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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窗知夜

    作者:莫如深

    楔子

    门前的几株桃花开了,都是白色的,很好看。她站在门里看了好一会,有些失神了,一旦意识到,便即笑了一下。——她总是这样,很喜欢发呆,特别是清静的时候,就像现在。

    门外的春雨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天,或许还不止,因为早上起来的时候路面就已经很湿了。这里是北方,春天多的是风沙,只要一刮起来,外面便是昏黄的一片,到处都有些脏乱,即便在屋子里不出去,心情也有些黯淡。最无奈的是每年桃花开的时候风都是最大的时候,已经连续几年不能看到“静散幽香”的好花了。今年很好,前几天一直没有太大的风,虽然天一直阴着。昨天一早花便零零星星地开了,下午起了风,但因为才开而且开的少,所以并没有怎么落。到傍晚风就小了,夜里风已然停了,但天确实阴得更沉了。

    今早桃花开得热闹起来。她本来是不喜欢热闹的。在她,最妙的是疏疏落落的枝条上,开着些星星点点的花,安静一点、淡泊一点的。前几年桃树小的时候就很好,很合她的意思,可惜风太大,一般就是多半天——最多一天,花就残了。今年桃树很大了,花蕾很密,开起来也应该很繁、很厚,她本不打算太着意的看,因为一想就有些腻腻的。可喜的是这场春雨,竟将原本的热闹冷下来些,将原本的浓腻淡下来些,果真是意外之喜。

    好像白娘子游湖时唱过一句“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那景致一定是绝美的。她没去过江南,不知西子湖的美景是不是果真如戏文上说的那样。但北方的桃李花却是不好这样的娇贵的。在北方,她们大都是暖暖寒寒的时候开,甚是有一年桃花是顶着雪开起来的,虽然并不是每年都那样,但这春天的雨在北方下起来却是冷的出奇。看文章上写的南方开花时,应该是“乍暖还寒”的时节,自然比北方这“暖暖寒寒的”要来得斯文得多,所以即便是桃花,北方的也总是耐些冷。在她想来,与南方的花的“娇”相比,北方的花应该多些“韧”。可她毕竟没有见过南方的花,所以每想到此她又总是自嘲地淡然一笑。

    她并不常看花,即找不到时间也不愿意刻意地准备那种心情,而且北方的花期短,可看的花也并不多。她自知决不是雅士,懂的也不多,赏花、听曲、读文章不过就是个意思,应个景儿而已。以看花为例,她觉得自己看不出什么门道,也领略不出什么韵致,不过是看的时候心情清静了些,安逸了些。最好的景况也不过是有时能由花的样子里看到一点人的影子,比如:淡、隐、不争、无为……就是大概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够不上这些,只不过有那么一点意思而已。她高中都没有毕业,太高深的学问她不懂得,生活又很闭塞,所以也谈不上见识。她见过荷花,挺喜欢,觉得荷花飘逸出尘、与世无争。可又觉得自己最喜欢的可能是兰,可惜她没见过兰花,不过是在书上看到了“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和“不为无人而不芳”这两句话而已。小时候她家里有一种“马莲草”,细细长长的草叶,老了可以做捆东西绕子,端午节包粽子时就用它来捆。马莲草开一种蓝色的小花,有着很匀称的三个瓣。花瓣上的蓝色越近花托越淡,在花托上方已经转为白色了。这马莲草从花到叶都简单得很,却也有一种淡淡的香,仔细地闻过去,却又很模糊,分不清是叶子的还是花的。她一直疑心马莲草其实是兰花的一种,但不确定,也没有留心查证过。所以直到现在她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见过长着的兰花。只因为前面的两句话很和了自己的意思,她便觉得自己应该最喜欢兰花。有时她也觉得自己活得不太真实,全被那许多自己不是很看得懂的书给支使糊涂了。可她也并不太理会这些,还是有时间就看看安静些的书、听听平和些的音乐,有机会也看看不太费事的花。

    天阴的时候黑的早,快到中学放学的时候,便已经暗了。她将屋子里的灯打开,顿时亮堂起来,显得门外的桃花黯淡得有些伤感了。没办法,她是要做生意的。一会儿,中学放学了,总会有学生来这里。如果屋子是暗的谁会进来呢?她走到玻璃台后面,习惯地看看这间屋子。很好,架子上的书都很整齐,下午已经整理过了,而且由于下雨并没有什么人来,直到现在还很好。她满意地坐在台后拿起本书看,顺便等着人来。

    这是一间不算太小的书店,七十几平的地方,朝南,正对着马路。靠着东墙是个接近顶棚的高高的书架,漆着半新不旧的漆,共有五层,最下面一层是书柜,书柜突出的“舌延儿”上放着些杂志,接着的一层是童话故事,连环画,供儿童读的有注音的诗歌读物,上一层是现代、当代的作家的作品集、作品选,再上一层是古典杂家及现代杂家的作品,如《菜根谭》、《增广》、《上帝的笑》,最上一层是经史一类的书,孤高寂寞地安于最高处。靠北面的是磁带和光碟,左边的是学习用的,右边的是娱乐性的,有歌曲,有器乐,上面都有价目条。西面的是一个玻璃台,有两层,上面一层是各种工艺品及玩具——漆器、木偶、音乐盒、惠更斯摆不一而足。下面一层是纸笔砚墨。柜台里面是货架,三层,下面两层是茶,装在精致的茶盒里,上面一层是茶具,有石畏、孟臣瓯、茶海、茶荷什么的,或雅或巧,或古朴或富贵——都是一样得干净。在玻璃台后面靠南的地方有两个半高的竹椅,外面的向北,里面的朝东,中间有点空隙。——她就坐在里面的那一个上。屋中间是三个散架,不到一人高,漆着一样的半新不旧的漆,都是各种学习资料,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架上放着样本,下面是成堆的存货。南面是两扇东西拉着开合的玻璃门,左边的写着楷体的“書”,右边的是个篆体的“茶”。紧贴着门挂着三串玻璃风铃,风铃吊的很低,有人进来就会碰到头而响起来。门外是块黑底绿字的匾,写的是“拇指斋”三个行书字。

    门外三四米处才是马路,门与路中间有花坛,花坛边上栽着桃树和柳树,像是隔开马路的屏障。在这条东西路的东半段的最里面是本市较有名气的中学——五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她的店在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在她店口偏东的地方是231路车站。

    这会儿,学校还没有放学,但一些接学生的车已经在路边排开了——有些学生离学校远,便几个人合租一辆车专管上学放学的接送。231路也正是最忙的时候,这个线路很长,很多下班回家的人都乘这一路或倒这一路。等车的人聚了很多,车来了便即成团地涌到了车门处,车里面已经挤的很了,看样子上不了这么多人。挤在前面、有望上去的边收伞边带着些火气地嚷“挤什么”,偏偏伞股戳到了后面的头发了,后面的、原本没希望上去的也便有些生气地嚷“你以为我愿意”。正乱着,司机又无奈地大声说“等下一辆吧。”哗啦一声门关上了,这原本的一大“团”给揪走了一小“团”。剩下的便又散到站牌周围。可公车也没有走成,它又给接人的小车堵住了路,司机一边鸣笛一边狠命的敲着车身上的铁皮,于是两边的小车也都凑热闹似的一边鸣笛一边扭扭捏捏地蹭着。看样子得堵一会了。

    一辆自行车一路响着铃飞似的蹿过来,灵敏地绕开车辆和行人急速冲向路口,被他绕过的行人大都停下来打算好好见识见识这个玩命的冒失鬼,大概能看到他倒在水泊里给压在车下面才够出气。可偏偏见到这位小先生安安稳稳地将车刹在乱成一“块儿”的车阵前面。

    其实那还只是个孩子,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高中的校服,没带伞也没穿雨衣,一头短的、毛毛的头发,高挑的偏痩的身材,白净的略带稚气的脸,带着傲气还有些稚嫩的眉眼。小雨打在身上,他更显的精神了。他一脚抵着地,一脚登在车脚踏上,不耐烦地按着铃铛,那神情有点无奈,又有点得意。

    前面的车好像没有挪动的意思。“毛毛头”又对着拇指斋按了几下铃,也不见里面又什么反应。这时他发现,人行道上不那么挤,可以过去,便将自己的自行车向马路旁的路阶上靠过去。很快大队的自行车过来了,在外面又围了一层,先过来的那个毛毛头的孩子就被这许多差不多大,差不多打扮的孩子裹到里面,不很显了。接下来步行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过来,他们就自在的多,因为人行道还不很挤,虽然有些骑自行车的学生也正将自行车搬上路阶,往前面挤。这时那个“毛毛头”已经抢在前头飞快地转过路口不见了踪影。

    渐渐地公交车从挪动开的车空里过去了,接学生的小车也走了几辆,马路上的紧张状况缓解了。后面来的231,人也少些了,等车的人胡乱地挤上去,走了。

    路上的学生过了将近大半时,就听得路口处一串铃响, “毛毛头”又骑着自行车飞回来,到了拇指斋一个急刹车,安稳地停住了。“毛毛头”将车停好便拉开玻璃门进到里面。屋子里原本叮叮咚咚的放着《高山流水》或是《广陵散》一类的琴曲,他一进来,门上的风铃便又很起劲地响了起来,就像潺潺地流着的小溪中被丢进了许多小石头。屋子里原有的六七个看书的学生都抬起头来看看门口,之后又各自看各自的去了。但玻璃台后面的店主并没有抬头,依旧看着自己的书——只要没有人来结帐,她一般不会停下来打扰学生选书。她不懂教育,对于参考书给不出什么意见。但“毛毛头”并不走向书架,而是朝她走了过来,她抬头,将书放在台上,一见是“毛毛头”,便笑了。同时毛毛头也开了口:

    “香远。”

    “毛毛头”常来买东西,早知到她叫林香远,看样子她根本大不了他几岁,甚至他根本就不觉的自己比她小。所以当听见有的人叫她“香远姐姐”时,他就打定了注意要叫她“香远”了。这一叫就是将近两三年的时间。在“毛毛头”看来,林香远很特别。她总是听的多,问的少,让他觉得他们不仅平等,而且他可能还高出一筹,和她谈天就成了件很自在的事儿;但毕竟林香远是校外的成年人,走进了社会的,能和她平等地谈天又是一种成熟的表现,是足以自傲的。

    “今天应该没空才对,怎么也来了?”林香远的声音不大,而且带着笑,那是一种看的透的、也包容得下的笑容。

    “我刚刚订了个位置,诗阳还得晚一点才过去,所以就到这来看看。也想再准备点东西,不想显得太单薄了。”男孩笑得很自信、很得意、很张扬。

    “我的铺子可小,没什么看得上眼,怕你失望。”说话时,林香远站了起来,将台后面的玻璃橱窗打开,准备帮忙。这时在散架边上选书的三个女学生小声嘀咕起来。

    “这个就是七班的徐柏吧?”

    “对,就是他。”

    “我们班谢诗阳的男朋友?”

    “听说,ms谢今天过生日。”

    “他们俩同一天的生日。”

    说这话的女生被另一个女生给了一个眼色,不再说了。叫徐柏的“毛毛头”应该是听到了,但没有在意,依旧和林香远选着礼品。

    “这个首饰盒是漆制的,很好买。”

    “漆器?”

    “对,做工也很精细,女孩子应该很喜欢。”

    可徐柏并不看好这个。而是对里面的一对木偶人像感兴趣。

    “这对木人儿挺有意思。”

    林香远笑了笑,说:

    “这个也好,摆在写字台上很好看。”

    徐柏听了犹豫了一下,又说“大了一点。”

    林香远又由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很精致。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两个少数民族装束的孩子在跳歌舞,男孩子拉着胡琴,女孩子吹着笛子。胖胖的、憨憨的样子很可爱。

    “这是我用豆子做的小画,很有意思吧?”

    “是么?”徐柏笑着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回,“就是这个了。八折么?”

    “这个五折。难得你们两个同时过生日,祝你们两个人生日快乐!”

    “谢谢。”徐柏付了钱,跑了出去。散架前面几个女学生马上凑了过来,悄声问:

    “香远姐姐,刚才徐柏买了什么?”

    “豆子做的小画。”

    林香远拿出了一个给她们看,上面是两个孩子在逗蚂蚱。几个女孩子点点头,“还真有意思,一定是给ms谢的生日礼物!”另一个听了,很不以为然的说:“薄了点,听说徐大少向来是大手笔。”

    “ms谢也不是小户人家,一般的也不入眼的!”

    这时过来一个付款的,林香远只能让这几个自便了。

    “黄冈的新版习题什么时候能有?”付了款,那个男学生又问了一句。

    “昨天还有,今早断的货,因为价钱太高,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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