”

    季凌云抬头望了望藤架,笑道:“是啊,真的有些暗了。”

    “要不要过来?”

    季凌云微敛眼帘:“你…扶我?”

    “好!”常欢应得干脆,走到他身边大方架上他的胳膊,“能走么?”

    “不能。”

    “那怎么办?跳?”

    季凌云按着扶手站起,笑得开心:“对,跳!”

    没用着常欢,季凌云果然单腿跳了几步,跳到栏侧扶住,常欢忙去将椅子搬过,再扶他坐下。

    季凌云长出一口气:“不知几时才能去了板子,自己走路。”

    常欢未答他话,双手抓着木栏来回晃了晃,又拍了拍道:“这栏子结实么?”

    季凌云道:“毕竟是木头的,还是小心为好,这里可是三层。”

    常欢探头朝下望了望,吐吐舌头:“真高呀,季大哥,你说从这里摔下去,会不会死?”

    “死”字话音未落,她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身体猛朝前一冲,半身立刻挂出了栏外。

    “欢儿!”季凌云大叫,骇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双手抓上常欢后襟。

    常欢一用力撅起身子,往后一靠,正靠上季凌云胸前,嘻嘻笑道:“吓唬你的呀。”

    季凌云脸色惨白,心跳如鼓,双手迅速朝前紧揽,将常欢揽住,不住声道:“欢儿,欢儿,你要吓死我了!”

    常欢背对着他,眼神寒如冷冰,口气却仍是调侃:“大哥真不禁吓。”倏尔拨掉他的双手,一个转身,大眼睛扑闪扑闪,咯咯娇笑道:“你腿疼不疼啊,都站起来了。”

    季凌云这才回神,忙手扶右膝,痛哼了一声坐下,摇头佯怒道:“坏丫头,居然开这种玩笑,我的腿又得再拖上好几日了。”

    常欢嘟起嘴,蹲在他身前,忽然抚上他的膝盖道:“好好,是我不对,帮你揉揉。”

    季凌云一颤,垂首望着膝上嫩白手指,两道红痕挂在手背,心头一阵热浪涌动,忍不住探手触了了下,常欢没动,仍轻轻揉着,那大手终是覆了上来,紧紧将嫩白裹入手心,颤声道:“欢儿,你可知…可知…”

    暮色渐浓,四周花影摇动,常欢没有抬头,低道:“可知什么?”

    那柔顺嗓音听入季凌云耳中,仿佛给他注入了一股勇气,抑住胸间情涌,他沙声道:“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我就觉得你很好,很...很叫人喜欢。”

    常欢垂头轻笑:“喜欢?怎么个喜欢?我记得大哥我第一次见我时,我才十二岁啊。”

    季凌云俊脸微微染赫:“是,我也以为自己想错了,可是当我五年后再见到你时…欢儿…”

    “怎样?”

    “那种感觉…很奇妙,我觉得好象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你了,好象我们已经相识很久很久。每一次见到你,你…你都很开心,总想能多和你呆一会,就像…现在这样。”

    常欢缓缓抽出手,站起身背对季凌云,轻道:“我们见得并不多,我…听不懂大哥的话。”

    季凌云从后又拉住常欢的手,柔道:“欢儿,一次就够了,一次我便再也忘不掉了,我真的…喜欢你。”

    常欢心中莫名腾出一阵快意,说不清从何而来,就是觉得非常痛快!

    来云楼前,她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抱着寻衅的态度,带着深重的怨气,甚至想了要与季凌云摊牌对质,既已决定出卖另个凶手,为何不与哥哥说清险恶。是他害了谭家,是他将哥哥推进深渊,撕破脸皮也罢,什么大哥小妹再也不提,从此便以仇人之姿,水火之势相对!

    可到了这里之后,竟全变了,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全都没有计划没有考虑,完全随心而至,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听了季凌云的话,却直觉没有做错!

    常欢回头,眼光一瞟,突然发现院门处站了一个黑呼呼的影子,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常欢微笑,忽略掉那黑影,再次蹲身,仰头望着季凌云,望得专注,望得…“深情”?

    季凌云一阵激动,俯身向她,抚上她的胳膊:“欢儿…你可愿…”

    “你杀过人么?”常欢突然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头。

    季凌云一愣,“什么?”

    “你杀过人么?”常欢再问,语气仿似无邪。

    季凌云默然,愣愣望着常欢,半晌道:“为什么这样问?”

    常欢咧嘴一笑:“我听说,杀过人的人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好多冤魂来向他索命,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血,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我很好奇,是真的吗?”

    季凌云愕然:“你…你听谁说的。”

    “我爹!”常欢答得利落,满脸单纯的好奇“是真的吗?季大哥。”

    季凌云忽然缩回了手,搁在腿上颤了半晌,低道:“我不知道。”

    常欢托腮叹道:“若是那样就太可怕了,每日每夜都睡不好觉,岂不也是种折磨?”倏尔冷哼一声,“不过也不值得可怜!他杀了人就该遭到报应,我最恨滥杀无辜的人!”

    季凌云久久不语,再也没有抬头望过常欢一眼。

    常欢起身,向院门道:“韩端,你来啦?天黑了,我们把季大哥扶下去吧。”

    韩端将季凌云送进屋的时候,常欢自己出了云楼,踏下台阶将喧闹抛在身后的当口,忽然觉得全身没了力气,腿下一软歪坐在了阶上,脑子晕呼呼的,似想了很多,又好象一片空白。努力强撑着手臂站起来,踩着轻飘飘的脚步向东走去。

    “常欢!”身后急唤。常欢回头,见韩端朝她大步走来。勉强笑了笑:“陪了我一天,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

    韩端站在她身前,不动不语,就那么定定望着她,街边灯笼微弱光晕罩在他身上,只见目光沉重。

    站了半晌,没有对话,常欢无力抬手招了招:“回去吧。”

    “我驾车送你。”

    “不用了,再坐马车我就要吐了。”

    “那我送你走回去。”

    “我想自己走走。”

    韩端默了,良久轻道:“小心点。”说罢欲转身。

    “韩端。”常欢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

    “嗯。”

    常欢顿了顿,还是说道:“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帮我,如…如果有一天你不想把我当朋友了,我也不会怪你,我只会感激你。”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常欢抬起沉重的脑袋,看向他黑亮的眼睛道:“我也许会做些你不喜欢的事情,也许我会因此而跟你翻脸,不过我没选择…”她的声音低落到微不可闻,“我也不想,可是…我没选择。”

    “只要…”韩端开口,“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就好,我不会不把你当朋友。”

    常欢点点头,苦笑道:“谢谢,我好象总是在对你说谢谢,你帮我那么多,我欠了你好大的情啊,韩端。”

    韩端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你很累了,回去睡吧。”

    常欢的背影渐渐远去,纤瘦、孤独而又倔强。韩端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她,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一直望到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一顶软轿将常欢从客栈接走,径直抬到梅园门前,那处停了一辆红色马车,小厮打帘:“常姑娘,请换马车。”

    常欢身着粉兰裙,头挽茉莉髻,腰间斜挎毫笔包,脂粉不施的清丽面庞略显苍白,表情冷淡僵硬,不言不语下轿上车,掀帘一瞧,车上不但坐了萧倾城,师傅竟也在车内。

    常欢一反常态没有激动,唤了声:“师傅。”便淡然落座他的身旁。

    蓝兮未动,眼睛却追着常欢,见她表情漠然,目光空洞,心下略觉何处不妥,碍于萧倾城在旁不好相问,只得轻拍拍常欢的肩,没有言声。

    萧倾城仍是一身紫袍,乌发两绺垂在肩侧,手中拿了一本书卷似在研读,红唇微抿,面具下的眼睛平静无波。见常欢坐下,开口道:“不知蓝公子与常姑娘预备以何技祝寿?”声音一改前两日在常欢面前的多变奸险,极为低柔有礼。

    常欢和蓝兮都没说话,萧倾城也不在意,又道:“看来你们师徒早有准备,必会让我们大开眼界,我就暂且按下好奇也罢。”

    师徒二人极有默契的不动不语,蓝兮云淡风清,常欢冷漠僵硬。车已开动,萧倾城忽然探身出外道:“停车,给我再备一辆车。”说着回头道:“你师徒就安坐此车,我们宫门再见。”一撩帘子出去了。

    车停车又动,两人仍是没有说话,良久,蓝兮握住身边常欢的手,柔道:“欢儿,怎么了?”

    常欢终是身子一软,脑袋靠在了蓝兮肩上,艰难开口道:“师傅…我哥不行了。”

    蓝兮大惊,忙扶过常欢肩膀:“怎会这样?难道那药没服?”

    常欢看看他,垂下眼帘道:“正是因为服了那药,药性冲起…他不行了。”

    蓝兮手下一松,愕然靠后,脑中巨诧不已,是自己的药害了谭傲?

    针尖麦芒

    常欢见蓝兮惊诧模样,心里愈发难受,师傅断不会害哥哥,一片好心却被那萧倾城利用,险恶之度令人发指。其人不仅性好南风,连带着处世为人都异常扭曲,凶残杀害龙天,恶毒给韩端下药,哥哥性命也断送在他手上,这样的人,常欢已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用禽兽二字真是抬举他了。

    蓝兮半晌才缓过神来,悔道:“怪我未深想一层,急迫用药,竟害了你哥。”

    常欢抱了抱蓝兮的胳膊,滞道:“不怪你,怪我…是我上了萧倾城的当,是我太急…”

    蓝兮疑道:“他应是不知你哥身份,怎会下此毒手。”

    常欢苦笑一声:“龙天又有何罪?还不是一样被他杀了,我早说他与正常人大不一样,行事有如疯子一般,他的真实想法谁又能猜得透,真的好可怕…”她缩了缩肩膀,“如果他再迫我离开,我真不知该如何对付他。”

    蓝兮默了默,从胸口摸出一纸递给常欢:“你看看。”

    常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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