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辈子不过就是一种习惯’的话,我们也早已经很习惯彼此了,甚至我们已然超过了习惯的边界,我们更多的是默契,无需言语的默契。——何况我还是那么爱你。”他顿了顿,“已经说不清到底有多久了,我无论作甚么事情心中都会想着你的感觉。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让你高兴,当然有的时候也是存心为了气你,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心里就是装满了你。”
林香远早已停下了手中的水果刀,定定地看着沈一非。沈一非的眼中湿湿的,那是一直渴望被明了,却又一直不能被明了时,自己无奈地将心擎在手中给人看时的,半是激动半是委屈的眼泪;由泪水中透出的目光是那么纯洁,那么诚挚,拥有它的人好像都会忘记自己还想拥有别的什么东西。
沈一非伸手轻轻拭去了林香远面颊上的泪水,“傻丫头,这也值得掉眼泪。如果非得要我说出来你才明白我的心,我的这些心可就真的白用了。你也白为我烦恼了这么久了。”
林香远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眼泪已然流出来了。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除了。反正她一直都不是一个爱哭的,自从她哥哥去世之后,缺少的哭诉的对象,她就几乎忘记了怎样流泪了。
沈一非拉住了林香远打算自己拭泪的手,用心地看着她,目光依旧温柔,“阿香,为什么非得和我分开?我爸爸妈妈是有一份痴心,但只要他们明白了离开了你我的人生就失去了大半的幸福,他们会支持我们的。何况他们其实也一样的喜欢你。——我一直以为我所做的已经让你找到了足够的勇气可以和我一起面对那些事了呢。所以昨天晚上发现你有意把我推给我妈妈时我才会生气,才会想给你一点颜色看看。我今早听你说的那番话时,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也是这个原因。我气你为什么还不能理解我的心,为什么就不愿和我站在一起?”
沈一非温情的目光热切地看着林香远。眼中噙着泪水的林香远美得好像不是这个尘世的精灵,沈一非真想用自己唇轻轻地吻上一吻。但在这事关他幸福的时刻,他不愿冒任何险。他只是轻握着林香远的手,抚摸着,耐心地等着。
林香远看着沈一非的眼睛,感受着他眼中投来的热烈的感情,好像有什么从她的心里翻滚着涌出来,直到她的眼泪再流出来,她才知道,那或许是泪水。她悠悠地看着沈一非真挚的、帅气的脸,轻轻地低语着,“一非,《丑小鸭》,你还记得是怎么给我讲《丑小鸭》的么?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我自己就是一只和小天鹅一起长大的丑小鸭。”林香远用另一只手拭了拭泪。勉强自己笑了一下,让自己镇静下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小鸭子真的和一只小天鹅相爱了,他们有可能生活在一起么?天鹅固然可以为了爱恋,委屈地和小鸭子呆在湖里面,可他最精彩的世界毕竟是在蓝天上。小鸭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天鹅一起飞上天的,而小鸭子住的栅架又怎么能安排得下天鹅飞腾着的世界呢?”她偷偷地叹了口气,“就算这一切都可以先不管,看到别的天鹅都成双成对地在天上得意地飞来飞去,小天鹅怎能甘心?小鸭子又怎能忍心?丑小鸭的世界和天鹅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他们真的相爱了,他们也找不到幸福,甚至连合适筑巢的地方都找不到。”她又长长地突出一口气,“你告诉我说,丑小鸭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好的,一直对和她一起长大的天鹅不屑一顾。我想情况或许不是你说的那样。小鸭子可能丑点、蠢点,可但凡丑的、蠢的大都很敏感,她可能早就意识到了自己比不起小天鹅,禁不起他们太多的注意。她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飞腾。她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栅架而已。天鹅和她不一样,他们的家在蓝天上,那是她永远飞不上去的地方。她或许自卑了点,可除此之外,她还能怎么样呢?”
林香远对着沈一非苦笑了一下。沈一非恍惚的记得自己给林香远讲过的那个自己演绎出来的、用来气人的故事。这回林香远提起来,他又意识到,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他就是那么在乎林香远怎么看自己。每次林香远不理自己,他都是那么生气。如果她在不理自己时又和别人多说了几句话,他就会气得要命,发狠一定要报复。这个被窜改的《丑小鸭》就是这么产生的。
听了林香远的话,看着她粘满泪痕的、惹人怜爱的脸庞,沈一非疼爱地笑了,“阿香,真的丑小鸭是一只美丽的天鹅。为什么你就一直不能明白:你就是我的天鹅。”他专注而动情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把自己的心思就这么狠命地看到她的心里去。“我想我很小的时候就对你在乎得要命,所以你一不愿理我而和别人好时,我就恨得了不得。——我故意将《丑小鸭》改了样子说给你听,把你比作鸭子气你,就是嫉妒你天鹅一样,美得不屑理我。——我才是丑鸭子。但我一直都是只有野心的鸭子,为了永远和我的天鹅在一起,我拼命地努力,好让自己能更配的上自己的天鹅一些。我虽然永远成不了天鹅,但我一定要永远跟在天鹅身边。”他的目关变得那么坚定,“你就是我的天鹅,一直都是。阿香,我们一起来努力吧,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有使不完的劲,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克服。”
情感这类的事情,它带给人的喜悦总是人想不出的绝妙,一如它给人的伤害总是人想不出的深和久一样。沈一非对她的感情是林香远早已明了的,可是当沈一非如此真诚、如此直接地将心事说给她听时,她还是感到了那种几乎是震撼的悸动。她不是不曾想到这情感的的真挚,只是想不到会是这样深厚,她不是以为自己不会感动,只是料不到自己会如此全身心地为之战栗。原来自己竟已经爱他爱得这样的深。可这爱意越是深,就越让她不能无所顾及的去爱。
“一非,如果只有一个湖,而湖中只有丑鸭子和天鹅。那样的话,即便是寂寞了点,但结局的美丽是不用担心的。因为即便丑小鸭给不了天鹅更广阔的蓝天,但她仍然可以将自己的一生赔给他。在没有更美的可能时,这也是最完美的幸福了。可是我们的生活不是‘一个湖’这样简单,生活中也不只是丑小鸭和天鹅两个。还有无数美丽的天鹅,还有更美丽的凤凰。你对我的心思,我心里有数,我也能用同等的感情答对给你看。但可悲的是,我不是天鹅,更不是凤凰,而你的好却足以配得上凤凰。因为我,让你错过了和凤凰的相遇,我怎么面对关心你前途的亲人;如果因为我让你错过了本应更美好的生活,有谁还能原谅我,我自己都不能。”她坦诚而真挚地看着沈一非,“一非,我们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吧,你只是关心我,简单的关心而已。”说完,林香远的目光由沈一非的脸上挪开,她觉得眼睛有些胀,鼻子还是有些酸,可她不想再流泪。
沈一非细细地听着林香远的话,再用上所有的心思掂量出接下来应该要说出的话。林香远说出了她自己的心结,而这“结”正是碍在他们面前的最直接、最大的麻烦,他必须要冷静地、稳当地将这麻烦的“结”解开才好。
沈一非看着林香远微微地笑,他又拉过林香远的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暖暖地握着,抚摸着,他的眼睛在林香远精巧白净脸庞上流连,“像以前一样,又能改变什么呢?”他仔细地捕捉着她脸上微微隐隐的变化,“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要命地在乎你。回到从前,唯一的改变只能是我在你的身上用去更多的心思。因为我常后悔以前那些本可以避免的的粗心,一直想着如果有再一次,我一定能让我对你的爱,更和你的心思。——这个世界上没有凤凰,即便有也应该是你。或许你觉得和我一样念出个‘功名’的‘科甲出身’的女孩子才是我的凤凰。”沈一非捉狭地笑着看了看她,又一脸认真严肃地接着说,“可是你知道么,和你相比,他们不过多懂了几个程序,多看了几本文学概论,会解几个微分方程而已。而你用爱心领略出的、感悟出的那些;用真情化育的、滋养的那些,却是她们想都想不出的,更别提拥有了。在我,她们只能做朋友,就像药水或是温泉,需要但不必需;而你是我的爱人,是淡而香得久远的茶,是要品一辈子的。”
林香远呆呆地看着他,他轻柔的声音和脉脉的眼神像似柔软而厚密的茧,裹住了林香远的心,为她蜕去青涩的忧郁,幻化出能飞得起的美丽。她感受着他手和目光带给她的温暖,无论如何那样的温暖毕竟使她安了些心,也给了她无尽的幸福。她微低了头,目光看向了别处,无意间,一丝笑容由心底绽出来,渐渐地这笑容透到了脸上,好似一朵清幽淡远的花。沈一非仿佛嗅到了一丝隐隐的淡雅的幽香。他不自主地挨近林香远轻轻地吻上她的前额。林香远惊悸地闭了下眼睛,又立刻觉得不妥,马上张开,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做到宽大的沙发扶手上的沈一非,面颊上透出两朵可人的绯红。
“我有点忘情了,冒犯到你了?”沈一非试探着问,像是在道歉,可他的眼中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反而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林香远心跳的厉害,沈一非吻了她——这让她害怕,因为她还没想好;她竟然没有排斥沈一非的吻——这让她羞愧,因为她觉得不应该。
“没什么,如果可能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答对你对我的感情,我是情愿的。”尽管这是她的真心,可她还是有些慌乱。她的不安没有逃过沈一非的眼睛,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开她。
“你一直都是我的天鹅,以后也一样。” 沈一非觉得此时在自己眼前的是朵散着微香的秀气的花,是他得用尽一生的心思去爱,去呵护的。
“我也希望自己能真的那么好?”林香远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最迷人的地方,美得不自知,美得安安静静、从从容容。”
林香远突然意识到了沈一非爱自己的方式和自己爱沈一非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沈一非想着如何将他自己的幸福分给她,让他们俩一起幸福着;而自己能为沈一非做的,只是如何让他省去一些累赘,如何让他能多拥有些幸福。所以沈一非一直没有真的听懂她的话,也没真的懂她的心思。
林香远听任沈一非暖暖地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羞怯地别开脸,眼睛呆呆地看着门,看了好久,其实她什么也没看到。
“唵、嘛、呢、叭、哞、吽”沈一非悠悠地、一遍一遍地哼念着,他将林香远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温柔地揉蹭着,林香远静静地听着。
“阿香,我突然也想拜佛,感谢菩萨将你送到我身边。”沈一非的爱意越是不加掩饰,林香远就越觉得自己应该以同样的真诚放开他,让他去飞。即便她无法陪他一起飞起来,但她可以等,等他飞着回来找她。
“一非,你读博士吧。我想看看你带着博士帽子的样子。”
“不是说好了么,我明年毕业就回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会担心。担心得多了,头发就会白的。”沈一非低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林香远,逗弄着她。
“你去读你的博士,到国外去,做出些明堂。我在家等着你,等你回来找我。那样的话,我们日子不是更贴心么?”林香远很诚恳地对着沈一非,“我也是有私心的,也想能够和和顺顺地和你过一辈子的日子。但生活不光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还有亲人、朋友,如果让你为了我一个人就这么过早地放弃那么多,我们就不可能有什么和和顺顺的日子好过。一非,你应该出国,应该读博士。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回来找我,我就愿意等,等着和你一起过和和顺顺的日子。”
林香远的脸上有着真诚的、柔韧的绝决。她愿意等他,因为爱他。——沈一非不是不知道,但真的听她说出来,他还是感动得心猛地翻腾了几回。
好一会,沈一非才平静下来。
“阿香,伯母好了,我带你去拜佛吧。你不是一直都上山的么?”沈一非真的想上山一回,他觉得在那里或许能更懂得他安静的爱人和她安静的爱。
十点多钟时,沈一非打开了拇指斋的门。客人不多,而且大部分只是看看,离中学放学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沈一非坐在里面的小竹椅上,看着林香远平日里常看那本《劝导》。他不怎么喜欢奥斯丁的小说,只是因为林香远喜欢所以也陪着她看了。可他对《劝导》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因为里面的安妮?艾里奥特就像林香远一样慈悲、善良、容的下、看得开。他希望自己能像弗雷德里克那样幸运,却不想像他一样蠢,在几乎失去了之后,才想到要尽快学会享受自己本来配不上的幸福。这会儿,他的阿香应该已经睡着了,她们约好的,她老老实实地在楼上睡一觉,他来看店,下午她去医院他再补觉,晚上他去医院陪她。
沈一非往医院打了一个电话,护士很热心地给找了人。来接电话的是林香远的姨母,她听见是沈一非的声音就笑了。
“阿香在旁边?”
“没有,她太累了。我让她到楼上休息去了。”
“呵呵,这孩子就是要强。只要倒不下,就总撑着。你让她好好歇歇吧,她不太能拗过你。这边挺好的,你伯母刚刚睡午觉了,我也歪着着了。你在看店?”
“嗯。也没什么人,学生放学还得一会儿。”
“刚才你妈妈过来了。”
“她去干什么?”沈一非有些急。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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