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知夜_分节阅读 7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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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他不禁笑了,宠腻地问道,“是不是觉得不过瘾,还想继续滚下去?”

    林香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滚了,你说的对,已经够胖的了,再滚下去,就不好了。”

    “可我们未必非得要堆出一个雪人儿来。弄出一个大大的雪球来,不是也不错么?”徐迟对着林香远清澈的眼睛,体贴地建议着。他知道她应该很喜欢滚着雪球走的感觉。果然,听了他的话,林香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

    “能滚多大呢?”她失神地自言自语,而后退了几步,仔细地端详着她们滚出来的半圆不圆的雪球,体味着那种久违了的、孩子时的快意。

    月下的她,干净得像个单纯的精灵,带着恬淡的笑容,想着孩子的心事,美得就像一阙“天成”的诗。——徐迟静静地看着……

    “二哥,我们继续推吧。”

    “好啊。”

    两个人继续推着雪球滚下去。

    徐迟高,推上面,林香远在底下用力帮衬着。

    雪球越滚越大,手越来越凉,头越来越热……

    “二哥,我推不动了……”林香远喘着粗气笑着说

    “那就先停下来。”徐迟笑着应着,笑容中带着些许心疼的意思。

    林香远激动地看着差不多和她一般高的、楞楞块块的雪球,很激动地说“这是我第一次滚雪球。”。

    “这是我滚得最大的一个雪球。”徐迟也有些感慨的说。

    “它可真大。而且圆不圆、扁不扁、长不长、方不方……什么也不像,什么也不是,不伦不类、没模没样。应该算是个全然无用的东西了吧!”说话时,林香远淡淡地笑着。

    “是啊,刚好呆在这里。头顶的这面月亮,周围的这片雪,再有这么安静的夜——这里也算是‘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了!”说着,徐迟了然一笑,坦然的迎上林香远的目光。

    迎着徐迟的目光,林香远渐渐的明白了,他对自己的心是多么细,又是多么体贴。她很感动——能有这样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又怎能不感动。

    “原来二哥也喜欢这一段《逍遥游》。”林香远笑着收回目光,用心的端详着前面的雪球。

    “是因为你才喜欢的。以前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认识你之后,才觉得那里有一种和你一样的、飘逸出尘的气质。”徐迟坦诚地说。

    “我哪有那样的潇洒、那样的好处!” 她自嘲地一笑,很淡,很坦然,随后又随口说道,“——‘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多好啊,天然的豁达,全无痕迹。”

    “你的好处也一样是天成的、‘无为而自然’的。”徐迟平和地说。

    “我已经有些飘飘然了,二哥再说下去,我就真的忘乎所以了。”林香远笑着开了句玩笑。

    “飘飘的?别是冻感冒了吧。”徐迟很幽默地边说边走过来,拉过她的手来看看,见手套上全是冰。“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你本来就没怎么好,再严重了,我就要挨老太太的骂了。”说罢,轻轻的拉一下她的手。她会意,随即跟着他朝车慢慢地跑过去。

    回到车上,徐迟连忙将暖风打开,将两人的手套都摘下去,然后用自己厚实的大手将林香远的手裹住。林香远觉得应该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可是看到徐迟认真的表情和温暖的笑容,她没有动,他是可信的,她愿意相信他。

    最初他们的手是一样的凉,可渐渐地,林香远就感觉到有细微的温热从徐迟的手上传过来,她的人也渐渐的暖过来了。

    远远的,大大的烟花一个接着一个的绽开。

    “快过年了。”林香远轻轻地自言自语。那黯然的神色让徐迟的心揪到一处,他不想让她这么寂寞着,于是笑着说,“过年好啊,辞旧迎新嘛!”说完,他又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试一试,之后又在自己的额头上比一比感觉,这才放心地说,“还好,没有发烧,应该没问题。”说罢,又帮林香远将安全带系好。

    “辞旧迎新,那些旧的,注定是要随着烟花一块散掉的吧……”林香远看着远远的烟花,无限感慨地低语着,“那些烟花真漂亮!”

    “烟花散了之后,马上就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了。”徐迟微笑着告诉她,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诺。

    是啊,这些烟花散了之后,马上就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了……

    第十九章(上)

    农历的年最有味道。

    一过了祭灶的日子,天黑后的鞭炮声就能此起彼伏的响到半夜,到了除夕这晚,鞭炮声早已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子夜十分,那声音简直响成了一团。仿佛普天下的人都在凑着这一刻的热闹,所以即便是寒夜也一样是沸腾的。

    在那片普天同庆的大热闹里,旧年、新年连到一处。

    初一一清早,连阳光都仿佛新鲜了一些,人们在意犹未尽的鞭炮声中相互拜年、问候……

    匆忙的一天之后,晚上仍旧灯火通明,人们仍旧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庆里。

    林香远吃过晚饭之后,在菩萨前栽了一柱香,然后在窗前坐下来。

    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给亮在外面的灯蒙上一层薄薄的晕,近一点的还能看出轮廓来,远处的便只剩下模糊的光晕了——团乎乎、毛茸茸的……

    鞭炮声仍旧不停地响着,但经过了昨天子夜的热闹,此时的声响反倒让人越发地品味到夜的沉静了。

    她是喜欢静的,于是将烧完香的香炉笼上,穿好大衣出了家门。

    天空中飘着轻雪,没有风,雪落得很均匀。

    不很冷,她将手伸出来,让雪末落在手上,化掉,感受那其中丝丝的柔情的凉意。

    街上的小店都关了,但大的超市和饭店反倒比平时热闹了。她本来就不太喜欢热闹,现在更不想到热闹的地方去了。于是她只在路口远远的看了看,之后便走进了旁边的那条安静些的老街。

    老街是原来老城的中心街道,当年的繁华已然消散殆尽,剩下的只有那些大块的青灰色地砖、一处古旧的石牌坊和一座寂静的鼓楼……

    街的两边是些守家待业的小店,现在虽然没有开张,但春联红灯什么的,一路看下去,也觉得很喜庆。

    老街的尽头是南庙。过年了,去庙里烧香的人很多。林香远便随着着稀疏的人流缓缓地走到了南庙。

    南庙是一个一进三间的院落,中间大殿里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及她的两个协侍——散财童子和龙女,东面一间供奉的是狐仙“三太爷”、“三太奶”,西面的一间供奉的是干妈“黑老太太”。民间土生土长的这些神仙往往比那些有道场的教主、菩萨们更好亲近,更有人情味儿。——“三太爷”、“三太奶”,叫着就像自家人,和他们俩诉诉疾苦、发发牢骚,就好比和家里的老人们撒个娇,能讨到些好处最好,讨不到也没什么计较,自家的事儿,没有是非。“黑老太太”,叫起来活脱就是对一位年高有德的老邻居的称呼,带着尊敬,又透着热乎,远亲不如近邻,叫声“干妈”,即大方又妥帖,遇到为难招灾的事情,请她老帮忙斟酌裁度、出些主意,就像邻里间闲话家常,帮得来当然好,帮不来也没什么,邻里间的来往,好心而已。所以诸如家宅平安、占吉求子之类的小事情,和菩萨相比,老百姓更愿意来求他们。时间久了,南庙便有了一个俗名——“大仙庵”。

    大仙庵里没有出家人,由市政府出资修缮后,就一直靠些吃斋行善的老太太们照管。她们虽非专管,但常年用心打扫,无论什么时候到这里来,器物总是很干净,院落也总是很整洁。出于对老人们的尊敬,来这里的人都会自觉的维护这里的环境,所以虽然不像黄岩寺那样有专人管理,但这里的环境和秩序要比黄岩寺好的多。

    林香远在南庙的前面远远的站着,静静地看着敞开的庙门和那些进出的人们。她记得小时候的南庙很破落,神案倒在地上,神像蒙着厚厚的灰土而且彩绘也大都剥落了。那时经常来这里的人只是玩耍的孩子。但每年的除夕夜,她姥姥总会用家里不怎么多的豆油做成灯盏送到庙里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淡忘了,但那柔和的、摇曳在暗夜里的灯光却一直亮在那里。当时,她还不懂事,只是随着哥哥陪姥姥过来。哥哥从来都是不喜欢神仙、菩萨的,但当姥姥跪在前面膜拜的时候,哥哥总是拉着她,很恭敬、很严肃的立在一旁,虽然没有拜下去,但神色中却有一种少见的庄重,后来她常常想:那庄重或许也就是一种敬畏吧,虽然哥哥不拜神仙,但在哥哥的心里也有一种像对神仙一样的敬畏——对姥姥的那种没缘由的慈善的心的敬畏。

    雪花大起来的时候,庙里的人渐渐地少了。

    林香远抖抖身上的雪,进到里面去。殿里面很亮堂,神像的彩绘很新鲜,神案上面摆着的供品也很丰盛。现在的神殿要比记忆中的亮堂多少倍,但不知为什么,站在院中时却感觉不到当年的那种神圣——或许是因为少了在暗夜中送灯来这里的那颗虔诚的心吧。她姥姥生前常说“灯就是老佛”,但她总觉得:只有像她姥姥那样虔诚地点起来的灯才是老佛,因为那灯是一颗虔诚的、不染的心,所以才是净土,才是佛国。

    林香远安静地走进大殿,安静地参拜,从菩萨拜倒三太爷、三太奶,最后来到了黑老太太的面前。黑老太太并不黑,就是一个面目慈善的老妇人,一脸暖和的笑容攒出成堆的皱纹。那眯成两条缝儿的眼睛、一时合不笼的嘴,竟是那么熟悉,仿佛坐在上面的就是那个曾经在除夕夜带着孙子女到佛前送灯的老人。

    林香远一时忘记了参拜,有些失神的望着神龛,那身形、那面庞都有些朦胧起来,像是姥姥,又像是母亲,对着她,林香远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祥和、舒坦……她无心的矮下身,侧着坐到蒲团上。——有时候,真心的亲近要比虔诚的敬畏更能让人感动,就像对这位心存仁爱的老母,就无需参拜。

    不知过了多久,林香远恍惚地听见有人在院中轻轻的叫着“阿香”。她慢慢的转过头,于是便看到了顶着一头白雪的徐迟。

    徐迟稳稳的走过来,边走边扑落头上、身上的雪。空空的院落里,他身影是那么高、那么稳。

    在殿门前,徐迟停下来,对着她平和的一笑,比神仙的笑更暖和,更让人安心,因为那笑容多的是生气,那笑容的另一头是一颗触摸得到的、温热的心。

    “二哥。”林香远静静的叫了一声,静静的一笑。她想站起来,可是坐得时间长了,腿有些酸,徐迟几步走过来,轻轻的将她扶起来。

    “本来不想打搅你,可是这殿里很冷,坐久了会感冒的。”徐迟坦然的说。

    “嗯,我就是有这个毛病,经常发呆,看来以后得改改了。”林香远赧然一笑,那是一种无间的、无心的、无忌讳的笑,看的徐迟一阵激动。

    “随他去吧,何必改呢。”徐迟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平静地说,“毛病未必不好,改了也未必好。”

    “也对,‘七窍成,混沌死’。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吧。”林香远解嘲似的一笑。

    “冻坏了吧,脸色有点白啊。”徐迟下意识地抬手轻轻地试了试她脸颊上的温度,“很凉,别再感冒了。”他有些担心的说。

    “没关系,我的体质还不错。”林香远笑着说,“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有点儿冷了。”

    “那就走吧,外面的雪很好,棹雪而行,别有情趣啊!”徐迟笑着提议。

    “我也是这个意思。”林香远也淡淡地一笑。

    徐迟有力的胳臂轻柔地带了她一下,随即又自然地放下来,她抬眼看时,见到的是他澄澈的眼睛,“走吧。”深沉清楚的声音,坦然而真诚,在寂静的寒夜中,显得那么温暖、那么贴心。

    雪中,徐迟带着林香远并肩走着,平静地谈笑着,亲而不近。

    “我一回来,老太太就说,本来要执意留你吃晚饭的,可看你挺乏的,就有些心软了,这才放你回去了。不过明天是一定要在一块吃晚饭的。”徐迟笑着告诉她。

    “昨天没怎么睡好,所以白天的时候特别乏。”林香远有些抱歉的说。

    “昨天舅舅家热闹吧?”

    “热闹。舅舅原说我们是孝家,不过年。可兰心那个丫头非得拉着我到楼下放爆竹。折腾了好久。早起又到姨母家拜年。之后舅舅一家到兰心的姥姥家去了,我就借故回来了。”林香远简单的说了昨晚的事情,随后又笑着说,“昨天二哥家也一定很热闹吧,我回来时,看楼下好多的爆竹屑。”

    “嗯,徐柏高兴,买了好些的爆竹。家里有老人、孩子的都这样。孩子喜欢玩,老人图个热闹。”徐迟笑了笑说,“我出来时,徐柏还在底下玩爆竹呢。”

    “难得放几天假,让他好好玩一玩吧。”

    “想想他们真的不容易,比我念书那时候苦多了。”徐迟有些感慨地说。

    “一时有一时的烦恼,二哥念书的时候哪有现在的生活好?”林香远笑着提醒他。

    “也对。”徐迟笑着说,“各有各的好处,‘人生得意须尽欢!’”说着他转头看了看林香远。林香远正半眯着眼睛、侧着脸,接着静静地坠下来的雪。看着她,徐迟静静地笑了。今天中午,几个朋友非得拉他出去喝酒,虽然不情愿,但盛情难却。所以下午林香远去他家拜年的时候,他没能在家。饭局时间很长,一直拖到天黑才结束。从饭店出来后,他极力回绝了他们“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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