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岑雨、徐迟跟在后面。女士们有女士们的话题,男士们也有自己的乐趣。但两组人离得很近,如果遇到了都感兴趣的事情,插上几句也很方便。
几个人里,最兴奋的是秦力,大概也是在家里憋得实在久了,她看到什么都特别兴奋,一路都说个不停。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徐迟,又看看林香远,然后神秘地笑了一下。
岑雨见状连忙跑过来,煞有介事地摸摸老婆的脑门儿,“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吓人!”一句话都得几个人都笑了。秦力边笑边骂道:“你个缺大德的,我怎么笑得吓人了?这叫风情万种。”
“对对对,风情万种,风情万种。”岑雨滑稽地附和着。
这时,徐迟也跟上几步,站在林香远的身边,欣赏着这对小夫妻的恩爱相。
“徐律师,还记得上次咱们一块逛黄岩寺么?”秦力故作神秘地问。
“记得。”徐迟不慌不忙地说。
“当时也是四个人。”秦力继续说。
“可现在不光是四个人啊。”岑雨笑着提醒秦力,“你不是把我儿子也带上来了么!”
“谁说一定是儿子?我非生个女儿不可。——你别打岔。——徐律师,那时候是不是就对我们林姑娘有意思了?”秦力切入正题。
“什么都逃不过秦老板的这对法眼。”徐迟坦然一笑。
林香远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她知道秦力感兴趣的事儿,你越是不让她说,她就说得越起劲,最好的办法就是随她说去。
“阿香,我和你说,你还别摇头。那次上山,我不是说了:老菩萨托梦给我,让我带着你上山,有东西给我们俩么。你看现在,是不是真的应验了?”秦力边说边瞪着眼睛朝他们俩努嘴。林香远一时没明白秦力的意思,她习惯地抬头看了看徐迟,发现徐迟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柔情,脸上满是笑意。林香远猛然间明白了秦力的意思,不觉得脸有些微微的热。
“好老婆,你到底打的是什么哑谜啊?”岑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继续追问。
“你智商太低,告诉你也不懂。”秦力笑着挎上了岑雨的胳膊,“咱们走,让他们俩好好合计合计。”
“咱们也走吧。”说着,林香远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抬头看向徐迟,徐迟也正看着她,脸上的微笑像阳光一样明亮,一样暖和,看得她心中一阵慌乱。徐迟上前一步,来在她的身边,紧贴着她的胳臂握住她的右手,十指相扣,他身上的热由连着的十指、贴着的胳臂渗到她的身体里去。那一刻林香远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们俩是一起的。
“有山皆图画!真是太美了。”徐迟朗声说,随后满足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林香远也顺着徐迟的目光极目远眺。峰峦叠嶂,郁郁苍苍,在初秋的艳阳下,安静而庄严。那极远、极高处的点点楼阁让人疑心就是玄都紫府,悠然神往之余,不禁慨叹造化的神奇、人工的精巧……
徐迟带着林香远缓缓的走在后面,走过的每一步,扫过的每一瞥,都十分用心、十分真诚。他们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一丝隔膜,因为他们感受到的美是一样的,思量的心事也是一样的。
到圣水殿时,岑雨和秦力正站在石牌坊的下面等他们。
圣水殿是一个三进的大院落。从门前的牌坊走上去,上到一个高台上,便算是前院了。这一进的最前面是青石雕造的十二生肖,或鸟首或兽头,都一律身披铠甲,怪模怪样的,却也威风凛凛。院落正中是一尊九米高的汉白玉的滴水观音像。佛像立于一个花形对称的莲池之中。池中的莲早已败了,莲叶也所剩不多,但鱼群很繁盛,成堆的循着池边游走。大概它们早习惯了来往的香客门的关照,所以对人并无戒心。那种无忧无虑的安闲,让人觉得它们就是栖身于佛国净土上的精灵。
徐迟上次来时没进圣水殿,所以便随着林香远依次拜下来。前院的正殿中供奉的是圣观音像,宝相庄严,端坐在莲台之上。左右侧殿中供奉的分别是牵牛、天孙和月老。秦力等徐迟和林香远拜过了侧殿之后,硬拉着徐迟往两个侧殿的功德箱里布施些钱,用她的话说,“为了你的姻缘,这些神仙可是费尽了心思,你要是不意思意思,就太没良心了。”徐迟笑了笑没有反驳。
几个人在前院照了几张相,然后又往后走。
中院的正殿中供奉的是西方三圣,两面是僧人们平时讲法的经堂。后院其实就是一座不高的山,山上有一尊巨大的弥勒坐像,坦胸露乳,手挂念珠,慈眉善目,笑容可居。由于上去的石阶很陡,秦力行动又不方便,几个人便没有上去,只是在下面看看。
他们正聊着时,有一个老僧人提着扫把,由山上扫松下来,徐迟抬头刚好对上老人的眼睛。和尚慈祥地一笑,朗声道:“小施主,又来这里卸羁绊来了?”
林香远和秦力抬头一看,原来时去年在婆婆洞散经结缘的老和尚。
“怎么老和尚也有要扫的东西么?”徐迟笑着和老僧人打着哑谜。
“扫是扫了,却也没扫到什么。——你又卸下了什么?”老僧人笑着说。
“卸是卸了,却也没什么可卸的?”说着两个人都乐了。随后,徐迟礼貌地说,“老师傅,这么大年纪了,还上山扫松!真令人佩服。”
“呵呵,年纪大了,就更要抓紧时间多扫几次了,扫一次就赚一次。”老和尚很豁达地说。
“多扫一次就多赚一次。”徐迟笑着附和。
“就是就是!”老和尚边说边笑着和徐迟身后的几个人点点头,之后抗起扫帚扬长而去。
“真跟神仙一样。”岑雨看着老僧人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赞叹。
“看透了,心里没什么挂碍了。”林香远自言自语的说。
“你心里的挂碍也择得差不多了吧。”秦力在一边轻轻的捅了她一下,“我女儿可就要出世了,咱们俩的革命情谊可是要代代相传的,你也得抓紧时间啊。”
“老天爷自有安排,何苦咱们去张罗。”林香远开了句玩笑。
“看来,老天爷把你惯坏了。”秦力很滑稽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徐迟笑道,“徐律师,你真的遇到了一个费事的。”
“老天爷自有老天爷的道理,管这些呢!”徐迟平和的一笑。
“服了。谁敢说你们俩不是一对,我一定得跟他急!”秦力撇撇嘴,拉着岑雨前面走了。
徐迟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平静地对林香远说,“咱们走咱们的,不用管他们。”
“我知道。”林香远看着他的眼睛感激的一笑,转头时,刚好看见秦力和岑雨回头看他们俩,从他们的表情里能大致猜出他们谈话的内容。
黄岩寺的五百罗汉是由香客出资修建的。汉白玉雕凿的半人高的罗汉像神态各异、气象万千,围绕着释迦牟尼佛散布在财神殿东南的山坡上——人称罗汉台。
徐迟几个人拜过了大雄宝殿、财神殿便信步走上了罗汉台。岑雨秦力走在前面,一尊一尊的赏观。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在 “阿泥楼尊者”前面停下来。这个尊者的造像,眉间微蹙,似有所思,嘴角微扬,又似有所得,面容丰满、俊秀,神采飞扬。秦力情不自禁的对岑雨说,“咱们的孩子如果能生得这样该多好。”
岑雨开玩笑地瞪了她一眼,“怎么嫌我长相不好了。”
“我这也不是嫌弃,就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秦力一脸严肃地分辨。
“女人啊,最擅长的就是得了便宜卖乖。我这样才学品貌的乘龙快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岑雨一脸不和她一般见识的表情。
“像你这样的,是难找,可比你强的,有的是。”秦力撇撇嘴,一脸不屑的模样。
“伤自尊啊,我儿子一定在你肚子里笑我呢。”岑雨满不在乎地抱怨了一句。
“秦力的嘴是越来越锋利了,以前是吹毛利刃,现在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林香远笑着开了句玩笑。
“这都是岑雨调教的,也算名师出高徒吧。”徐迟也不失时机地说笑了一句。
“徐迟,啥也别说了,知己啊。”说着岑雨拉了徐迟一把,两个人去上面继续赏鉴去了。
看着两个男人走的远些了,秦力转头对着林香远笑了笑,“阿香,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怎么样?”
“这还用说么,蜜里调油,又甜又腻!”说着林香远淡淡地一笑。秦力也笑了,然后很深情、很温柔地望着不远处的她的丈夫。
“我心里明白,论学历、论相貌,他都抵不上徐迟,但在我的眼里,他是最帅、最有魅力的。甚至我每次看他都觉得特激动。”说着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林香远,看她并没有嘲笑她刚才那句忘情的话,这才继续说下去,“其实结婚前,我并没有现在的感觉。甚至没想到我会在他身上找到这种感觉。但两个人一块过上了日子之后,这蜜里调油的感觉忽忽悠悠地就出来了。”
“看来情人眼里不光出西施,潘安、宋玉、豆油、蜂蜜什么的,也都是应有尽有。”林香远淡淡地打趣了一句。
“你别和我打哈哈,你不懂我说这些的意思?”秦力并不满意她的反应。
“那你让我怎么样,马上和你表个态么?”林香远有些无奈的说。
“我不要你和我表态。我只想让你赶快和徐迟表个态,告诉他你已经准备好了,他可以娶你了。”秦力有些着急的说着,声音高了一些。
林香远看着前面的徐迟沉默了片刻,这才平静的说,“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在为我着想,现在我也想为他着想一回。让他尽量多一段时间考虑,也尽量把我看得明白一些。”
“你想让他考虑什么,看明白什么?”秦力着急的问。
“考虑一下我和他的差距,明白我还能剩些什么给他。”说着,林香远淡淡地一笑,有些凄凉。
秦力一肚子的话竟然被这笑容挡了回去,这么多年了,她最清楚沈一非在林香远心目中的位置,所以她也最清楚沈一非带给林香远的伤害有多深。现在,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时,秦力不得不承认,沈一非也是无辜的,一如他是可恨的。时间过得越久,他的可恨就越淡,他的无辜就越清晰,也就越让林香远难以释怀。想到这里,秦力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香,我知道你的心事。可是你也应该想一想徐迟吧。他对你的这番情谊,你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心吧。我看的出来,你对他也是有些感觉的。照着现在的趋势,你嫁他应该只是早晚的事情。”秦力停了一下,等着林香远的反驳,但林香远并没有开口,于是她继续说下去,“可是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徐迟父母的年纪已经一大把了,现在他们可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我知道他们确实是喜欢你,你也确实值得喜欢。可你得承认:他们之所以这么喜欢你,也有徐迟一心要娶你的原因在里头。你如果就这么不进不退地耗着,两个老人会怎么想?徐迟过了这个年就三十一岁了吧?徐老太嘴上不说,心里能有不着急的?现在他们还能理解你,可是再过个一二年,他们的耐性磨尽了,他们就会觉得是你挡住了他们儿子的眼睛,迷住了他们儿子的心。到那时就真的反美不美了。——如果你和沈一非还有可能,我也不说这些。可是,你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当初,但得有回旋的余地,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现在,沈一非结婚了,出国了,李斯文的孩子出生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李斯文生了一个儿子,正准备带着孩子过去呢。——所以现在看来,你最好的归宿就是跟你二哥安心地过日子。‘赶早不赶晚,赶晚事多变’啊!”
秦力说的事儿林香远不是没想过,但每次想到这些,心思都有些乱。或许是因为她的内心一直都在回避这些问题。可由秦力的口里说出来,这些就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了,没法 回避了。
徐迟好像零星的听到了些什么,回头看到林香远脸上的那种淡定疏离的神色,便马上回来,关切地笑着问,“阿香,是不是秦老板欺负你了。”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秦力有些愤愤的抱怨了一句,便上去找岑雨去了。
“我哪有那么好欺负?”林香远笑着安慰他。
徐迟细细的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摇摇头,心疼地苦笑了一下,“别人欺负你不容易,可是你总喜欢难为自己。”
看着徐迟心疼的眼神,林香远的心有些沉重,但也觉得很幸福。
秦力的话,林香远过后思量了好久。她不应该拖住徐迟,就像秦力说的那样拖住他是她的错。但她也一样撇不清和徐迟的关系。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徐迟的心思几乎都栓在了她的身上,真要扯断这些,徐迟是会心碎的,那是她不忍见到了。而且在她的心里,对徐迟的依恋也在与日俱增,她也一样有越来越多的心思牵挂在了徐迟的身上。可每当清晨梦回之时,她仍旧会想到和一非的点滴旧事。带着旧时的情感陪在徐迟身边,那又是对他的不恭。她觉得自己有些贪心——既割不断先前的爱,又放不开眼下的情。
正当她犹豫苦恼的时候,徐迟告诉她:他不是一非,不想占去一非在她心中的位置,他只希望能在她的心里有一席之地。徐迟体贴的话让她更难于安心,也让她更难于驱散对他的依恋。她就这样在愧疚和满足的煎熬中思量着一非的爱和徐迟的好。转眼就又是一个春天……
三月末,岑雨和秦力的女儿思敏出生了,两家人都围着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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