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匆匆忙忙的往家赶,因为他觉得今晚老太太一定会留林香远在家里吃晚饭。可是到家才知道,林香远并没有留下来。那时他的心里有一阵莫名的失落。母亲劝他到卧室里歇歇,可是眼睛一闭上,林香远的样子就开始飘来飘去的,那种想看看她的愿望更加强烈了。他将电话打到楼下,可是好久都没人接,他猜林香远是出去散步了。于是,他也从家里出来,一路思量着林香远的心思,走到了南庙。
地面上的雪渐渐的厚了,踩上去软软的,感觉很好。两个人安静地走着,用心地倾听着雪落下来发出的轻细的簌簌声。静静地飘着雪的夜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温软的情感松松的裹着人们的心,让心松弛下来,沉静下来,恢复了生来时的那般多情和单纯。
“二哥。谢谢你。”林香远平静的说,似乎很含糊,但两个人的心里都明白。
“谢什么啊,这还用得着谢么?”徐迟坦然的说。
“我的这个谢谢,并不是那种为了‘还人情帐’的谢谢,而是一种感激,或者也是感动吧。”说着她抬起头真诚的看着徐迟的眼睛,“我真的很感激你。遇见你之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只要我回头,就总能看到笑着的你。”
徐迟看着她恬静而真诚的眼睛,温和地笑了笑,“我那样做也不费什么精神,因为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你的心思就像我自己的一样。”他十分坦诚的说。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应该有一个配的上你的女人陪在你身边,既能懂得你的情趣,又能帮助你的事业。”说着她笑了笑,“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像二哥这样对我好的人不会再有了。可我总不能光为自己着想。我就是一个作小买卖的,没什么能耐,也没什么依靠,总不能让二哥你为了迁就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她很平静很坦然的说着,这里没有激动,也无关爱情,她和徐迟从来都没有爱情,或许以后也不会有,有的只能是越来越多的亲情。
徐迟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对她淡淡地一笑,“傻丫头,怎么无缘无故地妄自菲薄起来了?”看着徐迟轻松宽厚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林香远的心一下舒展开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情有多么紧张,原来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也有一种别一样的不舍。
“刚才还说自己打算稀里糊涂的过呢,这会儿就要为我凿出七窍来了。如果真的凿成了,你就像“倏、”“忽”二帝一样可恨,而我也就像“混沌”一样可怜了。”徐迟轻松的一句笑话,让林香远的心又亮了一些。
“如果你还有别的不好说的顾虑,我愿意等下去,还像我以前说的那样,不要你的任何承诺。如果你的顾虑就是才说的那些,我希望你能尽快地忘了它们,放松心情试着感觉一下有我陪在身边的日子。”徐迟温和而又认真的说。
林香远觉得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可不知为什么,对着徐迟那诚挚的眼睛时,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没那么重要了。但心里仍旧有一个解不开的、沉重的结,那上面绕着一非,也绕着徐迟。
“我知道了。”林香远轻轻的说,轻轻的转回头。
看着她,徐迟的心中又有一丝隐隐的疼,他真心希望她能快乐起来,有时候,他甚至希望沈一非能跑回来带着她离开这里。但他更希望自己能成为像沈一非那样能让她从心底幸福起来的男人。
“阿香。”徐迟轻轻地唤。林香远停下来,转过身,但并没有抬头。徐迟笑了笑,温柔地扶住她的肩头,轻声说,“以后你会知道更多的。”
听了他的话,林香远有些不解地抬头,徐迟对着她的眼睛真诚的说,“更多的我对你的心,更多的你自己的美好。你不知道,你的美就像这雪花一样”说着他抬起头,看着灯光中无心飘着的雪,深情的说,“——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比人间花!”说着他淡淡的笑了笑,低下头对着她的眼睛说,“——这些话是我老早就想和你说的,但一直忍着没有说,因为这不是哥哥该说的话。而现在我终于可以不做你的哥哥了。”徐迟的眼睛闪烁着柔和而又温暖的光亮,一直照到林香远的心里。
“二哥,你对我的心,我知道。”林香远有些迟疑的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可我越是知道就越是担心你会失望,因为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她的声音很平静、表情很坦然,“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守着份平平淡淡的小生意。——普通、平淡,这应该就是你觉得‘别有根芽’的地方,可是一旦日子久了,你就会觉得这些很乏味,你会厌弃的。”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徐迟笑了,“于无意处,动人心魄!——这就是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说着他对着她失神的眼睛皱皱眉头,然后温和地说,“不要多心了。‘子曰“再,斯可也。’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尚且被人疑心有过于至善而起私心之嫌,何况你已经为我想了这么多。再多心下去,我就会认为你嫌弃我太老了。”说着他又习惯性的抬抬眉毛,“不过就算老了,要怪的人也应该是你。要不是你让我苦苦地等了这么许多年,我怎么会老成这样?”看着他戏谑的表情,林香远不禁一笑,“你哪里老了。”
“不老就好!”徐迟笑着为她扑了扑雪,然后用心地说,“我不愿意一个人老下去,因为我想陪着你一起老,老到都走不动的时候,我们就相互提醒着回忆这些一起‘老’过来的日子。”
林香远从来都知道美丽的像花一样的话总是会像花一样地凋谢,所以越是美丽的话就越是不能太在意。但是她愿意相信徐迟的话,因为她相信他。对着徐迟澄澈、温和的眼睛,林香远有些激动的点点头,“但愿我的好,能抵得过你对我的好。”
“这也正是我的心思——但愿我对你的好,能配的上你的好。”说着,徐迟缓缓地将胳臂笼到一处,将林香远揽进自己的怀中。林香远的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用心的倾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徐迟的胸怀宽厚而温暖,伏在其中,心中没有一丝激动,有的只是温暖,一种淡淡的、贴心的温暖。
“阿香,我们回去吧。我出来时,答应老太太要带你回去尝她新做的汤圆的。”徐迟在林香远的耳边悠悠的说,他的声音很轻,因为他担心此刻他满心的幸福会从声音里泄漏出来,而他不想那样。
听了徐迟的话,林香远一僵,缓缓地从徐迟的怀中抽身出来,有些迟疑的说,“我担心……”
还不等林香远说完,徐迟就笑着说,“老头、老太太那么精明,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徐迟安心的笑着说。
林香远抬头看了看笑着的徐迟,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徐迟轻轻地问道,“担心老人们的会觉得你不够优秀,会嫌弃你?”说着他用手轻轻的裹住了林香远的双手,有些心疼的地说,“你怎么就是不肯留心一下你自己的动人的地方呢?”
“无论是怎样动人的,也总有不足以动人的时候。”林香远平静的看着徐迟的眼睛,悠悠的说,“而不足以动人的时候,无论曾经怎样的动人,都一样会让人觉得讨厌的。”说着她轻轻地把手抽出来,“我不是担心被人讨厌,也不是想讨人喜欢。我只是不希望再看到有人离开。”林香远的语气很淡,神情更淡。但看着她时,徐迟的心中却泛起阵阵酸楚,他知道此刻林香远的心中更酸,更无奈。
“不会的,不会那样了。我不是说了么,伤心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了。”徐迟真诚地说,是在宽慰,也是在承诺。
林香远淡淡地笑了笑,平静地说,“我们多给老人们一些时间吧,也多给我们自己一些时间。”
对着她笑着的眼睛,徐迟郑重的点点头,“好吧。”说着他又笑了笑,“但我们还是得回去,回去过日子,过以前的日子。”
“嗯。”林香远的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过完了以前的,再过现在的,然后才是将来的。”说着她又伸出手,让大块的雪落在手上,缓缓地化掉。一阵长长的凉意,从手心一直凉到心里。一双大手将她的手握住,一股绵长的温暖从那只手上传过来,一直暖到她的心里。那一刻,她恍惚地觉得以前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
回到徐家已经将近九点钟了,徐老太开门一见是徐迟和林香远,真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像阳光一样照得人心都亮堂起来。
“你们总算回来了,屋里的那爷俩已经念叨好几回了。”
听她这么一说,徐柏连忙跑出来,边跑边喊,“我就知道二叔一定能把小姨带回来,那么狡猾的一个律师,要骗拇指斋的老板娘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说什么呢,臭小子。”徐迟不高兴地瞪了徐柏一眼,有些严肃,但徐柏并没怎么在意,只是偷偷地对着林香远伸伸舌头。近段时间来,徐迟叔侄之间随意多了,徐柏说这是林香远的功劳。
这个家温馨、祥和,幸福的气息充盈着每一个角落。林香远觉得有一种柔和的暖意在无意间渗入了她的灵魂之中,让她的心激动不已。
“干妈、干爹。”林香远笑着和徐老太、徐老先生打招呼,“二哥说您老做了好吃的汤圆,我忍不住想过来讨两个吃。”
“嗯,你妈妈做的别的倒不怎么出奇,这汤圆可是极好了。你算是来着了。”徐老先生笑着说。
“我就等着你呢,你不来,我还不给他们爷们做呢,快进来,先喝口茶压压风。徐柏快给你小姨倒茶。”徐老太边招呼她,边吩咐徐柏。
“徐柏,倒白水!——妈,阿香不能喝茶。”徐迟连忙告诉徐柏和母亲。
“对对,我倒忘了。”老太太乐呵呵地说。
“我倒觉得新买的葡萄汁儿很好,小姨,要不要尝尝?”徐柏不甘受冷落,连忙提议。
“好啊,葡萄汁儿挺好的。”林香远淡淡地笑着说。
徐柏听了,得意的对着徐迟努努嘴,然后倒葡萄汁儿去了。
几个人到厅上坐下,徐柏倒过葡萄汁儿和茶来,然后自己也端起一杯葡萄汁儿坐在林香远旁边的靠背上。轻声问,“怎么样?”
“挺好的,口味淡淡的,很清爽。”林香远如实地说。
“我就知道你喜欢。”说着他神秘地贴着林香远的耳朵轻轻的说,“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就等着你来品尝了。可惜你下午来时,偏巧我不在家。”
“徐柏又耍什么鬼心眼儿呢?”徐迟笑着问。
“二叔,这你可冤枉死我了。我就和小姨说句悄悄话,你紧张什么。不是我无意间抓到你的什么把柄,而我又没意识到吧?”
“我们家徐柏成天地想着抓他二叔的把柄,却又时不时的让人家攥住了尾巴。”徐老太笑着说。
“奶奶!”徐柏有些不乐意的嘟囔了一句。
“我看,徐柏要做律师的话也一定能大有作为。”林香远笑了笑说。
“你不知道,徐柏对律师很反感的。”徐老先生说,“他二叔做的,他都不怎么喜欢。”
“是这样么?”林香远了然的看着徐柏问了一句,因为她知道,徐柏有多崇拜徐迟。徐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是怕抢了二叔的饭碗,我年轻力壮的,抢老人家的饭碗多没面子啊。”
“还算有点孝心。”说着徐迟抬抬眉毛。
“你们先聊着,我去煮汤圆。”徐老太笑着起身。林香远连忙站起来,“干妈,我帮您吧。”
“不用,很简单。要是费事,不用你说,我就吩咐你了。”徐老太率直地说。
“老妈的汤圆是门绝活,轻易不传人的。”徐迟笑着开了句母亲的玩笑。
“就知道拿你老娘开涮。”说着徐老太高兴的到厨房去了。
“小姨,跟我来。”徐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沙发上跳起来,拉着林香远去了他的房间。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秘?”进了房间,林香远不解的问。
“我发现了二叔的一个秘密,一直没想明白,想和你合计合计。”说着,他推林香远在他的电脑前面坐下来,“你等一会,我到二叔的房间里把东西拿出来。”说完,他一下蹿到门边,轻轻的打开一条缝儿,向外看了看,然后迅速的蹿入对面徐迟的房间,不一会儿,便带着几本书神秘兮兮地回来了。
“小姨你看看,这几本书——《坛经》、《道德经》、《南华经》。我二叔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准备出家了?”徐柏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从这几本书就能想到出家上去了?”林香远不禁一笑。
“反正我二叔有点怪,经常捧着这几本书看到半夜。他以前从不这样的。”说话时徐柏的眼睛灵动的转着,“是不是他遇到什么失意的事儿了?”
在徐柏恣意的想象这他二叔的问题时,林香远正细细的抚摸着这些徐迟翻过的书页,想着每晚他捧着书,默默地陪着她的情景。那些个睡不着的晚上,徐迟一直在楼上陪着她、陪着一非……——虽然她不曾问,他也不曾说,但她心里明白,只是不曾细想而已。此刻将手放在这书页上,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深夜中手握着书卷凝视寒夜的高大的影子。一股突来的感动填满了她的心房,沉甸甸的感动,坠得心隐隐的疼,但又觉得很充实,很满足。
“汤圆好了,徐柏叫你小姨出来吧。”听见徐老太叫,徐柏连忙将书拽过来,“可不能让我二叔知道我乱翻他的东西,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打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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